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斯擦了擦脸,低头看着这些记录尸体各个阶段状态的照片。
“第一个是特恩布尔市长——今天!”沃尔夫说。
过了一会儿,西蒙斯才理解了他的话。
西蒙斯立刻行动起来,掏出了手机。
“特伦斯!”市长在电话里热情地回应,听起来他似乎在室外,“能接到你的电话真是荣幸啊!”
“雷,你在哪儿?”西蒙斯问。
“正朝里士满公园的汉姆门走——就是我们常去的那个地方。然后,我要去参加一个募捐活动,在……”
西蒙斯悄声把地址告诉沃尔夫,后者拿着手机去了控制室。
“雷,我们收到消息,有人要谋害你。”
市长听到这个消息完全不为所动。
“这是老套路啦。”他大笑起来。
“待在那里别动。我们的车子会过去把你接到这里,然后我们才能做进一步安排。”西蒙斯告诉他。
“真有这个必要吗?”
“你到这儿来,我会向你解释一切。”
西蒙斯挂了电话,转向沃尔夫。
“有三辆车在路上。离他最近的那辆四分钟内可以赶到。是武装机动部队的车。”
“好,”西蒙斯说,“叫巴克斯特和其他所有人都回来。然后我要封锁这一层楼,不准出去也不准进来。告诉警卫,我们接市长的车要从车库入口进来。快!”
特恩布尔市长耐心地坐在由他的司机驾驶的奔驰E级轿车后座上。上车之前,他刚让助手取消了紧密的行程,他感觉这将会是漫长而乏味的一天。
早在两个月前他就收到过一封威胁邮件,不得不整个下午都待在里士满的家里。后来才发现,那封邮件是一个十一岁男孩发来的,他一周前刚去访问过这个男孩的学校。他心想,这一次会不会也和上次一样,最后发现完全是浪费时间。
正值周末,排队的车已经侵入了公园,他们现在停在最近空出来的皇家之星与加特公寓6外面。市长凝视着坐落在里士满山上的那栋宏伟建筑,心想用不了多久,伦敦又一段悠久厚重的历史就将可耻地走向终结,那些公寓也将变成腰缠万贯的银行家们的住宅了。
他打开公文包,找出那个棕色的预防性人工呼吸器,深吸了一口气。花粉过敏给他的呼吸道带来了大麻烦,他今年已经住院两次。他最强劲的对手已经快追上他的脚后跟了,他确信这一天错过的日程安排不会那么风平浪静地过去。
他感觉车里空气有些压抑,便摇低了车窗,点上一支烟。香烟盒旁讽刺似的放着他的呼吸器,这东西对他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尤其是在他下决心戒烟之后。他听到远处有警笛的呼啸声,接着沮丧地发现那是为他而来的。
一辆巡逻车停在他们旁边,几名穿制服的警员跳下车来,跟他的司机说了几句话。三十秒后,两辆警车开着警灯驶上了公交车道。他心里暗暗祈祷这一幕千万别让人拍到——两辆警车,一边一辆,把引人注目的奔驰车夹在中间。
市长把身子往下缩了缩,望着车窗外的景色由宽敞的房子变成了一幢幢办公大楼,后者在逐渐被遮住的天幕下争相寻求关注。
第四章
2014年6月28日 星期六 上午7:19
埃德蒙兹几乎可以肯定巴克斯特在萨瑟克区蹭到了骑自行车的人。当他们的车沿着河边车道逆行时,他闭上了眼睛,那些刚从坦普尔地铁站出来想穿过马路的行人几乎全被吓了回去。
巴克斯特的奥迪车前栅后面有隐藏的蓝灯,关着的时候看不见,从遇险的次数判断,开着的时候也没多亮。巴克斯特一个急转,车子不再逆行,埃德蒙兹这才放开了紧抓着的车门把手。巴克斯特为避免追尾公交车踩了刹车,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平静下来后,埃德蒙兹意识到自己的手机在响。来电者是蒂亚,一个二十四五岁的漂亮黑人女孩,她的头像占据了整个屏幕。
“嗨,亲爱的,一切都好吗?”他对着屏幕说。
“嗨,你半夜三更突然消失,这会儿新闻铺天盖地……我只是想听你说句话。”
“现在可不是好时候,蒂。我待会儿打给你好吗?”
蒂亚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好的。你今晚回家时能不能买点儿牛奶?”
埃德蒙兹掏出笔记本,在“河豚毒素”的定义下面做了记录。
“再买些牛肉汉堡?”她又加了一条。
“你是素食主义者啊!”
“汉堡!”蒂亚吼了一声。
他把这条记在购物单上。
“能多益榛子酱。”
“你到底在做什么?”他问。
巴克斯特瞟了埃德蒙兹一眼,后者睁大眼睛,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因为此时车子猛地一个旋转拐了回去,与另一辆车几乎是擦身而过。
“狗屎!”她松了口气,大笑起来。
“好吧,”埃德蒙兹喘着气说,“我现在得挂了。我爱你。”
他们的车驶过警戒障碍,顺着下行斜坡驶进苏格兰场下面的车库,蒂亚的再见说了一半信号就断了。
“我未婚妻,”埃德蒙兹解释道,咧嘴一笑,“她已经有二十四周了。”
巴克斯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怀孕了。她怀孕二十四周了。”
她的表情没有变化。
“真开心。我在考虑作为警察怎样才能睡个好觉,一个哭闹的孩子会剥夺你这种权利。”
巴克斯特停好了车,转头看着埃德蒙兹。
“听着,你不适合干这个。你为什么不回诈骗科去,干吗要来浪费我的时间?”
她下了车,砰地关上门,把埃德蒙兹一个人留在车上。他被她的反应吓着了,并非因为她粗鲁或对他即将做父亲毫无兴趣,而是他隐隐觉得她可能是第一个说出真相的人,他有些担心她说得可能没错。
整个凶杀与重罪科的人都挤进了会议室,包括那些并未直接经手这桩案子但现在因紧急情况被关进这层楼的人。毫无力度的空调风吹起墙上照片的边角,巨大的拼图轻轻摇晃起来,让人想起真的尸体悬在高高的天花板下方的情形。
西蒙斯和瓦尼塔已经讲了五分钟。因为空调不给力,屋里越来越闷热,听众变得不耐烦起来。
“……通过车库入口进来。我们会在一号会见室保护特恩布尔市长。”西蒙斯说。
“二号会见室更好,”有人插话道,“一号管子漏水,我怀疑市长未必有兴趣把水刑加进他今天一连串的麻烦当中。”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零星的笑声,应该是来自那些曾经跟人约在一号会见室面谈的人。
“那就二号,”西蒙斯说,“芬利,一切就绪了?”
“是的。”
西蒙斯看上去对这个回答还不太放心。
沃尔夫悄悄捅了一下朋友的胳膊。
“噢,我已经告诉他们让埃米莉和……和……?”
“埃德蒙兹。”沃尔夫悄声说。
“他叫什么?”芬利低声问。
沃尔夫耸耸肩:“埃德蒙?”
“……埃德蒙·埃德蒙兹进入。所有门前都有警卫,武装警察会在车库里接应他们。拉上这层楼所有窗帘,电梯也不准停在这一层,也就是说,我们需要走楼梯——威尔也要这样。”
“非常好,”西蒙斯说,“福克斯,你接到市长后,一名武装警卫会陪同你们一起到这里来。你要留心,这是一幢大楼,不是里面的每一个人我们都认识。一旦你们进入了会见室,就要做好在那里面待很长时间的准备。”
“要多长时间?”沃尔夫问。
“直到我们确信市长没有人身安全问题为止。”
“我会给你们一个桶。”一名叫桑德斯的傲慢的警官喊道,他发现自己的插科打诨还蛮受欢迎的。
“我想知道我们中午吃什么。”沃尔夫回答。
“河豚。”桑德斯嘲讽地说,他在挑战西蒙斯的耐心。
“你觉得这是一件好玩的事吗,桑德斯?”西蒙斯喝道,对于一个指挥官来说也许有些反应过度了,“出去!”
长着一张老鼠脸的警官像个小学生似的结巴起来:
“我其实身体有些不舒服……因为禁闭的缘故。”
“那就坐在那儿闭上嘴。”
巴克斯特和埃德蒙兹挑了个最糟糕的时机走进了会议室。
“很高兴二位加入我们。我给你们一份长目录先看着。”西蒙斯丢给巴克斯特一个文件夹,她顺手就递给了埃德蒙兹。
“我们错过了什么?”巴克斯特问道。
“威尔和我负责保护,”芬利回答,“你和埃德蒙,哦不对,是埃德蒙兹负责一些鉴别工作,桑德斯继续做一个——”
“浑蛋?”巴克斯特提示道,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芬利点点头,很感激她没让自己破了不再说脏话的誓言。
“好了。搞定。”西蒙斯说道,“既然你们全都在这里,我们现在有六个拼在一起的受害人,一条针对市长的死亡威胁,接下来名单上还有五个人。”他没去理会满屋子的好奇神色,自顾自说下去,“有没有人——”
“还要加上那个指着威尔窗子的怪物玩偶。”芬利兴奋地插嘴。
“嗯。你们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对于西蒙斯的问题,大部分人都一脸茫然,“有吗?”
埃德蒙兹试探性地举起了手:“这是一种挑战,长官。”
“说下去。”
“在大学时,我写过一篇论文分析连环杀手联系媒体或警方的动机:十二宫杀手,欢喜脸杀手——”
“浮士德杀手,七宗罪杀手。”桑德斯插嘴道,他对埃德蒙兹的模仿引起一阵嘲弄的笑声,西蒙斯瞪了他一眼。
“你是弗洛伊德信徒吗?”有人问。
埃德蒙兹没有理会他们。
“通常,他们提供的消息会包括无可辩驳的证据,证明他们就是货真价实的罪犯,但并非总是这样。”他继续说道,“有时候是没有被公开的微妙细节,有时候则是更具有实质意义的东西。”
“就像今天寄给福克斯妻子的照片。”瓦尼塔插嘴道,她没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前妻。”沃尔夫纠正了她。
“正是。在非常罕见的案例中,这是一种求助的表现,即恳求警察阻止他们再去杀人。他们相信,自己只是无法控制的冲动的受害者。或者是另外一种情况,即有人认为他们已经无法忍受了。有两种情形,有意识或无意识,其最终目的却是相同的:希望自己最后被抓住。”
“你认为这属于那种罕见的情况吗?”瓦尼塔问,“为什么?”
“这份名单,其中一条……在框定的时间范围内……紧迫的局势……我相信杀手在试水时会保持一定距离,但他们不能抵制调查的一步步接近。随着谋杀的展开,他们的信心越来越强,助长了他们的上帝情结,驱使他们冒更大的风险。最终,他们会来到我们面前。”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惊讶地看着埃德蒙兹。
“我想我之前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这样的话。”芬利说。
埃德蒙兹羞怯地耸了耸肩。
“但为什么是我?”沃尔夫问,“为什么那个可怕的东西不去指着别人的窗子?为什么要把照片寄给我妻子?”
“前妻!”巴克斯特和芬利同时喊道。
“为什么是我的——”沃尔夫顿了一下,“为什么是我?”
“你已经知道其中一张脸了。”芬利笑道。
会议室里的人都看向埃德蒙兹。
“连环杀手在警察队伍中挑出某一个人来,这种情况非常罕见,但既然发生了这种情况,其原因总是很个人化的。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奉承的方式。他必定视沃尔夫——且只有沃尔夫——为最有价值的对手。”
“那行啊。只要他真是这个意思。”沃尔夫轻蔑地说。
“这个名单上面还有些什么人?”巴克斯特问道,她急于把话题转移到埃德蒙兹论文没有涉及的方面。
“我来处理这件事吧,特伦斯。”瓦尼塔上前一步说道,“这一次,我们选择不公布信息。第一,我们不希望引起恐慌;第二,我们需要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在市长这里;第三,我们不能确定这个威胁是否真实;最后,这个部门需要一个新案子。”
沃尔夫感到有几个脑袋面带责难地转向他。
会议室的内线电话响了,西蒙斯接的。
“行动吧……谢谢。”他向瓦尼塔点了点头。
“好的,伙计们,今天要拿出你们最好的状态来。散会。”
沃尔夫到达地下车库时,市长的奔驰车已经停在那里了。这里和大楼的其他地方不同,没有装空调,滚滚热浪中混合着沥青、橡胶、汽油和尾气的味道,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除了最黑暗的几个角落,令人压抑的条形照明灯把所有地方都照得雪亮。沃尔夫有点恍惚,是不是天已经黑了?他看了看手表:早上七点三十六分。
他向车子走去,一扇后门打开了,市长下了车,还有他那个成了多余人的沮丧的司机。
“有人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市长一边吼着一边砰地关上车门。
“市长先生,我是警探福克斯。”
沃尔夫伸出手,市长的怒气瞬间消失了。他有些不安,但马上就恢复了镇定,和沃尔夫亲切地握了手。
“很高兴终于见到你本人了,警探。”他笑容可掬地说,感觉有些表演过度,好像他此刻置身于本该出席的慈善活动中。
“如果你愿意,请跟着我。”沃尔夫说着向武装警卫做了个手势,后者会陪同他们一起上楼。
“请稍等。”市长说。
沃尔夫刚才无意中把手放在市长后背,本意是想催促他赶快上楼,听他一说赶快放了下来。
“我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请马上告诉我。”
沃尔夫耸耸肩,没有理会他那自负的腔调,不情愿地回答:“西蒙斯希望能亲自向你汇报。”
市长不习惯被人拒绝或者语焉不详。
“很好。不过,我必须说,我很惊讶特伦斯会派你到这儿来接我。我今天早上在电台听到你的讲话了。你不也是这桩连环杀人案调查组的成员吗?”
沃尔夫知道他不该说任何话,但他想让这个男人快点上楼,而且已经厌烦了他那种傲慢的腔调。他转身面对市长,看着他的眼睛。
“是的。”
市长走路的速度比一般人以为的要快。
如果没有吸烟几十年造成的肺部损伤和慢性哮喘,他们都赶不上他的步伐。三个人迈着矫健的步子走进大堂。
那个极简风格的大堂是这幢大楼中少数几处完全摆脱了六十年代设计风格的区域之一。在他们护送市长过来时,局长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西蒙斯关闭大堂和楼梯井的要求,他声称,武装警卫、内部闭路电视、金属探测仪和遍布整幢大楼的警察已经让这个地方固若金汤。
大堂比往常安静许多,只有少数几个人会经过这里,走向中央咖啡吧。沃尔夫穿过行人的空当,朝着通往楼梯的门走去。
市长这会儿显然有些不安,他第一个注意到一个秃头男人走进大楼,向他们这边跑来。
“警探!”
沃尔夫连忙把市长推到自己身后,武装警卫也举起了手中的枪。
“趴在地上!趴下!”警卫冲着那个拿着棕色文件袋的不起眼的男人喝道。
这人踉跄了一下停住了,慌张地举起了双手。
“趴在地上!”武装警卫不得不把每个命令都重复两次,以防他听不清楚,“把包丢了,趴在地上!”
那个男人丢下纸包,纸包顺着光滑的地面朝市长滑过来。因为不能确定这个男人紧张的动作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识的行为,沃尔夫把市长往后推开了几步。
“包里是什么?”警卫冲着那人喊,后者抬头瞟了一眼市长和沃尔夫,“眼睛朝下!看着地上。包、里、是、什、么?”
“早饭!”吓坏了的男人喊道。
“你为什么要跑?”
“我已经迟到快二十分钟了——我是IT部门的。”
武装警卫继续拿枪指着那人,后退着接近那个纸包。他小心翼翼地跪在纸包旁边,以非常缓慢的动作窥视里面。
“里面包着热的东西。”他告诉沃尔夫,好像在鉴定一件可疑的装置。
“什么味道?”沃尔夫问。
“什么味道?”警卫大声喝道。
“汉堡和奶酪!”趴在地上的男人喊道。
沃尔夫咧嘴一笑:“没收。”
接下来,他们顺利地到达了办公室。沃尔夫谢过警卫后,芬利把他们领了进去。爬了七层楼的效果已经显现出来了:市长的脸红通通的,每次呼吸都会发出高分贝的哨音。
办公室里让人感觉很压抑,窗帘全都拉上了,惨白的灯光是对真实光线的廉价模拟。他们走过办公室时,所有对着电脑屏幕的脸都转过来看着他们,旁边堆着些色彩鲜艳的花束。西蒙斯一看到他们进来,马上从自己办公室里冲出来,和他的老朋友握手。
“见到你太好了,雷。”他真诚地说,然后转向沃尔夫,“楼下有麻烦?”
“错误警报。”沃尔夫嘴里嚼着汉堡和奶酪说。
“特伦斯,如果你能向我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我会很感激。”市长说。
“当然没问题,我们私下聊。”西蒙斯带着他们走进会见室,关上门,“我派了辆巡逻车到你家去了。我想你需要确保梅拉妮和罗茜的安全。”
“我很感——”市长走进办公室后呼吸就开始急促起来,他呼哧呼哧地喘了一会儿,咳了几声。他对这种状况非常熟悉,连忙伸手从手提包里摸出蓝色的呼吸器。他长长地吸了两口后觉得好点了。“我很感谢你所做的一切,谢谢你。”
市长期待地看着对方。西蒙斯领会了他的意思,在室内踱起了步子。
“那好,我们从哪里开始呢?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今天早上发现的尸体是由六具尸体拼凑起来的。事情要更复杂……”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里,西蒙斯向市长解释了那天早上发生的每一件事。沃尔夫在此期间始终一言不发。听到上司居然把他们绝对不想让媒体知道的细节都抖搂出来了,他有些吃惊,但西蒙斯显然非常信任他的朋友,沃尔夫只好假设他有权知道。西蒙斯唯一没有透露的细节——市长一再追问他也不肯说——是名单上另外那五个人的名字。
“我不想让你担心。你在这里绝对安全。”西蒙斯向他保证。
“你认为我到底需要在这里待多久,特伦斯?”
“起码待到半夜。这样一来,杀手的威胁就会落空了。我们会在你周围布置警卫力量,但你显然可以回到相对正常的状态了。”
市长顺从地点点头。
“请别介意,一旦我们抓住那个浑蛋,你立刻就可以离开这里。”西蒙斯自信地说,一边向门口走去,“福克斯会和你在一起。”
市长站起来跟西蒙斯说起了悄悄话。沃尔夫转过身去,好像在面壁,以避免听到他们的对话。
“你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吗?”市长喘着气说。
“当然,你会没事的。”
西蒙斯离开了房间。他们可以听到他在门口给警察们下达命令。市长对着呼吸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这才转过身来面对着沃尔夫。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意在表明自己对与这位臭名昭著的警察共度一天感到非常高兴。
“那么,”市长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现在我们怎么办?”
沃尔夫拿起桌上的一沓文件(那是西蒙斯有意留给他的),翘起一只脚往后靠在椅背上。
“现在,我们等着。”
第五章
2014年6月28日 星期六 中午12:10
随着无所事事的时间越来越长,办公室里的怨气在悄无声息地积聚。“大人物”特恩布尔市长在这里享受特权,而城里另外五个属于第二等级的潜在受害者则无人问津,办公室里已经有好些人在议论这种公然的不平等。巴克斯特怀疑,在那些最具沙文主义思想及心胸狭窄的人当中,这种新的平等主义更多地植根于他们的自大,而非他们对一个更公平的世界的渴望。不过,她不得不承认他们说得也有道理。
一双双怀疑的眼睛不时瞟向会见室,颇有些希望里面发生点什么,只要能证明这种不寻常的状态是正当的就行。警察的工作百分之九十是由一大堆乏味枯燥的文件构成的,对此人们只能忍受一时。几个刚值完十三小时班的警察拖来一块白色写字板,放在沃尔夫贴在墙上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尸体照片前面。因为不能回家,他们就关了会议室的灯,想趁下一班开始前休息一会儿。
西蒙斯刚对着第七个要求离开禁闭区的人狠狠地发了顿火,因此再没有人敢来说这话了。所有提出要求的人都有合情合理的理由,他当然清楚这种极端命令也许会对其他重要案件产生无可挽回的负面作用,但他还能怎么办呢?他这会儿真希望自己和特恩布尔市长不是朋友,但即便那样,他知道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有无数人在盯着伦敦警察厅。如果他们在这次事件中被证明是软弱无能的,无法阻止事先提出警示的凶手,后果将会是灾难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