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有人轻轻拉了她一下,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一幸姐,好冷啊。”她缓过来,欠声笑笑,重又将车窗关上。

车开到中途,他打了一个电话,没有称谓,简简单单几句话,似乎约了谁见面,刘意倾已经下了车,她一个人坐在后座,一直没有说话,听他讲了电话,想了一想便出声道:“你要是约了人的话……”

“不是。”他打断她。

车子驶过弯道,最后停在一家餐厅前,她从车里下来,看了他一眼,猜不透他要干什么,拢了拢手里的包:“谢谢……我回去了。”

“你和我一起去。”他在她即将转身的时候握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强势带着她走进餐厅。

待走进了,看清楚了他约的人,一幸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自己下车,为什么强拉着自己进去。

是叶涵,他带她来见叶涵。

她的手腕被他牢牢握着,因为走得急,她还在细细的喘气,空气里视线相撞,两个人显然都是一怔,不过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你好。”叶涵看向她,露出极轻的一抹笑。

“你好。”一幸道了一声,又转过身看向许亦扬,心里隐隐猜出些什么,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做停留,于是又道了一声:“对不起,我还有些事情。”

“你等等。”许亦扬几乎立刻握住她的手腕,眼里隐忍,看向对面的叶涵,“叶涵,说清楚。”

她已经站了起来,叶涵的声音分明有力地传来:“宋小姐,谢谢你答应我离开亦扬。”

“叶涵,你在说什么?”许亦扬不置信地看向叶涵,又看向她,抓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她微微愕然,心里“咯噔”一声,又慢慢平静下来,毕竟也都过去了好些天了。那样的事实,不是没有想过,从那晚她说出分手开始,她便想过也许一直以来都只是叶涵在说谎,而如今这般场景,看叶涵和许亦扬的反应,她便猜到了几分,如此一来反倒是将彼此都推向真相。原本以为自己得知了,定会心生喜悦,如今真相只隔了她几步路程,她倒还能保持着心如止水,只在初听时微微泛起些波纹。

既然已经说出了分手,这一次,她倒是没有想过再回头,现在想起他初回国的那次,连自己都有些不明白自己,答应地那么快,都有些不可思议,仿佛前后并非一个人。

许亦扬今日带她过来,无非是想告知自己,他没有骗她,即使说了分手,他也不想留一个解不开的误会。那么是不是她知道了便可以离开了,顿了顿,挣开他的手:“不好意思,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那我先回去了。”

他只看着她的手腕从自己手里一点一点挣脱,然后转了身,坚定地离开。

陆陆续续有人进出,餐厅里客人逐渐多了起来,服务员拿着菜单穿梭,步伐沉稳,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他的手上青筋突起:“叶涵,为什么?”

叶涵很安静地将视线从窗外调转回来,声音幽然:“因为,我也爱你。”

他几乎是震惊,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叶涵会这样说,他没有想过,根本没有想过,一直以来,他与叶涵,便是好友,是知己。一幸与他分手,说他早已结婚的时候,他便猜测是叶涵,可是后来,一幸突然声嘶力竭地告诉他,告诉他她喜欢的是子衍……

他一个人做着困兽之斗,她说她喜欢子衍,他听得清清楚楚,可即使是听了,他仍是不敢相信。只觉得一定还有些别的原因,也许正是叶涵引起的那个误会。说分手那晚,他在楼下站了许久,她房间的灯,一直未亮,可他却不敢上去,她离开的时候那样决绝,他知道她定是伤透了心。

那天早上,他直接开车去找了叶涵,去问清楚事情真相,他从来没有发过那么大的脾气,几乎要摁断手里的方向盘。

可自那晚以后,她便总是避着他,公司接了江氏的案子,他太忙,几乎抽不出时间。今天得知她去了江氏住宅区,他扔了手上的文件便开了车去,一路上她都沉默着不说话,他只能从前视镜里瞥见她略显苍白又瘦削的脸庞。

在车上的时候打了电话给叶涵,他会让叶涵说清楚,当着三个人的面。他不知道这样做的结果会是什么,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收回那晚的话,会不会重新回到他身边,可是他必须让她知道,他们之间有着一个误会。

叶涵会说出那句话,他和她一样,都没有想过。她听了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略微侧了一下头,那一霎那,他不得不相信那天晚上的话,原来竟是真的,他连一个解释,挽留的机会都没有,只有眼睁睁看着她不断地远离自己。

“叶涵。”他试图让自己心平气和,眉心已拧结……声音低沉至极,“即使没有她,我们也不可能。”说完那句话,他便转身离开。

路道上人潮涌动,他站在街角,早已不见了她的身影,他的心里一片怅然,一如大学分手之后那年,隔着远远的人群看见她,明明许久不见,她的一切却清晰地如同从未远离过,那种清晰刻骨的疼痛从脚底蔓延至发梢,他几乎没有办法相信,没有办法移行,握紧了拳头,聚合起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抑制住那几乎崩溃的情绪。

那个时侯,他因为纠结,很多次想上前追上她,到最后都放弃,而这一次,他却只能站在一端,看着她的身影一点一点从清晰变得模糊。是不是这也算作一种报应,当年自己伤她那么深,如今便来惩罚他。

到头来,终究是自己的错,隔了那么多年,今时今日,他才明白,原来她已不是当年的她,原来自己早已错过了她。

 

 

第二十六章


大 约隔了两个星期,江氏的广告终于告一段落,拍摄成果令江氏相当满意,江氏是出了名的地产集团,为了庆祝广告案的顺利完工,竟在隔天晚上办了一个小型的酒会,地点便是新落成的一处住宅区,原本是用来开发成娱乐场所的,所以整个厅堂里装修得别致精巧,来往的人群个个笑逐颜开,放了极舒缓的音乐,灯光错叠,白的,红的,一会儿明媚,一会儿黯淡,倒也有一番活色生香,暗香盈袖的意味来。

一路来的时候,李姝便叫嚷着饿,进了大厅,便急匆匆地往食物区跑去,也幸得江氏准备了自助餐,李姝才能拿着盘子四下转悠,一圈走了下来,饥饿感也消失地差不多了。恰好江氏的少董事出了面,只在旋转玻璃门口处停留了一会儿,身后簇拥着一群管事,众星捧月般地随着走了出去。

李姝几乎巴着一幸,扬长了脖子往门口处观望,因为隔得太远,所以根本看不清楚,只稍稍见了身形,清清瘦瘦的,只站在那里,倒也是玉树临风的。李姝因为没看清面容,甚为惋惜:“哎,好一对攻受。”

听得一幸大惑不解,哪里来的一对,于是撇过来问:“什么一对?”

李姝嘿嘿笑出声来,神色里是一贯的眉飞色舞,一掌拍向她:“没瞧见你们家那位也在外头站着。”说完便伸出手指指向外头,“咦,怎么又不见了。”

刘意倾见了她们,远远地向她们走来,那小姑娘是上次和一幸一起坐了许亦扬的车子回去的那位,正是如花似玉一般的年纪,穿了一身粉蓝的衣装,兴高采烈地低语道:“一幸姐,我见到许总的女朋友了。”她的声音虽低,一侧的李姝倒是听得一清二楚,半响发出一阵连续的笑,手搭上那小姑娘的肩:“这话说得太喜感了,咱们公司多半的人可都见过许总的女朋友,尽在眼前,远在天边嘛。”

刘意倾没听清楚李姝话里的意思,虽带了几分疑惑,倒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一幸姐,就在外头呢,可惜看不清楚到底长得什么样,要不我们一起出去偷偷看看吧?”

李姝放下手里的餐盘,低声向一幸耳语:“这小姑娘可真逗,敢情你们家那位劈腿去了。”又直起身来,手一挥,说得豪情万丈:“走,姐姐我陪你去瞧瞧。”两个人穿过人群走了出去,约莫十分钟才回来,一个满脸笑意,一个表情异常。

李姝只差没有大叫起来,因顾及到旁人,才压低了声音:“你们是怎么回事,吵架了还是怎么了,别的女人找到这里,你也不去问问?”

她和许亦扬分手的事情,确切的说,也只有三个人知道,除了她和许亦扬,只有叶菡,旁人她一个也不曾告知,连家里,连子衍,都不知道。倒不是觉得分手是件多大的事情,只是觉得本无那样的必要,旁人知与不知,能有多大的干系。也无怪乎李姝会那样问她,只是既然已经分手了,那么一来她没有必要去问,而来她也没有资格去问,更何况她也不想去问,分了手,便从此萧郎是路人,来找他的定是叶涵,只是不知道还能有什么事情会让叶涵特意来到这里找他。

“咦,一幸姐,你很冷吗。” 刘意倾从一幸手里接过餐盘,无意间触到她的指尖。她最近有些感冒,衣服穿厚了也时常觉得身体涌起寒意,厅堂里开了中央空调,暖气熏人,她手里拿着酒杯,里头是凉凉的果汁,握久了,指尖上便也沾了些凉意。

李姝向来心直口快:“能不冷吗,她家男人都劈腿去了。”又见一幸竟是一副不愠不火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索性也不问她了,转身看了看外面,冲刘意倾道:“妹妹,你先外面盯着点。”

这回是刘意倾诧异了,再怎么说一幸姐的男朋友劈腿和她去外面盯着点也挨不上边啊,再说,她去外面盯谁啊,外面不就是许总和许总的女朋友吗,这样一想,话也脱口而出:“可是为什么要去外面盯着点?”

李姝一肘子拐上一幸,眼神示意那小姑娘:“瞧仔细了,这位才是咱们许总的正房。”

“啊……啊……”小姑娘太吃惊,话也有气无力起来,不等一幸开口阻止,扔了餐盘便往外头走去:“一幸姐,对不起啊,我去外头给你盯着啊。”

李姝向小姑娘挥了挥手,回头望见一幸几乎无动于衷,重重的叹出一口气:“我说你怎么就那么镇静啊?”

大厅里灯光骤然熄了下来,只留了极微小的几束,间或游移,音乐声开始变得激烈,不知从何时开始,已有三三两两的人在中央跳起舞来,气氛霎那间变得欢跃,李姝的声音变得模糊起来,尽管只在耳边,她却觉得遥遥无边,似乎隔了无数道门传过来,等那声音落到心里的时候,只剩了小小的一点。只隔了一小会儿,小姑娘便从外头走了进来,支吾了几声,才敢说出话来:“那个,一幸姐,许总走了……”

她“唔”了一声,不再答话,倒是李姝问得彻底:“那女的呢?”

小姑娘面有难色,踌躇着不知当不当讲,李姝又问了一次,方才吐出话来:“和许总一起走了,是许总抱着走的……”又觉得那话不妥当,急急地解释起来,“好像不舒服……”

她又“嗯”了一声,光线不足,音乐声夹杂着嬉笑声,谁也看不清楚谁,谁也听不清楚谁,李姝是急性子,听得那小姑娘这样一讲,不免为一幸担忧起来:“一幸,怎么回事?”

她勉强露出一抹极淡的笑,也许不得不讲了:“你们不要乱想,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隔了好长一会儿,身旁的两个人才反应过来,李姝突然拉过她:“今天几号?”

刘意倾被那关系扰得晕头转向,直直地看向李姝:“好像不是四月一号。”

一幸站在她们中间,她们的表情显得晦莫难测,她只好笑了笑,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不要吃惊,我们真的分手了,有大半个月了……我和他,其实并不合适。”

还是李姝先缓过神来,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实在不知道此时此刻究竟该说些什么,她不是当事人,不明白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只有保持沉默,思及此处,又暗暗向那同处于僵化状态的小姑娘递了个眼色。都是聪明人,当下的情景,一幸没有多说,她们也没有多问,三个人保持着一致的沉默。

音乐声戛然而止,大厅里逐渐安静下来,除了她们三个人,人人都意犹未尽。

走出大厅,冷风扑面吹来,接近深冬的天气里,周遭的一切都笼在白色的薄雾里,和李姝道了别,晚上只喝了一些果汁,许是受了凉,竟有些头晕,所以并未和李姝一起走,那出租车里汽油味太重,她闻着便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一个人缓慢地走在马路上,吹着冷风,试图缓解一下头晕,还没有到闹市区,整条马路都静悄悄的,偶尔有急速驶过的车子,留下短暂的呼啸声。

走了不久便觉得疲倦,步子越渐无力,最后只在路灯下坐着。她知道自己一直在逃避,因为懦弱,因为太怕受伤,所以一次次遇上挫折后,她也只有下定决心选择逃避来保全自己,一直以来,她都在马不停蹄地躲了闪,闪了又躲,可偏偏每一次都会撞上,除了越来越多的心伤,她什么也没有。

自那次见了叶涵以后,她都尽量不在公司遇上他,中间有几次会议上,他都在出神,秘书提醒了他几次,他才收回视线。公司多数的人都知晓她和许亦扬的关系,许亦扬的身边也不曾出现过其他女人,他那次出神,人人都以为他是劳累过度,可只有她和他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即使没有和他对视,她也能够感觉到那视线有多强烈。

今晚江氏的酒会,她也想过或许会遇上他,只是没有想到叶涵会来这里找他。她不说和许亦扬分手的事情,也顾虑到公司人多口杂,她不想陷在沸沸扬扬的流言里无法自拔,只是现在看来,明日定又会传出新的流言来。

他们重新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在一起的时候时时心慌,如今分手了,她反倒渐渐平稳下来,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自分手后,那原先一直隐在心里的空落感竟一点一点消失了,似乎是穿过了崇山峻岭,暗礁急流,终于安全抵达彼岸的放心。虽是很轻,倒也不难察觉。

其实她骨子里只适合平淡的生活,禁不起过多的波澜,也从来不奢望轰轰烈烈的爱情,“相夫教子”四个字也足够她一辈子忙碌,她没有剩余的精力和勇气去冒险,去争取,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在情海里漂浮,结束那一段,又开始另一段,一辈子,爱一个人便已足够。慢慢开始明白,许亦扬终究是错过的人,是不适合的人。

手机叮叮咚咚响了起来,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因带了手套,也没有细看是谁,便摁了接听键。

“喂……”

“宋一幸,你在哪里?”林子衍一贯的急躁语气从电话里传来。还是有些怔怵,上回她去“东方”,回了他公寓,期间一直没有联系,到现在也将近一个月没见。

 

 

第二十七章

手机叮叮咚咚响了起来,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因带了手套,也没有细看是谁,便摁了接听键。

“喂……”

“宋一幸,你在哪里?”林子衍一贯的急躁语气从电话里传来。还是有些怔怵,上回她去“东方”,回了他公寓,期间一直没有联系,到现在也将近一个月没见。

雾气浓重起来,她觉得冷,缩了缩肩,鼻子也翁声翁气的:“我在路上。”

“哪条路,说清楚。”那端的语气越发暴躁起来。

她的声音有些低哑,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也不知怎么的,走到了这里,没有看见熟悉的路牌,这里是僻静路段,也许根本没有设置路牌,她站起来,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仍然什么也没有看见,于是又坐了下来,诚实地答到:“这里没有路牌……我不知道是那条路。”

那端的语气仍没有舒缓:“旁边有没有建筑性标志?”

她方才想起这里是江氏住宅区的地段,于是道:“是江氏的‘清风和煦’”。

他紧接着又吼了起来:“在那里等着别乱走。”说完“嗒”地一下挂断了电话。

一幸重又坐了下来,林子衍脾气大,几乎都是说风是风,说雨是雨,她生日那回也是因为没有接到他的电话,一连着几天,他都是阴晴不定的,让她变扭极了。听他刚才说话的口气,也不知是不是又遇上不开心的事情了。

只过了十分钟不到,他那辆黑色跑车便停在她跟前,她坐在那里几乎昏昏欲睡,也没抬头仔细看,等发觉的时候,他早已从车里跨了出来,语气差,脸色更差,几乎要吃人:“知不知道危险,那么晚,你一个女孩子能坐在大马路上吗,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出了事怎么办?”话说完见她还没有站起来,几乎是气急败坏:“赶紧上车。”一把拉起她便往车子塞。

车子里暖气开得很足,在外面坐得久了,脸都有些僵硬起来,暖气一吹,不仅脸舒缓过来,连神智也清醒多了,记忆不期然爬上脑海,那晚她跑去“东方”喝酒,后来去了他的公寓,再后来便是……事后她也想过,如果那晚他们一直没有停下来,如今两个人恐怕也是不知如何面对。

那晚他离开后,两个人一直都没有联系,那天晚上两个人各怀心事,最后的收场也狼狈不堪。虽然最后他说是他的错,虽然后来她也曾反复想过那晚的情形,可一直到现在,她都不觉得……是他的错。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个专心开车,一个专心看车窗外,决口不提那晚的事情,他将她送回家,看她从车里出来,声音舒缓了一些,只淡淡说了一句:“早点去休息。”

她“嗯”了一声,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犹豫了几下,和他说了声拜拜便上了楼。

等回了家,竟是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翻来覆去的,最后勉强睡了一小会儿,醒来的时候还是凌晨,三,四点的光景,淅沥淅沥下起了雨,小区楼下路灯还没有熄灭,没有打开床头灯,睁着眼睛在半朦胧的卧室里看了一圈,又从床上坐起来,拉开窗帘看雨势大小。

他的车竟然还停在楼下,天色灰暗,路灯鹅黄的光晕下,雨珠子清晰分明,她努力地辨认,却触目不及。

似乎心里也下起了雨,不大的雨珠子在血管里流淌,顺着殷红的血液一直淌进左心房里,窗帘的一角在手心里被揉成一团,因为太过用力,布幔摩擦着掌心,有稍许不适,她维持着一个姿势,任由掌心的不适传遍全身,慢慢演变成一种疼痛。

七点过,她拿了雨伞准备下楼,下楼梯的时候,林子衍给她打了电话:“出来,我送你去上班。”

她撑了雨伞走,他的车子停在小区入口处,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他也没有回过头来,她的手掌抵在后座上,微微的发颤起来,车子开了一会儿,她才问道:“你昨晚什么时候回去的?”

车厢里静默了几秒,他才出声道:“早回去了。”说完便在车子里放了一首轻音乐,竭力掩盖着什么。

她于是不再多问,身体里有一根弦牵动着,轻轻移动便疼痛起来,她只有将视线放置在窗外,才能控制住不让眼泪流下来。

想起以前,有空的时候总随着他到处去“吃喝玩乐”,每次去的时候都不大乐意,起先不愿,是以为会去一些酒会,娱乐城什么的,下意识里还是觉得那些地方不适合自己,觉得那样的地方总归是乌烟瘴气的。可几乎每次都拗不过他,他缠人的功夫厉害,她便也随着一起去了。去了才知道,其实每次他带她出去,多半只他们两个人,偶尔人多的时候,他也只待一会儿便送她回去。那天晚上在“东方”听见的话,从他那么好的朋友嘴里说出来,她也知该是错不了。初听的那一刻,简直心惊胆战,话来得那样突然,又是在自己愁肠百结的情况下。后来回了他的公寓,虽模模糊糊睡去了,可还记得他拿毛巾替自己搽脸。被他拉进怀里的时候,心里虽繁乱却也莫名的觉得安稳妥帖,似乎那样的怀抱一直都在那里静静的等着自己。

李姝说,自己和他的关系像“不是情人的情人”,想来也是,除了亲吻和做 爱,他们哪一点都像是亲密的人。认识三年,除了过马路和订婚礼,他牵过她的手,其余时候一向是规规矩矩的做着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只在那晚,好朋友的关系被推翻, 只差了一点便是翻天覆地。他吻上来的时候,她虽是昏沉的,却觉得嘴里尽是苦涩,一直涩到心脏最深的地方。

和许亦扬分手,说出那样的话,起初她也觉得自己定是疯了,怎么会就那样脱口而出了,出口得太快,像极了一个谎言。可到底是不是谎言,她想了好久也不得头绪,有时候答案似乎就在眼前,只需她走出几步便能揭开那层面纱。可每每走近了,答案却又消失了,任她一个人在梦境里不停歇地追着,即将追到的时候他突然出现了,那么远,又那么近,一双墨色的眸子看着她,尽是荒凉。

是前天的一个梦,半夜醒来才发觉原来他们好久没见了,经历了那么尴尬的一个晚上,也许他和她一样,都不知该怎么去面对,虽说到最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昨晚他突然打了电话来,车子在楼下停了一夜,问他的时候又一贯泰然地假装,如果昨夜没有下雨,她定然不知,原本打算不问,上了车却忍不住,问了,却想哭,也许眼泪已经聚集了很久,也聚集了太多。早上下楼见了熟悉的黑色跑车,怎么止也止不住,似乎只轻轻一触便要滴落下来,暗暗掐自己的掌心,告诉自己不要哭。

忍了好久,快要忍不住,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悄悄在心里叹口气,即便哭,也不能在他眼前哭。

“到了,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很忙?”他没有回过头来,只在前视镜里偷偷看了她一眼。

说话还是带着鼻音:“唔,一般,不是很忙。”

“哦……”

“注意休息,脸色不好。”

“有什么事情的话……”双手握紧了方向盘,最后一句终究没有说出来,其实他想说“有什么事情的话,打电话给我。”

可总觉得自己没有资格那样说,那晚,他差一点犯下了大错,事实上,虽然后来醒了过来,可她还是他哥的女朋友,再怎么说,仍是犯了错。

“上去吧。”开了车子准备离开。

她转过身去,走了几步,眼泪哗啦一下涌了出来。

 

 


第二十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把前一章改了一下,也就是小林知道女主和小许分手不是由女主说的,而是从别处听的。
还有,这里情节可能有些慢,但是女主需要一个缓冲的过程,如果直接答应了,哎,怎么说呢,就会感觉女主对感情不认真。
女主对小林的感情还在一点点的发觉和加深中。
大家表急,慢慢来。


再来解释一下小许结婚的事情,首先,结婚这件事情是叶菡一个人的独角戏,也就是说,小许和女主都是被蒙在谷里的。叶菡喜欢小许,小许心里有人,叶菡是准备慢慢等的,怕说了以后小许会和她疏离。叶菡回国后得知小许和女主复合便说她和小许是接了婚的。好吧,这样说,其实这都是假的,结婚证也是假的。所以大家都不可能知道小许结婚的事情。本来是在后文中要提的,发现大家对此有疑惑,就先讲开了。


是不是所有的办公室恋情都无法博得员工好感,她和许亦扬那段已成往事的办公室恋情一样如此。

自从李姝得知她和许亦扬分手之后,在一幸面前,也显少提及许亦扬的名字,办公室里流言非非,那晚江氏的酒会,亲眼目睹许亦扬和叶涵离开的人不在少数,旁人不知他们关系,闲暇里胡乱猜测,将那晚的情形描述的绘声绘色,到最后,公司一半的人同情起一幸,也有一半的人从中唏嘘。

偶尔有几次,旁人窃窃私语之时,恰巧经过,也只是一路漠然而过,装作事不关己。这种事情,容不得她去费力解释,解释了也是徒增烦恼而已,人人都看她一副丝毫不在乎的模样,信以为真,到最后,连她自己,也几乎相信起来。

那个雨天的早晨,林子衍送她去公司,之后隔了一个礼拜,他才打又电话给她,约了她出来吃饭。这次竟是破天荒的没来“益阳”接她,她下班后打车去了约定的地点,是一家中型的餐馆,吃得本帮菜,菜色丰富,两个人几乎没怎么吃,饭吃到一半,林子衍搁下筷子,面有难色地喊了她一声,她抬起头来,朝他笑了笑,他顿了一顿,才道:“对不起……”

那样低姿态地语气,那样痛苦纠结的表情,全然不似平常,她没怎么反应过来,手里还握着筷子,问道:“怎么了?”

他从西装口袋里拿了烟出来,银质的打火机发出“叮”的声响,一簇暗蓝的火焰升了起来,他将打火机移到烟头,看了她一眼,“啪”的一声又将打火机合上,连烟也扔在餐桌上:“为什么和我哥分手?”不是没有想过,到底要不要将自己和许亦扬分手的事情告诉他,毕竟连李姝他们都知道了,可仔细一想,又觉得即使告诉了他,又有什么意义,所以一直都没有出口。如今饭吃到一半,突听他询问,一时还有些来不及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