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数着钱,眼珠子却一刻也没离他的手。
第一把牌他不知道K在哪里,也可能第一手牌就出千有点太露了,就没去摩擦扑克,他应该是等着大家都亮牌以后,第二把收牌时去刮,那样动作做起来自然不容易让人怀疑。
第一把我押了1000,混子当时就不乐意了,问我:“你他妈的什么鸟意思?让我提局就押这么点?我简直叫你开了(地方土话,耍他的意思)。”
我心里特无奈,真是什么鸟人都有。但是他把话提出来了,我又不能不接啊,我赔着笑脸,无奈地说:“大哥,第一把天门一般都输,溜溜局啊。”混子说:“是吗?这是哪里的说法?我们这第一把都赌天门!”
他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可能他自己也觉得有点过分了吧。下面的局就好办多了,让他输简直是跟喝水一样简单。虽然他总是摩擦牌,但是我伸手去切牌总能把他的天牌切走,切到外面,散家去,这点手感我还是有的。我切了几次他没赢,他有点恼,又开始唧唧歪歪起来,粗话也来了,边上的人可能都习惯了。
大家都下大注,输赢很快。我担心这样搞下去混子钱输光了,我可能还分不到几个。于是我偶尔故意切到他理想的地方去,押点小钱,养一养局。时间一大把,不着急。同时,我还真有点怵他,不太敢把他搞急了。
就这样来来回回玩起拉锯战,时间也一点一点过去,我面前的钱慢慢增加,混子的钱一点点减少。混子手里剩了不到2万,我赢了3万多,其他散家有赢有输。我想收手了,想给这个混子留点钱,别全都搞走了,小老板的本钱回来了,还盈余。
这时,身后的门开了,有人进来了,我等着混子说:“看眼的出去。”一般有人进来,他都这么说。但是混子向门口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我还纳闷,那人过来,一看是三元,难怪。
别看三元个子不高,可长得绝对凶狠,估计那混子看到三元凶神恶煞似的没敢说话,恶人自有恶人磨,一点不假。三元进来了就站末门那里看热闹,手里还拿了个棉布毛巾,毛巾里不知道包着些什么。看起来他兴致很高,在一旁看我们赌着。
我无心恋战,不下大注,改成500元一注地押钱,也不去动牌了。我计划着再输两手就借口输钱不玩了,500元500元地溜局。
那混子也是没事找事,看我总押小钱,他那几把都赢了,赢不到我的大注,又不乐意了,问我:“怎么赢了钱就这样玩?”
我答道:“这样是规则允许的吧?”
混子恶狠狠盯着我,说:“妈个×的,钱被你赢了真是冤。我简直叫你开了,你输了就叫我提局,你赢了就来溜我?有你这样玩的吗?想不玩就快点滚。赢钱了也不是不让你拿走,别在这里溜,想不玩就直接说。”
他这话着实难听,我没想和他对着来,钱在我手里,管他咋说呢。但是有人不干了,三元那脾气,哪能听这样的话,何况他本来就是进来找茬的。他进来后,看我赢钱就一直没什么表示,站那里捏着毛中的四个角在手里一掂一掂看热闹。
混子嘴里不干不净,三元接着那混子的话说:“哥们,别吵,和他一样干什么?来,我陪你赌,死了驴卖不了磨。”
混子转头看着三元,没说话,大概在想应该怎么接他的话吧。三元又说:“我在天门赌你手里所有的钱。”
混子满头雾水,随口接了句:“不带要手里钱的,最大只能押5000。”其他散家纷纷附和。
三元根本没理他们,直勾勾看着混子说:“我拿这个赌你桌面上所有钱。”说着话就把毛巾甩到桌子上。毛巾摊开了,里面全是盐。原来他刚才打发人去外面买了一包精盐,在外面做完试验,知道怎么回事后就扔了包装袋,用毛巾把盐包起来进来观战。
那混子刚才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一看精盐全明白了,张着嘴不知要说什么。
他话还没出口,三元就动上手了,抓起一把盐就直接扬在混子的脸上。混子扔了扑克去抹脸上的盐巴。大概是有盐粒进了眼睛,停顿了一下,就这时间三元从他左边(三元站在末门,也就是那混子的左边)顺势用左边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混子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让三元给搂住了,动弹不得。三元右手操起桌上的烟灰缸照那混子的脑门拍了下去。这一系列动作非常之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混子的脑袋被打开花,麻将桌也倒了,桌上的钱撒得满地都是。我就弯腰去捡钱,也没个数儿,反正捡了很多。其他玩家都愣在那里,没人敢上来拉架,估计是被三元的凶狠模样吓坏了。我快速捡完钱,抬头一看,混子被三元搂着脖子压在身后的按摩床上,正拿拳头一下一下地捣着那混子的脸。那混子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就是哇哇大叫。
我看他脑袋上全是血,再看烟灰缸被砸碎了,碎片到处都是。我也吓坏了,那烟灰缸有成人两个手指头并拢那么厚,这一下砸下去,得把人打成什么样?
我怕三元把人打坏了,急忙拉住他不让再打了。三元也打累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看那小子没有还手的余地,三元松开了胳膊把那混子随手扔到地上。我看了眼,刚才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混子变得惨不忍睹,脑袋上全是血。我有点害怕,说三元:“干吗下那样的死手。”
三元喘了一会,骂他:“你妈个×的,毛没长齐就敢出来出老千,嘴巴还不干不净的,不打你一顿我晚上肯定睡不着。”他觉得还不过瘾,从地上抓了一把盐使劲在混子头上和脸上搓了几把,说:“你不是喜欢盐吗?我给你多下点盐。”
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三元拉出包间,我俩刚走到门口,那混子终于反应过来,哭嚎着说:“你留个名,我一定要找回来。”一边说,一边手撑着地想起来。三元猛地挣脱我,上去就朝他面门上又是一脚,像踢球射门一样。混子号叫了一声捂着脸又不动了。
三元说:“我叫三元,自己打听去,随时等着你。”拉着三元出来,他穿的浴袍上全是血,他换了衣服又进了那包间,说是找那混子谈去了。具体咋谈的不知道,反正后来那混子满头是血地走出来了,艰难地换了衣服走了,连钱都不要了。
三元说:“放心,我都摆平了,那小子以后再也不敢来了。”想来三元这个名字还是在当地有点名头的,镇住这个混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我把三元好个埋怨,让他以后打人别下那么重的手,万一把人家打坏了咋整。他一脸的不在乎,不过他光脚射门那一下自己也吃点亏,脚背肿了一个星期才好。
46 澳门看风景
有一天,德子没事找我说闲话,得知我从没去过“正规”大赌场,他先嘿嘿地乐,嘲笑我说:“赌了这么多年没去过正规赌场,干脆出门直接找个正跑的车,往车轱辘下一钻死了得了,还活着有什么意思?”我也不理他,我还不敢到大赌场搞事。
时间长了,总听他在耳朵后面啰唆澳门这个如何那个如何的。不觉也动了心眼,合计自己长这么大,流窜了半个中国的地下赌场,还没看过真正大赌场呢。正好那段时间也无聊得很,再被德子一磨叽,就想去看看大赌场到底是啥样子。
以前在电视剧里经常看到澳门赌场的画面,心里还真有点向往。但是去的时候就只是想去玩玩,打发时间,绝对没有想去出千的意思,也根本没有这个念头。
那是深秋的季节,德子神通广大,没几天就把我去澳门的通行证给办妥了。一路无话,我俩到了澳门,找酒店住了下来。德子急不可耐地想去赌场,我死拽着没让他去。
我事先看到了旅行指南,澳门的赌马好像很出名,这个东西我以前没接触过,看上去是个好玩的东西,我想去感受一下也是好的。结果说了半天,没说过德子(德子口才比我好),他说:“你没见过的赌多了去了,来澳门就是去大赌场看光景的。”反正还有一大堆话头,总之我败下阵来,被他死拽着进了赌场。
当天去了葡京赌场。
那地方检查真是严格,包都不让带进去,只能寄存。进了赌场放眼望去,太壮观了,整个大厅足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赌桌一眼望不到边,到处都是灯,整个地方灯火通明。每个桌子前都围着一大群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形形色色,好不热闹。有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进了一个巨大的菜市场。
我好像第一次进城的乡下人,四处瞅,德子熟门熟路地拉着我去换筹码。换筹码那里有很多人,好家伙,现金都论捆,人民币、美金、港币,都是按捆来,一捆10万。我买了5万的筹码,来消遣嘛,也没想和赌场拼命。德子提了个纸口袋,哗哗倒出30万来,一次都换成筹码。我劝他说:“你来拼命啊?”
德子嘿嘿笑着,说:“用这些钱下小崽子,体格不好下不下来崽儿。”
换好筹码,路过一家百家乐时,他的腿就拔不动了,坐下来开始玩。我不理他,决定自己瞅啾热闹去。我挨个桌子转悠着,看看都是些什么内容。赌场真是大,什么样的赌博样式都有,二楼是老虎机,人也是满满的;三楼全是些小厅,很清静的样子,我上去一看,有的厅上写着:仅供会员。我手里就这点筹码,知趣地下到了一楼。
来了不赌几手,好像对不起大老远的车马劳顿。我什么都玩了几下,过了十多张桌子,还真赢了一点。大赌场就是不一样,特别周到,旁边有教学片,教给你详细的游戏规则。
最后我把所有的游戏都玩了一下,居然赢了3万多。这个时候我不想玩了,就去找德子。
看到德子的时候,那家伙已经进入赌博的迷狂状态,输了10多万。我在他身边坐下,那是一个百家乐的迷你台。德子有点冲动,一次下很大的注。当然了,相对于那些大赌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了,那边我就看见一下一把推上去800万的。我连忙阻止了他,输钱不能输红了眼,很多人往往都是这样掉进去的。
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冲动,及时收敛起来,也开始小得溜地玩。别说,还有点起色,临走时,我俩都小有收获。
晚上我俩到处溜达看看夜景。
第二天,德子和我去看跑马,还逛了很多名胜,炮台、妈祖庙、大牌坊……反正绕澳门转了一圈,也累得够呛。
次日我们又到处玩了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德子问我:“老三,你觉得赌场有漏洞没?”
我说:“漏洞不多,也不能说没有,想千一下两下也不是没有可能。”当时只是闲扯,根本没去当真。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我第一天在赌场乱玩,玩加勒比海盗时,心里不由得动了一下,这个游戏漏洞太大了,如果有人上来出千的话,一点问题也没有。不过我当时心里只是这么一想,绝对没去动什么歪心眼。
47 德子下套
澳门赌场里加勒比海盗的规则是这样的,一副扑克,一个荷官对下边5个散玩家(也有7个的)。玩家先在自己门前下注,下注金额可以是2000到5万。每次荷官为自己和所有玩家每人发5张牌,荷官自己不可以看自己的牌,下边玩家有权先看牌;玩家看完牌以后,可以改变自己的下注金额。就是说,你押上去1万元,觉得自己的牌很小,有可能输给荷官,可以自动投降认输;投降认输,可以拿回自己押的一半钱,即5000元。如果你自认为手上的牌面很大,能够赢过荷官,可以选择增加一倍筹码。
这个游戏有一个漏洞:它不是玩一次就换牌,和别的赌博游戏不同,它是间隔两个小时换一副新扑克。我认为这里可以大做文章。
德子听我这么一说,眼珠子马上放出贪婪的光芒。我一看他的表情,别提多后悔了,真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奈何话已经出口收不回来了。他左动员一次右动员一次,我就是不答应。他很是沮丧,看我坚持不去搞,就不再继续动员我了。
我松了口气,以为德子会放弃,没想到他给我设置了一个小小的圈套,很快就让我乖乖听他的摆布。
那天下午德子好像是有人壮了胆儿,玩的时候大手大脚,输了也不在乎,仿佛他拿来的钱是一堆废纸。别说,他的运气还真不赖,一下午工夫就赢了50来万,嘴巴都咧到了耳朵边上了。晚上回去,随手就丢给我10万,说是给我的采喜钱,还说有富同享,不要还不行。我说不过他,只有接了,这样就掉进了他的圈套里去了。
晚上德子提议说上赌船去逛逛,我没答应他,意思是赢点钱就消停,别像个没头苍蝇一样。
第二天,德子还是上去猛打猛冲,这回幸运女神不再眷顾他了,一上午他就输了50多万。不过他一点也不沮丧,还是很豪迈地下注。我屡屡阻止他下大注,他不听。好不容易他听我一回,那把他押上去就中了,我也只能干瞪眼。他敲着手里的筹码,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事后我才知道,那小子是有目的的。虽然我阻止他下大注很多时候是正确的,但是人往往只看到那几次没押中的,就像人们只看到谁赢钱了谁中彩票了,却很少关注到很多人输了和无数人买彩票花了很多钱却连一毛钱也没中过一样。现在想来,那只是被他放大的一个焦点而已,好让我感到内疚惭愧,一步步上套。以后每每谈起此事,他都一脸严肃地否认。
下午,他声称把身上最后的家当——20万都兑换成筹码,拿到一个赌桌前看着牌路。那把牌路是这样的,和闲闲庄庄闲闲庄庄闲,德子认为不可能继续再出闲了,下把应该是开庄,所以他想一把把20万都押到庄上去。我拉住他说:“别看牌路了,多少人死在看牌路上呢。”
他瞪着我问:“不看牌路看什么?”
我也多嘴,说:“你就凭感觉押一下嘛。”
他转问我:“那你感觉是什么?”
我哪有什么感觉,不出老千,就是输钱。说话这工夫桌子上的计时已经完了,荷官说:“买定离手。”意味着不可以再继续下注了,德子想押,跟人家磨叽半天,人家没让,因为牌已经削了。
结果真的开出一个庄来,这下德子来劲了,说:“你看你,老三,尽耽误事,我的20万就这么让你磨叽没了,你说咋办吧?”我也有点傻眼,说:“我赔你行不?”他阴险地笑笑说:“,不用,知道有这么一把牌就行了。”我心里亮起红灯,隐隐约约感觉这小子在给我下套呢。他就像啥事也没发生一样,2万2万地押了起来。我又问他:“德子,怎么不是一把20万直接押上去啊?好像你有这个意思。”话刚出口,我就知道我说傻话,他正等着呢。他说:“你也这样想啊,老三,要不你干脆给我说押哪门,我就押哪门,行不?”
听他说这个,我真是哭不得笑不得,真想打自己一嘴巴子,没事儿多啥嘴呢?
我说:“我才不说呢,我可没那么傻,坚决不说。赢了又没我份,输了都是我的责任。”
德子笑了说:“你说你这个老三,把我德子看成是什么人了呢?赢了给你一半,输了就都算我的。我德子什么时候为了钱和你老三计较过呢?输了的话我德子肯定半句怨言没有,你就说一门吧。”
我坚决不说,他就一个劲让我给他挑一门,那意思我是个半仙一样,能掐会算。说实话,能看准我自己早押了,还用给他指路?
我没理他,拿出一个1万的筹码,押在闲家上。
他翻着白眼看我,我装作不看他,他做出一个要把20万都押上去的动作,我装没看见。他比划了半天,没押。结果也真邪门,那把闲家还真赢了!
他又不满起来,嚷着说我吃独食,一副不讲理的样子,非说:“你小子看准了怎么不带我一手。”
唉,哪里有这样不讲理的人呢?为图清静,我索性把赢的筹码都丢给他。可是他不依不饶,非要和我理论理论。
他这样一闹,把周围的人都给搞乐了,荷官也在偷偷掩嘴笑。一个广东人跟我说:“他那么信任你,你就给他指一手嘛,输就输了。这个东西谁能看出哪家赢哪家输呢?就看你俩合不合财。”
我心说:真有看热闹不怕乱子大的,他怎么能知道德子啥居心呢?再说,知道了也跟他没关系,奶奶的!我又不能说开了,我被德子弄得烦躁得不行,说:“你想死,简单,来,我押庄,你小子有本事全部跟了。”说着话我就把1万筹码放在庄上,他也不客气,真把20万筹码都给放了上去。老天爷也不开眼,那把庄家连补牌的机会都不给,就输了。德子幽幽地看着我,好像我故意把他领入歧途似的,不过我怎么看他都是诡计得逞的样子。
我也没法,就说:“不是输了半句怨言也没有吗?怎么这样看着我啊?”
德子幽幽地说:“我说话了吗?我什么话也没说过嘛,你又不是大姑娘,怕人看?你要是怕人看,回家藏起来。”
我实在是不想和他斗嘴了,根据我的经验,和德子斗嘴我从来就没赢过,这一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得想办法安抚他,只好从我的筹码里拿出5万筹码给他,他竟然双手抱在胸前,表示不要。我心说不要就不要,我还求你要似的。
我又押了好几手都没中,就换了一个台子玩,德子一言不发,双手抱在胸前跟着我走,搞得就跟我带的保镖一样。我斜了他一眼,说:“跟着我干吗?给你钱叫你自己去玩你又不要。”
德子说:“不跟着你跟着谁?看看满大厅里还有第二个人我认识吗?你是不是怕我跟着你给你带来晦气啊?”
我回嘴道:“是啊。”
德子冷笑着说:“不愧是老三,我也正好有这个意思。我也要看看你是怎么输的。”
我懒得理他,就自己乱押起来,他也没闲着,就在一边损起我来。我押钱赢的时候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输的时候他就乐了,对着我说:“该!”
赌钱的时候身边站有这么一号人物,赢了钱也郁闷!我说又说不过他,撵又撵不走,我只好装聋作哑,当他是空气,凭他咋说,就不搭理他。
那天上午运气不错,一会儿就赢了20多万。到了吃饭的时间,我就收手不玩了,把筹码都拿出来给德子,他竟然转身表示不要。
我也毛了,问他:“你什么毛病?不是把你本钱抓回来了吗?”
德子说:“本钱,我本钱可不是20万,多了去了呢。”
我说:“我知道,这是刚才那20万。”
德子继续激我:“你要是真好心,就该把我输的所有本钱都给我,那老三你就太地道了,我德子走哪里都会竖起大拇指夸你。”
我头都大了,说:“你做梦呢?你输给赌场,找我要,你当赌场是我开的啊?就这20万,要就要,不要滚犊子!”
他就是不要,歪着头看着我,我给他看得一肚子气。我求着给人钱,还落满身不是。我转身把筹码换成现金离开了赌场,出了安检,随便找个购物袋装着钱,就去找吃饭的地方。德子这时彻底消停了,一句话也不说,跟着我走。
清静没多久,吃饭的时候,他又开始啰唆起来,对我是冷嘲热讽的,说:“唉,有人是赢钱了,吃饭就是香!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的饥。”
我给他说得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放下筷子,问他:“饭也堵不住你德子的嘴巴吗?”
他也来劲了,筷子一扔不吃了,说:“输钱的人吃得下才怪,输钱的人志短啊,吃个饭自己不能买单,还得看买单人的脸色,这饭我吃不下。”
还有这样的人?当时感觉真是没地方讲理了。我没好气地说:“你好像还有点钱嘛,不至于输到连吃饭的钱和回家的路费都拿不出吧?”
他一听眼睛就瞪了起来,说:“你的意思是你赢了钱,我输得很惨,我还得请你吃饭呗?”
我说不过他,只好投降了。不停说好话劝他吃,他才不情不愿拿起筷子。吃了一会儿,我无意中问他一句:“你还剩下多少钱?”
这句话又没说对,他说:“怎么回事你老三,赢了钱还惦记我手里那几个回家的机票钱?”
我哭笑不得,就把那袋子里的20多万推给他,说:“这个给你当本钱,不用还,就是给你的。”
他当时正低头用筷子在摆弄一根鱼刺,连头也没抬,说:“不要,拿了你的钱手短。”
整个一下午,他处处找我茬儿,身边跟着一个长吁短叹的人,处处跟你顶着来,换谁谁也闹心。比如说我一要买点啥,他就说:“哎呀,有人是赢钱了,赢钱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买这个买那个的,风光啊,输钱的人只有跟着眼馋啊。”
我要给他带一份,他又不要,还瞪起牛眼说:“你把我当成要饭的了?”
到了晚上,我彻底投降,问德子:“你什么意思直接说,别跟我身边拐来拐去绕我。”
他好像就等着我说这句。
48 制定作战计划
德子笑嘻嘻说:“你老三脑袋瓜子还不知道我什么意思?你装傻有一套啊。”
我说:“你要当我是朋友,就彻底打消那念头,我肯定是不干。”
他不睬我,竟然说了一句:“看看,赢钱的人就是不一样啊,牛×坏了。”
找地方消遣的时候,他有意无意请教我一些出老千的东西,很有针对性,就只针对加勒比海盗的。
我对他说别去想了,他火气大了起来,说:“老三,你不去搞我也没说你啥,总不能教几手也这么抠门吧?”
我耐着性子跟他解释说:“那东西一个人玩容易暴露,想好好玩必须俩人配合。”
他一听更来劲了,说:“怎么听着你老三说话的口气,像地球缺了你不转似的,我就不信一个人搞不了,告诉你老三,地球少了谁都照样转,搞不好少了你老三,转得更欢腾。你不搞我不难为你就是了,我自己去搞。抓到了算我德子倒霉,也认清你老三是啥样的朋友了。抓不到当然更好,赢了钱我德子少不了你的,一人一半。看我德子讲究吧?”
我说:“哪里有这样比方的?这和讲究不讲究能扯上啥关系?赢了我也不会要,不稀罕。”
“不稀罕?那我赢了50万送你10万的时候你咋要了呢?”他这一说,我知道钻进这小子套里了。
我冷眼看着他,说:“敢情是你小子一开始就给我下套呢?”
他有点激动,说:“下套?谁能套得住你啊,跟个猴精似的。话又说回来了,我拿这么多钱去下一个不知道结果的套,你看我有那么彪?”
我说:“那样最好,我不希望被朋友藏心眼。”
德子被这句话刺激了,起身拿了手包就要走,说:“咱哥俩我和你藏什么心眼?我直来直去,你不搞我自己去搞,多大个事?你当死了驴还得把磨给卖了不成。”
说完就开门走了,临走还很大声地说:“你老实睡一觉,等着明天我给你送钱来,看我讲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