“是啊,大皇兄为百姓不顾性命,进入瘟疫之地,竟然还有人要大皇兄的命,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的。”宋瑞道,“大皇兄就不要劝父皇了,父皇此时如何能睡着?”
这倒也是,宋焱叹口气。
乔安坐在床边,握了握他的手。
过得小半个时辰,三位堂官走上来,一致跪在地上道:“皇上,臣等有罪,那杀手死了…”
“什么!”皇上震怒,一把将手边的茶盅摔在地上,“怎么死的?你们这么多人竟然没看住?”
“是被拷问之人所杀,那人也吞毒自尽了。”
皇上气得头发晕,眼前都黑了。
“不过在杀手腰间寻到一封信。”纪彰满头大汗,将密信呈上去,“请皇上过目。”
皇上看了几眼,只觉喉头一甜,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这怎么可能!
那信上的指令,字迹熟悉,居然是宋昀!
不,这绝不可能。
但是皇上忍住了那股腥甜味,突然将信往地上一抛,断喝道:“昀儿,竟是你做的好事!”
宋昀一愣之后,忙跪在地上:“父皇,儿臣没有做过,请父皇明鉴!”
好啊,果然是他,皇太后厉声喝道:“皇上都说是你了,你还要狡辩?昀儿,我真没想到你如此恶毒,想谋杀自己的亲大哥!你这是比畜生还不如!”
“祖母,其中必有蹊跷,二哥宽厚良善,不会这样对待大哥的。”宋瑞出口相帮。
宋焱仔细回想了那件事,突然道:“父皇,这信必定不是出于二弟之手,我记得当初抓获这杀手时已经命人搜过他的身,根本未曾发现有这封信啊。再说,真是二弟,岂会如此愚蠢,要留这种把柄在杀手身上?二弟自小就那么聪慧…”
他竟然为自己说话,宋昀心头一震,抬头看向宋焱。
两人四目相对,有种难以言说之情。
皇上思忖片刻,抚着胸口道:“昀儿你起来吧,朕也不觉得是你所为,”命令堂官们,“继续查,这几天放下手中事,专查这一件。”
堂官们得令,转身告退。
见皇上居然就这么放过宋昀了,皇太后气得不想跟这儿子说话,扶着宫女的手也离开了东宫。
这案子再也没有查清楚,但那信却发现是假造的,宋昀的名声得以清白。
楚王府。
宋昀坐在椅子上,谋士极力劝解:“殿下,如今皇上如此信任太子殿下,殿下若还是不出手,恐怕这江山…”
宋昀又如何不知?
然而他实在硬不起心肠,上次的事情十分危险,有人假冒他的名义行刺宋焱,可不管是父皇还是宋焱,都真心的信任他,没有做任何追究。这种情况下,他要去背叛他们呢?
母妃自小教导自己,要宽厚善良,他难以越过这个障碍,将来就算得到大燕,也会被人唾弃,母妃也会失望不已的。
只是这个梦,将要碎了,宋昀心灰意冷,长叹了一口气。
重阳之后,皇上的病越发重了,卧床不起。
太医们进进出出,终究回天乏术。
京都上空好似也盖着一层阴霾,官员们互相遇到,连打招呼的声音都小了一些。
这日杨绍坐在东宫内,与红着眼睛的宋焱说话。
“微臣知道殿下心痛,但该做的防范决不能疏忽。”杨绍道,“请殿下下令,京都所有兵马都归于微臣之手,好保证殿下的安全。”
宋焱吃了一惊:“这是为何?”
杨绍道:“殿下宅心仁厚,但别的人却未必,也许会趁着皇上病危,扰乱京都。”比如宋瑞,他前世就这么做过,“殿下愿意将所有的一切都拱手相让吗?”
太医说,父皇是不行了,就算拿江山交换,父皇也不会长命百岁,宋焱心想那他是不能辜负父皇,他最终都没有废掉自己,可见对自己的期待。他一定要让大燕绵延百年,繁荣昌盛。
“杨都督。”宋焱正色道,“我马上便会写手谕,让你维护好京都。”
“是!”杨绍领命。
正待走,宋焱叫住他:“杨都督,你最近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他感觉杨绍的眉宇间煞气很重。
杨绍嘴角微微翘了翘:“不曾,微臣只是担心殿下。”
是吗,宋焱狐疑。
得到这个权利,杨绍立刻就将任何与宋瑞,宋昀有关的将军全部剔除在外,宫里的禁军也换了人,连个苍蝇都插不进去。
“全都布置好了,甚至是楚王府,靖王府也派了人监视。”陈素禀告。
杨绍摆摆手。
终于快要结束了,他想要的权利将会落入手中,他一只手撑着头,有些疲累,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梦里,金戈铁马,杀戮不休,他提了一把长剑冲入帐中,原本想杀了那首领,谁想一拉开帐幔,却看见一张娇丽的脸,叫着“侯爷。”他丢掉了剑,想要上去拥抱她,她又道,“你走开…我不要你。”
“我对你毫无情意。”
他心头大怒,扑上去将她压在身上,将她欺负的声声哭泣,他要看她就这么哭,就这么求他。
外面忽然一声雷鸣,将杨绍惊醒。
他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在都督府,他身边哪里有纪瑶的影子?
不过,纪瑶,她终有一日会尝到这种滋味的!
外面雨哗哗的落下来。
宋瑞猛地将桌上的东西都砸了,低喝道:“宋焱居然如此厉害,他竟然有这等先见之明?”
把所有的事情都掌控了,在他还没有开始行动前,就切断了路!
那雨水好像直接打在了他的心上。
早知道,他应该更早一些…
本以为宋焱会与宋昀先互相厮杀,他可得渔翁之利,谁想到宋昀这缩头乌龟,他真的是高看他了!
等到十月底,皇上弥留。
皇太后哭得险些晕倒,福嘉公主也小声啜泣着,所有人都在外面,皇上将皇贵妃叫了进去。
看着消瘦的皇帝,皇贵妃没有流眼泪,她最近已经哭得够多了,她要将最好看的自己给皇上看。
“这样最好,朕就怕你难受,别的都不怕,”皇上握住皇贵妃的手,“朕刚才写了一道圣旨,封你为皇后。朕对不起你,一直拖到现在…宋焱是个好孩子,会孝顺你的,他也会好好待昀儿。”
前阵子,他左思右想,仍是没有废掉宋焱,浪子回头金不换,那是多么珍贵的孩子。
相信他也能理解自己这父亲为何要封这个皇后了。
因为他坚定了宋焱为储君,必定就得负了别人,宋焱一定会明白的。
皇贵妃听得此话,眼泪忍不住落下来:“皇上,妾身舍不得您,妾身想跟您一起走。”
“混账,说得什么话。”皇上眼睛微湿,“我们大燕可没有殉葬之说,你好好的活下去,看着昀儿娶妻生子,看着嫣嫣嫁人,也当是帮着朕看了。”
皇贵妃哽咽。
“秀初,朕这一生后悔过许多事,唯独没有后悔遇到你,只是可惜了你,陪着朕一直困在这宫里。等朕走了,你出去多看看吧,朕会…陪着你的,也许你看不到朕…”
“秀初,再给我抱抱罢。”
皇上闭上了眼睛,黑暗中看到那个小姑娘在等着他,他最初喜欢上的小姑娘,纯洁又天真…也罢,黄泉路上不寂寞。
……
昭元二十三年十一月初六,皇帝驾崩。
满城缟素。
纪家门前的屋檐下也挂上了白灯笼。
这日,雪花纷纷而下,纪瑶抬头看着天,想起前世,皇上那时候还未驾崩,许是今世带病批阅奏疏,劳累过度了。
人这一生啊,富贵转头便是空。
生怕女儿冻着,廖氏把她拉进来,给她拍身上落到的雪:“傻看什么呢,小心冻着。”
“看雪啊。”
她还有心情看雪。
皇上这一去,京都禁止任何喜庆之事,三个月内不能嫁娶。这样的话,女儿的事情又要往后拖了。
毕竟还得先议亲,再准备嫁妆,怎么算都得弄到十七岁才能出嫁,廖氏犯愁。
女人家都想着这些,纪彰却是惋惜明君早逝,摇头道:“大燕有如此盛景多亏得皇上,想当年内忧外患,动乱四起,都是皇上一力承担的,我这三品官也是得皇上赏识…”
他说得哽咽起来。
父亲是个真性情。
“爹爹,不是有新帝吗,先帝既然信任他,必定会让大燕继续繁荣下去。”
“对啊,”廖氏也安慰道,“你不是说新帝很孝顺吗,哭得数次昏厥,好几日都不曾进食,就是这份孝心也不容易了。”
纪彰叹口气:“但愿如此了。”
廖氏眼睛一转:“新帝守孝,那一直是杨都督在监国?”
自从皇帝驾崩之后,官员们口中提得最多的人就是杨绍了,宋焱极为倚重他,将整个大燕都交托于杨绍,甚至于是批阅奏疏。他赫然成为大燕最有权势的臣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是啊,”纪彰极为疑惑,“我原先都不知新帝如此信赖他,连顾延年之类都不及,那可是两朝老臣了,别的人更是不用提了。”
“唉!”廖氏由不得懊恼,早知道那日就不去四季茶社了,也不知是不是因此被杨绍发现他们要把纪瑶嫁给徐家,后来再也不曾登门。不然按照之前他的举动,怎么也是回心转意想娶女儿啊,要是女儿做了都督夫人,如今真不知何等风光。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廖氏摇摇头,罢了,现在想了又有什么用,到底是没这个福分,也没这个缘分。
还是老老实实让女儿好好挑个乘龙快婿罢,要不是徐家,要不是章家,要不是…总之,今年得定下来才行。
这年春节因不能放炮仗,一家人在安安静静中度过。
整个京都都陷入沉寂,直到来年的三月。
原本守孝都得二十七月,但宋焱始终是皇帝,群龙无首,故而在众位官员的请求下终于登基,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承兴。
不过他仍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还在为皇上吃素守孝,不听喜乐,不外出游玩,倒是宫外渐渐恢复了热闹,家家户户屋檐下的白灯笼都换成了红灯笼。
纪家也不例外。
廖氏拿出一套颜色鲜艳的裙子给纪瑶:“快穿给我看看,我都忘了我乖女儿穿这些的模样了!”
哪里有这么夸张,不过就三四个月的素淡。
纪瑶去换上了,出来时,只见上身是白绫缠枝海棠花的对襟春衫,下面是一条鹅黄色丝绢点翠缕金裙,裙下一对粉色绣花鞋,鞋头缀着两粒明珠。
这几种色彩将春的明艳都收拢了起来,廖氏看得目不转睛。
“自家女儿怎么了,还不认识了?”纪彰笑,“快些走吧,廷元都已经准备好了。”
廖氏闻言拉着女儿上车。
纪瑶看着窗外的美景,心里有些感慨,不知不觉竟然三年都过去了,她十六了。
“姐姐今日可会来?”她问。
“许是不来,潜哥儿还小周岁都不到,万一吹到风着凉怎么行,玥儿定是在家里带着他呢。”
姐姐可疼这孩子了,恨不得无时无刻不抱在怀里。不过潜哥儿也讨人喜欢,谢知慎看到这孙子之后,竟然都不在外面养病了,搬回了谢家住,听闻身子也有所好转。
等过几日,她也要去看看姐姐。
很快就到玉山。
一家子下来,廖氏马上就要带纪瑶去跟夫人们见礼,纪瑶一阵头疼,朝纪廷元挤眼睛。
这两年都是她帮着纪廷元,母亲才没有唠叨哥哥的,现在他得投桃报李。
“娘,急什么?让妹妹先跟我去钓鱼,等钓完鱼吃饱了再去见,又有何不可?夫人们难道还会走吗?”纪廷元果然领会了。
“先去钓鱼怎么行?”
“怎么不行?”纪廷元拉住妹妹的手,“娘,我们先去珍珠湖了,等会我送妹妹过来。”
“什么?等会儿?不准!”
纪廷元假装没听见,快步跑了出去,廖氏在后面干瞪眼。
纪彰道:“随他们去吧,瑶瑶生得这么好,如今写字画画都行,女红也不错,你还怕没人提亲啊?我们就拿乔一点,等着别家主动好了。”
“哎哟,相公还会拿乔?”
“当然,我好歹也是三品官啊!”纪彰挺挺胸脯,“总是有几分面子,走吧,我们去看桃花,我给你摘几枝。”
廖氏被他逗笑了,没有再去追究。
哥哥腿长,纪瑶被他拉得差点没摔一跤,叫道:“等下,等下,我的绣花鞋都要掉了…”
纪廷元停住。
纪瑶蹲下来去弄鞋子。
还没有弄好,耳边突然听到叫都督的声音。
她抬头看去,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杨绍,他眉目俊美,身着玄色的春袍,浓重的颜色衬得衣襟格外的雪白,有种说不出的冷清。
在他周围,簇拥着好几位官员,今日太夫人竟然也来了,走在杨绍的左手边,而她右边赫然站着陈媛,不知说了什么,把太夫人逗得直笑。太夫人又去跟杨绍说话,他嘴角翘了翘,笑容淡漠。
纪瑶低下头,将鞋子套好。
丝绢点翠的缕金裙铺在草地上,好像一朵绚丽的花。
站起时,他们正好行到旁边。
纪廷元上去打招呼:“见过都督,太夫人,张大人,徐大人…”
这么多人,她可认不过来,纪瑶只跟着行了一礼。
太夫人看到纪瑶,也不知该说什么,儿子曾说什么余情未了,但后来显然是恩断义绝了,再也不曾提起。
可惜了这段姻缘。
她暗地摇摇头。
陈媛微微一笑:“纪姑娘,下个月我定要请你来家里赏花,你千万不要拒绝呢。”
“好,我一定会来。”她不就是想对自己示威吗,纪瑶心想,可惜杨绍是她不愿嫁的,她不会难过。
小姑娘面色平静,陈媛嘴角翘了翘,走了过去。
杨绍也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似乎都没有看到她。
纪瑶心想,这样也挺好的,他很快就会娶妻了吧,就是这陈媛不知道是否真心实意。
不过,总是与她无关了。
她挽住哥哥的手臂:“我们去钓鱼吧!”
作者有话要说:有妹子说我进度慢,今天写完赶紧发上来了,新阶段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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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074
先帝登基大赦天下, 谢鸣韶因罪不重也被放了出来。
回到家里,母亲陪妹妹流放, 父亲也被调任,唯独剩下谢老夫人,见到这孙子与他抱头痛哭。
原本英俊挺拔的孙儿瘦成了一把柴,老夫人抬起头, 颤抖着手:“鸣韶,你这脸又是怎么回事…”
他从小娇生惯养, 锦衣玉食,怎么适应牢房, 没多久就染上了严重的皮肤病, 脸上手上皆有疤痕。谢鸣韶眼中闪出凶狠的光, 低声道:“祖母, 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老夫人也不甘心,但委实领教够了, 说道:“你出来便好,此后安分些。”长叹一口气,“我们斗不过他的!”
说的是谢鸣珂。
他一生清白, 毫无污点, 为人处世又谨慎十分, 根本没有把柄可寻。老夫人劝道:“你莫要去惹事了,在家中好好休养, 等我与你父亲写信,看看他如何替你安排。”
大燕律例, 犯罪者不可参与科举,不可入朝为官,谢鸣韶已经断了仕途。
他脸色铁青:“谢鸣珂不好对付,我可以拿别人开刀,又不是个个像他这般奸诈。”
他在狱中受苦不是白受的,谁让他痛苦,他都要翻倍的讨回来!在狱中那么多时间,他已经想好了一个计划。
老夫人心头一跳:“你要做什么?”
“祖母不用管,我自有办法。”谢鸣韶道,“我如今住在何处?”
他们二房搬出来之后,谢鸣韶是第一次回来。
老夫人命小厮领路:“鸣韶,你要三思,切莫…”
谢鸣韶没听,大踏步而去。
来到房中,他翻箱倒柜,他做不了官了,可是他们谢家多得是银子,他还有外祖父可以依靠呢,就不信报不了仇。
老夫人叹口气,急忙写信给谢知敬,让他想办法阻止这儿子。
此时,纪瑶正跟哥哥在珍珠湖钓鱼。
春风徐吹,阳光普照,十分的温暖。
纪瑶坐在河畔,眼见哥哥钓了十来条了,忙让小厮生火洗鱼,打算就在河边吃起来。
这种日子越过越少了,她躲得了一次,躲不了第二次,等到哪日嫁人,想必会跟姐姐一样,嫌少有机会再这般逍遥了吧?若是个大家族,也不知每日要应付多少人呢,比姐姐还要忙。
小厮拎着鱼去冲洗,纪瑶斜坐在锦垫上,查看带来的香料。
小姑娘微垂着头,一个个点过去,嘴里念念有词,突然发现少了一味胡椒,叫道:“居然没带胡椒,木香,你使人去马车上看看,是不是掉在…”话音刚落,耳边响起男人温和的声音,“纪姑娘。”
竟是徐琅来了。
纪瑶有点惊讶,很快就明白过来:“徐公子,是母亲告诉你的吗?”
“是,我们在桃花林遇到纪老爷,纪夫人。”
纪夫人马上就说纪廷元兄妹俩在珍珠湖钓鱼,母亲便让他过来。
这徐琅好相处,纪廷元心想反正妹妹不喜欢杨绍,若能嫁给徐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回头道:“徐公子,你来了正好,有口福了。”
见到火,徐琅已经知道他们要吃烤鱼,笑道:“说起烤鱼,我倒有一种吃法,这鱼洗干净后腌制一盏茶时间,外面包荷叶,埋入泥团,在周围烧火,等到泥团硬实裂开便可吃了。”
“这不是叫花鸡…不,叫花鱼吗?”纪瑶莞尔,“这样真的好吃?”
“你试试就知。”徐琅叫小厮去采摘荷花,“应该有些小荷叶长出来了。”
他又亲手放香料,盐粒。
倒是非常熟悉的样子。
纪瑶心道,这徐琅真是什么都会…
“不过会不会有点淡?”她看着道,“哥哥喜欢咸一点。”
“你呢?”
“我都吃。”
“那你再撒点盐上来。”徐琅道。
纪瑶取了些,细心撒上来。
小姑娘挨得近了,有股香味飘来,让他觉得心头有一阵的痒,徐琅脸色有点发烫,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小厮摘了好多荷叶,洗干净拿过来,徐琅把鱼包好了,叫小厮用水活泥在外面糊一层,然后放在早就升好的火旁边。
只听噼里啪啦的响声,泥越来越硬,渐渐有裂痕出现,伴随着一阵阵淡淡的混合着鱼肉,荷叶的清香的味道。
小姑娘微微前倾身子盯着看,徐琅嘴角翘了起来:“马上就要好了。”
“我第一次这么吃烤鱼。”纪瑶有点期待。
徐琅低声道:“你应该不会失望的。”
再过得一盏茶工夫,徐琅叫小厮把泥块敲掉。荷叶露出来,香味更浓了,他撕开荷叶露出了鱼肉,问小厮拿来筷子,小心给纪瑶夹在一张小荷叶里。
冒着热气,纪瑶食指大动,耳边听到男人叮嘱:“小心烫。”
纪瑶便吹了吹。
红红的嘴唇嘟起来,叫徐琅看着脸又一热,他觉得纪瑶可爱极了,有时候有种说不出的娇憨。
远处。
太夫人一行人也是要来珍珠湖走走,陈媛看到纪瑶正跟一位年轻男子在吃鱼,笑道:“原来纪姑娘的日子过得这般热闹呢,我还说请她赏花,恐怕都抽不出什么空。”
她已经认出来,那是京都出众的才子徐琅,心想这纪瑶真是不简单,难怪之前杨绍会喜欢她,还送了猫儿,倒是不知为何二人又不成了,是否因为纪瑶水性杨花?瞧瞧,青天白日的,跟徐琅如此热络。
她边说边观察杨绍。
杨绍并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什么。
只见他玄色的衣袍在风中不时飘起,带来一阵清冽的味道,陈媛看着他,神色越发爱慕,这人不止生得俊美,还是能在朝堂呼风唤雨的人啊。
……
潜哥儿越长越大了,纪瑶这阵子在家中给潜哥儿做了两件夏衣,正好下个月就能穿上。
这日要去看姐姐,廖氏亲手做了一碟姜醋拌鳊鱼,叫她一并带过去。
纪瑶道:“姐姐家又不是没厨子,还带这个?”
“你懂什么,这是我做得,外面任哪个厨子都买不到。再有这鳊鱼是你祖父送来的,多新鲜,你快带去,正好到了一同吃午膳。”
她小心放进一个大食盒,塞入轿子。
到得春林阁,老远就听到潜哥儿咯咯的笑声,纪瑶扑上去,一把抱住潜哥儿:“快叫我姨母!”
“姨努!”潜哥儿盯着纪瑶看,实质并不怎么认识,只是正当学说话时,别人让他叫,他就会跟着叫。
“真乖啊。”纪瑶在他脸上亲了亲,“潜哥儿越来越胖了,我都要抱不动了呢。”
纪玥笑:“一天吃好几次,能不胖吗?父亲还总是叫厨房做什么鱼羮,鸡肉羮让他吃,说小孩子就要多吃点。”
谢知慎如今就在家中享天伦之乐。
来到屋里,纪瑶让木香把食盒打开:“娘做得,叫我们一起吃。”
“好香,娘做这个手艺真不错。”纪玥叫丫环上菜,“做了你喜欢吃的煨三鱼,酱油鸭…”
姐妹俩个坐下用膳,说说笑笑。
这一待就待了两个时辰,其间纪瑶一直抱着潜哥儿玩,纪玥看她那么喜欢孩子,说道:“若有喜欢的,早些议亲,我听娘说挺满意徐公子的。等你成亲之后,也生个孩子,跟潜哥儿做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