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那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孤独与黑暗,他们只能不断用新鲜事物来填补内心的不安和惶恐。他们是用信任、亲情、手段来换取今天的一切,他们又得用金钱、权力、欲望来填补缺失的心。一个没有心的人,拥有再多众人望尘莫及的东西,也只能是画饼充饥。其实我们要的不过是一天三顿饭,一家三口人而已,只是,我明白得太晚。

第19章 乱战

开过车的朋友知道,开车是件累人的事情,但并不是身体上的疲劳,而是心理上由于精神过于集中而感到疲惫。出老千也是一样,不是对车掌控不好,而是对路况复杂而感到头痛。
来坤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与他探讨一下今天晚上牌桌上的事,不敢有太多奢望。我来这趟是为了帮瓜哥捞回他的本钱,没料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牌打到后半夜,我越打心里越冷,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坤哥好一会儿没说话,我心里挺没底的。终于他说:“你对那张桌子有多少了解?”这又让我没办法回答。我直犯迷糊,这高人说起话来怎么就那么让人费解?只能说:“愿闻其详。”
坤哥说:“牌局之所以开在了老何家里,与更周到地招待各位没关系,桌子上六个人,其中只有一个人没有参与出千,就是老蔡。”
那言下之意是老何跟小康也出老千了?不能吧,我刚才还说没人能在我身边动作这么久不被发现呢。
坤哥接着说:“昨天晚上你的脑袋被弄得很混乱,没有了条理,而意识里又总是向着我这边,那两个人出千的动作虽然不明显,不过你挂上了花的牌被换掉却没有被发现,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我明白了,他说得不假,过分的自信使我有了傲气,这份傲气让我自负了起来,忽视了那些巨大的细节!过分注重自己手里的功夫。出老千,局才是最重要的。有人曾经说过要以牌局为重,就是这个道理。我半晌没说话。他又接着说:“这个局我也是经人介绍才来的,来这里快一个礼拜了,一来才发现进了贼窝,这个局里有人有动作。你应该能明白,这样的局搞起来更容易,他们不知道这趟水有多深,用那种道具出千不仅很被动,就连观察和分析的时机都没有了。”
接下来坤哥又详细解说了他所提及的道具。那是一种能变牌的桌子,俗称变牌桌,制作原理我不懂,但知道它的用法。桌子上开了一道缝,一般会将绒布放在上面,这样缝就会被遮盖上,出千换牌是利用连接到桌脚上的一根线。如果你藏在桌缝里的牌,与你手中的牌拼凑起来有利,就拉动一下启动机关。将牌放入里边的原理也是一样,最厉害的是可以两家对着变。
我合计了一下,明明看上去是嘴边的肉,坤哥却一直没动,可能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搞不定,一种是时机不够成熟。第一种基本可以否了,以他手里的活,绰绰有余,看来是在等机会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按常理来说,如果各方面的进展都比较顺利的话,是时候下手了。
我顺应天意地提出来,这个局一块搞。
他也没拒绝,想来他心情不错。接下来他提出了一个方案,我才明白自己口中的以牌局为重,只是一句台词。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得上布局?
坤哥拿了一个变牌器给我,变牌器就是换牌的工具,由于诸多不便因素,现在市面上很少见了。他叫我将工具交给瓜哥,瓜哥拿了变牌器后交给老何,这是两人结盟的信号。他们的目标自然是我,毕竟我在这里的身份是个脑残的富二代。
这也就意味着,下一局的开始,他们就是“自己人”了,如此一来不管往后如何发展,都不会牵涉瓜哥,他的营生还可以照常运转。
然后坤哥丢给我几万元钱,说是算分红。我就不懂了,事儿还没办,怎么就开始分红了?他接着说:“你这时候在我这里没人知道,今晚下了牌桌就不要过来了,一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是没有再跑一趟的必要。还有就是你能信得过。”我一想,看来我走的是诚信经营的路线,懂了!
然后他提醒我,我的暗号太松了,一下就会被人解开!我本来是想叫他给点意见,但他的意思是这种东西就像安全套,用自己的比用别人的安全。
这些先不管,与他的交流过程告诉我,这钱可以拿。我拿了东西和钱,悄悄地回到了酒店,瓜哥已经睡了。我回来的时候他很默契地醒了,我将变牌器交到他手上,道:“这就是给你的交代。”
瓜哥又犯了迷糊,说:“这玩意能值多少钱啊?”我说:“这叫银行卡,你想要多少?”于是他懂了,我向他详细地讲了一遍计划。
当天晚上的玩牌阵容与昨天晚上一定要一样,几个人当中只有一个人算不准会不会来,就是老蔡,坤哥说他一定会来。
瓜哥的任务是去联络老何,用这个变牌器来证明他的决心。这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一定要老何同意才行。如果这事办不成,就只能采用第二个计划了。
瓜哥找到老何之后,就提出要跟他合作,在老何眼里,我钱又多,人又笨,老何心中一番盘算之后答应了下来。他不知道这次他是在别人的坑里挖坑,挖得再深也不会出水,就算出了水,那也不是他的!
快到晚上了,瓜哥满脸喜色地回来报信说搞定了。我一直在房间里练习从坤哥那里学来的飞牌,练得入神了,“哦”了一声,说等晚上就好了。
两人刚准备起身吃饭,我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已经两天一夜没睡觉了!瓜哥很体贴,吃完了饭,向酒店要了一包野山椒(超辣),说是困的时候就来一个。
晚上大家都如约而至,无聊地走完了开场,大家都心怀鬼胎而又心照不宣地开始了各自的工作。
接近中场的样子,与先前计划并无太大出入,瓜哥基本已经清洁溜溜了,老蔡也输了不少,老何赢得不多,小康却是红光满面。坤哥示意,该下手了。
老何想的是与瓜哥联手,这样既减少了一个没有钱的对手,又能保证与我之间的生意来往,更大的好处在于他将赢来的钱流到了小康的口袋里,如此一来,下了桌他手上没钱,哪里会有分账这个节目呢?他只需事后跟小康数钱即可。
而我要做的是将桌上的钱先集中在小康口袋里,这样是给对手一个错觉,让他们松懈,再转而流向坤哥那里。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上,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我们也用了个保险,那就是老蔡。
如果起了变故,我就将他们手里那些工具抖出来,这样一来老蔡就会找老何玩命。不止这样,事情一旦传出去,以前输了钱的人都会找老何玩命,所以,老蔡起的是软压制的作用。要是真开干,算下来,我们可是有四个人。
渐渐的,他们感觉到越往后越扛不住。不管他们变不变牌,结果都是注定的,当然这个过程中我们也没有太硬来,在前期做局的时候,我按计划加大了注码,还与小康赌了外围,目的自然也是为了能够更利落地结束牌局。
我们当真就是将钱慢慢地流过来的,没有逼着他们下大注,但是大家也都很配合我们的行动,自觉地将注码一次次往上提。到了凌晨两点多的样子,计划就基本上算是完成了。
当然也有些许的不对头,我桌上有四万多元,包里有两万元,瓜哥的家当全在桌上,有一万多元,算下来,这趟生意没赚钱。当脑袋的转速高达7200转/分之后,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坤哥是不是在套我?
输急了的老何也没有了往日的微笑,虎着张老脸,冲小康说:“拿点钱过来,我这玩不下去了。”小康似乎很尴尬,大约对自己进行了三次搜身之后,微微一笑,答道:“我这,也差不多了。”
老何点了支烟,眯了眯眼睛,然后说:“难得大家都有兴致,要不咱们玩点别的?”我心想,我的兴致是睡觉,莫非你想让我睡觉去?
小康不失时机地叫道:“也行,要不然咱们诈金花吧,怎么样?”都输成这样了,还有工夫唱戏,服了他了。要说换节目,你们直接拍板决定就好了嘛,一般这种情况输家提出来,边上的人也不会不同意,况且大家等的就是这个好消息。
后面的牌局进程在情理之中,但不论玩什么都没有一局定生死的事,毕竟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真正的二百五也没在这个桌上,用拉锯战赢钱,他们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忍痛割爱。
我想自己还是疑心重了点,坤哥并没有把之前的协议当成是玩笑,他竟然很均匀地将钱在桌上分了,这种人不多。
我很好交朋友,他自然也是其中一个,后来走南闯北地找牌局,他给了我不少帮助。他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总在一旁听着别人的故事。但他的名声不小,一谈及他,认识的人对他的评价都很好。
牌局的结束有些出乎大家意料,老何竟然玩着玩着抽风了,直接从椅子上以9.98的难度系数栽倒在地。我第一次见人抽风,躺在地上缩成一团,嘴里还吐着白沫,心里一种犯罪感油然而生,想着要是我不来,他就不至于这样了。老蔡说:“老何身体本来就不好。”我想,这算是开脱的话吧。
几个人急急忙忙地将他送到了医院。赌钱的事算是落停了。在医院里,我将瓜哥拉到了一边,两人将钱凑了个数,瓜哥说算上前期输的赢了五万多元,我说咱们将自己的钱拿出来,赢的钱给人送回去吧,这也算是一种赎罪。其实老何家里家大业大,这点钱也不至于动了他的元气,只是这事儿让我们给撞上了,别的都不为,就为自己晚上能睡得着。
后来老何的家人来了,我们也没敢说是因为跟我们打牌而住的院。瓜哥将钱交到了老何他娘手里,说是大家兄弟一场凑的一点份子。
我们跟坤哥寒暄了一番,与大家作了个标志性的告别,要拉的货物也装好了,老何的老婆给签了个名,表示放行。
坐在车上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瓜哥说:“行了,别他妈哭丧着张脸了,事儿都已经这样了,又不是你捅了他,而且你的意思也已经尽到了,还能怎么办?”
我没说话。

第20章 赌档的风景

那个乱七八糟的牌局就那样云里雾里地结束了,我也对个中的情况进行了分析,赌桌上风云突变,如果不能准确知道自己的位置就会被动,甚至败北。手法自是要精湛,局的布置也要应时而变,计划要详细且周详,更要学会读懂人心。
后来据瓜哥的线报,自那一役之后,老何坐上了轮椅,赌是再也不沾了,生意也完全交给他儿子去打理了。我也没再与他们有过深的接触,还是按照自己的作息时间表安排着自己的生活。半年时间一晃而过,其间,我也在牌桌上与众赌徒短兵相接,但是,我始终认为钱够自己花就没必要泡在牌桌上,不过对手法的练习,却一如既往地痴迷。
从坤哥那里学的招式,我一直没有间断练习,练习其他千术手法时,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进程慢得令人倍受打击,要将动作变得协调都花了很长时间,还远没有坤哥用出来的效果,虽然力道是足够了,但动作还是太大,尚不能在赌桌上使用。当然我也没放弃,后来我将其命名为“瞬逝”,意为瞬间消逝的力量。
算下来挺久没去小礼那里了,于是跑去跟他喝酒。
他女朋友栗子做了一桌子菜,以表示对本人的欢迎,这是因为我近期无暇去蹭饭,平日里一般都是下馆子。
我问小礼有什么打算,不能一直在那里做下去吧。他说等到明年钱就攒够了,回家开个游戏场子,溜冰啊,游戏厅啊什么的。
我就说:“要是钱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些,可以支援一下。”“不只是钱没有到位,我有这个想法还不久,得摸清了情况做好了调查再打算。”他接着说:“方少啊,你也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吧?”“哎,你还别说,目前还真就想这么下去,我当时是那么跟你说的,现在我就是那么做的。”
“你要是退出,我肯定是第一个赞同。”“你说我能去干点什么?哥的人生不一定要精彩,但一定要多彩。”
大家一直断断续续地聊着,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很温馨,很幸福,是家的味道。
吃完了饭,看了会儿电视,我就表示要撤了,小礼要送我。我硬是不让送,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出了门。
晚上闲来也无事,想着还是找个地方消遣消遣,于是跑到了小洋家里,看有没有什么任务可以做。一进门,正赶上用餐环节,小洋非要我再喝点,于是又喝上了。
当着他家人的面,当然是不能问关于牌局的事。吃饱喝足准备往外边走时,小洋说他要先干件大事。出了门一人点了一支烟,我问:“什么样的局。”他说:“好局,都是土猪啊,放心,走不了眼。”一听这话我也就懒得问了,每回一问,别人回答得都跟这差不多,反正也没事,就去消遣一下呗。
局在一个高档酒店里,看起来还不错,在二十五楼。电梯到了二十四楼我们就下了,然后从二十四楼走到一个楼梯口,步行上楼。刚一上去,几个穿着保安衣服的人就把我们拦下来了,小洋跟他们解释说是朋友,熟人。想来这局不大,保安也就放行了。
局设在最里边的几间房里,整层楼都由组局者租了,为的就是怕有生人掺和进来,一旦有人告密,局黄了不说,搞不好抄了家还得蹲牢房。想来还是个有点档次的赌局,用的居然不是现金,而是筹码。
筹码的作用是代替现金,这其中也有很大的学问。首先,如果被警察给端了窝,抄走的不过是一些不值钱的筹码;其次,这能使赌徒更猛地下注,玩现金多少会让人想到四个包子一元钱(当年市价),但用筹码赌徒就不会顾虑那么多。还有就是筹码方便携带,背一蛇皮袋现金在赌场窜来窜去也不是个事啊。
转了一圈后,我将小洋拉到了一边,告诉他我这趟来是出来吃饭的,没带几个钱,他晃了晃口袋,只听到筹码在响。来这之前我还以为是个私人局,这明明就是个地下赌场。
我说有没有单独的房间啊,这吵死人了,怎么玩。他说有,然后指着那些隔开的房间,可房间上都挂着Vip,闲人免入。
那都是为一些老板级的人物准备的房间,我虽有心能打下那些局,却无力得到批准进入房间。
小洋抓了一把筹码给我,叫我随便玩玩。这是叫我试探虚实的信号,反正来都来了,那就玩玩吧。
我仔细地盯着眼前的筹码,五颜六色的很好看,上边还印着Xx娱乐城,最小的是五十元,最大的是五百元,后来我知道这场子里最大的筹码是一万。
我就想混进贵宾房,但据说那不是一个是人都能进的地方,一般去那玩的人都跟赌场的管理者认识。要我在小台面上捞钱,还不如回家睡觉来得踏实。自打上回去赌档出千被打之后,我就一直在想,究竟是怎么被识破的,可一直没解开,我也就一直没敢去赌场里出千。
赌场大致是这样,最热闹的永远是玩骰子的,钱最多的是扑克台子,最少人玩的是自动机器,我最爱的是最美的荷官。
在赌场里闲逛,没事就这儿押一个那儿押一个,碰碰手气,玩累了就到旁边歇会儿,然后被憋无奈去了趟洗手间。
洗手间在步行梯的正前方,门是侧着开的,差不多也就是赌场的入口处。没进门就看到一妙龄女子拿个手机站在那里踱来踱去。那年头手机是很抢眼的风景,何况还是一位美女拿着,只是本人内急,也就没有了欣赏的心情。
虽然是很急,却也没冲进女厕所。厕所虽然豪华,但始终是厕所,就不描写了。刚一出厕所门,看见那女的还站在那里,反正没事,欣赏一下美丽的风景也不错。于是点了支烟,找了个服务员,要了杯饮料,还是有点小惬意的。
赌场的前台就开在了这边,两间房连着的,主要是负责出售食品与兑换筹码,前面有几张空桌是供赌徒们用餐的。那女子慢步走向一张桌子坐了下来,我也貌似无意地坐在了她旁边的桌前。
看得出来,她的脸上写满了焦虑。我打了个响指,叫了杯薄荷酒,跟服务员说:“帮我送给旁边那位女士。”酒送到她的桌上,服务员跟她讲了几句,而后她看了过来,没说话,她又回过脸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差不多了,这表示她没有拒绝。我拿着饮料坐在了她的边上。两人都没说话,我突然发现自己做的是一个很神经质的举动。她从包里拿出一包烟,递了支给我,我手里的烟还没灭,跟她示意自己在抽。都到这个环节了,突然发现自己没话了。我做了个深呼吸之后,准备打个招呼。她却先说话了:“能借我点钱吗?”
哥啊,借钱之钱能不能先问我姓什么啊,你改天也好还呐。算了吧,反正钱也不是我的,刚从那溜了几圈也赢了点,一把掏了出来,把筹码散乱地放在桌上。她将筹码一下子全划拉过去,走向了服务台。我看着桌上的空酒杯,心想这酒精的作用还真大,杀伤力比千术要猛啊。
一会儿她从服务台走了过来,手上的筹码变少了,也变色了。从桌边走了过去,她丢给我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我吸了一口烟,发现都烧到过滤嘴了。
她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我也没转身去看她,一口气解决完饮料,又若无其事地去找小洋了。那小子在一个骰子局里喊着,我好不容易挤了进去,他一看我在边上就问我赢了吗,我说没有,都输光了。他又要给我筹码,我说不用了,让他自己玩,我上边上转转去,待会儿走的时候叫我。
我无所事事地在赌场里闲逛,就想去找找刚才那女的。或许是清醒了不少,我想着那个人借我钱没个交代就闪人了,这算个什么事嘛。
邪门得很,逛了两圈下来没看到她的影,可能是已经走了吧,于是心里也释然了。人家又没抢你的,是你自愿把东西掏给别人,别说没凭据,就算有,那也是赌场里借的,这种钱赖掉也很正常。
我走到窗户边上,看着这座美丽城市的夜景,灯火辉煌的景色隐藏了多少令人痛心的过往?站了一会儿,身后莫名地出现了两个保安,这个我懂,他们是怕我跳楼。
奶奶的,今天撞上了什么鬼啊?我本来想冲他俩发一顿火,一想,那样做更像个要跳楼的,于是淡定地退了几步,又挤进小洋那里,对他说了句不舒服,想先闪。他忙得不亦乐乎,简单交代了几句,我就下楼了。

第21章 是我

到了楼下,我就寻思着去搞点什么活动,看着那广场上婀娜多姿的老太太们正在兴致勃勃地扭腰摆胯,我也想上去扭两下,奈何不会扭。找了个大板凳坐了下来,边上一对对情侣煞是令人心烦。我躺了下来,打算小睡一会儿,盯着天空发了一阵呆,想着刚才怎么就一冲动把钱拿给她了。钱不算多,但多少得给我个交代不是?坐在我边上的情侣似乎完全无视我的存在,旁若无人地吻了起来,当下我心中涌起一股无名怒火。
起身走到了街边,准备打的回家,看到路边一个人低着头,以慢放速度往街对岸走去。说起来车流不算太大,但也不少,撞车这种事情,不在乎次数,快的话,一次就能解决。我当下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着她的手腕往回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我冲她大叫:“你有病啊!”
没想到,拖回来的这女的就是刚才在楼上借钱那位。她没说话,眼里的情绪很复杂,我一直抓着她的手腕,忽然感觉会不会抓得太重了点,马上说:“不好意思,我,我喝多了,你过马路小心一点。”借酒行凶始终是十大借口排行榜的前三甲理由,咱也用一回。
她一直没说话,我很识趣地转身走人。我走了一段距离,她从身后追了上来。然后就这样,我在前面走,她在后边走,像似曾相识的朋友,又像毫不相干的路人。尴尬的场面始终是要打破的,我停步转身问:“饿吗?请你吃点东西吧。”
一路走来我都感觉莫名其妙的,她不说话我也不说,我问她一些事情,她也只会说三个字,嗯,啊,哦,可把我闷坏了。后来,我们走到一条比较安静的街道上,进了一家餐厅。
我将菜单递给了她,她又递给了我,我一合计,之前已经处于亏损状态,万万不能为此国库空虚啊,于是,点了些“物美价廉”的菜品。点的东西陆陆续续上来了。我说:“心情不好吧,先吃点东西吧,你看要不要喝点什么?”想来她还是个正常人,接话道:“不必了,只是心情不好,想跟人聊聊天,谢谢你请的东西。”这让我心情大为舒畅,原来她除了三字用语之外,还会说点其他语言,忙说:“不客气,请问,姑娘贵姓?”“罗。”“芳名?”“宾。”这种问法在某个审问犯人的新闻中似乎见过。“那,是什么事情令你……”我心里明白,肯定是输钱了嘛。
事情与我所想相差甚远,人家根本不是在为这档事忧心。罗宾嫁于一富商之子,据说是因为那厮在外边有小三,经过几轮首脑会议,两人达成了离婚的共识,那时的她是不赌博的。后来索然无味的生活令人厌烦不已,在朋友的教授下才学会了这种解闷的方法,但也不是很热衷于这个。
她并不缺钱,但内心的孤寂是无法填充的,每当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就会感到无比的压抑,孤独侵蚀着她的世界。她只能找一些热闹的场合,混在其中假装自己很高兴。我就不一样了,我经常混在一个热闹的场所,假装有内涵。
本来说好是聊天来着,后来我完全就没搭上话,她一边哭一边讲,我拿了一包纸巾递给她。吃完了饭,我打算往家走,心想好在这种事情不是天天有,要不然还真够扛的。雷锋的形象在我心中又有了一次质的提升,心里想是不是还要将她送回去,但爱心也仅仅是在心里泛滥了一下。罗宾问我能否送她一程,我一合计,这世界上应该没有那么便宜的事。从餐厅里出来,走到路边,我帮她拦了辆的士,然后看着的士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转身往家走。
独自走了一段路之后,后边一辆的士就追了上来,后座的玻璃摇了下来,还是她,她说:“哎,你留个电话号码给我吧,以后好还你钱。”“哦,不用了,我也没电话,以后你记住别再去赌就是了。”“那你留个地址给我吧,我想交你这个朋友。”我没理会,一直往前走,终于到家了。
数日后,此事即淡忘。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在梦中被敲门声吵醒,是小邦来了,说要暂住几天。小邦比我大,认识他的时候他强烈要求我叫他小邦,难得有人好这口,我也就应了他。他非叫我方哥,难得人家有这份谦卑,于是我响应他的号召。小邦也是个牌友,他是负责帮我们找局的。以前也在一起玩,有一段时间不见了,好像他说过有点事。
我问:“小邦啊,有什么贵干啊?”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这不有个局,想来找你过过手嘛。局在广州,玩得挺大的,你看有没有兴趣去看一下,我把行李都带过来了。”
“这样啊,时间倒是有,只是不太愿意去那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