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这白生生的稀粥,孟深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二人吃完,孟深收拾碗去洗。
他蹲在外面的水井旁边,拿里面的水冲碗。
孟溪很是惊讶,心想义兄今儿真的变了个人,竟然不止烧火烧粥,还去洗碗。
她肯定在背后看着,孟深尽量让自己的姿势优美一点,然后洗完了,拿着碗过去问她:“你可有衣服要洗?”
孟溪傻住。
“井水还是很冷,你最好不要沾。”孟深瞥她一眼,“你刚才出了汗,等会把衣服换下来……”
“不,不用。”孟溪突然有点结巴,“我可以等两天自己洗。”她的衣服怎么能给义兄洗呢,里面有里衣,抹胸什么的,想着她脸就红了,“你洗你的就行,我的不用的。”
其实他是为表现一下自己对她的关心,没想那么多,但看孟溪的样子,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刚才柔软的身子在怀里的感觉忽然又涌上来,让他的眸色也暗了几分。
如果是贴身的衣物……
算了,还是别想了,那会让他很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最后导致的便是彻夜难眠。
孟深没说话,把碗放去厨房,出来时道:“你去屋里歇着吧,我再给你熬一碗药,大夫说,一日需得服用两次。”
“也不用,我现在可以自己……”
“不想病加重的话就进去,”孟深看着她,“你好不了,我们就天天喝粥。”
孟溪听了好气又好笑,只好听从。
靠近窗口,她看到孟深在屋檐下的小火炉上熬药。那药罐显然是新买来的,他坐在旁边耐心看守。
月光下,义兄的神情很专注,好像一副静美的画。
孟溪只见过他念书时会是这副样子。
直到药煮好,孟深端来,她才急忙离开窗边坐到床头。
“等你好了,我们去醉仙楼看看你师兄,上回你不是跟梁掌柜约好了。”孟深心想,她肯定在记挂着他到底有没有考上,如果有别的事情能让她分心也不错。
“嗯。”孟溪不反对,低头喝药。
孟深见她这回没有嫌弃药难喝,倒是想到她病中叫苦的样子,娇弱的惹人怜爱,唇角翘了翘道:“明日我给你买些蜜饯来,这个最合适喝完药吃。”
她马上就想到了病重时不清醒,他哄着她吃药时的语气,就像现在这般带着几分疼爱。
孟溪的心莫名跳快了几下,摇头道:“不用了,也不算苦。”
但孟深第二日还是买了蜜饯回来,放在她屋里的案几上,一颗颗色泽鲜艳,看着就很可口。
孟溪拿了一颗吃,感觉很甜。
她出来提着菜篮准备买菜,孟深看见了问:“不是让你休息吗?”
“我可不想喝粥了。”
“……”
孟溪一笑:“哥哥,我好多了,白日也不冷,我就简单点做两个菜,不会加重病情的。”
“那我跟你一起去。”他锁上门,随她出去。
而此时的梁府,梁达正黑着脸训斥孙子:“你要是真的不想念了,这辈子都不要念了!”
梁从嘉生气:“不念就不念。”
“那就学厨。”
“不。”
梁达被这个孙子气死了,不晓得他到底想干什么:“京都的大儒是不肯来盐镇的,你错过这个好机会,以后有得你后悔,还想当大官呢,你喝西北风去吧。”
梁从嘉哇的一声哭了。
梁达头疼。
“为什么你不跟着我去京都。”小少年觉得委屈极了,“我就是想跟爹爹,跟你在一块,为什么就不行?不是跟爹爹在一起,就是跟你,就不能齐全吗?我已经没娘了,我不想再没有祖父……”
“你祖父我没死呢!”梁达一声喝,但心里始终软了下来,走过去道,“你念书还非得我陪着?”
“嗯,”梁从嘉拉着他衣袖,“我习惯吃你烧得菜,他们的都比不上。”
梁达嗤笑。
“祖父,京都是有老虎不成,你就那么不肯去?”梁从嘉揉揉眼睛,“京都如果真有,那爹爹被老虎吃了,怎么办!”
梁达心头咯噔一声。
当年他岳父一家在京都得罪了朝堂上呼风唤雨的人,全家皆被流放,岳父岳母死于途中,后来那个人因为太过张扬而被炎武帝撤职,但他心里至此就留下了阴影。
但孙儿说得也不错,他怎能因为怕死就把儿子一个人放在京都呢,他去了可以看着他。
梁达忽然间就想通了。
儿孙们都有他们自己的选择,他该做的是一路保护,既然成全就成全到底。
“就你事多!”梁达狠狠戳他一下额头,“明儿我就跟你去京都,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要真喜欢念书,就好好念,以后当个好官为民做主,做出一番成就,不然看我不揍你。”
“好!”梁从嘉高兴极了,他要是当官了绝不会去白吃人家酒楼的饭,还要把白吃饭的人给抓起来!
等到孟溪病好去醉仙楼的时候,就发现她师父跟梁从嘉也在。
“师父,你怎么来了?”她极为惊喜。
“在盐镇闲着无事做,陪着死小子来念书。”梁达瞅一眼孟深,“杏榜应该很快就要出来了吧?希望孟公子你能中榜,不然我这徒儿可不安心,为你一个人的事儿她可算折腾了。”
听得出来,他在为孟溪抱屈。
孟深笑一笑:“借梁师傅你吉言,如果真中了,我会好好报答妹妹,妹妹不用再出来当厨子。”
什么,梁达吹胡子瞪眼睛:“这叫什么话,阿溪这种天赋怎么能不当厨子?就算你中榜,以后当官,阿溪还是我徒儿,她还没有出师呢!”这好苗子不能像以前他的那些师妹一样,一个个最终都放弃了。
见师父不高兴,孟溪忙道:“师父,哥哥的好意我心领,但这厨子我会一直做下去的。”
这才是他的好徒儿,梁达满意的笑。
孟深闻言挑了挑眉,暗道要让孟溪只做给他一个人吃,看来并不容易啊。
梁从嘉则拉着孟溪道:“孟姐姐,你往后就留在京都吧,我跟师父都在这儿,仙游楼也不缺人,好不好?”
孟溪一愣,看向梁达。
梁易见这是个好机会,笑着道:“从嘉说得不错,我看你……”
梁达打断他:“还是让阿溪自己拿主意吧。”
言下之意,别这时催着她做决定。
孟溪当然也没想好,只与师父,两位师兄等坐下一起吃了顿饭。
过得阵子,要放榜了,孟溪比孟深看起来还要紧张,两人在去看榜的路上她就在想,老天保佑,一定要让义兄考中!
看她紧绷着脸,孟深晓得她在担心,他虽然觉得自己考得不错,但在这一刻也不至于全无忧虑,只是面上装得镇定罢了。
“哥哥,好多人。”来到放榜之处,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孟溪急忙拉住他袖子往前走,“快些。”
他们算来得早的,如果等到杏榜贴出来,恐怕来得人更多。
孟深好笑。
那就晚一点看,总归能看到的,可也随着她加快了脚步。
在此地等候的有参考的学子,也有学子的亲朋好友,什么人都有,孟溪一出现便引来了注目。
小姑娘正值及笄之年,雪肤红唇,穿一件梅色绣玉兰纹的襦衣,比两旁开得正盛的杏花还要娇美,年轻男子见着了,有些便忍不住频频打量,而有些即便是姑娘也会看她几眼,暗自在心里比一比,谁更胜出。
上回来送考,因怕耽误时辰,二人没说几句就各自离去了,今日在这儿等着,孟深很快就注意到了别人的目光,心里就有几分不悦,早知道,便不让她来了。
不过,她应该不会答应。
此时,衙役来贴榜。
那榜十分的长,百位左右学子的名儿都写在上面,四个衙役一人拿一角,还有两个衙役在贴。
事关一辈子的大事,学子们沸腾了,都急着想看清楚,纷纷往前。
孟溪一个不注意,就被后面一人撞到,但她没心思去计较,一心要看义兄到底有没有考中。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手被义兄拉住,然后就被一股力道带入了他怀里。
当然不是贴的很紧的,只是他把她护在了胸口,两只手虚环着她,低头在耳边道:“不急,等他们看完再说。”
微热的气息拂到她耳朵上,孟溪感觉自己的脸红了。
两边人潮从周围不断的涌上来,他的手臂也更有力,就怕她又被谁碰撞。
有一下,她甚至不小心靠到了他胸前,他下意识伸手环在她腰上,过得片刻才放开来。
等到学子们看好了,或是欢喜或是失望的离开时,孟溪才看清楚榜单,她惊喜的发现义兄的名字就在最上面,在第一行的第三位,上面写着:“孟深。”
她几乎要跳起来:“哥哥,你考中了!”
而且还是第三名。
她仰起头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两人目光对上,孟深一笑:“嗯。”此刻他心里最高兴的不是因为自己考上,而是因为孟溪以后再不用担心这件事。
她可以放下心中这块石头了。
“第三名的话,肯定可以当官。”路上,孟溪一反来之前的样子,再不紧张了,“哥哥,你说你会当什么官儿?会是知县,还是主事……”
“还得看殿试,”孟深瞧着她,慢悠悠道,“不管当什么,你得记住,我去哪儿你去哪儿。”
孟溪一愣,有些犹豫。
看她面露难色,孟深挑眉:“怎么,你要反悔吗?”
“不是。”但之前她是为鼓励他才答应的,而今看义兄这情况,殿试想必也会顺利,那官是当定了,孟溪斟酌言辞,“哥哥,我不是想反悔,只是往后你当了官,稳定下来,很快也会娶妻生子,我跟着去其实也不便……”
娶妻生子?
他为她这么努力去科举,到头来她竟然这么说?
孟深心头陡然生出了怒意:“娶妻生子,你就这么希望我的?”
孟溪被他目中的灼热吓到,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哥哥,我是同你说真心话。”
真心话?好。
孟深盯着她道:“行,你不愿意去,那你就给我找个与你一模一样,厨艺也与你一般好的姑娘,我到时娶了她,跟她双宿双飞。”
不是要撂杆子不干了吗,那就烦请她给他挑个这样的妻子!
孟溪怔了怔。
跟她一模一样,还要会做菜,那不是……
她的脸腾得红了。
孟深问:“能找到吗?”
他逼视着她,眼里的光芒让她难以承受,她垂下头低声道:“你胡说,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人。”
她也知道没有吗,孟深道:“那只好委屈妹妹你了。”
孟溪心跳的乱七八糟的,根本无法回答。
孟深也不想再行逼迫,刚才是他一时失态,实在是被孟溪气狠了,他平缓下心情后道:“今日算是大喜事,你不想庆祝下吗?”走近她,“给我做道八宝鸭吧?或者,我做也行,你教我好不好?”
声音忽然又那么低柔,孟溪都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事发晚了哦,抱歉。
孟深:我原谅你,只要你后面写好点,让本侯早点抱得美人归。
作者:那我不要你的原谅。
孟深:……


第43章
可确实还要吃饭,孟溪暂时没再说这件事,同孟深拐去了集市。
买了一只肥鸭,还有笋,香蕈,莲子,木耳等等,她本来还想买点豌豆,可惜不是这个季节,豌豆并未长好。
两个人一起拿着菜回家。
走得还是相同的路,但孟溪此刻心事重重,一直在想为何义兄会说那样的话。
是不是这一世她对他太好了,义兄对她生出了依赖——瞧瞧他刚才说的话,要找个厨艺与她一般好的,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吃吗,为了带她去给他做饭。
所以她怀疑义兄根本就没有想清楚。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与真的兄妹无异,他只是习惯了跟她相处,等以后她不在他身边了,自然就不会有这种念头。
孟溪说服了自己,便没有那么慌乱了。
回到家,孟深把在集市杀好的鸭子洗干净,拿到她面前:“我记得菜谱里面说要先用黄酒去腥,是吧?”
“你还真要学?”孟溪问。
“当然,以后你再病了,也不用只喝粥。”孟深说得很自然,“多学点没坏处。”
他不想煮个粥还被孟溪教,那其实很丢脸。
“谁说我还会病的,”孟溪低下头泡糯米,“你学了烧给自己吃倒是真的。”
孟深眼睛一眯,言下之意,她确实不想跟他走?
真这样,他这官就不当了,如果将来有调令他就辞官,他赖也要赖在她身边。
到时孟溪知道了肯定又会愧疚。
前世害他死,今世害他前途尽失,孟深的嘴角翘了翘,随即又抿住,如果真到这个地步,他也够失败的,还不如前世早死呢,这一世竟为孟溪荒唐到这种地步。
他狠狠往鸭子身上抹酒。
不行,这法子不好。
如果孟溪拒绝他,他还不如恢复宣宁侯的身份,到时候去皇上面前求赐婚。
不过这样,孟溪会不会恼他?
他心思百转千回时,不知孟溪正盯着他看,心里十分好笑,这样子是在去腥吗,他这是生气了在折磨死掉的鸭子吧?
“再搓下去,鸭皮都破了。”她嫌弃。
孟深的手立刻停住。
“再抹点别的。”她往放鸭子的铜盆里倒上一点糖,还有酱油,
孟深依言抹均匀。
孟溪则把火腿,笋子,香蕈,栗子等处理好,用猪油加盐炒香,然后与泡好的糯米混合,一起塞入鸭腹,用针线缝至密合,最后上蒸笼,大火蒸煮。
另外一个锅则在煮饭。
看孟深还在,孟溪索性就支使他:“你去烧火,我还得做个炒蒿菜,松仁烧豆腐。”
让他不走!
孟深成了烧火工,心里倒是没那么生气了,她让自己帮忙,可见并不讨厌他。
他脱去外袍,兢兢业业的往炉灶里添柴火。
孟溪偷偷瞧他一眼,又挪开了目光。
等到午时,揭开锅盖,只见那鸭子皮已呈现酱红色,盛放鸭子的汤碗里,也积聚了香浓的卤水。
孟深将汤碗取出,用筷子一夹那鸭子,只见早已软烂,很容易便能拆骨取肉。而等他把鸭肚打开,迎面就扑上来一阵香浓之味,他不吃都知道那糯米定是整道菜里最为美味的东西。
顾名思义,八宝鸭,那糯米等物就是八宝,那是重点,既吸收了鸭子的鲜,也吸收了火腿等物的各色精华。
等到孟溪坐下来,他舀了一大勺糯米放在她碗中:“尝尝我做的。”
孟溪没忍住,噗嗤笑道:“什么时候是你做的了?”
“哦,那是我们做的。”他挑唇一笑。
孟溪的脸不由一红,但很快就想,义兄现在脑子不清楚,等他当官了就会明白过来——他们做兄妹才是最好的。
她低头吃了一口。
糯米的鲜香在口中缠绵,咸淡适宜,滋味无穷。
品尝许久后,她又去吃鸭肉,将鸭肉往卤水中一沾放入口中,只觉心中的烦恼一下消散无踪。
两个人不知不觉竟是吃掉了大半只鸭子。
孟深要保持好印象,必须得洗碗。
孟溪没有反对,只是问:“哥哥,殿试是在何时?”
“按照惯例,是在后日。”更多文 公众号:小小书盟
“哥哥洗好,赶紧去看书吧。”孟溪道,只剩这最后一关了,义兄得安然度过才好。
“嗯。”她还是很关心他的,孟深笑起来。
殿试在保和殿举行,孟深早早就在孟溪的陪同下,来到了皇宫外。
因此处禁军甚多,闲杂人免进,孟溪鼓励他几句便离开了。
这处地方,他在幼年时曾随父亲来过,后来父亲去世,没过几年他就被继祖母害得失去了记忆。如今再一次踏入,心里始终是有些感慨。
孟深随学子们慢慢走到保和殿。
在台阶下没等候多久,就看到炎武帝的龙辇被簇拥着从远处过来,众人急忙跪下行礼。
炎武帝从龙辇下来,在学子们跟前走过,来到第一排时笑一笑道:“这都是大魏将来的栋梁之才啊。”
他们是按会试名次排列的。
有官员奉承道:“皇上圣明,大魏才有如此多有能之士。”
炎武帝知道是拍马屁,心里也舒服,笑道:“都不用拘束了,随朕一起入殿,朕得考考你们。”
别的学子见到炎武帝,多是怀有崇敬之心,根本不敢抬头,但孟深却还有一层亲切之感。幼时,炎武帝对他很是和蔼的,他记得炎武帝同他说话时的语气,十分喜爱。
他第一个抬起头。
炎武帝刚刚踏出第一步,见到他时脚顿住,面上露出惊讶之色:“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臣叫孟深。”
孟深,姓孟……
炎武帝怔了片刻,随即自嘲一笑。
他怎么会想到秦泰初呢?他那个对他最为忠心的大将军已经死在了沙场上,连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不止如此,秦泰初的儿子竟也不在人世了。
他是糊涂啊,没想到秦家这些人如此居心叵测,为爵位竟然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炎武帝叹了口气,又仔细瞧一眼孟深,这年轻人的眉眼太像秦泰初了,看着是一双冷淡的无情眼,实则是最深情不过的。
他摇摇头,继续往前。
殿试只有一道策问,炎武帝出了考题后,众位学子便纷纷提笔书写。
策问一向是孟深最为拿手的,他下笔如有神,很快就答好了,呈上给炎武帝,随后便在殿外等候。
炎武帝很认真,都是亲自批阅。
等到批阅完,已是接近傍晚,他一手拿着孟深写的策问,一手按着会试第一名的顾彦真写的策问,几次比较,最后朱笔一挥,点孟深为状元,封翰林院修撰一职,顾彦真为榜眼,封翰林院编修。
吏部官员出去宣布,并且传旨,说炎武帝赐孟深游街庆贺。
众位学子听闻,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不知道义兄考得如何,虽然他会试通过了,但孟溪仍希望他殿试也有很好的排名,这样当官的话,应该也会有个不错的官位,将来不至于被人欺负。
但没想到孟深竟然得了个状元。
专知客跑来告诉她的时候,孟溪都惊呆了:“你说得是真的吗?”
“当然,你快去瞧瞧,现在在落英街!”专知客不是第一次见到状元,但今儿的排场是最大的,可见皇帝对这位新科状元的看重,故而他急着跑来告诉孟溪,就为讨个好。
孟溪道谢一声,快步朝落英街走去。
锣鼓声传了过来,她站在那条街道上,看到了义兄。他骑着一匹白马,头戴簪着金花的乌纱帽,身穿绯红色官袍,手里捧着圣旨,意气风发。
行人们纷纷恭贺,但却不得靠近,他前簇后拥,宛如众星捧着的月亮,清冷却明亮。
而她却淹没在了人群中,他根本就没看见。
孟溪心想,义兄那日糊涂时说的话,恐怕他自己很快也会忘了吧。什么跟她一模一样厨艺好的姑娘,他这状元郎要娶的肯定是一位大家闺秀。
她转过身,打算去集市买些菜,这次可比会试那次还值得庆贺呢。
然而此时的孟深却在想,等到了他们住得那条街,孟溪一定会出来的,到时候他肯定会认出她。
他一定要让她看到自己最耀眼的一刻。
可是孟溪却没有出现。
眼看都要走过那条街了,孟深暗自心想,难道是锣鼓敲得不响吗,为何她不出来?
她去何处了!
她再不来,他等会就要下马回家了!


第44章
孟溪提着菜回去的时候,远远看见家门口有一团红色,当时就想到了孟深,暗道他莫非是没有带钥匙,游街游好了进不去?
她赶紧走快一点。
“哥哥,你是不是忘了……”
孟深靠在门上,打断她道:“这个时候你去买菜?”
“是啊,我听专知客说你被点了状元,便想着晚上庆祝下,看,我买了甲鱼呢,打算做个酱烧甲鱼,正好八宝酱也可以用了。”
他现在吃什么都不香,孟深淡淡道:“你没去街上看看?”
“去落英街看了。”
孟深听了一喜,那自己威风的样子还是落入她眼中了,倒不知她会是什么心思,不过他怎么没发现呢?孟深回忆了一下,丝毫没有印象,他怀疑孟溪只是扫一眼就走了,但凡她站时间久一点,或者哪怕扬一扬手他都不会疏忽掉。
“你还真是来去匆匆,”这样的话,也不知看清楚没有,孟深站直了,“瞧瞧,这是我的官袍。”
大魏的官袍是绯色的,他穿的这件胸前绣着白鹭,显得身材越发修长挺拔,面色也更为白皙。
“嗯,很好看。”孟溪点点头,说实话,之前离得远确实没注意官袍的样子。
得到她夸赞,孟深的脸上露出一丝孩子般的笑:“你知道皇上还封我做什么官了?”
“什么官?”孟溪也好奇。
“翰林院修撰,多是做一些编修的事情,比如《宣宗实录》,或是《大魏会典》之类。”
翰林院孟溪是听说过的,她笑着问:“是在京都做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