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只是想问得尽量详细一些。哦,对,你毕竟是记者嘛。
嗯哼。
对,我的孩子。
你想知道咱在1980年加入顶级大唐帮之后的事情。
皮尔斯。
皮尔斯啊。
阿历克斯。
咱从没说过咱在1980年加入了顶级大唐帮,我只说过我加入了顶级大唐帮。还是说你更想了解一下乔西·威尔斯?他正在来纽约的路上,知道吗?莱克斯岛风传他今天降落。谁知道他为什么而来——或者为谁而来。
哦。
你怎么不吭声了?你看看你。实话实说,每次我一提到乔西·威尔斯,你就变得一言不发。不,同胞,就几分钟前,我提到威尔斯是怎么破坏和平委员会的,你立刻改变话题,问我是怎么进监狱的,但你很清楚答案。我代表委员会接受过不少访问,包括纽约广播电台那次,那里面提到过的内容你一个字也没问我。乔西·威尔斯今天就会到纽约。他肯定不是来找我的。
你看看你。坐在那儿努力假装不害怕。给你五分钟结束这次访谈,因为你有急事,必须跑回你在贝德-斯图的家里,躲在洗脸池底下蜷成一团。哦,对,阿历克斯·皮尔斯,你猜我需要多少时间就能搞清楚有关你的一切?你觉得你住在贝德福德的克里夫顿街就很硬汉了?克里夫顿街两百三十八号,对不对?一层公寓,不对,等一等,是二楼——我忘了你们美国人没有底层的概念。哈哈。你那条马路上全是黑人,打扮得像是要去《颤栗》试镜,只有你看着像是老鹰乐队的成员。你是号人物,阿历克斯·皮尔斯,让我猜猜看,我拿你和老鹰乐队相提并论让你很生气。但我没有看错你。五分钟后你不会走,除非你知道了你想知道的事情,否则你是不会走的。乔西·威尔斯来纽约只是让情况变得更棘手,而你不肯走是有原因的。
嗯哼。
嗯哼。
是哦。
啥?
啥?
你接着说。
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等在那儿?
这样吧。咱闭嘴,你说。
唔——
唔——
我操,阿历克斯·皮尔斯。
我操。
哈哈哈哈哈哈。
对不起,没打算笑的来着。但真的很好笑哎。在自己床上醒来,发现一个男人坐在你旁边。你确定你和他没有打炮,他比你先睡醒?别激动,我的孩子,是人都看得出你不是屁眼人。
你以前杀过人吗?对,阿历克斯·皮尔斯,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个。你少给我我操我操叫个没完,否则我就叫看守了。回答问题。
那以后还杀过人吗?哈哈,我知道,只是跟你开玩笑。杀人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对吧?非常糟糕。他在日出和日落之间本来要做许多事情,却被你咔嚓一下全都画上了句号。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根本不重要,你看着一个死人,心想他——或者任何人——清早起床会不会想到今天就是他的最后一天了?很奇怪,对吧?你醒来,吃早饭、午饭、晚饭,你工作,去派对,你性交,你醒来,周而复始。但就在这个晚上,这个男人再也看不见明天早晨的阳光了。他不会再起来、洗澡、拉屎、过马路、坐巴士、陪孩子玩耍,什么都没有了。而原因就是你。你夺走了他的这一切。我听见你说的了,事情就是这样的没错,他想夺走你的生命,你迫不得已只能反抗,否则这会儿就没法坐在我面前了。他死了以后是什么样子?你有没有碰他?还是扔下尸体就逃了?你怎么知道他死了呢?
我的孩子,你离开旅馆房间,然后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有意思。你似乎不会用假名订房间。但没有新闻报道,没有调查,没有警察找你,什么都没有,就好像整件事都是你在做梦。别激动,白小子,咱没说是你梦见的,但肯定有人在你之后收十了房间,而且收十得非常干净。但……等一等,你说蓝制服?什么,蓝制服?
光头?
肤色发红?我是说,浅肤色,混血儿的长相?
他血逼的。
你难道想说是你杀了托尼·帕瓦罗蒂?
他血逼的,我的孩子。他血逼的。
不,咱不认识他,但贫民窟里谁没听说过托尼·帕瓦罗蒂?他是乔西·威尔斯的头号打手。听说他比冰还冷,有人说他是哑巴,因为谁都没听他说过话。你听说过一个叫美洲学校的地方吗?你出了美国才会听说它。我知道只有帕瓦罗蒂肯定是从那儿出来的,也是唯一真正会用枪的小子。狙击的本事比警察和士兵都要强。你想说牙买加的头号杀人机器死在一个瘦麻秆嬉皮小子手上?天哪同胞,简直是在开玩笑。不,也许你说的是真话,也许。因为提到这件事你显然非常激动,这一点我确定。我是说,你确定是他吗?哦,对,你不认识他。你只知道他的长相。对不起,同胞,但咱得好好消化一下。就好像我眼前的人杀了哈利·卡拉翰一样。你记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吗?
1979年2月。你终于说实话了。你在牙买加待到1979年2月。他说你发现了有关绿湾的黑材料,是这样吧?虽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连牙买加报纸都早就揭露了幕后的真相。但假如托尼·帕瓦罗蒂来杀你,那么命令肯定来自哥本哈根城。不符合罗爸爸的风格,唯一有可能派他杀人的就是乔西·威尔斯。该死,我的孩子,你怎么招惹乔西·威尔斯了,他居然会派人去杀你?
你不知道。
也许你没意识到你知道。什么样的记者会不知道他掌握了什么情况?你肯定发现了乔西·威尔斯的什么秘密,除你之外没人知道。乔西发现你掌握了他的把柄,但你都没有发觉你知道。事情发生在六年前,但你到今天还心惊肉跳,所以你肯定记得一些什么。肯定在你的笔记里之类的。真是有意思,因为乔西看起来似乎天不怕地不怕。他就是你们美国人所谓的精神变态。来,哥们儿,好好想一想。有什么事情是只有你和他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贩毒线路?黑帮联系?你最近有没有写过哥伦比亚的报道?不,等一等,应该是以前的往事。1979年,这些事都还没开始呢,你当然不可能知道任何情况。绿湾?不。你不碰政治题材,你在报道和约,然而是什么让你想写这个题材的呢?你当时在追踪报道歌手?哦,歌手。为什么?
哦。
同胞啊。
你刚刚告诉了我,皮尔斯。你刚刚描绘出了整幅蓝图,但你自己没有看见。你我的共同之处比你想象中还要多。你想想看。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刺客瞄准的是歌手的心脏,但只打中了胸部,因为他在吐气而不是吸气,对吧?这个细节甚至写进了他的传记。但1978年谁会知道这一点呢?只有歌手和刺客,按照你刚才说的,还有你。因此他意识到他对你说了一些他不该知道的事情,医院只会说子弹击中了哪儿,不会说刺客到底想打哪儿。我知道开枪的是乔西,但我到1979年才知道。即便如此,除了中弹的人和开枪的人,也不会有人知道当时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他没有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你吗?说完这些他没有立刻中止采访吗?肯定是这样吧?该死,我的孩子,你活在电影里啊。尽管我们都知道绿湾的事情,但我要是没弄错,你在所有人之前早就查清了真相。你叫什么,歇洛克吗?他想杀你无非两个原因,要么是你发现企图刺杀歌手的是他本人,要么是你查清了绿湾的真相。不过他为什么要杀他自己的人呢?这个不合逻辑,我也搞不懂。
听我的,忘了绿湾吧。尽管你对绿湾同样知道得太多,但想杀你的是托尼·帕瓦罗蒂就很能说明问题了。那意味着背后肯定是乔西。毫无疑问,乔西·威尔斯发觉你知道他企图杀死歌手,甚至你有可能会发现,但咱觉得你恐怕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聪明,因为六年来你根本没朝这个方向动过念头。
现在就说得通了。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全世界肯定只有我在这方面与你有共同之处。多么有意思啊,乔西·威尔斯想杀的人里,只有咱们两个还活着,而再过一个钟头,他就要在纽约降落了。
乔西·威尔斯
二十五分钟前,航班在肯尼迪机场降落,这会儿我们还没出海关。有只鸟儿告诉我,这种事只有牙买加人落地才会发生。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我就是知道。上次我飞到巴赫马,海关的逼眼儿居然说,请牙买加人都到白线左边排队。不,我他妈没有去左边排队,而是径直走过海关,递上我的护照,没有一个白痴说他妈半句话。甚至没有要我开手提箱检查。歌手不是也这么做过吗?好好地排着队,海关人员开始跟他扯什么入关屁话,他拎起包径直走了出去。海关已经拦下了队伍里的两个牙买加人,其中之一有三个保镖陪着她。他妈的白痴,希望她把可卡因塞进了屁眼,而不是塞进阴道,或者更糟糕的,咽了下去,因为待在那些地方的时间都会让她付出代价。听我说,想想牙买加人都是运毒的骡子。
他们何苦去拦一个看着像是运毒人的姑娘,应该拦的是头等舱里让这个国家蒙羞的那个白痴。我们在三万两千英尺的高空,空中小姐宣布现在供应餐食。我旁边的娘们儿看了一眼飞机餐,说这种屁玩意儿也能叫食物?还好我自己带了饭菜。然后我不得不看着这个该死的臭逼打开拎包,取出一冰激凌桶的炸鱼、米饭和焖豆。该死的炸鱼弄得头等舱臭气熏天,我险些问我能不能换个经济舱的座位,让我掏钱都行。要是我身边有枪,我肯定会拔出来,用枪托让她懂点规矩。
——欢迎来到美国,先生——
我穿过通往行李区的门,看见两名警官将那个年轻女人拖出队伍,恶狠狠地摔在地上。过了海关依然在机场内,又是和牙买加不同的一个细节。我看见了尤比。他站在接站人群的最前面,人群里有许多黑人,其中不少长着印第安人的脸。品蓝色的丝绸正装,胸袋里插着白手帕,就好像《迈阿密风云》里的那个黑人。看来我必须补这个剧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叫他图伯斯【245】肯定会让尤比喜出望外,这个上城区的小子拼命想装硬汉,但实际上本来就非常硬。我也花了很长时间思索哭包,但想的方式和内容都和想他不一样。这家伙手里拿着的是什么鬼东西?
——尤比!
——咱的兄弟!咱的好兄弟,他说话像个美国黑人。他依然举着写有“乔西·威尔斯”的牌子,他旁边两个接人的司机也举着类似的牌子。
——这是什么?
——哈哈,这个?这是个玩笑,我们叫它乔西·威尔斯。
——哦,可是并不好笑。
——我的老天,乔西,你的幽默感去哪儿了?还是你从来都没有?
我讨厌牙买加人学美国人说话,要是来回切换就更是让我恨得牙痒痒。我笑了一声。
——这就对了,虽说并不是真心的。
他把那张纸随手一扔,接过我的行李,转身向外走。我跟着他走,眼睛看着那张纸飘啊飘地落在一个租车亭旁边。
——晚上降落纽约很有意思的,和白天比完全是另一个城市。
——要多久能到布什维克?
——别急,哥们儿,乔西。夜晚刚开始,你才刚着陆。饿不饿?
——飞机上有饭吃。
——你他血逼的肯定没吃。波士顿路上的波士顿熏鸡。
——说真的,你以为我从牙买加来美国就是为了吃三流牙买加饭菜?你真这么觉得?
——好吧,想吃巨无霸吗?特大号,加奶酪?
停车场里,一辆黑色迷你厢式车开过来在我们面前停下。还好我没带枪,否则我肯定会掏出来。不过这里毕竟不是金斯敦下城区。车门打开,尤比指了指。出于某些原因,我没有动弹,而是等他先上车。他点了点头。
——还是老样子啊,乔西,经过这么多年,依然不信任任何人。
他哈哈一笑,但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不记得以前的尤比是什么样子。开出停车场,我们似乎开在灯光的海洋里,虽说我以为一出机场就能看见一英里高的摩天大楼。纽约看着就像迈阿密的勒热纳路,我还以为街道会更宽阔一些呢。高速公路上只有汽车嗖嗖驶过,这就奇怪了,因为尤比说过纽约没人开车的。也许这儿不算纽约吧。我想问这是为什么,但尤比已经觉得自己特别聪明了。厢式车放慢速度,我忽然意识到车厢里还有一个人。愚蠢啊,乔西·威尔斯,你不该这么大意的。没有枪,被为我工作但我并不信任的一个人的手下包围着,出机场的时候我应该问他要把枪的。我们拐下高速公路,我看见路牌写着皇后大道。说来好玩,这条大道比高速公路还宽。我们沿着皇后大道向前开,经过红砖排屋,这些屋子大多数是三层,有些是四层带露台,室外摆着塑料椅和自行车。
——这是皇后区,顺便说一句。
——我知道。
——你知道?
我没有理睬他。车开过一个地坑,我险些跳起来。
——贝特朗,他妈的搞什么,哥们儿,你刚轧死了一头山羊吗?
——地坑,头儿。
——你想象一下,这是咱们的唐啊,他离开牙买加,却扎进一个地坑,他妈的开什么玩笑。
——咱们不希望他觉得自己是外乡人,尤比。
——哈哈。
我希望没有人看见我在黑暗中险些跳起来,否则我就需要做点什么了。
——咱兄弟乔西险些跳起来,像是见了阴魂。
所有人齐声大笑。我不喜欢他和每个人都有说有笑,像是他们能打成一片似的。我不喜欢任何一个狗娘养的不尊重我,哪怕只是开玩笑。这家伙真以为他和我能平起平坐。他真的这么认为。要是哭包能像他管皇后区和布朗克斯那样管好曼哈顿和布鲁克林,他恐怕就不会这样了吧。等我们下了车,我得和他好好谈一谈。但此刻我更担心车厢后面的那个人在干什么。我们拐上另一条高速公路,我望向车窗外,见到了大海或河流,还有个古老的百事可乐霓虹灯,我小时候见过的那个老式图案。
——所以,乔西,我在想啊,我——
——你要在车里谈生意?
——什么?这辆车吗?我毫无保留地信任我的人,乔西,意思是——
——你不是要向我解释毫无保留是什么意思吧?
——哇,乔西你看看你,哈?哥们儿坏得像罪孽本身!不过你说了算。咱们到了波士顿熏鸡再谈。很好玩,对吧?多稀奇啊,波特兰来的波士顿熏鸡在纽约的波士顿路开店?我儿子会说这就叫讽刺——他上文学课学到的说法。孩子长得真快,对吧?你的大儿子几岁了?
——十四。不能等下车以后再说这些吗?
——只是想随便聊聊嘛,不过你高兴就好。
厢式车停了下来。我都没注意到我们已经进了布朗克斯。我知道这会儿已经九点多了,但街道依然繁忙,马路中央、人行道上、店里店外到处都是人,就好像现在是白天。路两边停满了轿车,不是别克就是奥兹莫比尔或雪佛兰。贝拉小姐美发厅、方丹兄弟运输公司、西联汇款、另一家西联、彼得男子精品服饰店、苹果银行,最后,波士顿熏鸡。餐厅似乎正要打烊,但大概是有人看见了尤比,因为店里的一盏灯忽然点亮。我心想尤比是忘了我说过不想吃牙买加饭菜,还是他再次巧妙地对我表示不尊重。我们——只有我和他——坐进门口的橙色塑料卡座,他正对着我。他的一个手下站在收银机前,另外两个守在门外。
——你这儿平时需要多少保镖?
——不需要太多,顶级大唐帮挺识相,不会贸然侵入波士顿路或枪山路。上次他们企图捞过界,做掉了我的两个拆家。你知道咱这个黑鬼不会忍受这种烂事,对吧?我们听说哈芬公园有个聚会,去了好多顶级大唐帮的人。我们开了三辆车过去,跳下车,给公园下了一场子弹雨。我们都没存心要杀人,不过那天有一两个人吸了白面。咱只知道他们至少有一个人得一辈子挂结肠袋了。那是这帮屁眼小子最后一次企图向布朗克斯下手。去费城贩海洛因是他们迄今为止最明智的决定。但他们在布鲁克林最近越来越大胆。要我说有点太大胆了。
——跟我说说。
——说什么?
——怎么个大胆法。
——呃,还是让你们哭包告诉——
——我问的不是哭包,而是你。
——好的,好的。现在谈正经的了。你那小子搞砸的事情岂止一点两点,顶级大唐的人开着车在百老汇大道、盖茨街和莫特尔大道画三角形,看着你那小子搞砸。把风的找不到揽客的,拆家偷货自己吸,他们的人开着雪佛兰到处乱转,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不能进布朗克斯和皇后区。这些都是我的人向我报告的。
——你的人?他为什么知道得这么多?
——你别误会啊,不过哭包手下一个揽客的在帮我看情况。
——他血逼的搞什么,尤比,你监视我的人,监视我?
——哎呀我操,乔西,别说得好像你没安排人监视我似的。那个叫砖头的,每天晚上都要钻进电话亭,打对方付费的电话给他女人。咱不在乎。我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反而能让我约束好自己,提醒我千万别搞砸。我的人每周两次向我汇报情况。不过你看,我相信他发现的事情都是你早就知道了的。
——比方说?说来听听。
——比方说你家哭包吸毒。
——哭包从七五年就开始吸可卡因了,不是新鲜事。
——不,乔西,新鲜的是他最近改吸快克了,你我都知道快克不是可卡因。一个人吸了可卡因能好好做生意吗?当然能。我认识的音乐人就没有不吸可卡因的。他们把妓女和吸粉相提并论,我的孩子。想当初这门生意还挺有格调的。但快克完全是另一码事。从可卡因改吸快克的拆家就没有不完蛋的。吸了快克,你的大脑连一个念头都留不住。你根本不可能他妈的做生意。快克会变成你的头等大事。吸了快克,你连一加一都算不清楚。你连卖什么买什么都分不清楚。生意搞得一塌煳涂,你他妈根本不在乎。等你见到哭包,你问他上次去布什维克是什么时候。他只顾着吸快克,还有……呃……还有他喜欢什么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但那家伙成了个他血逼的毒虫,咱们做的可是他血逼的生意。
——你怎么知道他在吸快克?
——我的人亲眼看见的。
——别他妈撒谎,尤比。
——同胞,你为什么觉得他会藏起来吸呢?你不明白。一个人开始吸快克,他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就会变得懒散随便。那家伙吸快克就像染了毒瘾的烂婊子,不吸的时候就在他的地盘上乱搞,折腾各种各样的龌龊花样,肯定都是他在迈阿密学到的,因为他在牙买加不可能做那些烂事——
——够了。
——而顶级大唐帮就像乌鸦,人还没死他们就会凑近了盘旋。
——咱说够了,尤比,操他妈的。
——好的,同胞,好的。
——血逼的操蛋事我听够了,咱们走。
——同胞啊,饭菜都还没端上来呢。
——咱看着像他血逼的饿吗?咱现在只想去布什维克看看。尤比,就现在。
强-强·K
有一次我在迈阿密南沙滩的柯林斯大道上,我坐在臭烘烘的野马车里抽百乐门香烟,我心情不好,因为我收到的情报有问题,号称要发生的大麻交易显然不会发生了(对,我的目标是偷走那批货卖掉),这时候就好像蛾子闻到新棉布似的,几个小子开始走向我。有一个金发的,头发很长,烫成波浪卷,就好像他把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模仿法拉·福塞特【246】,他慢悠悠地逛过来,牛仔裤侧面开口,剪得短如热裤,连口袋的白色内衬都露了出来。他在唱歌,声音低沉得足以杀死法拉的感觉,更多更多更多,你喜欢吗,喜欢吗。我想说,死基佬,现在是一九他妈的八三年。
狗娘养的穿着旱冰鞋,女孩气息十足的颜色介于粉色和紫色之间。大概是丁香紫,基佬肯定很清楚到底叫什么。旱冰鞋小婊子没看见那个脏小子——黑发沾满灰尘,几乎变成灰色——他从野马车的死角摸上来,动作像是在跟踪黑影。我也没有看见他,直到脏小子踢出一记功夫腿,战斗靴不偏不倚踹在旱冰鞋小婊子身上。旱冰鞋小婊子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继续向前滑,就好像喝醉酒的变装皇后,他使出浑身解数想保持平衡,但要是一停下就肯定会在沥青路面上摔个人仰马翻。小婊子尖叫怒骂,手舞足蹈,但两条腿接连磕绊,最后一屁股撞进了铁丝网前的一堆垃圾桶里。带着你的性病和臭屁眼去海尔勒阿吧,脏小子说。无疑是个西崽,但这个西崽很俊俏,估计刚从古巴来不久,还不够让这个脏兮兮的小牛郎知道《飞车党》是一部他妈的老电影、皮革不是热带地区最吃香的打扮。
西崽弯下腰,脑袋伸进车窗,味道闻起来好像半小时前才吸过烟。他缺了左边的犬齿,黑色的眼睛充满饥渴,下巴强壮得像是《欢迎归来,科特先生》【247】里的维尼·巴巴里诺。他的手伸进车里,被我一把抓住——猎人的本能。烟,脏小子说,我松开他的手。他没有再说什么,绕到车的右侧上车。我可以让他在这儿给我口交,但我想大干一场,而海滩这些装饰派风格的饭店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小子说,妈的搞什么,老爹,我不跟你走。我说,好的,那就给我他妈的下车。小子改了主意,说带我去个好地方吧。他从烟盒里多拿了一根烟夹在耳朵上。我心想希望长枪没放在床上,否则肯定会吓死这小子。小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牛仔裤。
——你是什么牧场主吗,老爹?
——他妈的别碰我的帽子。
最糟糕的事情是我满脑子只有洛基。我的手抓着他肮脏的头发,他的脑袋上下起伏,我想到的却是洛基的规矩。我和他有一些规矩——至少我们认为有。假如你要和别人做爱,那就在沙发上搞,上床就算偷腥。而且前提是对方必须特别、特别好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就必须和他搞上一场,因为咱们是同性恋,狗屁规则不适用于我们。好吧,异性恋的规则。
但是他妈谁知道呢,哥们儿,过去这几天里,多年前我在床上演过的肉戏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脑海里回放。他妈的要是我知道原因就好了,我以前没来过纽约。来,就这样,对,吸我的手指,对,使劲吸,就当你是吸尘器,对,就当你在吸塑料袋,直到吸光全部空气,就要那么使劲吸。使劲吸,吸得我拔不出手指——我知道怎么弄。没有人说过纽约市满街幽灵。你是个他妈的怪人,强-强。我从没想推搡那小子。是的,但我推搡了。我从没想伤害那小子。是的,但我伤害了他。我从没想杀死他。“没想”算是什么意思?他脸朝下摔在铁轨上,我把他拉起来,将他的脑袋放在枕木上,让他松弛的嘴巴咬着枕木,我一次又一次地踢他的后脑勺,直到听见破裂声,我脑子里却只有夏令营。进去了吗?嗯,对。全都进去了?嗯哼。十四岁,从夏令营回来,我老爸一拳打在我肚子上,说我是个他妈的软蛋,需要他妈的硬起来。夏令营只有难吃的食物和炉甘石软膏,辅导员走来走去,把戒尺插进跳舞的情侣之间,嘴里说他妈的别挨这么近。咱和汤米·马蒂奥,一个红发白小子,坐在场边咬牙切齿说这他妈全是狗屁。喂,想抽烟吗?啊,想。夏令营后两周,我只想再见到汤米一次。电话上的他似乎不太一样,好像他正忙着和别人说话。知道林肯路旁边的老火车隧道吗?我来到那里,他站得远远的,就好像他不是每晚在森林里被我戳屁眼的那个人。我靠得离他太近,他朝我脸上吐了一口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