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指望不上儿媳妇,儿媳妇背后的娘家却成了她的左膀右臂。
越是多疑的人,越会谁都怀疑但不会轻易确定——袭朗与蒋修染都有这个通病,他们一直将镇国将军当做头号怀疑目标,但又一直不能下这断言。
因为一旦认定一个人,就要分出诸多精力、人手去针对并验证这认定,错了的话,便是给了别人时间和可乘之机。与其如此,便不如公平对待,维持原状,起码不偏不倚。
镇国将军府亦是功勋世家,并且是睿王的岳父、程曦的外祖父,他的确是最有理由暗中筹备多年,但是此人行事一向没个规律,给人的感觉并非城府深藏。
并且,袭朗、蒋修染或是弹劾或是与睿王背道而驰的时候,都没能找到镇国将军的罪证。
要让袭朗和蒋修染笃定这个人能暗中培养大批死士,需得一再推敲,并且一再出手相逼。
而到了近期,一再的试探、撩拨镇国将军的怒火,暗夜里在镇国将军府的交手越来越凶险,最后甚至到了他们要亲自出马的地步——如今那座府邸之中,是清一色的死士。并且,镇国将军已有了变被动为主动的意思——恨不得让他们葬身在自己府邸,帮皇后除掉这两个眼中钉。
“这老狐狸真是成精了,居然藏了这么多年。”蒋修染如是说,“要是睿王还在世,要是夺位成功,恐怕会成为傀儡,这天下要随了镇国将军的姓氏。”
袭朗默认。
两人去了静园,跟皇上说了说这件事,末了,蒋修染道:“明晚再去试探最后一次吧?死士藏匿之处,还是没能找到。”
皇上看了看他,起先的眸光似是在问:为何要到明晚,随即了然一笑。他先问袭朗:“你今夜要不要回家一趟?”
袭朗一笑,“不必,家事已安排妥当。”
皇上这才对蒋修染道:“你今夜歇息,明日好生应对诸事。”
蒋修染称是谢恩。
两个人在沙场上,都是最骁悍最难缠的人物,但又都是痴情种,他们有着一辈子的牵挂。
皇上跟太子一样,都明白。他们有牵绊,有软肋,辨得出是非,从来没野心。坐在龙椅上的人只要不去碰触他们的软肋,便能得安稳。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成为帝王始终依赖信任的臣子。而臣子若是没软肋,没缺点,才是叫帝王最忌惮的。
两个人走出静园,蒋修染问袭朗:“你真不用回去了?”
袭朗颔首。他已不需安排,不需道别。阿芷会帮他照顾好家人,她会等他回家。他只需要给她一个好的结果,不能够再去乱她的心神,加深她的担忧。
距离会让思念更为绵长深重,也会让人愈发平静。
并且,他不敢回去,怕看到她的笑,更怕看到她的泪。
那是比近乡情怯重上百倍的难言情绪。
“我明早回来——如果没死在半路的话。”蒋修染道。一定会遇到死士突袭的,他现在跟袭朗一样,都快被死士和镇国将军恨死了。
袭朗牵了牵唇角,“你这么个祸害,怎么死得了?阎王爷都懒得收你。”
蒋修染轻轻的笑,“借你吉言吧。”
袭朗摆摆手,“赶紧滚吧。”
蒋修染也不客气,快步走了。
袭朗一手撑着伞,步履缓慢地走在宫廷,看着斜雨潇潇之中愈显娇柔的春花。
今年,怕是没空陪阿芷踏春赏花了。
漫步游走期间,他感觉到了有人在暗中凝视着他。
他停下脚步,依着直觉望向视线来处。
有人身形一闪,避到了几棵花树后。
他就静静站在原地,一直望向那里,心里已大抵猜到是谁。
无言地僵持一阵子,四公主败下阵来,转过花树,款步上前走了几步,“袭大人。”
袭朗颔首,没似以往一般讲究礼数,只是凝视着她。
四公主抿了唇,怯怯地对上他视线。他此刻的眸子一如往昔般的漆黑明亮,眸光让她想到了大雪之后的月光,清寒、冷冽。
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顷刻间便明白,因着她情不自禁的出了错,日后与他连泛泛之交的关系都不能维系。
只恨他袭朗太专情,除了枕边妻,别的女子的倾慕爱慕之于他,都是负累。别人兴许会愿意享受被人无言深爱的情形,他不能,他会认为那是亵渎他的发妻。对他夫人不公平。
所以,他是她常常叹息得之是命、不得亦是命的一个男子。
随即,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困惑。
了解的,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他动心。
这男人也是奇了,始终不知道,他之于女子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始终不会懂得,一个女子对他倾心是多容易的事。
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哪一个不是听着他诸多传闻长大成人的?哪一个在见到他之后,能够无动于衷?
那样的情意,就如劲草的种子落入肥沃的泥土,会以骇人的姿态疯长。不可磨灭。
而她也一直明白,这是她可望不可及的男子,一直拼尽全力,小心翼翼地隐藏着心迹,甚至十分冷静理智地给自己找了归宿求他成全。却不想,到最终,还是被他察觉了。
功亏一篑。
袭朗垂了垂眼睑,问道:“殿下选择陈家为归宿,当真?”
四公主怅惘一笑,“当真。”
袭朗颔首,“好。别做傻事。”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他连与她客套的闲情都没了,“宫里乱,少四下走动。”
意思不外乎是说,少见他。四公主强迫自己点头。日后,连遥遥相望都不能够了。也好,她能死心,他能清静。
袭朗转身。
“袭少锋,”四公主哑声道,“你…保重。”
“多谢。”袭朗漫应一声,语气没有任何情绪,步履如常地走出她视线。
回到住处,袭朗在一棵桃花树下驻足多时。
想到了往年带阿芷在别院外赏桃花的情形,想到了她那时的笑。一如此时被雨水浸润的花瓣,柔美清艳,目光灵动婉转。
只有与他单独相对时,她才会让真实情绪浮现在眼中、脸上,十足十的满足、欢悦的小女子意态。
人前,她就只是个有着澄澈无辜的一双大眼睛的袭夫人,与他千丝万缕的情意,都牢牢收在心里。
从来也不记得,她曾为了他在人前失态。
也不知道她怎么修炼出的这等功力。
可也知道,那样不显山不露水的情意,才最是深重绵长,不会叫任何人觉出一丝暧昧,沉缓坚定,不容人质疑。
那也许是她自己以前都没察觉到的。
她总是抱怨他不爱说情意绵绵的话。其实,更吝啬的是她吧?什么都要他先开头,她才给回应。
就是那么个不讲理的小东西,好在他一直都知道,她对他的依赖、在意,甚至超出她自己预料,也就不会在意谁先说什么。
他抬手摘下一朵桃花,又扯下一片花瓣。
花瓣在他拇指、食指间辗转。
触感似是她的肌肤,细滑;似是她的笑,柔软;似是她哭过的脸颊,微凉。
去别院返回宫里的那天清晨,她很认真地告诉他:
“我会等你回来,你不要担心,不准出事。”
“你若是出了事,甚至…我没办法恨你,只能遗忘,只能让你孤孤单单的留在地狱不得超脱,不会再陪你。你不要来生重逢,我也不要。因为,那时岁月已老——我已不能再爱你,没力气,更没勇气。”
阿芷…
他默念着她的名字,抬眼对上桃花娇柔的颜色,脑海中浮现的是她绝美的笑靥。
什么事都不会有,他会好端端地回去。
时光会证明,她给予的深爱、信任,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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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修染在去往城西别院途中,阿东寻了过来,眉飞色舞地告诉他元娘这几日做了哪些要紧的事:“护国公府中有些人不安生,我跟夫人说了。夫人就说,他们既然站队的意见不统一,那就给他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商议去吧。随后商量过袭夫人,把一家人送到护国寺里袭家老太爷的住处了。”
蒋修染失笑。那倒是个好地方,袭家老太爷也能在这种时候出一口当初被蒋家打压的恶气了。
阿东继续道:“您不是要专人保护宁家的人么?夫人也与那边的老爷、太太打过招呼了,说不管何事,都听您和袭大人的就好,不要节外生枝。夫人的二妹在外地过得不如意,眼下有喜了,坚持回到京城安胎,夫人让我另辟了一个别院,命专人照看着呢。”
宁二娘…蒋修染想到那女子就蹙了蹙眉。过得不如意?那不是活该么?只是到底自己和宁家的名头还会被那女子利用,可也没关系,能容着妾室造反的主母,应该不多,等宁二娘产子之后,那边的主母想收拾她就容易了。
路上一如所料,遇到了死士伏击。
他带的人手充裕,另外又有夏易辰留给香芷旋的手下现身协助,很快就解决了。
夏易辰手里的人,这一段可没少帮他和袭朗。香氏大事小情都兼顾,不肯给夫君一点负担,甚而还能出力帮衬。袭朗之所以对家里那么放心,这也是原由之一。
元娘呢?
她关心他,在意他,但是还没到亲密无碍的地步。
元娘很务实,太清醒,客观来讲,不是很容易受感情左右的人。
是开头太糟糕,让她对姻缘完全没有憧憬——换了他也会认为,除了他和秦明宇,她并无别的归属。
成婚之前,他与她只是算得很熟悉的人,但并非郎情妾意。
成婚之后,他给予什么,她就回报什么。一日一日,是有了情分,但是并非男欢女爱,起码比他以为的男欢女爱还差了点儿什么。
他耍坏,她会羞涩;他温情脉脉,她会温柔体贴;他冷静自持的时候,她就比他还冷静理智。
这样的情形,让他心安,也让他失落。
如果眼下这局面诡异的逆转,他没了活路,元娘可以在香氏的照顾下好端端活下去,也会逐步将他遗忘的吧?
多年牵挂、爱慕,这情形自然是不能让他满足的,而在如今,为她着想的话,很多时候又觉得是最好。
趋近袭府别院的时候,他一揽手里缰绳,停了下来。
有点儿犯嘀咕:傻呵呵地赶回来,有必要么?回来又做什么呢?交代后事还是给她承诺?前者太丧气,后者给不了。
只说回来看看她?矫情死了。只告诉他爱她?那就是把她当傻瓜了。
她有什么不明白的?
元娘那颗心…不是那么容易焐热的。
他望一望漫天夜雨,感受着一身的冰冷湿气,闭了闭眼,叹息一声。
第175章
随行的人陪着蒋修染淋了半晌的雨。
最终是阿东耐不住了,“您是要过去还是回去?”这样的天气,别人无所谓,那个发愣出神的人可是熬不住的,再熬一阵子,明日怕是骨头缝里都冒凉风一般的疼。
蒋修染睨了他一眼,“废话!”随即一夹马腹,去往城西别院。
越过外面森冷肃杀的环境,进到别院内,大红灯笼的光火暖融融的,气氛亦是,让人很有一种回家的感受。
难怪元娘会嫌弃府中的氛围不对了。
他径自到了垂花门外下了马。
两名小厮上前来,一个带走他的骏马,一个引他到元娘的住处。
他进到院落,最先跃入眼帘的是站在廊下遥遥凝望着的她。
她在等他。
他唇角轻翘成愉悦的弧度,快步到了她近前。
宁元娘关切地打量着他,“怎么才回来?很早就听阿东说你要回来了…”说着就留意到了他衣衫尽湿,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快去换身衣物。”
“嗯。”他随着她进门,视线不离她,看出她清瘦了一点点,原本曼妙的身形都有些单薄了。是为他忧心,还是为着一切忧心所致?
宁元娘引着他到了室内,转到寝室一角的珠帘后,帮他取出了一叠衣物,又转过身来帮他宽衣。
蒋修染舒展开双臂,由着她帮自己褪下湿漉漉的外袍。
“四哥怎么没回来?”她问。
“他啊,不用回来吧?”能放心,回来也是多一次的离愁,所以不需要回来。他大抵明白袭朗的心思。
“…也是。”
“…四嫂呢?在忙什么?”
宁元娘手势一滞,抬眼看着他,唇畔浮现清浅的却十分欢愉的笑,“四嫂啊,忙着那一群猫猫狗狗呢。”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第一次肯正经地唤香芷旋为四嫂。
蒋修染不自主地笑了,“咱家初七、十五没受委屈吧?”
宁元娘的笑意浓了一些,“没有。四嫂一直管着元宝呢,不让它欺负咱们的初七、十五,再者元宝整日里陪着寒哥儿玩儿,没工夫管别的。那个小人精,太可爱了。”
“的确是。”
宁元娘将他的外袍折了折,放在别处,又帮他褪掉中衣,眼神有些紧张。
她很怕看到他再添新伤,偏生就看到了。
手腕往上,有一处很深的刀痕,已经缝合结痂,可在她看来,还是触目惊心。
她咬住唇,抬眼看着他。
他却在想着别的事,笑笑地托起她的脸,“你说,我们有了孩子之后,初七、十五会不会像元宝一样,陪着孩子玩儿?”
她就垂了眼睑,指尖小心翼翼地抚着他的伤疤,低声道:“会的。我相信它们会的。”说着抬了眼睑,“蒋修染,你会让我看到那一天的,是么?”
只这片刻间,她眼中氤氲着水汽,没了之前的清澈,情绪不复平静。
他垂眸看了一下她逗留在伤疤上的她的手,这才意识到,她在害怕,她在担心。
“你…”她指尖至轻柔地抚着他的伤痕,“怎么会…不小心还是对手太强悍?”
“是我大意。”他说,感觉这答案更好一点儿。
“是真的么?”宁元娘帮他褪掉中衣,继续道,“上次你和四哥送我们回来,一日我跟含笑说话,含笑也是听赵贺说的,说四哥四嫂他们在路上遇到了死士…情形特别凶险,好多人眼睁睁地看着,四哥能无事,是险中取胜…”她背转身,去给他拿干燥的中衣,“我没亲眼看到你与人厮杀,可是…一定也是分外凶险的吧?…”
说到这里,她沉默下去,也不转身过来。
只给他一个僵硬的木然的单薄的背影。
蒋修染上前去,从背后拥住她,“你这是怎么了?”抬手覆上她面颊时,才发现,她已满脸是泪,“元娘?”
她倏然转身,拥住了他,语声哽咽:“蒋修染,我这段日子都特别害怕…是你说的,好日子才刚开始,你不要…你不要出事。”
“嗯…”他如叹息一般应了一声,“我,尽力。”随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元娘?”
“嗯?”
“你这样,是回报还是——”他顿了顿,“恩赐?”
宁元娘沉默片刻,“这两样,你需要哪个?”
“…”他哪个都不需要,哪个都是他抵触的。
“哪一样我都给不了。”这一次,轮到宁元娘语气如叹息一般了,“我只是害怕失去你,担心你安危。没了你,你若出了事,于我,是最大的灾难,是受不了的煎熬。”
“元娘…”
宁元娘抬眼看着他,眼中仍是弥漫着泪雾,却可怜兮兮的笑了,“我是不是特别笨?到了这关头,才知有多在乎你。”
“没。”他笑起来,“我知足了。”
那笑容,让她怎么看怎么心酸。
她欠了这男人好多好多呢。
可他从不抱怨,什么都不说。
她泪盈于睫,手里拿着的干燥的中衣落到地上,手臂缠上了他的肩颈。
空前柔软的身躯、柔顺的态度,让他一头栽进了这温柔乡里,不愿回头,不愿清醒。
到此时才清楚那么的依恋他,晚了没有?
到此时才能全身心地恋上他,他气不气?
宁元娘说香芷旋在忙活猫猫狗狗,是实情。
黄昏之前,安哥儿红着眼眶到了她房里,“四婶,我的眯眯不见了。”
“不见了?”香芷旋讶然,“是不是淘气出去玩儿?你别急…”
“不见好多天了…”安哥儿掉了金豆子,“母亲说您事情多,不让我跟您说。但是,今日下雨了,要是眯眯被雨淋到怎么办?”
香芷旋蹙眉。不见好多天了,她想像以前一样给安哥儿变出一只猫来都艰难得很。她先拿了帕子给安哥儿拭泪,“别急别急,我这就让人去找。眯眯不会单独跑到外面去的,它不是最喜欢小黄么?”
“是啊…”安哥儿哽咽着,哭得更欢了。
香芷旋心里直叹气,要是真跑到外面,可就不好找了,总不好让一大群男人漫山遍野找一只猫的。
她也愁得厉害,哄着安哥儿先回去见钱友梅。
寒哥儿不依,走到她身边,抓住了她的衣摆轻晃,“娘亲,我也去。”
“好吧,你也去。哪儿也不能少了你啊。”香芷旋用自己的斗篷裹住儿子,右臂抱着,左手则牵着安哥儿的手,顺着抄手游廊去往钱友梅的院落。
元宝见寒哥儿出去了,当然也要跟着的。
钱友梅听说香芷旋过来了,快步迎出来,将寒哥儿接到怀里,“快进屋。你可真是的,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还专程过来一趟?”
“怎么不是大事啊。我的元宝要是跑不见了,我怕是早就发疯了。”香芷旋斜睇钱友梅一眼,“怎么不早与我说呢?是不是眯眯不习惯这里才跑走的?”
“哪儿啊,过来几天之后才跑出去的。”钱友梅说起来就有了火气,“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它出事…”
香芷旋忙笑着打断,吩咐蔷薇:“你让内宅的下人都去后花园仔细找找。正下着雨呢,眯眯万一病了就不好了。”
“…”钱友梅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怎么对猫猫狗狗的态度跟对待小孩子一模一样的?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安哥儿道,“听到没有?你四婶已经让人帮你去找了,现在你能去做功课了吗?”
安哥儿用小手抹了抹脸,“嗯,我这就去。”说完垂着头去了里间。
香芷旋不由嗔道:“你这态度不对…”
“可你这态度也过了啊。”钱友梅压低声音,“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香芷旋忽闪着无辜的大眼,也低声道:“那就多找些白猫过来,你选一只跟眯眯一模一样的啊。不然怎么办?让安哥儿伤心吗?”
“…”钱友梅白了她一眼,“这是什么时候了啊?你一天到晚忙得晕头转向,怎么还惦记这样的小事?”
“怎么是小事呢?”香芷旋不自觉地要说车轱辘话了,“我们家元宝要是…”
“你给我闭嘴!”钱友梅服气了,掐了她鼻子一下,“快喝杯大枣茶。”
香芷旋笑嘻嘻点头,“嗯。好啊。”
“可真是心宽。”钱友梅小声嘀咕一句,又问寒哥儿,“寒哥儿说是不是啊?”
寒哥儿神色茫然,随后左顾右盼,“小黄,眯眯…”
钱友梅:“…”
香芷旋闷声笑了,跟着儿子一起找,“小黄呢?”
“在暖阁睡觉呢。”
香芷旋认真想了想,眯眯大概三四岁了,正是最健康活泼的时候,绝对是淘气跑出去玩儿了。当初元宝追它和小黄多少次,它也没被抓住过,就算元宝是淘气使然,眯眯应该也练出来了。这院里院外又没有比元宝更彪悍的动物,不会出事的。
钱友梅让丫鬟给寒哥儿找出了一大堆小孩子的玩具,寒哥儿忘了小黄的茬,坐到大炕上一样一样的去玩儿了。
正是这时候,有小丫鬟跑进门来,恭声禀道:“三夫人,四夫人,眯眯回来了。”她说着就忍不住笑起来,“奴婢不确定几时回来的,在小厨房呢,而且还叼回来两只小猫呢!”
香芷旋一听就喜得站起身来。
钱友梅的关注点却与她不同,“叼回来的?你怎么知道?看到了?”
小丫鬟汗颜,“没看见它叼回小猫,但是奴婢看到它叼着小猫到干燥的柴草上去了…”
“我去看看。”香芷旋吩咐金妈妈,“你看着寒哥儿。”
元宝略一犹豫,不声不响地跟着香芷旋走了。
钱友梅也出门而去。
妯娌两个进门前,小丫鬟提醒道:“眯眯不喜欢让人看它的小猫…”
“那我也要看看。”香芷旋实在是好奇,还没见过刚出生的小猫呢,“是眯眯生的吗?一定是的。它为什么要跑到外面去生呢?”
刚进门走了两步,就听到了眯眯凶悍的喵呜声。
声音就像是随时会扑上来挠人一样。香芷旋有点儿惊讶,站在原地不肯动了。
元宝却不理会眯眯的叫声,翘着尾巴就小跑过去。
护着幼崽窝在干草上的眯眯立刻急了,叫声分外凶狠暴躁。
“元宝!”香芷旋语声不高,却很严厉,“回来!”
元宝低低地嗷呜一声,在离眯眯二三尺的距离处停下来,坐在了地上,一味地对着香芷旋摇尾巴。
“听到没有?”香芷旋板了脸,“你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