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够这种胡说八道了。”巴克斯特说着起身要走。
埃德蒙兹转过身来对这位不安的听众说:
“沃尔夫要的是复仇,或者说是正义,随你怎么说吧,为安娜贝尔·亚当斯,为她的家人,为他自己。”他边说话边把所有的信息拼合起来,“这些腐败者、袖手旁观者和机会主义者没有一个得到应有的惩治,而在他自己被关进精神病院的同时,那个小女孩却被害死了。
“所以,他一复职,就马上着手调查那些未解决的谋杀案。毕竟一个未解决的谋杀案也就意味着一个未被逮捕的凶手。他独自一人秘密地进行调查,发现这七个案件都与同一个凶手有着某种关联。但是他没有逮捕他,他利用凶手来报复每一个他认为应该得到报应的人。
“最天才的安排是把他自己的名字也列入名单中,使整件事情像是在针对他。沃尔夫知道,只要他的生命处于危险中,就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我的意思是,想想看吧:如果沃尔夫的名字不在名单上,可能从一开始他就会受到怀疑。”
有人在敲玻璃门。
“现在不行!”五个人冲着那个探头探脑的女人齐声吼道,吓得她赶快缩了回去。
“假设,这是一个大胆的假设,假设福克斯已经发现了这个凶手的身份,”西蒙斯没理会巴克斯特的怒视,“那么答案很有可能就在这七个盒子里。”
“有可能。”埃德蒙兹点点头。
“这简直是荒谬透顶!”巴克斯特嘘了一声。
“如果你没有说错,那么我们得假设福克斯在整个调查过程中一直在向凶手传递信息。”瓦尼塔说。
“如果是这样,可以解释很多事,”埃德蒙兹说,“我想可能从好些天之前就开始有信息泄露出去了。”
埃德蒙兹看向巴克斯特,想获得她的肯定,但她故意不理他。瓦尼塔叹了口气。
“那么我们就有把握救下艾什莉·洛克伦了,”她说,“因为这次福克斯不会参与进来。”
芬利和巴克斯特互相看了一眼。
“有什么问题吗?”瓦尼塔问。
“沃尔夫今天早上和她在一起,”巴克斯特冷淡地说,“他似乎是在她那里过夜的。”
“还有什么规则是这个人没有打破的?”瓦尼塔说着责备地看了一眼西蒙斯,“我们要让洛克伦女士了解她的处境。埃德蒙兹警探,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觉得凶手知道福克斯在背后操控一切吗?”
“很难说。”
“依你看呢?”
“我只能推测。”
“那就推测。”
“不,沃尔夫显然认为自己比我们所有人都聪明得多,包括凶手。我觉得他一定会把一切做得滴水不漏。而且,我也不认为凶手会允许自己选中的任何一个受害者存活于世。这是他的骄傲。一旦失手,他会觉得非常难堪。”
“这可以解释为福克斯想要先抓到他。”瓦尼塔说。
巴克斯特把一大捧文件丢到玻璃门上,再次站起身来。
“这纯粹是胡说八道!我们在谈论的是沃尔夫!”她转向芬利,“他是你的朋友,记得吗?”
“当然,但面对事实吧,埃米莉。”他看上去非常痛苦。
巴克斯特转向埃德蒙兹。
“你这些天来就会在团队里挑事,这种小儿科正是你的专长,对不对?如果这里有人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聪明,那就是你!”她恳求地看着各位同事说,“如果沃尔夫被栽赃了怎么办?你们有谁考虑过这个吗,嗯?”
“也许是,”西蒙斯平静地说,“但我们需要弄明白。”
“我同意。”瓦尼塔说着拿起了会议室里的电话,“我是瓦尼塔。我需要马上派一队武装机动部队去威廉·福克斯的住处。”
巴克斯特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芬利紧紧盯着她的举动。“埃米莉!”他坚定地制止了她。
她不情愿地放下了手机。
“注意,嫌犯可能存在危险,”瓦尼塔继续对着话筒说,“……没错,嫌犯……确定了。我命令你们逮捕福克斯警探。”
第二十九章
2014年7月11日 星期五 下午12:52
巴克斯特朝后视镜瞟了一眼。艾什莉紧张地坐在后座,看着车窗外面缓慢后退的街道,车速慢得让人心焦。
巴克斯特要求芬利开车,显然这个要求让他很吃惊。在任何人看来,这都算得上很不同寻常的一天了。他以最不合理的路线穿过这个城市,巴克斯特拼命忍着才没说他。
巴克斯特干脆拒绝和埃德蒙兹说话,更别提和他坐在一辆车里同行两小时了。她想象着他坐在办公室里插手沃尔夫的案件,收集证据来对付他,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愚蠢笑容。
武装机动部队踢开沃尔夫家那扇不起眼的门后发现他不在家。芬利到了那里,看到他的同事正在对这间小小的公寓进行彻底搜查,最终找到了沃尔夫搜集来的、积满了灰尘的文件盒。
整件事情的大致情况已经向艾什莉解释过了。她说她根本不知道沃尔夫现在在哪儿,也不知道任何有关他停职的事。作为最后一个见过沃尔夫的人,巴克斯特别无选择,只能说出他们的临别谈话,但她决定不提她给沃尔夫脸上来的那一拳。
他们在十二点十五分接上艾什莉,并计划一点半在温布利球场的停车场与西蒙斯碰头。她已经打电话说他们会晚到一会儿。一路上,两个女人一个字都没说过,芬利扮演着好好先生的角色,努力不让车里完全陷入沉默。
巴克斯特觉得极不安全,因为他们在同一条路上停留了差不多十分钟,身边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些人甚至离他们车上要保护的乘客只有几十厘米的距离。当第三辆车通过交通灯时,巴克斯特才意识到他们正身处何方。
“我们来苏活区16干什么?”她问。
“是你让我开车的。”
“是啊,但应该是‘朝着正确的方向’吧。”
“那你原本想怎么走?”
“肖迪奇,本顿维尔,摄政公园。”
“国王十字那一带都在修路。”
“我们没堵在那几个地方算运气好了。”
这时,车里响起叮的一声,艾什莉忙不迭地去看自己的手机。
“是什么?”巴克斯特问,“他们应该把你的手机收走。”
她不耐烦地伸出手去要手机,艾什莉却在匆忙地回复短信。
“快!”巴克斯特吼了一声。
艾什莉关了手机递过去。巴克斯特拿出电池和SIM卡,然后把手机丢进仪表板上的小柜里。
“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冒着危险把你藏起来,而你却坐在这里发短信?”
“她收到了短信。”芬利说。
“等你到了保护屋,你可以在室外摆个漂亮的姿势自拍,然后发到Facebook上去。”
“她收到了短信,埃米莉!”芬利喝道。
后面有车在按喇叭。芬利回头看时,前面的两辆车已经开走了。他连忙跟上去,却赶上了红灯,这时他们正停在壮观的宫殿剧院前面的十字路口。
“这是沙夫茨伯里大街?”巴克斯特大吃一惊,“你确定这是最快的路……”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巴克斯特和芬利转身看到了空着的后座。巴克斯特撞开后门,跳下车子。她发现艾什莉正拼命穿过一群背包客,然后消失在沙夫茨伯里大街的转角。巴克斯特拔腿就追。芬利冲过红灯,差点与迎面驶来的一辆车撞上。他多年来第一次说了脏话,被迫掉转车头。
巴克斯特跑到路口时,艾什莉在第一个路口左转,穿过装饰华丽的牌坊跑进了唐人街。巴克斯特也赶到了牌坊。红金相间的柱子顶着绿色的屋顶耸立在街面上。她在这里跟丢了艾什莉,后者已经放慢了脚步,融入了商店和餐馆前面狭窄的走廊上川流不息的行人。
“警察!”巴克斯特大喊,把自己的证件举在胸前。
游客在一排排大红灯笼下面走来走去。店主们大声说笑,开着她听不懂的玩笑,音乐声从临街的窗口传出来,陌生的气味弥漫在伦敦遭到污染的空气中。她知道,如果她不能在几秒内找到艾什莉的话,她就彻底跟丢她了。
她看到一个亮红色垃圾箱旁有一个灯柱,与五颜六色的拱廊十分相配。她跑过去,在人头攒动的海洋中看到艾什莉就在她前面二十米开外的一家店门口,正走向另一个牌坊。
巴克斯特挤进人群一路追过去,艾什莉又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就在她前面五米,一辆陌生的车滑过来停在她面前。艾什莉跑到路上,一头钻进车里。那辆车的司机看见巴克斯特跑过来,飞快地打着方向盘并踩下油门。巴克斯特的一只手已经触到了驾驶座的车窗,但那辆车疯狂地掉过头急驰而去,随后驶上了沙夫茨伯里大街。
“沃尔夫!”她跟在后面绝望地叫道。
他刚才就看着她。
她一遍遍重复着车牌号,确保她已经记下来了。她沉重地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拨了芬利的电话。
在瓦尼塔把他和西蒙斯叫到会议室通报艾什莉·洛克伦事件的最新动向之前,埃德蒙兹已经听见了瓦尼塔不怎么得体的反应,没等她来喊,西蒙斯就从自己的办公桌走到了大办公室里。埃德蒙兹正忙着处理那几个证据盒,一次梳理一个盒子,西蒙斯则正在查看沃尔夫之前两年的电话记录。
“她肯定是沃尔夫?”埃德蒙兹困惑地问。
“肯定,”瓦尼塔说,“我们已经把那个车牌号列为首要追踪目标。”
“我们不能把这个信息对外透露。”西蒙斯说。
“对。”瓦尼塔说。
“但公众可以帮我们找到他们。我们完全猜不到他要把她带去哪里,”埃德蒙兹说,“她处于危险中。”
“这个我们无法确定。”瓦尼塔说。
“确实不能,”埃德蒙兹说,“我们目前还不能说这是他犯的案子,但我们知道他在背后。”
“你醒醒吧,埃德蒙兹。”西蒙斯吼道,“向全世界宣布这个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说我们的首席警探策划了整个案子?而现在我们还让他带着下一个目标跑了!”
瓦尼塔沉思着点点头。
“但是……”埃德蒙兹说。
“在这种情况下用一点手段无可非议,至于我,在我们确认福克斯有罪之前,我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丢了工作。”西蒙斯对埃德蒙兹说,“即使到那个时候,也有时间和余地慢慢理清哪些信息被泄露了。”
埃德蒙兹很反感。他一头冲出会议室,砰地关上门。前一天早上被他的脑袋碰破了的玻璃裂痕又扩大了一点。
“处理得不错。总还有一个能管事的。”瓦尼塔说,“虽然这种警察与强盗的模式超出了你熟悉的领域,但你还是有希望的。”
埃德蒙兹打开男厕所的门,沮丧地把一只金属垃圾桶一脚踢开。他既想大笑又想大哭,讽刺的是,让沃尔夫得到保护的居然是这种只懂得掩盖自身错误的官僚主义作风。如果他想让上司们有所行动,他就必须找到沃尔夫的无可辩驳的罪证。
他必须用沃尔夫的脑袋来思考,这样他才能找到线索。他在最脆弱的时候非常需要这么做。
巴克斯特和芬利把车开进市郊的南米姆斯车站服务区。他们把艾什莉的手机装上SIM卡后打开,发现原来她一直在给沃尔夫发短信告知他们一路上的每一个停留地点,而来自沃尔夫的短信只有一条:
沃德街,跑。
他们回到艾什莉的公寓,想在那里找到一些可以推测两人去向的线索,但一无所获。在返回苏格兰场的路上,他们接到了一个电话。服务区的停车管理公司告知他们,车牌自动识别系统的摄像头发现了那辆被追踪的车,他们已经联系了警方。
那辆破旧的福特护卫者被发现时连车门都没关,油箱也空了,这意味着沃尔夫不会再回到这辆车上了。监控录像显示,他们在消失之前已经抛弃了这辆车,估计是换了辆车。沃尔夫现在领先了他们四小时。
“埃德蒙兹的天才理论怎么解释这一切?”他们穿过停车场回去时,巴克斯特问。
“我不知道。”芬利说。
“解释不通啊。她是自愿跟他跑掉的。她自愿在这里跟他换了车。他想要救她,而不是杀她!”
“等我们找到他,就真相大白了。”
巴克斯特大笑起来,好像在嘲笑芬利的天真。
“问题是,我们没法找到他。”
在圣安妮医院的前台等待时,埃德蒙兹把通知板上杂乱无章的国民健康保险海报又看了一遍。每当有穿着随意的医院员工进出,他都会满怀希望地抬头看一眼。他开始怀疑自己来这里并不是个好主意,不知这五小时的旅程到底会换来什么结果。
“埃德蒙兹警探?”终于,一个神色疲惫的女人过来叫他了。
她领着他进了门,穿过迷宫一样阴森森的过道,只在有门挡着的地方停下来刷一下她的门禁卡。
“我是西姆医生,是这里的主治医生之一。”她的语速太快,埃德蒙兹几乎无法听清那些音节。她快速地翻看着手上的文件,把什么东西放进了同事的文件格里。“你想了解有关我们的一个——”
那个女人看到有人急着要跟她说话,便说了声:“对不起。”
她匆匆跑过走廊,留下埃德蒙兹站在娱乐室门口。他很绅士地为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打开门,她拖着脚步走出去,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向里面张望了一下。房间里的大部分人都围着一台电视机坐着,电视机的音量大得惊人。一个男人发着脾气把乒乓球拍丢到房间那头,还有些人在窗边读书看报。
“警探!”那个刚才匆匆离开的女人在走廊里喊他。
埃德蒙兹放开门让它自己合拢,然后跟着那个医生走了。
“去我办公室的路上在住宿区停一下,”她说,“我会把乔尔的档案找出来给你。”
埃德蒙兹停下了脚步:“乔尔?”
“乔尔·谢泼德?”她不耐烦地说,然后才意识到埃德蒙兹根本就没说过要与她谈论这个病人。
“乔尔·谢泼德。”埃德蒙兹又问了一遍。他想起这是档案馆文件中出现过的人名,是沃尔夫列出来的人名之一。因为与调查无关,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理会。
“对不起,”那个女医生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我以为你到这儿是为了调查他的死亡。”
“不,不,”埃德蒙兹赶忙说,“我可能说得不清楚。请告诉我关于乔尔·谢泼德的事吧。”
那位医生太累了,因此也没注意到埃德蒙兹突然改变了主意。
“乔尔是个有严重心理疾病的年轻人——但总的来说,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埃德蒙兹拿出了笔记本。
“他有严重的妄想症、精神分裂症状和幻觉,”她一边打开乔尔原先住过的房间的门一边解释,“但鉴于他的过去,他有这样的行为倒也不难理解。”
“如果可以,请说得再详细一些。”埃德蒙兹说。
医生叹了口气。
“乔尔的妹妹死了——被杀了,死得很惨。而他又杀了那些杀害他妹妹的人,邪恶滋生邪恶。”
房间里空荡荡的。四面墙壁都刷白了,但还能看出那流血的十字架诡异的影子。他们脚下的地板上涂写着经文,房门朝里的一面有深深的抓痕。
“有些比较麻烦的病人留下的痕迹很难擦去,”医生无奈地说,“我们医院已经没有什么空床位了,但我们不得不把这个房间空出来,因为没法让其他病人住进来。”
房间很冷,空气陈腐污浊。埃德蒙兹虽然需要留在这里了解更多,但他实在不想再待下去。
“他是怎么死的?”埃德蒙兹问。
“自杀的。服药过量。这事本不该发生的。你可以想象,我们对于分发的每一颗药都有监控。但至今还不知道他是怎么囤到足够的量的……”她停了下来,意识到自己把脑子里想的东西说了出来。
“他说过自杀的原因吗?”埃德蒙兹问,一只手掠过那个最大的十字架。
“没有。没明确说。乔尔一直觉得有一个恶魔——甚至就是魔鬼本人——在‘索要他们的灵魂’。”
“一个恶魔?”
“谁知道,”医生耸耸肩,“他的幻觉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他坚信自己和魔鬼做了一个交易,他迟早要向魔鬼交出自己所允诺的,只是时间问题。”
“交出什么?”
“他的灵魂,警探,”她说着看了下手表,“浮士德什么的。”
“浮士德?”埃德蒙兹竭力想回忆起在哪里听到过这个词。
“那是个很老的故事:罗伯特·约翰逊来到尘土飞扬的十字路口,身上除了衣服和一把旧吉他一无所有……”
埃德蒙兹点点头,现在他明白这名词到底指什么了。他知道他的头脑正在捉弄他,但是那几个褪色的十字架看起来确实比他刚进屋时颜色更深了。
“既然我已经来到了这里,我能不能去看一下威廉·福克斯警探住过的房间呢?”他随意地问,双脚已经在朝着那道门快速移动了。
那位医生显然对这个突然的要求感到吃惊:“我不明白你怎么……”
“只要一会儿工夫。”埃德蒙兹坚持道。
“好吧。”她有些生气地说,然后带着他穿过走廊,推开另一个刷白了墙壁的房间的门。里面有几件基本的家具,挂着几件衣服,放着些个人物品。“我说过的,我们都住满了。”
埃德蒙兹走进房间,目光扫过毫无特点的地面,然后开始探查床下。他走向光秃秃的墙壁,手在新刷的墙漆上来回摸索。
医生似乎有些不安:“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到底在找什么?”
“那些你怎么也擦不掉的东西。”埃德蒙兹喃喃地说。他爬上床去检查床背后的墙面。
“房间搬空后我们会做一个全面的损毁报告。如果有什么遗留的痕迹,我们应该会知道的。”
埃德蒙兹把床从墙根拖出来,蹲下去在背面寻找沃尔夫留下的“隐形的”痕迹。他的手指停留在被床框掩盖的一串凹痕上。
“有笔吗?”他说,眼睛不肯挪开,生怕弄丢什么东西似的。
医生连忙走过去,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支又短又粗的铅笔递给他。埃德蒙兹一把抓过来,疯狂地在那块地方涂写起来。
“对不起,警探!请问……”
黑色的形状逐渐清晰起来:字母,单词。最终,他丢下铅笔,坐在床沿上,掏出了手机。
“这是什么?”医生担心地问。
“你再找个房间让这里的病人搬进去。”
“可我已经解释过了——”
埃德蒙兹冲着她说:
“我要你把你身后的这道门锁起来,保证不让任何人或任何东西进入,直到法医团队到达。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沃尔夫和艾什莉奔波了六百多公里,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他们中途只停过一次车,把那辆福特轿车换成了不引人注目的厢式车。坐小飞机飞越这个国家噪声很大也很不舒服,但只需要三百镑。还有二十分钟飞机就要起飞,他们把车开进航站楼外的“只准下客”区,然后冲进了格拉斯哥机场的主入口。
收音机七小时不间断地播放着直播节目。到处都是关于艾什莉即将被谋杀的讨论。一家博彩公司被迫道歉,因为他们居然开了一个盘口,赌她的心脏会在哪一刻停止跳动。
“浑蛋。”艾什莉笑着说,沃尔夫又一次惊讶于她的勇敢。
同样的片段一遍遍地重复播放,沃尔夫每次听到安德鲁·福特身躯落地的声音都会皱一下眉头。媒体对一个什么“艾什莉密友”做了个独家专访,这让她吃惊不小,主要是因为她实在想不出有哪个女人会接受这种独家专访。沃尔夫很高兴听到收音机里都是这样的新闻。这意味着,警察还没有公开他带着下一个受害者潜逃的事实。
他打赌自己的同事还没有发出全面的通缉令,他和机场安保的头儿十分钟前刚通过电话,应他的要求,八点二十他们到达机场入口处时,对方会等在那里。
他面目英俊,肤色较深,四十多岁,穿着一身漂亮的制服,那枚安保徽章就像精心挑选的饰品一样在口袋外面晃荡。沃尔夫注意到,他在接到一个不同寻常的电话之后马上在身边布置了两名持枪警察。
“啊,福克斯警探,真的是你。我都不敢相信!”那人说着紧紧握住沃尔夫的手摇了摇,“卡勒斯·德克斯塔,安保主任。”
德克斯塔转向艾什莉,伸出了手。
“你当然就是洛克伦女士了。”他极力做出同情她处境的样子,“我可以为二位做些什么?”
“有一架飞往迪拜的飞机,十七分钟后起飞,”沃尔夫直截了当地说,“我希望她能上这架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