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赌场除了工资外,最大收益就是结识了一帮好兄弟和明白了一些粗浅的道理。
事情好像挺让人为难的,赌场也不能再去了,我打定了主意,这次一定要回趟家。
那时伤好得差不多了,本来冷清的病房因为范爷他们的到来变得格外热闹,他们一般都是以我为开涮对象,乐不可支的。
“总是有那么些让你操心的人,文不行武不济的,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你不来吧,他说你不讲究,你一来吧,他又念唠你没事跑过来干什么。”范爷说。
赌场搬了家,又有很多工作岗位缺人,根本没办法完全照常开展工作。赌场研究决定让在场子里工作的人搞一个技能比拼,综合各方面优秀的人,提拔成荷官。
如此一举多得的好事深得民心,引得大家都跃跃欲试地报了名,而这些老油条有的被抽去监督技能比赛,有的则放了短假。小哲被拉去当了监考官,来的这些人则是被放了假的。
在众人的陪同下,我匆忙办理了出院手续。按照国际上的惯例这件事情应该就算结束了,往后的日子应当趋于平静,这真是很美好的设想。
范爷将我的行李打了个包,帮我开了个房间,出了院之后和大家认真玩了几天,可谓疯狂。
他们除了将我的钱洗劫了,还不忘给自己戴上几顶高帽子,也没有放过这个给我取外号的好机会。在他们宣布将要回撤的时候,我也作了回撤的准备。
挺久没有回家,甚是想念。家人不奢望你在外面能给他们带去什么,但平安回家是每个父母的最大念想。
我独自待在小屋里计划着回家的日程安排,然后又托人买了张机票,几年没回了,应该要显得体面些才好,在街上逛了几圈,买了些东西,准备往家里赶了。

第39章 回家

坐上飞机,将手机关掉,回到了久违的家里。
那是快放暑假的时候,天很热,我一个人在家里也待不住。牌桌是千万不能靠的,在家人眼中,咱是一个有正经工作的人。我按计划向家里请了假,去了那所留下许多回忆的学校。
校门一如往常不欢迎像我这样的闲杂人等进入,当年的门卫大叔已经换成了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男子,他却没有那位大叔上道,认真地让我登记了一下,才肯将我放进来。
学校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教学楼看上去旧了一些。可能这里关的都是些体育特长生,围墙又加高了不少,鲜红的五星红旗还是高傲地迎风飘扬,我没理会周围学生热闹的游戏,一边欣赏着稚嫩而漂亮的脸孔,一边走向了熟悉的草地。
来学校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来吊唁一下那已逝的学生时光,二是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以前同学的消息。
我将烟掏了出来,条件反射似的向教务处方向望了一眼,不自觉地笑了,当年在这里做着这些勾当,竟然还成了习惯。
坐了好一会儿,上课铃响了起来,那些还意犹未尽的学生很不情愿地走向了教室,跟当年的我们多像啊。
一时间,空旷的草地上就剩下了我一个人,不时能听到朗朗的读书声,令人回味,本来我是想到这里看看就走的,没想到,看到了一个忙碌而熟悉的背影。
“张老师。”我一脸媚笑地叫了一声,心里还挺高兴的,毕竟是曾经教育我们的长者,然后站了起来。看到我正向他走去,他也走了过来。
“小方啊,难得还能想起到学校来看一看啊。”
当我准备从口袋里将烟掏出来的时候,他递了一支烟给我,然后将烟塞回了口袋里,我将烟挂在了耳朵上,尽管已经离校多年,在他面前抽烟,仍然觉得有点心虚的感觉。
“现在在哪里工作啊?”他一边问着,一边领着我走向他的办公室。
“在浙江做了几年。”怕他再追问我做什么的,我又补述了一句,“做的工作挺多的。”
“你们啊,就是太调皮了,一个个的明明聪明得很,却从不把学习当回事,社会啊,其实老师比你们看得明白,后悔了吧?”
“啊,后悔了,再来一次,就不会了。”我违心地回答着,自打出了校门,我一次也没想过来重新来过。你要不想学,怎么也学不会,学校不过是提供了一个比较专业的学习场所。你要想学,在哪都可以,不一定是学校。其实老师还是比较好相处的,只要你的身份不是学生。跟他唠了一番闲嗑,他要去巡查课堂纪律了,我很识趣地跟他告了个别。
到楼下,往寝室的方向走过去,路上有很多陌生的面孔,快到楼前,看到了校长,他似乎还能记得这个曾经让他头疼不已的问题学生。
我主动向他打了个招呼:“校长,早上好。”
“小方啊,有时间来学校看看了?”他严肃的脸上带点笑意地向我问道。
“啊,很想念这里,所以过来看看。”
说话的工夫,他将兜里的烟掏了出来,也递给了我一支。与他又聊了大概几分钟的样子,他依然很健谈,有时候还能开开玩笑。他请我去他的办公室坐一会儿,我说不了,还是在学校转转,然后他又说吃午饭的时候叫他,我说好,然后离开了这里,去了后边的图书馆。
走在学校的林荫小道上,感觉很惬意,想当年这条路上也留下了我们匆匆的足迹。以前图书馆在二楼,后来为了显示出学校的内涵,本着油多不坏菜的精神,三楼也扩展成了图书馆。那时候,我们也被迫捐出了自己喜欢的书与人共享,熏子一度有将《金瓶梅外传》捐出去的冲动,在我告诉他那种事情风险太大,而且不讨老师喜欢之后,他才打消了念头。现在好像是扩大了,一楼也成了图书馆,按理说现在这个时间是不开放的,可能是政策上有变动吧,毕竟时间过了这么久。
我走在整齐的书架中,漫无目的地看着一本本书籍,顺手挑了一本唐诗选集,坐在了小板凳上,找到几段认为写得很好的句子,细声读了起来,图书管理员正在对着窗外发痴。
后来在二楼碰到了数学老师,不禁想起了那个在21点上算牌的高手,当下一种仰慕之情如钱塘江的潮水奔腾了好一阵,跟她打了个招呼,询问了一些近况,顺便打听到了一些离散多年的同学们的消息。
她将我带到了教师宿舍,在那个装满了各式各样书籍的书柜中找了好一阵,翻出我们那一届的同学录,有三个同学没有被记录在里边,其中一个是我,一个是熏子,另一个听说是死了爹妈才没有再读的。
我突然想,如果老师们知道我走上了这么一条道,他们应该作何反应?大多会表示惋惜吧,没能培养出人才,反倒带出了个危害公共安全的罪犯。
据她说,我们那批学生中考上大学的寥寥无几,也算是破了建校以来的历史最低纪录。后来又说这个纪录在往后的几年里连续被刷新了,在这时候她掩饰不住内心的失落,为人师,当然以学生的学业作为评判标杆。想来这还真是一所学生干劲十足,老师怏怏不悦的学校。
芬是那批学生中为数不多考上了重点大学的人,其实我连什么是重点大学都没概念,还有什么一本二本的,我原本还以为是发一个毕业证还是俩毕业证来着。
为了获取情报而锻炼出来的套话也派上了用场,和数学老师聊得很投机。其实聊天的秘密在于听和旁敲侧击地获得信息以及不时给予他人适当的夸奖,后来老师还一个劲邀请我去和她共进午餐,我推说已经答应了校长的邀请。
逛了半天也怪累的,我就想直接回去了,无奈又碰到语文老师。那个时候,对我最待见的算是语文老师了。当年语文成绩还不错,课间也经常回答他的提问,几年不见,他脸上又多了些沧桑,但眼睛依然很有神韵。
我与他一起坐到了一棵树下,享受着几许清风带来的凉爽。
“在你们那么大的时候,老师也是满腔热血没地儿洒啊。现在老了,理想早就被现实磨得粉碎。所以啊,你们尽管出去了,只要不干坏事,就不会让人生留下遗憾。”老师说。
“那老师你说,走了岔道干正事怎么算呢?”
“只要心里有杆秤,将自己的想法贯彻始终,又不太违背社会道德观念,走哪条道其实不重要。这也就是我和你坐在这里讲,要是站着,老师也不能这么说,社会很现实,可故事总得有人听啊。通过书本来向大家灌输正确的社会道德观,没有什么方法能比这更好的。”
“可当大家发现书本里的故事与现实中的生活相差甚远,甚至完全不是一码事的时候,就不仅仅只是原本心中坚定不移的信念会产生动摇,他们会用自己的行动去验证自己的想法,而行动的答案往往符合他的设想,如此一来,教育、学校、老师,那些原本神圣令人尊崇的体系,将会成为尴尬的存在。”我很认真地讲出了自己的看法。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自律的,一旦开放的尺度大了,带来的后果远远比现在严重。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每个人通过自己的历练,获得独一无二的眼睛,用独到的见解,审视社会。也有一些人直到老死也不曾怀疑过故事的真假,他们不懂,可他们很幸福。”他也很认真地分析,“咱们不聊这个没有正确答案的多选题,对了,徐子勋去哪儿了?”
“他应该是去了深圳,我这次回来也主要是冲着他,等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就去他那里看望一下他。”
我俩聊了很久,一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才与他挥手作别,他也一样邀请我去吃饭。
这事我就没兴趣了,我得赶紧去一趟柳芬家里,也许人家这会儿已经放假了呢?
我出了校门,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两眼,又急匆匆打了辆车,直接往她家方向。七拐八绕到了她家门前,从远处看过去,她家的房子有些旧了,甚至还有一些破损,门前一口池塘,几只鸭子正欢快游泳。
我理了一下着装,搞得好像很正式的样子,推开了虚掩着的门,堂屋里没有人,厨房却正奏响着午餐进行曲。我穿过堂屋,走进了厨房,一位老者正在灶台上料理着锅里的菜肴,我连忙打招呼:“叔叔好,我是柳芬的高中同学,大家准备在暑假的时候举行一个同学聚会,我是过来通知她的。”以一个堪称完美的谎言作为切入点,不得不说非常高明。
他将锅里的菜盛到了碗里,连忙招呼我坐下,我示意只是来传话,但他非拉我在这里吃饭,我一点胃口也没有,当然也就没有答应。
“叔叔,柳芬暑假回家吗?”
叔叔的普通话极不标准,说:“她啊,前几天打了个电话,说暑假不会回来了,她在外边找了份假期工。哎呀,也怪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没有能力,这么小的年纪就让她在外吃了不少苦头。”
“叔叔别这么说,谁都有个难处,你们也都愿意儿女好,她是个好孩子,能理解你们的辛苦。”
然后又谈到了许多无关痛痒的问题,跟他讲了一些安慰的话,他也询问着我的情况,乍一看跟相女婿似的。
看起来他们家里好像挺缺钱的。我身上有张银行卡,如果直接交给他,那他肯定是不收的。
我辞别了柳芬的父亲,打车去了一趟银行,取了些钱,拿个纸袋子装着,然后拿了一张存单,写了些字放进纸袋里,又去了她家。
这时候大门已经关上,应该是出去劳作了吧,我瞅了一下四下无人,将纸袋子口扎上,一挥手,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到了二楼阳台上。我想得很简单,只是希望她在外面读书能轻松点,不用为这些事情而辛苦,这些本就不是她该去想的问题。反正这些钱我拿着也干不了什么正事,又怕她用得不安心,就附了张纸条在里边,告诉她就算是借给她的,还是一定要还的。

第40章 再见熏子

我找了间酒店住了下来,突然想起还没去熏子家里看看。又想到以前那个游戏厅还没来得及光临,赶紧从床上坐起来,整理好衣服,到前台把房给退了,前台小姐很不理解。
我忘不了那个曾经许多个日日夜夜挥霍青春的娱乐场所,一路疾行,直到大汗淋漓。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好,毕竟多少年没见了,一杀进去就像逃难似的。急忙拐到一个角落,靠着墙站了会儿,缓了一下急剧跳动的心脏,又跑到附近小超市里拿了些吃的喝的抽的,准备向目标进发。
优雅地迈出大步,直接走了进去。“哎,张哥,好久不见。”
“哦,方少是吧?这几年不见长得这么标致啊,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玩啊?”
“这不主要是来看看您嘛,喏,孝敬您的。”我将手里的东西提高一些,示意是送给他的。那时候,我们确实交情不浅,我和熏子多少个弹尽粮绝的日子,都是靠人家支援才能活命。
“好小子啊,能记着人家的好。不错,哎,那个,那个什么,徐子勋呢?”
“他啊,南下发财去了吧,我这几年到东边,没玩出什么名堂,不说这个了,哎,叫上以前的哥几个,咱今晚喝一通。”
我就感觉我没别的好,就走哪都有几个性格相近的朋友。晚上的节目很丰富,像一首完整而急躁的交响曲,中间有一个忧伤的音符,听说小志,也就是最早教我出千的那哥们,被人废了一只手,官方说法是借了高利贷没能力偿还,就那么回事了。
我虽然没看见,却比谁都清楚他的手是怎么没的,有那么点能耐的老千从不去借高利贷,他也不会。一旦跟那种东西扯上关系,下场好不到哪儿去,活教材见得多了。以前见小志玩过几手千术,当时不懂,后来回想起来的时候懂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代武学宗师,全武活,能不出事吗?
听说这个消息,心里还是有一点害怕。毕竟都是一条道上的,前车之鉴,不能因为一个是实力派,一个是偶像派这种看上去没有可比性的比较而置若罔闻。
第二天我比太阳起得都早,走在前往熏子家的路上。他家我去过很多次,熟门熟路,到了他家,我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抄了把凳子坐了下来,就开始吃饭,刚好蹭了顿早餐。
“叔叔,子勋去深圳了吧?”
“嗯,他挺久没有回来了,上次是过年的时候回来的。那孩子很孝顺,一回来就给我们俩买了很多东西。”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一脸自豪。我想,当家人与外人谈到我的时候,不知道他们应该有什么样的表情。
我从叔叔那里拿到了熏子的地址和电话,激动不已,毕竟时隔这么久,本来想直接给他打个电话,但我们当时约定的是去年见面,既然是我晚到了,就应该亲自当面道个歉才行。
地址在深圳,我先回了家,跟家里人说,在家里也闲了几天,该回去工作了。去深圳的票好买,我当天晚上坐上了南下的火车,次日清晨即至。
深圳很热闹。熏子在一个很大的酒店工作,具体做些什么,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反正人都来了,进去确认一下就好。
我站在酒店外面定了定神,然后走了进去,突然发现在这个大得离谱的酒店,要找一个没有具体位置的人是一件很令人神伤的事情。
我以为熏子是在这里干服务员之类的活,去找了前台。前台的小姐永远都是整个集团最拿得出手的,真的很漂亮,碍于有要事在身,就没有跟她闲扯,直奔主题。
“你好,我是来找人的。”
“您好,请问您要找的人,房间号是多少,房客登记的姓名是什么?”
“他是在这里工作的,房间号我就不清楚了,他叫徐子勋。”
前台小姐愣了一下,好像是在确认我说的话,我点了个头,她又在思考着。
“对不起,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有规定,不能随便向外部人员提供店内人员的信息,请您谅解。”
“哎,那这样吧,你帮我传达一下,告诉他,他的兄弟过来了,这样行吧?”
“那好吧,请您稍等一下。”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简简单单的一件事非得弄得这么复杂,那小姐一头扎进了电梯就没了踪影。
过了三五分钟的样子,她领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过来了,我一想,不对啊,莫非是岁月催人老?整容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吧?最重要是眼神不对,这眼神太冷了。那人向我走了过来,问:“你找徐子勋?”
看来不是当事人。“哦,对啊,我是他朋友,我叫方少。”
“跟我来吧。”他将我领到了电梯间,一直上到楼上,电梯人太多,不便闲唠嗑。到了一间办公室里,墙上挂着一些字画,靠窗边还放着一些雕塑,咱不懂艺术,也没那个闲情。
“你就是方少?我是他哥,我叫奇峰,常听他说起你,你们关系很要好吧?”
“对啊,我们是兄弟,本来应该去年就过来的,但真抽不出时间,才挨到了现在,这不给他来致个歉嘛,哥啊,他人呢?”
“既然你跟他是兄弟,也应该知道我们是哪条道上的,还往这边靠,说明你们交情不浅。前期公司在四川开了个分店,他被调过去当楼层经理。”
“那他不在这儿咯,你把地址留给我吧,我过去找他,还有就是别打电话通知他,我想过去了再告诉他。”
他在笔筒里抽出一支笔,拿了张白纸,在上边一阵龙飞凤舞,然后递给了我:“这是地址,你过去吧,他应该是在四楼。以后来这边,有了什么事情,跟我讲一下,我老弟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谢谢大哥,那我就先过去了,有时间再来专程拜访你。”
我匆匆下了楼,路过前台的时候,向那服务员看了一眼,她也回了个笑容,原来所谓的不方便,是怕人家来找麻烦。
我又急忙去买了张去四川的车票,在车上无聊得发慌,对面的人特悠闲,拿着一副扑克,玩起了跑得快,我连看的心思都没有,只恨这趟火车开得慢。
我坐在座位上跟猴似的抓耳挠腮,窗外的树哗哗地向后移动,有时一靠站,还能钻上来一些卖当地特产的人,车厢里好不热闹,干啥的都有,本来就很热,加上心里急躁,显得异常烦闷。要是说边上坐了号长得如花似玉的美女,那我还能原谅这吵闹。
好不容易熬到了终点站,天下起了小雨,我直接上了一辆出租车。到了地方,司机喊了我好一会儿我才醒过来,实在太困了。我按照地址,去了那家酒店,开了个房间倒头就睡,那叫一个痛快。
睡醒了,我穿好衣服,关掉冷气。为了不出现上次那种岔子,我先来到了前台,确认熏子是不是在这里工作,答案很明确,人家是四楼管餐饮的经理,看起来混得应该不错,这么大的酒店能混到个经理。
跟服务员调侃了几句,我又钻进了电梯,到四楼,那时候也应该是吃晚饭的时间了,我将服务员叫了过来,告诉她是两人的份,点了几个我和熏子都爱吃的菜,然后又要了一瓶酒。
看到只有我一个人,服务员说:“先生,菜要现在端上来,还是等另一位客人来再上菜?”
“先上吧,谢谢啊。”
一个人点了四五个菜,在这个高档的酒店里,倒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看着最后一道菜也上来了,我说:“哎,可以打个借条吗?我没带现金啊。”
“对不起先生,这件事情我不能做主,我得去请示下领班才行,您请稍等。”
我就知道是这样,不久来了一个领班,穿着一套正装,脖子上系着一条丝巾,胸前突起的部分别着一个小牌牌,上面写着Xx食府,领班,叶飞。
她先向我打了招呼:“先生您好,我是这里的领班,我们这没有打借条的先例,您看是不是等另一位客人来了再结账?”
“那不大好吧,这样,你叫你们经理过来一下,我跟他讲讲行吧?”
“您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可以跟我提出来,我会向上级反映再作改善。”
“不行,由我来反映好了,你去叫你经理过来吧。”
本来按我的计划是要投诉她们,可人家左一个先生,右一个您好,我哪好意思再投诉人家。
她也没有跟我再争辩什么,转身向后走了,我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多,又一个人吃了起来。
过了五六分钟,领班和熏子一起过来了,我是背着他们的,但大厅的柱子上有镜子,能看到后面的情况。他一点都没有变,只是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笑容,或许他是有了所谓的成长。
隔着一两米的样子,他开腔了:“请问这位客人,我们有什么做得不够周到的地方吗?”
“你说呢?”我没有回头,回答着。
这时他走到了我的前面,说:“这人怎么还没死啊?”
“你不说让我死,我哪敢死?”
他笑了,我也笑了。
领班一头雾水,熏子笑着对她说:“叶子,去那边帮忙吧,这是我兄弟,我来解决他。”
我们俩闲扯了起来。
“现在干什么呢?”他一边吃着最喜欢吃的茄子,一边跟我讲着话。
“出了校门就开始混,你是黑道上的,我是蓝道上的,你说咱俩怎么就这么绝配?”
“蓝道,出老千啊?我知道你差不多会搞这个。人啊都这样,首先图个新鲜,后来是为了舒服,再往后又想平静点,你我都是喜欢新鲜的人,能不配吗?”
“来了就别走了啊,当时你不愿意跟我一块走,现在没有了那些顾虑,看你这行头,能力应该不小了,我罩得住,也养得活你,再跑,我就生气了啊。”
“我也没什么好去处,和你一块玩,不还得靠你过活嘛,你也知道兄弟这脾气,受不了人家指手画脚的,咱也别扯那么远,近些日子肯定是要在你这蹭饭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不过啊,别着急着张罗牌局,最近不愿意去,你让我先歇着吧,任务来了再叫我,正好你也有时间来布置,好吧。”
在饭桌上聊了好一阵,干掉了一瓶五粮液还意犹未尽。吃完了饭,跟着熏子到了他的办公室里。

第41章 小议

典型的领导办公室,我坐在他那椅子上一个劲晃。我打开他的抽屉想翻点什么新鲜玩意出来,他说着些什么,我也没注意,一边翻着一边作着答复。
第一个抽屉里放了一些文件,一张Beyond的专辑显得格外显眼,面壳上印着黄家驹以及乐队的相片。当年我们如痴如狂地喜欢他的音乐,只是现在,很少有人唱了,应该是过了保质期吧,我还真就找不出什么东西能永远保鲜的。
第二层抽屉的一些文件下边,赫然躺着一把七七式国产警备手枪。
“你胆也忒大了,枪放办公室里边!”我将声音压得很低,却压不住那股冲上头的血液。
“那是给你准备的,我玩什么枪啊,大一点的场合哪有带进去的机会,再说就你这种,十个八个的也近不了我的身。”他说完一脸鄙视地望着我。
“你少装,就本人这种拿两把菜刀,你要跟我干,便宜不了你。”我回击着他的不屑。
他没回话,将衬衫的扣子解开,把衣服脱了下来,甩到一棵盆景上。然后他背向我,映着斜阳,我清楚地看到他后背肩头上一条长长的刀疤触目惊心。“两把?这是四个人,一根铁条,三把刀留下的纪念品,就那一战,我从小弟混到跟班,你啊,不懂这个,就像我不懂你那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