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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裴羽语气透着无力,她不能接受的是他处事的态度——凭什么总是她动不动就认错?凭什么他就从不肯有一句正经认错的话?她就是再喜欢他,也不能总迁就着他吧?
是,这是一件小事,可小事才最见人心。
萧错引导她,“要我怎样才能消气?前两日不都是这样么?想要我怎样都摆到明面上。”
“要你明明白白地跟我说一句你错了。”裴羽眼神直接地看着他,“我不喜欢你小事化无的态度。”
萧错看着她,沉默。明明白白地道歉认错?他没这习惯。
裴羽拥着锦被坐起来,反复斟酌之后,开诚布公地道:“我知道,在你面前,我总是傻乎乎的,总出错。可我都是无心的,除了无能为力的事,我都会记在心里,不会再犯。可你呢?你什么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什么事都要我反复猜测你的心思。
“我本来就不懂事,一直这样摸着石头过河的话,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变得懂事了还好,若是变得处处对你低三下四…
“祖父、爹娘疼爱养育我那么多年,就是为了我出嫁之后轻贱自己么?
“是,这是男尊女卑的世道,可我们已经成婚,我又没犯七出里的哪一条,扪心自问,实在不需要处处委屈自己。”
这一刻,她一半的立场是他萧错的夫人,一半的立场是裴家女,是以,分外冷静。
萧错凝视着她充盈着疲惫、哀伤的大眼睛,唇角缓缓上扬,抬手抚着她的面颊,语气诚挚:“下午的事,是我不好,我错了。”顿了顿,又道,“能让我解释么?——不是开脱,只是解释。”
裴羽有片刻的讶然,随后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按理说,她应该为此笑逐颜开。可是她不能。他的道歉,他说话方式的转变,竟让她下午强行压下的委屈袭上心头。
她哽了哽,想说话,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不哭。”萧错将小妻子揽入臂弯,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温暖的手掌拍着她的背,违心地道,“哭的样子又不好看,乖。”她哭的样子不是不好看,只是让他分外不好过,似乎是——心疼?
裴羽一时间又是哭又是笑,气恼地捶了一下他的肩头。
“别打了。”萧错柔声道,“再打我就真散架了。”
裴羽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道:“你、你怎么了?”
萧错略提了提伤病发作的事,“下午请顾大夫来看了看,照方子抓了药。慢慢就好了。”
“你不是说没落下病根么?”她和他拉开点儿距离,关切地看着他。
“这不算病根。”他说。
“…”裴羽无奈,随后开始恼自己,他说过的,身体不舒坦,可她后来只顾着生气,把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生气了?”萧错帮她拭去脸上犹在的泪痕。
裴羽有点儿不好意思,“以后,我们别再这样了,好不好?”
“好。”萧错颔首微笑。
裴羽则细细打量着他,见他脸色比下午还要苍白几分,心里愈发后悔,“日后我不会不分轻重了。”再怎样,他安好无恙才是最要紧的。
萧错笑着将她揽紧一些,“我接触过的女子极少,这些年只与皇后算得熟稔,她性情似是男子,说话不需拿捏分寸。以往身边都是大男人,言语轻重都不需在意。”
“嗯。”裴羽点了点头。
萧错又委婉地说起自己因她生出的抵触情绪,“我有些不适应现在的情形,从没想过被一个女孩子在意、照顾,不免乱了方寸。给我点儿时间。”
“好。”这样的言语,要是换个人,裴羽没法子接受,可是他不同,她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寡言少语,此刻肯说这几句,已经难能可贵。她希望他有所改变,但也不会妄想一口吃成个胖子。心念一转,她不由奇怪,“你怎么会从没想过被女孩子在意?”在意他的女孩子可多呢。
“真是没想过。”萧错笑了笑,“以前要学的要做的事情太多。”
“明白了。”以前他都在忙着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再加上这冷情的性子,无心儿女情长也不稀奇。心结打开了,裴羽又记挂着他伤病发作的事,道,“你不舒坦着,快歇下吧。”
“这就歇下?”萧错握住她攥着戒指的手,“真不打算送我了?”
“…我换一样礼物吧?”裴羽这会儿想到戒指的事情,唯有汗颜。
“不。”萧错坚持,“很合我心意。”
裴羽全无信心,“真的?”
“真的。骗你做什么。”
“那…好吧。”裴羽摊开手心,看着那几根黑色丝线,哭笑不得,“明日再说,我打个络子。”
“行啊。”萧错这才上了床,拥着她躺下。
“这是要做什么?”裴羽很是不安,他本就难受着,她再闹腾他可怎么办?
“抱着睡。”萧错给她盖好被子,“横竖你也会跑过来。”只要他愿意,每一晚都可以接受她无意识的投怀送抱。
“…”
第011章
011
寅时,听得自鸣钟的声响,裴羽挣扎着醒来。
身侧的人已经离开。
裴羽沮丧地叹息一声。睡前、梦里都记挂着他的伤病,下决心要与他一同起床,陪他用早膳,却不想,他今日出门的时辰早了一些。
肩背疼得脸色都发白,仍要照常出现在人前。没有请假将养,定是公务繁忙之故,不然他不会逞强。
以前她听父亲说过,萧错从来不是兢兢业业的做派,只要情形允许,便会偷闲躲懒。宁可在家闲坐,他也不去衙门装勤勉。这一点,经常被御史诟病。
这样想着,裴羽心里有些酸酸的,很是心疼他的辛苦,便因此没了睡意。
她摸索着点亮羊角宫灯,披衣下地,去东次间拿来藤萝,斟酌片刻,找出丝线打络子。
正专心忙碌着,周妈妈讪讪地笑着进门来,“夫人这么早就醒了?”
“嗯。”裴羽看了她一眼,“你不也一样?”
周妈妈立刻放松许多,殷勤地问:“不如让奴婢帮您吧?”
那可不行。裴羽摇头,“不用。”
周妈妈没再说什么,转到外间,把铺在大炕上的被褥收拾起来,又给裴羽奉上一杯热茶,便轻手轻脚地退到外间。
裴羽满意地笑了笑。周妈妈真记住了她的话,不然一定会问昨晚是谁睡在了大炕上。虽然没再多话,但一定在心里犯嘀咕。
知道身边的下人对自己房里的事过分的关注,让她感觉很别扭。
留心观望一段时日吧。如果她与萧错关系的远近影响着周妈妈的情绪,那就给周妈妈另外安排个差事,打发出正房。
周妈妈能做陪房来到萧府,裴羽真的只是看在奶娘刘氏的情面上。
小时候,京城闹过一段日子的时疫,那次裴羽运气出奇的差,足不出户也染上了。明知道稍不留神就会过病气有性命之危,裴夫人和刘氏都衣不解带地照看着她。
做母亲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命,裴夫人所做是人之常情。
刘氏在那关头也豁出安危、抛下蔷薇不顾,对裴羽的情分可想而知,着实让人动容。
从那件事情之后,裴夫人和裴羽都打心底与刘氏亲近了几分。
刘氏命不好,在裴羽六岁的时候守了寡,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蔷薇。
几年前,刘氏由于常年做针线贴补家用熬坏了眼睛,时不时视线模糊,看不清人。裴夫人和裴羽分别拿出梯己银子赏了刘氏,破例让她提早到别院荣养,又依照她的心愿,提拔蔷薇到裴羽房里当差。
裴羽出嫁前,蔷薇、木香、半夏、泽兰陪嫁。四个人俱是勤勉伶俐,凡事都能应付。奶娘对此心知肚明,仍是担心蔷薇到了侯门行差踏错,便向裴羽推荐了周妈妈,为的是请好友费心提点着自己的女儿。
裴羽做了顺水人情,知会过母亲,出嫁时带上了周妈妈。谁承想,周妈妈一面提点着蔷薇,一面操心着她的事,逐渐忘了恪守本分。
说起来,自己也有责任,从最初就该给周妈妈明确地立下规矩。裴羽认真地检讨着过错,手里一刻不停地忙碌着,听得外面的周妈妈恭声唤“侯爷”的时候,她很是意外,望向门口。
片刻之后,萧错颀长的身形转过屏风。
“你怎么回来了?”裴羽放下手里的丝线,忐忑地问道,“是不是难受得厉害?”
“不是。”萧错神色温和,语气松散,“没出门,请了几日假,方才在书房看账。”
“哦。”裴羽留意到他穿的是一袭深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没换朝服,我问的真是多余。”随后动作麻利地下地,把放在床上的东西收起来,唤周妈妈拿出去。回身时见萧错动手宽衣,知道他要睡个回笼觉,忙走到他近前,“我帮你吧?”
萧错瞥过她的寝衣,“折腾什么?回去睡。”
“…”措辞不中听,却是为她好。裴羽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乖乖地重新歇下。
萧错躺下之后,问道:“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裴羽照实说了原由。
“多余。”萧错牵了牵唇。“并非每日都有大早朝,等皇上忙过这一段就好。”
“那还好一些。”
萧错见她睡在里侧,右手伸过去,抚了抚她的脸,“过来。”
裴羽眨了眨眼睛,“我不乏,应该睡不着了。”这么早起来的话,她除了打络子也无事可做,当然乐得赖在被窝里。
萧错打趣道:“用人靠前,不用靠后?”
裴羽嘟了嘟嘴,有点儿不自在。
“过来。”萧错掀开她的锦被,“有话跟你说。”
“要说什么?”裴羽磨磨蹭蹭地过去,脸颊有点儿发烧。
萧错笑着将她安置在怀里,“没什么。搂着睡能治病。”她在怀里,他就能忍着不动,不然的话,因为肩背入骨的疼,少不得翻来覆去。
原来自己还有这个用处,裴羽有点儿哭笑不得。
萧错让她枕着自己的右臂,左手则到了外面,隔着锦被搂住她,“你合账倒是一把好手。”一笔笔进项、支出和存疑之处都清楚明白地列出来,让他一目了然,省了很多时间。
“是祖父、娘亲教的好。”裴羽告诉他因何精通这些,“那时只想着帮祖父分忧,一定要学。”
萧错知道,她担心自己误会裴家长辈着重教她这些,“本就应该学。为人处世再练达,不精通账务的话,打理家事会很吃力,偶尔会被油滑的管事糊弄。”语毕,感觉到她的身形明显放松了一些,变得愈发柔软,不由轻轻一笑。
“我怎么都没想到,你会让我帮你合账。”裴羽如实道。她以为他是那种泾渭分明的性情,庶务是她决不能碰的。
“祖父可以,我怎么就不可以?”萧错顺势道出自己的原则,“你不能染指的只有官场上的事,别的都算家务。”
裴羽认真地点头,“嗯,记住了。”想了想,又道,“若是有人通过我与你攀交情,我就婉言拒绝,往你身上推,这样行么?”
“再好不过。”
这样涉及到实际事务的交谈,让裴羽很高兴。她对他,乐于见好就收,提议道:“把灯吹了吧?你应该好好睡一觉。”
“不用。”萧错自知根本睡不着,平时这时候精神抖擞,早已成习,而且,他很享受这一刻。
“是不是疼得厉害?”裴羽撑身看着他,“要不要我帮你揉揉肩?”
萧错轻笑出声,“当我七老八十了?”
“你可真是的…”裴羽无奈,瞥见他搂着自己的情形,将他晾在外边的手臂拉回锦被,“看着都冷。”
萧错的手戏谑地落到她腰际,故意摩挲两下,“不怕我欺负你?”
“嗯…”裴羽凝视着他含笑的俊颜,继而躺回到他怀里,“你正病着,我应该让着你。”
一句话引得萧错再度笑开来。他托起她的脸,含笑的眸子灿若星辰,“说话算数?”
裴羽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012章
012
萧错敛目凝视着她。
她有着极漂亮的一双眼睛,有着最是单纯、澄澈的眼神。
他抬起手,抚过她的眉宇、脸颊、唇角,随后,指尖覆上她双唇,描摹着弧度美好的唇形,感受着唇瓣的细腻柔润。
只需稍稍留意,便能领略到她的清艳柔美,气质宛若悠然盛放于空谷的兰,不染尘埃。
应该就是她这过分的纯真、洁净,让他刻意与她拉开距离。准确的说,是敬而远之——到了这一刻,他分外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而这女孩会因他哭、为他笑——只有很在意一个人,才会如此。
此刻的裴羽,到底不能从容以对,有些不知所措。
他趋近她的容颜,柔声询问:“怕么?”
裴羽纤长的睫毛忽闪一下,诚实地告诉他:“不怕。嗯,是忐忑…吧?”
“习惯就好。”
“…”
萧错的手移到她耳后,手指没入长发间,亲吻落下去,并不急切,却不容她拒绝。
裴羽没有回避。
他容颜趋近的过程,在她意识里被放得分外缓慢。
她屏住了呼吸,缓缓地阖了眼睑。
他吮着她的唇,动作极为轻柔,怕惊吓到她似的。
随着呼吸变得紊乱,裴羽抓住了他的中衣。
他尽量保有着冷静克制,而这是无从始终清醒置身事外的事。唇舌交错时,他呼吸一滞,将怀里的人更紧的拥住。
原来,你情我愿的亲吻的感受,是这样的妙不可言。
让她整个人变得绵软,让他的心变得分外柔软。
这绵长温柔的亲吻,因为他的克制、珍惜,宛若与她携手走了一段流光溢彩的长路,只关风月,只有风情。
意识到怀里那个因为起先屏住呼吸之后气喘吁吁的狼狈,萧错笑着放开了她,微扬了脸,亲了亲她的额头,“笨。”
裴羽把脸埋到他胸膛,松开了一直无意识的揉着他中衣后摆的手,不服气地腹诽着:打量谁都能跟你一样无师自通么?这种时候都能气定神闲,难不成上辈子是得道的高僧?
萧错揉了揉她绸缎一般的长发,“没不高兴吧?”
“…没。”裴羽等呼吸平静下来才应声,手臂慢慢地环住他。
萧错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
这样就很好。
周妈妈的脚步声趋近,在门口停下来,恭声禀道:“侯爷,夫人,二夫人过来了。”
“这个时候?”裴羽立刻坐起来,转头望向窗户,入目的是一片昏黑。
萧错则问道:“说没说原由?”
“说了。”周妈妈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屏风后面回话,“二夫人脸色惨白,惊慌失措的。奴婢问了随行的丫鬟,说是什刹海别院又闹鬼了,这次连二夫人都被吓得不轻。”
裴羽在这期间下地,一面穿戴一面吩咐道:“先将二夫人请到花厅,喝杯茶压压惊,我洗漱之后就过去。再有,吩咐下去,抓紧把清风阁正屋收拾出来——等会儿二夫人就要住进去,多找些人手。”
周妈妈称是而去。
萧错对裴羽有点儿刮目相看。看起来,她主持中馈一直顺风顺水,是她自己应对自如,可不是那些管事的功劳。
裴羽转到了妆台前,自己动手梳理长发,麻利地绾了个圆髻,对萧错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二弟妹上次过来好好儿的,全不在意闹鬼的说法,今日就被吓到了…二爷呢?他在没在家?”
萧锐这几日与江夏王世子去了城外山中的一座寺庙,看样子是还未返回。萧错缓缓坐起来,“我去外院,找人询问原委。”
只能如此。要是别的事情,全不需他费心。但这是二房的事,他作为一家之主,不能不过问。
两个人穿戴齐整之后,分头行事,萧错去外院书房,裴羽去了花厅。
花厅里的二夫人,穿戴还算整齐,发髻有些凌乱,面色发青,双唇失色,眼神呆滞。
“二弟妹。”裴羽缓步走向二夫人,心里有些紧张,她很怕二夫人因为惊吓过度忽然跳起来闹腾。
二夫人迟缓地看向她,视线有了焦距,双眼总算有了点儿神采,“大嫂…”刚一说话,已经落下泪来。
裴羽加快脚步走过去,“没事了,别哭。”
“我真是要被吓死了,怎么都没想到…”二夫人用力握住裴羽的手,语无伦次地道,“原本睡得好好儿的,可是到了半夜,我居然看到了一个人…”
看到了一个“人”,那就是人吓人了?可周妈妈说的却是闹鬼。裴羽忽略掉二夫人那只冰冷的手带来的不适,问道:“看到了怎样的人?”
“是已经病故好几年的人。”二夫人喃喃地道,“明明已经死了,昨晚却活生生地出现了…大嫂,我真的遇见鬼了…可是我不明白,她为何要来找我呢?我又不曾做过害她的事,她也没与她生得酷似的姐妹…”
裴羽见二夫人神思恍惚,知道此刻自己继续询问的话,只会加重她的后怕,便温言软语地安抚:“没事了,你已经离开了什刹海,不回去了,今日就住下来,好么?”
“好,好!”二夫人用力点头,“我不回去了,那边的东西都不要了,晦气。”说话期间,终于清醒了一些,忐忑地问道,“我这个时辰过来,侯爷可知道?我也是一身的晦气,是不是应该先去寺里驱驱邪?”
饱受惊吓之后,之前不以为然的事情全相信了。裴羽到了这时候,其实心里有些发毛,只是不能露出马脚罢了,语气如常地道:“不需顾忌那些,你只管安心住下。先睡一觉,醒来之后再斟酌别的事情。”
二夫人哪里有别的选择,黯然说了声好。
周妈妈进来回话:“听风阁正屋已经收拾出来了,只是陈设少一些,还请二夫人暂且将就。”
二夫人频频点头。
裴羽亲自送二夫人到了听风阁。喝了安神汤,点了安息香,又有好几名丫鬟服侍在寝室,二夫人总算是慢慢放松下来,沉沉入梦。
忙碌完这一场,裴羽得知萧错已经从外院返回,忙回了房里。
萧错坐在东次间的太师椅上,敛目沉思,听得她的脚步声,抬眼微笑。
裴羽到他近前落座,把听到的只言片语跟他说了一遍,“我听着打心底冒寒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全无头绪。回话的人并没亲眼看到,说不出个所以然。”萧错如实道,“这种事,需得有心人筹备良久,事发时难以看出端倪。”
这样的说辞,意味的是他根本不相信闹鬼。
似是验证她的想法,萧错自嘲地笑了笑,道:“先前只以为是那边的人自己吓自己,倒是没想到,事态会愈演愈烈。”
“局中人都是到了今日才当回事,别人又能怎样?”裴羽无意间宽慰了他一句,随后问道,“我该做些什么?”在他面前,她的心智很多时候就是摆设,脑筋不是转得太慢,就是根本不转。
“已派人找二弟从速回来。”萧错说完自己的安排,才告诉她该怎么做,“你今日给二弟妹多添些人手,权当给她壮胆。管家手里有两个胆大心细的丫鬟,人到内宅的时候,你安排到二弟妹的房里。”
“好啊。”裴羽欣然点头,唤来木香、半夏,照着他的话吩咐下去。转回到他面前的时候,笑盈盈地递给他一盏茶。
“什么事这么高兴?”萧错不明白她情绪怎么转变的这么快,前一刻提心吊胆的,此刻像是平白捡到了金元宝。
裴羽笑意更浓,轻声道:“你今日跟我说了好多的话,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萧错微愣,随即拍了拍她的额头,“没正形。”
裴羽笑着退后一步,“怎么没正形了?我又没说错。”
萧错怀疑她是在委婉地揶揄自己,一笑置之,指了指炕桌另一侧,“别淘气了。今日你要做的事情可不少,用你自己的脑子想想。”
谁淘气了?裴羽不服气地看他一眼,却是依言落座,正色思忖起来。
第013章
013
看起来,当务之急是帮二夫人查清楚真相,但是事发突然,全无头绪,需得抽丝剥茧,怕要耗费一段时日。
并且,这种事情,不能声张,一来是对查证无益,二来是对二夫人没有好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人们都是一样,事情没落到自己头上,都会这样认为,听说之后,大多会质疑二夫人的品行。
斟酌出轻重之后,裴羽有了打算,认真地看向萧错,“今日到正厅理事的时候,我会敲打各处的管事,让她们谨言慎行,不得捕风捉影、胡言乱语。正房的人自不必说,我不会容着谁忙中添乱。”顿了顿,又道,“外院、别院那边,要请侯爷费心。”
萧错颔首,满意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