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医院门口。”
“那你就在那等着,我来接你。”
挂了电话,便在医院门口等着,他来得极快,不消十分钟,车子便停在医院门口。
车开了一会儿,一幸突然想起,既然是小孩满月,定是要准备满月礼的,也不知他准备了没有,于是问道:“你准备小孩的满月礼没有?”
他也是没有想到,这几天公司的事情忙得他□乏术的,早上接了老四的电话,下午结束了手头上的事情,便直接去了,满月礼的事情实在是忙得忘记了,看了一眼,时间还算充裕,便转了方向,去了百货大厦。
因为是五、六点的时候,百货大厦人流量已经减少,两个人走了几圈,也不知该买什么。送钱未免太俗气,玩具衣服之类的又显得过分简单。
林子衍停了脚步问道:“一幸,送什么?”
去小孩的满月酒席,她也是第一次,何况如今去的主人家也不是一般人家,想了又想,最后也是商量似的说:“要不,送玉佩吧,今年是牛年,就送个生肖玉佩,你说行不行。”
他点了点头:“行,就送玉佩吧。”
于是又转去了玉佩处,售货员十分热情,一一介绍:“请问是送人还是自己佩戴。”
“送满月的小孩,请问有生肖型的玉佩吗?”
“有的。”售货员说完便从柜台内拿了几种生肖型的玉佩,不同材质,不同大小,不同造型的,分别摆在柜台上。
一幸正找着有没有好看一点的小牛造型的玉佩,回头看见他竟也是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隔着玻璃找。
“这个。”
“这个。”两个人异口同声。
售货员拿了出来,一个是小牛,一个竟是小老虎。
她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子衍,人家小孩属牛,不属虎。”
“哦,我知道。”
“那你拿小老虎干什么?”
他不理她,选了一会儿,估摸着差不多了,他便直接示意售货员将她选的小牛和他选的小老虎一起包了起来。
回了车里,她将那小老虎拿在手里细细看,圆滚滚的一小团,做得惟妙惟肖,当真是玲珑可爱,又问道:“你买个小老虎干什么。”
“我自己用。”
“你又不属老虎。”
“我留着。”
“你还知道我属什么?”
他们一样大,她怎么不知道他属什么,故意看他:“我知道,你属猴子,是悟空。”
他“嗤”一声:“行啊,学会取笑我了,我是悟空,那你是什么,白骨精?蜘蛛精?铁扇公主?还是牛魔王妹妹……”
……
……
第三十九章
虽说一幸一直认识他的那些看起来像黑道事实上也是黑道的朋友,可去“黑道之家”倒也是第一次,是临湖的小别墅,环境清幽,如若是春夏之际,定是湖光水色,风景怡人。
因为人不多且都是些熟人,所以并没有去大酒店订餐,只在家里招待,楼下客厅里热热闹闹的,隔了很远便能听见笑声。
一幸方和林子衍走进,便有人大老远地喊了起来,那声调竟是阴阳怪气的:“嗳,八哥,八哥,看这里。”
原来是那老七,上回在日本餐馆里还开玩笑来着。那“八哥”还是一幸胡乱猜测的,本以为早该忘了,今天竟又被提了起来,上回林子衍听了那声“八哥”,气得几乎炸肺,此“八哥”非彼“八哥”,何况他也并不是老八,如今听老七的口气,这“八哥”的帽子定是铁铮铮地扣上了他。
“讨打啊。”几个步子走上前,作势打人,惹得那老七不停地看向一幸,朝她递眼神。
一幸也觉好笑,哪里还是黑社会的样子,都像一群玩心重的大孩子。
于是喊了一声:“子衍,礼物。”
他收了拳头,从一幸手中接过那红色的包装盒,朝老四的方向递了过去:“喏,给你儿子的,收好了。”
那老四笑着接过来:“你还真有心,难得。“说完了又看向一幸:“客气,客气。”
那一枚玉佩其实并没有花去很多钱,林子衍的朋友,何况本身的身份也不一般,在一幸印象里,黑道上的都是有钱有势的,说实在的,那一枚玉佩拿出来,于他们而言,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也只是那一份心意。
楼梯上嚷嚷出声,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苹果脸,圆润润的看起来很是可爱,一双黑白分明的乌亮大眼,缓步从楼梯上走下来,笑着看向底下。
那老四几步上前,话里似责备又含宠溺:“怎么穿这么少,感冒了怎么办。”
那女孩依旧是笑:“热死了。”
老七即在一幸旁边,抓了抓头发:“果子狸毛厚,御冬呢。”
那女孩一眼瞪了过来,眼光嗖嗖似箭:“你这只蛤蟆。”
“行了,行了,别斗嘴了,子衍都过来了,去吃饭吧。”老四掐了手里的烟道,又示意那女孩过来,看向一幸:“这子衍老婆。”
还是第一次被外人唤作是“子衍老婆”,脸上红了一阵,只听得那女孩软软亮亮的声音,三两步走到她眼前来,拉了她的手:“你好,我是李黎,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终于有人可以陪陪我了,哦,对了,你饿不饿,待会儿吃饭我们坐一起,好不好,四哥都不许我出去,我快闷死了。”
这才明白原来这女孩竟是四哥的妻子,许是年纪尚小,所以实在是看不出来,即使是已为人妻,已为人母,身上还透出一股子小孩子的气息。
一幸任她挽着臂弯,笑开了:“好啊。”
家里请了大酒店的厨师,菜色与酒店的无异,一大桌子的人吃吃笑笑,气氛相当热络。
吃完了饭还有余兴节目,一幸原以为这余兴节目定是打牌,赌钱什么的,倒不料一行人围着下起了象棋,真真是没有想到,只稍稍看了一会儿便被李黎拉着去了沙发里头坐着,两个人也是闲来无事,临近新年,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打开了电视,看得是一部喜剧片,好多年了,以前也看过不下几遍,可每看一次总能品出些不同的感觉,不远处一圈大男人围着下棋,近处两个小女人看着喜剧片,不时发出笑声,银铃铛似的,摇一摇,晃一晃,便发出一串儿的声响。
电视看到一半,楼上保姆下来,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原是小孩睡醒了哭闹不止,便抱了下来。
李黎也还是小孩子心性,从保姆手里接了过来,放在怀里摇了几下,大人小孩一样的愁眉苦脸,:“李阿姨,他为什么总喜欢哭。” 看着皱巴巴的小脸,眉头都皱了,苦恼极了,又转过去看一幸:“姐姐,你替我抱抱他吧,小孩子真麻烦。”
一幸从李黎手里接过来,小孩子哭闹得有些厉害,小嘴儿张着,小脸都红乎乎的。一幸虽喜欢小孩子,可毕竟也没有经验,遇上哭得那么厉害的小孩子,一时抱在手里也不知做些什么,便问:“是不是饿了。”
李黎接过话:“刚刚吃过。”
“尿湿了吗?”
“没有。”
索性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想着是不是室内空气不好,或是太吵,于是抱着小孩子轻轻摇,往客厅稍微安静的地方走。
等小孩子止了哭,一幸也几乎出了汗,低下头来细细看,那小男孩的轮廓像极了李黎,眉清目秀的。两汪黑宝石 似的乌黑眸子,此刻正静静地看着一幸,小嘴儿一努一努的,说不出的可爱。等她转了身回到客厅,才发现那方下围棋的人早已解散了,此刻也正是三三两两的落座在沙发里。
她抱着小孩子走回去,没有听见孩子哭声,李黎竟是满脸惊讶:“姐姐,你好厉害啊,竟然把这混世哭王给治住了,家里都没人治得了他,他一闹起来,连李阿姨也没有办法,从没见过这么会吵的小孩子。”凑过来一看,小孩子眯着眼,似乎又要睡着了,也是不好意思,于是将孩子抱给保姆。
视线迎上他的,正坐在她对面,嘴角咧了好大一个笑,看上去心情极好,向她招了招手,她走近了坐在他身边:“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许是碍着人多,他也只是将她拉近了一些,凑近她耳边道:“你要是喜欢,我们也生一个。”
音量不大,应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可到底低估了他的这些朋友,尤其是那老七,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到他们身侧,把玩品味着方才林子衍的话,半响后发表结论,声音异常洪亮:“八哥,弟弟我相信你,你和咱八嫂将来定是枝繁叶茂,年年有人。”
那样正大光明的被说出来, 窘地一幸几乎是坐立不安,脸上涌起阵阵红潮,回头想瞪他一眼,被他长手一伸,整个人差点儿跌向他,看她难为情成这样,他也不管,眼风扫过去:“怎么,你羡慕啊。”
那老七赶紧摆手:“八哥,我何止是羡慕啊,只可惜我也没你那能耐啊,瞧瞧,你和咱嫂子这名字取得多好啊,看名字就知道,保准儿是三年抱俩,我这不还等着给你家小子当干爹呢。”
连老三也笑了起来:“老七,你也忒贫,不怕林子灭了你。”
“八哥,你可别介啊,我这也没说错,看,你和咱嫂子的名字连起来不正好是‘繁衍子息,幸福一生’吗。”
一幸被林子衍圈着,只想着把头使劲儿的往下埋,繁衍子息,幸福一生,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像……母猪产崽。
虽是想及,倒也没恼,知道他们关系铁,向来是口无遮拦,有什么说什么,打闹惯了,倒是李黎替她说了话;“真是蛤蟆嘴里吐不出象牙,姐姐,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他就一蛤蟆,只知道呱呱乱叫。”
“诶,果子狸,你说什么呢。”
“就说你,怎么样。”
“四哥。”
“四哥。”
……
“哼,好男不跟女斗。”
“哼,好女不跟男争。”
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就那样拌起嘴来,难怪上回听那卷发女子说老七和李黎向来爱吵嘴,如今看来,果然是如此。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只任着那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斗着,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状态,也只有她一个人,好几次都想站起来说,毕竟这两个人拌起嘴来也是因为李黎替她说了话,虽然老七也是玩笑话并无半点恶意,无奈身后的手圈得紧,她半分无法动弹。
第四十章
两个人拌了一会儿,倒也是自动地停了下来,李黎回头看向一幸,兴致勃勃地道:“姐姐,以后你要是生了个女儿,我们来订娃娃亲吧,听说娃娃亲很好玩的。”这话说得似乎她肚子里正怀着一个,只等着时间到了生出来就行,身后连林子衍都在笑,因为不好太大声,所以听起来闷闷地,其它的人也都憋着笑,李黎还在问着:“姐姐,你觉得怎么样,如果到时候你们生的是个儿子,那就先拜把子,等你和八哥生了女儿,再来定娃娃亲,怎么样。”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林子衍:“八哥,你说怎么样?”
还是头一回,林子衍被叫八哥也能笑容满面,春风得意,压根儿不去管她红到极致的脸颊,兴味盎然道:“行,这好说。”
一幸已经连头也不敢抬了,又气又羞的,他的话比李黎的更露骨,把生小孩说得跟捏泥人似的,以为小孩子那么好生,捏一捏,挤一挤就出来了,再说,他们都还没有结婚,怎么能生小孩。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客厅里坐到散伙的,回了车上,脸颊上还是滚烫滚烫的,大冬天的,将车窗打开,仍是驱不散全身的热意。
他和她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她心里憋着一股子闷气,也不想理他,径自将脸撇过去,看车窗外的夜色。
一直到他将什么东西塞进她手里,她才转过头来,摊开掌心,原是方才一起买回来的小老虎玉佩,还没问,他便先说了起来:“拿好了,不够我以后再去买。”竟是笑得爽朗极了,眼里还带了几丝黠意。
终于明白了,原来买玉佩打得是这个主意,还真的把她当母猪了,难怪连老七也说他是名字取得好,子衍,子衍,真的是繁衍子息,一个就够了,还想要几个,再说也得她愿意才可以,一个人自作主张,也不顾及她的面子。
手里还拿着那枚玉佩,到底是质地良好,握在手心里也是沁凉 一片,很是舒服。可碍着方才的情形,心里留了一块疙瘩,复又将那玉佩还给他:“我不要,你拿回去。”赌气似得说出来。
他脸上的笑意一刻也没有消散:“那是给我女儿的。”一听,更觉得来气,像个痞子一样,花言巧语,一会儿说是儿子,一会儿又说是女儿,索性不理他。
许是见她没有动静,且整个人都是挨着车窗,他才伸出手去拉她的手:“一幸,一幸……哎……你理不理我?”
“看我正开着车呢,还腾出手来安慰你,多危险的事啊,你还不理我……”
“哎,我说你还真不理我啊……宋一幸,你说话,你给我把脸转过来……”
“宋一幸,回头好好教育你,是谁说的要相夫教子的,这还没结婚呢就不理我了……”
“哎,哎,宋一幸……”
好不容易到了小区楼下,她早已憋得肚子都疼了,两颊边也是酸疼酸疼,还不能当着他的面笑出来,车子一停下来,拿了包便走,连拜拜也没和他说,只怕自己一说话便笑岔了气,所以一边走一边还拿手掩着嘴。
他还没从车里下来,瞧见她一路小跑的,还不时拿手擦拭,知道她面子薄一时还以为是刚才的话说重了,或是今晚太由着他们胡闹了,把她给惹哭了,急急地拿了车钥匙去追她,连喊都没喊,追上她的时候,一幸正走到三楼,以为他走了,所以忍不住一边走一边小声的笑。
刚想着继续跨上楼梯,便叫人扯了下来,顺势跌在他怀里。脸上的笑意还没散,两个人面对面,一个笑,一个奇怪。隔了一会儿,他终于弄明白了,加了手劲,将她困在楼梯转角的角落里,笑得不怀好意,脸也贴近了,唇近乎咬上她的耳垂,声音嘶迷低哑:“宋一幸,很好,胆子变大了。”
离得太近,几乎贴在一起,连呼吸都不畅起来,一幸推他,悄悄在心里腹诽:难道她连笑也不行。
早已猜出她的动作,越是推,他便越贴得近,楼层里漆黑一片,他的手趁她不注意一溜儿袭上她的腰,听得她预期中的抽气声。
“还理不理我,还笑不笑我。”
憋屈的声音微不可闻:“林子衍,你走开。”
“要好好教育你,不听话要受罚。”
“你要干嘛?”
“犯了错误要改,老师怎么教的,知错能改才是好孩子,说,你改不改?”益发靠着近,手并着唇不规矩起来。
欲出口的“我没错”生生变成了“我改”,可是改什么脑子里还是一团迷糊,她哪里有错了。
他的头正埋在她颈间,听她说我该,只“哦”了一声,模糊不清。
“林子衍,你走开一些。”
……
“林子衍,你干嘛?”
“林子衍,你说话不算数。”
“林子衍,你走开。”
挣开的时候早已是气喘吁吁,知道她怕痒,还一个劲儿地将手放在她腰上。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不发出笑声,楼道里那么静,万一遇上熟人怎么办。上回意外叫人看见了,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在同样的地方再惹笑话。
原本便是憋了好久的笑,这下子累积多了,两颊更是酸软的厉害,整个人都是散散地靠在墙上,却不忘睁大眼睛去瞪他。真恨不得拿起手里的包狠狠去抡他几下,才能解了心中的气。
他一只手被她推开了,另一只手又快速地伸出来,照着她的下颚撩了一下又收了回去:“哟,哟,怎么了,怎么这么怕痒。”
她咬牙切齿,稳了稳语气:“林子衍,你这个流氓。”
“咦,还说我是流氓,我这是在教育你,知不知道呢,妻不教,夫之过,谁让你今天骗我来着,我是你能骗的吗,我可是你老公。”
反正她也无言以驳,索性闭起嘴来,只拿眼神杀死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能饶舌,自从在一起后,她便越来越说不过他。
好吧,这样持续着也不是办法,反正都说不过他了,再站在这漆黑的楼道里也没什么意思,晚上也闹了一阵,笑了一阵,倦意早就上来了:“我要上去了,你快点回去。”说完越过他:“我上去了。”
“哎,我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关心我呢,这楼道里那么黑,你让我一个人,出了事情谁来娶你啊。”
“林子衍,你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情,快点回去。”听见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便是下楼的脚步声,她故意头也没回,说完直接上楼去,嘴角抿着,又笑了起来。
临近年关,公司里大小事务都告一段落,忙了一年,终于盼来休息时间,街市上都点缀了新年饰物,显得喜气洋洋,人走在马路上,心里也沾染了些许喜悦。
学校已经放了假,一幸父母和一运都在家里,家里变得热闹多了。明天即是星期天,上回林子衍和她说的话她倒是没忘,所以吃饭的时候便和父母提了一提。
吃过了饭,他便打了一幸家里的电话,是一幸爸爸接得电话,不知说了些什么,一幸爸爸竟是乐得一阵子哈哈大笑,放了电话才向大家道:“明天找个时间,和子衍一起吃个饭,挑个日子,先定下来。”
一运因为很长时间没有回家,所以一直不知道一幸和子衍在一起的事情,听了宋爸那句话,高呼一声:“姐,你们终于修成正果了,不过姐,我还真佩服你们,明明那么好,偏偏隔了三年才结婚。”
一幸正喝着水,听一运这样一讲,回头见他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都忘记了要说什么,幸好一运也没有追根究底,她便继续喝着水,假装没有听到。
第二日上午去了公司,整理了一些重要文件,将之前遗留的琐碎也都一一完成,下午早早便回了家里,明天开始公司便正式放年假了。
想着晚上要和林家一起出去吃饭,心里头竟是扑腾扑腾跳个不停,回了家还早,自己家里五个人,林家也只有林奶奶和子衍,算在一起总共也只有七个人,且都是熟悉的,可自公司出来,便一直都是紧张的。
去的是市区一家颇有名气的餐馆,年末时期,整个餐厅大堂里都布置得年味十足,那廊柱本是红色的,一根根间杂在大堂中间,墙壁布局被瓷砖做了划分,上半部分为红色,下半部分为白色,顶灯笼罩在红色的细流苏里,连光线也氤氲了几许浅红。
吃饭的地点是二楼包间,一幸一家到的时候,林奶奶和子衍也恰巧刚到不久,菜色是一早订好的,所以只等着人到齐了便可上菜。
第四十一章
进了包间,一幸无端生出些拘谨,都没怎么抬头看他,只喊了声林奶奶,便坐了下来,位置是在他的右侧,左边脸颊火辣辣的,眼角余光撇向他,见他正抿着嘴偷笑,姿态倒是落落大方的。她都有些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商量订婚的时间,也不是结婚,怎么就那样子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
穿红色印花旗袍的服务员端了菜进来,淮扬菜系,一幸家里向来偏向口味清淡的菜色,两个老人家也不适宜吃得过分油腻,竟看不出来他这么有心。
饭毕说起订婚的事情,有两个老人在场,日子便由她们选,选来选去,最后定在春末,当然最重要的便是两个当事人的意见,所以最后选好了日子还是询问了一幸和子衍,马上就要过年了,虽订得是春末,可算起来中间隔的时间其实并不长。
反正也已经够快了,她早已没感觉了,何况即使是自己说了,恐怕也是白说。
“嗯,那就开春吧,就这样吧。”他倒是答应地极快,压根儿都没有去看那黄历,点了头便说好。还真是没有仔细问问她。
订了日子之后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可事实上什么也没有变,放了假,空闲的时间多了,见面吃饭的次数也日渐增加,竟不知他也会那样粘人,想了各样的理由拖延送她回家的时间,惹得她暗地里都要叹起气来。
和一运逛街的时候,在百货大厦遇见了许亦扬,坦然的打了招呼,近来心情一直很好,又是新年,天天都是面带笑容,那些过往逝去了,以前的伤口便也慢慢愈合了。
明天即是除夕夜,新年来得极快,陪妈妈去超市买了一些新年的食物用品,气温降了好多,拎着重重的口袋,走了长长的一段路程,手指几乎都要冻僵。
到家的时候接了他的电话:“你在干什么?”近来很奇怪,每每打电话,开口便问你在干什么,问得次数很多,她的回答倒是几乎不变,睡觉,吃饭,上网,晒太阳。
“吃了饭出来吧。”
除夕夜要吃团圆饭,吃了饭她便打算在家里看电视,夜里出去太冷,再说出去了也不知玩什么。
握着手机还在犹豫,他在那端又问了一次:“出不出来,我来接你。”
她迟疑了一会儿道:“再说。”
他“哦”了一声,絮絮叨叨又说了一会儿才把电话挂了。
上了楼,宋妈问道:“刚才是小林吧。”
她点头,宋妈竟又道:“你吃了饭和小林出去玩玩,家里也没什么好玩的。”语出惊人,她都还在考虑要不要出去,怎么这会儿便有人替自己做了决定。
吃团圆饭的时候差点儿噎着,一个个挨着问她晚上和不和小林出去,那架势,似乎她不愿意出去也得出去,她都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林子衍才是宋家的孩子。
吃完了饭也不放过她,奶奶问了她几遍,子衍什么时候来接你。她几乎要垂泪,下午她都在电话里说了“再看。”也许他听了早打消了出去的念头,他若是不来,难道还得自己再打电话过去和他说“我们出去玩”,打死她也不想这样。
好在只坐了一会儿,他便又打了她手机:“你空不空?”
“空。”
“那你下来。”
“哦。”挂了电话,终于可以不用面对狂轰滥炸,拿了手机钱包便出了家门。
外面的风吹得很大,飕飕直往衣服里面钻,将围巾裹紧了,向着小区门口一路小跑。
他的车停在小区入口处,就着两侧的路灯,隔了长长的一段距离,便看到了她。穿了一件乳白色的短外套,脚上是一双低跟的黑色靴子,脖子里还围了一条浅色的围巾,他知道她一向怕冷,每到冬天,一出门都恨不得将被子裹在身上。一路小跑,嘴边呵出一层层白烟,两只手都藏在了兜里,鼻尖也冻红了,像个插了胡萝卜的小雪人。
下午的时候他去了姑妈家,姑妈和姑父有事情出去了,家里只有许亦扬在。本是打算去告诉姑妈家关于自己订婚的事情,见了许亦扬,一时都没有说出来。虽说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可碍于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他倒是第一次体会到话到嘴边无从出口的难处。
两个大男人,又是表兄弟,从小玩到大,一起上学,一起闯祸,一起受罚,什么样的好事坏事都一起做过。虽说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先来后到或者是非对错,可他却一直都觉得心里有块疙瘩。
倒还是许亦扬,问他订婚的具体日期。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他才开了车过来这边小区。
因为下午的电话,他其实不确定她是不是愿意出来,可是忍不住,所以又问了一次,没料到她竟是答应地极快。
将车门打开坐了进去,听他道:“下午去了趟姑妈家,顺便把我们订婚的事情说了一下。“
车厢里放了CD,旋律低昂婉转,轻舞飞扬,她略略抬了头,撇过去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哦。”
又问道:“去哪里,街上一定很冷清。”
他沉思了一会儿,约她出来只是想见见她,到底去哪里,做什么,其实他也没有想好 。
“去看电影吧。”
找地方停了车,几家电影院里上映的片子都是老旧片,且都是冷冷清清的,黑漆漆的一大间屋子,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人,看了一会儿便觉实在是无趣,索性走了出来,两个人沿着街道走,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她都不觉笑出声来。
迎上他好奇的眼神,笑得益发厉害。
他去握她的手,凉的厉害,问道:“冷不冷?”
她的脸都被吹红了,吸了吸鼻子,模样委屈:“好冷。”
他突然将她搂了过来,紧紧挨着自己,脸上也是大大的笑容:“哟,可把我老婆冻坏了,冻坏了可就再也找不到了第二个了,要不我们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