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闹别扭可以,但是别失了礼数。你要是不见我婆婆,那我也不会见你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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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修染昨晚连夜进宫,代替袭朗盯着宫里的一堆事儿。
天将亮时,他随意找了个侍卫班房去歇息。
有一名暗卫神色奇怪地看着他,他不解,瞪了回去。
暗卫立刻跑了。
和衣歇下,没多久莫名其妙醒来,睁眼就看到袭朗站在门边,手里端着杯热茶,他腾一下坐了起来,“你属鬼的吧?什么时候钻进来的?”
“你睡的是我的床。”
蒋修染嘴角一抽,这才明白暗卫为什么那样看着他,他抬手指了指对面一张床,“你睡那儿。”
“脏。”
“…”
“那你就守着我吧。”
“嗯。”袭朗唇角微扬,走到他近前,坐到床边一把椅子上,“你能睡着就行。”
“…”蒋修染服气了,起身唤人来收拾屋子。
两名内侍取了两套簇新的被褥,给两个人重新铺了床。
袭朗摸出一个纸团,扔给一名内侍。
内侍千恩万谢地走了。
等人走了,蒋修染才明白过来——那皱皱巴巴的一团,是银票。
他转去另一张床上歇息。
袭朗喝完一杯热茶,扯下身上锦袍,蹬掉靴子,上了床躺下,过了一会儿,慢悠悠道:“跟你睡一个屋子,还不如睡城门楼。”
蒋修染头枕着手臂,笑,“赶紧去。”
袭朗躺了一会儿,起身利落地穿好衣服靴子,“走了。”说着步履如风地出门。
蒋修染鼻子都要被气歪了,“疯子!”
这一大早就给人折腾一通…他没好气地抖了抖锦被,继续睡了。
醒来已近正午,才知道袭朗这半日没闲着,安排京卫指挥使司、五城兵马司、暗卫或在明或在暗日夜搜寻暗卫的藏身之处,并且分发下去一批用来对付死士的火器。
没了顾忌,可以随心所欲地布局,甚至可以玩儿一阵猫抓老鼠的游戏。
袭朗是真没把死士当做人来看待。
朝廷相关人手全都用到了,他们手里的人当然也不能闲着,都要在暗中配合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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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芷旋将叔父留给她的人充分利用了起来,一部分监视香绮旋,一部分在别院附近保护一家人,余下的都去帮忙寻找死士的藏身之地。
连过了五天,香绮旋还没离京,居住在一所宅院内,倒是她的夫君先一步回了南方。
香芷旋听了田卫说了,让他去告诉香俪旋。
香俪旋听了,心里觉得不对劲,却还是嘴硬:“说不定是病情没个确切的说法呢。”
田卫笑道:“她从未去找过卢大夫,更没找过别的大夫。”
“…”
田卫行礼告辞。
香俪旋坐不住了,转去找香芷旋,“你说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我那次见她…你别不耐烦听,总得知道我为何对她改观吧?”
香芷旋:“你说。”
“她真是特别温驯的样子,显得很是自卑,说话都没个大声。”让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是因为这种感觉太强烈,香俪旋才会心软,才会认为香绮旋已非往昔模样。
“也有好几年没见到她了,好几年的时间也够她学会唱戏了。”
香俪旋哽了哽。
香芷旋问道:“容色怎样?”
“还是那样,跟我说,她夫君待她倒是不错,还说那人就是看上了她的容貌,平日里都是让她好生将养着。”
香芷旋失笑,“有张好看的脸,的确是好事。”
“你就跟我说实话吧,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香芷旋奇怪地看了大姐一眼,“你不是说她来寻找名医的么?”
香俪旋抿了抿唇。
香芷旋这才道:“我也在等消息。”
“我…”香俪旋有些沮丧,“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香芷旋却望向窗外,“就快到三月了。三月下旬,西府要办喜事,不知道能不能如期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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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袭朗和蒋修染轻松了一些,长期留在宫里,不需在路程上花费时间,得了空就睡一会儿,再不用熬得眼底全是血丝。
太子给两人拨出了居室,并且派了专人服侍,确保他们衣食住行与在家里一样舒坦。
两个人最感兴趣的,无疑就是这些死士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闲来列出了一份名单,逐个琢磨,或是排除嫌疑,或是确定可疑。
这天,袭朗问蒋修染:“晚间出去走动走动?”
蒋修染道:“又憋坏呢吧?直说吧。”
“我们也找几个皇后的人,去他们府里闹腾一场。”袭朗闲闲道,“前一段给死士搅和得不得安生,现在也该报仇了。”
“我看行。”
袭朗颔首,手一挥,“去帮我通禀太子。”
“跟我摆谱?”蒋修染不动,“信不信我撂挑子不干了?”
“你不敢。”袭朗笑得有点儿坏,“你不干了,我就每日带人去折腾你。”
蒋修染抽了抽鼻子,“晚上各忙各的,咱们两家的人不对路,没法儿一起办事。”
“再好不过。”
此后连续三日,镇国将军、右都御使、礼部尚书等皇后党羽府中纷纷出事,与来路不明的黑衣蒙面人交手,伤亡不重,却是闹得人心惶惶。最倒霉的是右都御使,睡着觉被人捆了堵住嘴,还扔到了屋顶上,吹了一整晚的凉风。
皇上、太子听说之后,觉得好笑,心里倒是都松快了不少。那两个年轻人的手法兴许是顽劣了一些,却无疑是不轻不重地敲打了皇后等人一下:杀人多简单啊,只是皇家的人不稀罕做这种事,当真狠下心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做着梦就去见阎王了。
皇后被这种事情弄得日益烦躁起来,这日去见皇上,直言道:“我要搬出宫去。”宫里没办法住了,每日都有嫔妃去跟她嚼舌根,她不见的话,那些人就和宫人胡说八道,没有一日能得清静。这情形因何而起?自然是皇上放任不管、太子妃有意纵容才发生的。
皇上显得有些惊讶,眉梢轻挑,“到了这时候,你还想离开宫里?是朕不清醒了,还是你大白天的就梦游了?”
“你不外乎就是想要监视我,那你给我安排个住处吧。我死也不要死在宫里!”
皇上冷笑一声,“你死在哪儿朕不管,活着的时候就得听朕的。”又显得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不是说已经都安排好了么?”
皇后也回以冷笑,“的确是安排好了,只是一想到与你同在宫里,就膈应得慌!”
皇上哈哈笑,“论说话气人的本事,你还得跟言官再学几十年。想激怒朕可不是那么容易。”
皇后想起了和月郡主,“和月郡主是死是活?”那个人带出去的死士无一生还,她也就无从得知她的下落。
“死了。夜闯朝臣府邸,当场毙命。”
“你们…”皇后心头一沉。
皇后唇角浮现一丝冷酷的笑意,“朕知会了西夏宁王,他说,和月郡主不成体统,死了更好,都清静了。”
皇后咬了咬牙,转身往外走。
皇上在她身后吩咐内侍:“宫里的大事由太子妃做主,小事由四公主代替皇后打理。”
皇后听得这话,回程中,竟是连连失笑。
后宫里的这群女人,真是谁也别说谁可怜。到了如今,都被皇后扔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宁可让儿媳妇、女儿打理后宫,也不让后妃染指,要是传到外面,也算是一桩奇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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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卫一直命人留意着香绮旋那边的动静,这天脚步匆匆地来见香芷旋:“您二姐被宁王世子府里的人接走了。”
“接走了?”香芷旋把第一个字咬得有点儿重。
“是接走了。”
香芷旋摸了摸下巴,“能不能把人给我劫回来?”
田卫神色一缓,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事关重大,属下先斩后奏,已经让人去拦截了,让他们务必把人带到别院来。”
香芷旋笑得很舒心,“做得很好啊。”随后道,“等人到了别院,直接送到我大姐房里去,让她们好好儿说说话。”
“是。”
香芷旋只是不明白,香绮旋是如何搭上的程曦。要说香绮旋在京城有熟人,只得成林一个,难道是那个人把她引荐给了程曦?
再有就是香绮旋的夫君,这又算是唱的哪一出戏呢?是不要妻子了,还是被人胁迫之下才不得不离京的?
这一群莫名其妙的人。
而能让香绮旋情绪失控的人,好像只有香若松,连她都不行,她一想到香绮旋就没好气,懒得说话。由此,又吩咐田卫一句:“去把大舅爷接来别院。”
归根结底,香绮旋是香家的人,到底如何安置她,还是由香家出面最妥当。
第174章
今日的香绮旋,心情出奇的愉悦,笑意不自觉地到了眼角眉梢。
有多久没能这样了?
煎熬的日子太长久,久到她已忘了何为欢喜。
上次到京城,所经一切犹如一场灾难,她还没醒过神来,便已被打入了地狱。
要她心甘,怎么可能呢?
同样的几年,香芷旋那只黑心狡诈的狐狸成了京城名门贵妇,如今更是美名在外,都说她有着倾城的姿容,与袭朗是一对最为般配并且琴瑟和鸣的璧人。
香芷旋貌美,那她呢?她在闺中便是美名在外了。只是时光流转,如今谁还记得她?
她恨自己走错了路看错了人,如果当初不出错,如今香芷旋手里的一切,就都是她的。
她更恨香芷旋享有着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对她却只有无情的打压,让她卑微到了尘土里。
自从年少时险些被香芷旋害得破相之后,她满心怨毒痛恨的人就只这一个。
在夫家伏低做小这几年,只是因着姨娘的亲人。而今亲人已然病故,她在这世间便是形只影单了。
已是双十年华,再不谋取个更好的前程,这一辈子真就完了。
是从前两年开始的事,成林那厮命人到了她夫家所在地,给予她恩惠、照拂,也给了她能再回京城的路。
她比谁都清楚,那厮心怀眷恋的,只是她的容貌,只是没能找到在他看来更貌美的女子。也好。由此,她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给予的好处。在她看来,那是他欠她的。
值得庆幸的一点,是香家与香芷旋都把她视为甩掉的一个包袱,不关注,不理会,任她自生自灭。要是有人时时监视她的话,她只能老死在夫家,别无他法。
是在去年冬日,她就与男人到了保定府——从心底,她不肯将那人看做夫君。
起初看不出男人是真傻还是装傻,每日只管忙着打理他的生意,由着她与一些人来往。
后来当然弄清楚了,他只是装傻。也是早就明白了吧,她不肯将他作为归宿,他也认了。
他是做小本买卖的人家出身,成林再没用,给他点儿恩惠还是容易的。
两个龌龊的男人,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互惠互利着。但是有些奇怪的是,成林一直都没露面,并不急着要她给予回报。
她的日子很简单,只需随心所欲地打扮着自己,让姿容愈发可人。
她如今能依赖的,只得自己这张脸。很残酷,也很简单。
在保定府,逐步打听或是听闻到了香俪旋、香芷旋很多消息,越听便越是生气、恼火。
前不久,男人带她到了京城,说你肯定是不能回去了,和离或是休妻都随你,成六爷会帮忙到官府办妥此事。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过几日便回去。随后,他给了她三千两银子的银票,又将几名仆妇送到她面前,说是成六爷给你的,放心用。
兜兜转转,她似是回到了原点。
即便是孑然一身,也总比小生意人之妻要好。她没犹豫,答应了。
在那之后,成林依然没有现身,只是命人带话给她,等男人走了之后,他再来见她,还提醒她,让她得空就去见见香俪旋。
她无所谓,也是在住处闲得发慌,便带着几分戏谑,去了钱家。
一番唱念做打,倒是没让香俪旋起疑。
遇见程曦,纯属偶然。
她那天离开香俪旋家里,回往住处的路上,一辆滑盖马车拉住了她的去路。有人不管不顾地把她从马车上揪下来,带到了滑盖马车前。
程曦在马车里看了看她,赞了几句她的容貌,又问她是什么人,出自哪家。
她再怨憎香芷旋,那时也只能用香芷旋的夫君袭朗撑门面,总能避免一些等徒浪子胡来。
程曦对这答案很是满意的样子,言语变得很是温和,随后让人放她回车上,却带走了她两名跟车的丫鬟。
转过天来,成林命人传话给她,问她是愿意被他养在外面,还是愿意去睿王世子身边服侍。
其实,只是问她愿不愿意服侍程曦。
到了这时候,她才隐隐感觉到,成林应该是得了成家的授意,要把她转手送给程曦。
有那么一刻,悲从中来。
她只是个在男人手中辗转的棋子而已。
京城如今的局面,傻子都看得出。
成家因为成林与她的那件事,如今想来没了选择的余地,站队时选择了皇后、程曦那边。或者,根本就一早成了皇后的党羽。
程曦也不见得真的看中了她的样貌,只是要利用她羞辱袭朗罢了——她是袭朗夫人的二姐,她要成为程曦的侍妾,这样的情形,不亚于狠狠地打了袭朗一耳光。
可也只有一刻的悲伤,羞辱袭朗,便等于羞辱香芷旋。
所以,她怎样都无所谓了。
只要还有利用价值,她就有周旋的余地。
不然怎样呢?委身给成林?继续被香芷旋羞辱?
她就算是明日便是死期,也要在死之前狠狠地膈应香芷旋一下。
死多容易呢,最不好受的是生不如死。在被香若松关在柴房里的那些日子里,在被香家大太太随意打发掉的时候,才是真的痛苦、煎熬。
说句不好听的,她早就活腻了。
但是程曦那边,并不了解她的心态,夜里派人吓唬过她两次。
她也的确被吓到了,却由此笃定,程曦起码在近期,是将她当做了一个不可错失的棋子——很有利用价值的棋子。
这就好啊。
她就是要成为袭朗和香芷旋的污点、耻辱,让他们一辈子都因她抬不起头来,别人戳脊梁骨。
随后,程曦又要她去派人请香俪旋到她的住处,但是可惜的是,香俪旋已经不在钱府,带着公婆、孩子去了袭府别院。
不需想也知道是谁的主意。
今日,程曦派了人来接她。
往后,她就要留在他身边了。
遐想间,她唇角越翘越高,忽然间又是一蹙眉——到底还没到程曦身边,她就这样高兴,似乎是不对的。
到底是前路比她想象的更好,还是太糟?——经验告诉她,反应反常的时候,是福是祸就会成为未知数。
这年头盘旋在心底的时候,马车被人拦住去路,并很快被人逼近了一条狭窄无行人的街巷之中。
她的心,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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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香绮旋被送到了袭府别院,有人径自带她去了香俪旋房里。
香俪旋看着这个死不知悔改的人,满目失望、怨怼。
香绮旋的眼神却有点儿轻蔑,香芷旋是她的克星,但是香俪旋不是。
香俪旋这一辈子大抵只有为自己谋取了姻缘这一桩事。可那桩姻缘,没有袭朗的话,也不知要苦熬多少年才能出头。并且,她能轻而易举地重获香俪旋的同情怜悯,能轻而易举地骗过她。
如果香芷旋没有那么多人手、眼线,如果香俪旋没有同在京城,被她利用,实在是容易。
名义上是姐妹的两女子,此次相见,再无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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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若松由袭府的人接到了城西别院。
他是文弱书生,但是趋近别院时,仍是无法忽略方圆百里之内的森冷杀气。
由此,不由仔细打量别院周围环境。
终是明白袭朗为何要将家眷送来这里,这实在是个好地方,容易布局,有人来袭的话,能够一早得知、从容应对。
在袭府却不行,府邸处于京城,一再与人交手的话,自家的人无所谓,近邻却容易被吓得惶惶不可终日。并且,那样的地方易攻难守,太耗费人手和精力。
田卫得知香若松过来,一早候在外院,将人请去香俪旋房里。
有些年头了,他们兄妹三个,不曾齐聚一堂。
他看着坐在那儿装哑巴的香绮旋,唇边浮现讥嘲的笑。
他只与田卫说话,询问之后,道:“我要将这个人带回香家,赏她一碗得了疟疾的药,你去禀了你家夫人,问她同不同意。”
田卫称是而去。
香俪旋到底有些惊惶。赏一碗疑似得了疟疾的药——香绮旋便没了活路。
香若松留意到了她的神色,目光有点儿复杂,“再给这祸根活路,香家、袭家都会因她蒙羞。收起你的妇人之仁。”
香俪旋一张脸涨得通红,讷讷称是。
香若松见香绮旋身边有两名身形粗壮的婆子,道:“将她绑了塞住嘴。”投向香绮旋的眼神,犹如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香绮旋挣扎着,发出呜咽声。
香芷旋没猜错,香绮旋一看到香若松,便会失去冷静,便会恨不得将所有恶毒的话都说给他听。
但是,如今的香若松已非以往,再也不屑与香绮旋这样的人唇枪舌剑地相对奚落。
香俪旋不由细细打量了香若松几眼。
他目光清明,气度沉稳,早已没了她印象中透着狡诈的精明、算计。
他变了很多,跟阿芷一样,变得让她有些时候会恍惚,觉得分外陌生。
田卫很快折回来,道:“夫人说,这是香家的人,大舅爷随心所欲地处置便是。”
香若松颔首,起身要走。
“大哥…”香俪旋羞愧难安地唤住了他,“我以为她已非往日…该早些告诉你或阿芷的。”
香若松浅浅一笑,“我也该一直命人留意她的动静。”
“我…”香俪旋走到他近前,期期艾艾地看着他,“我是不是越变越笨了?”
香若松一笑,摇头,“也不是吧。处境不同,人的变化也就不同。若有选择,我与阿芷也不会有今日,都是处境相逼,没得选择。等大局安稳下来就好了。”他凝了香俪旋一眼,“没有谁会愿意一直算计、狠毒、怀疑所有,你要明白这一点。”
香俪旋想了想,垂首称是。
“安心留在这儿,别出门走动。不能帮阿芷,也不要给她添乱。”香若松叮嘱完,举步离开。
之后,香俪旋听说,香若松走之前,让香芷旋帮忙备了一碗药。他亲自给香绮旋灌了下去。
如此,便是路上有人要抢走香绮旋,也无妨。
香绮旋,只有等死一条路。香若松自会将她的夫君弄回来,妥当善后,给一个听起来名正言顺的说法。
过段日子,世间再无香绮旋这个人。
起码,再不会有人能给香家、袭家平添污点。
香芷旋从头到尾都没见香绮旋。
细品了两日,她终于明白了香芷旋的用意:袭朗在外面应对凶险的时候,她能做的,是帮他免除家中隐患。
所有的戒备、疑心甚至于某些时候的狠毒,不过是为了家宅平宁。
如果换做她香俪旋,总是愿意在谁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之后,才能憎恨、惩戒。香芷旋不能如此,一旦香绮旋得逞的话,那袭家与她会成为一时的茶余饭后的笑料。
其实并不能完全认可的,到底是做不到手上染血,到底是做惯了相夫教子听从夫君安排的内宅妇人。但是,会按照香若松吩咐的话,去配合香芷旋的安排,不添乱。
**
转眼到了农历二月的最后一天。
袭朗与蒋修染有了一个共同的发现:每日的菜肴越来越精致,酒越来越甘美爽口。
他们知道,是四公主所为。眼下皇上要她帮太子妃打理六宫事宜,在前面说话也有了些分量。
两个人都以为是因对方所致,虽然都被四公主弄得云里雾里,但是妻子说过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这天傍晚,下起了小雨。
两个男人都有点儿气不顺——旧伤作痛,症状相同,是类风湿。原本清闲了几年,已经快治好了,但是这一段没日没夜的奔波忙碌,药膳早就不服用了,埋在身体内的病根又发作了。
好在也有可喜之事。
他们用看似顽劣的手段,一再戏弄皇后党羽,只是表象,真实目的是试水,试探出了每个官员家里的防卫情况。
——如果你手里有着大批死士,会弃之不用么?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便是不想用,也要派上用场。
袭朗与蒋修染一再潜入几名官员的书房、藏宝、安放兵器之处,一再用独特的方式调戏这些人,为的就是要这些人逐步加派人手,现出真正的实力。
死士是怎样的情形,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
一旦遭遇,便能笃定。
这一来二去的,猫捉老鼠的游戏逐渐变了味道,他们逼得老鼠要成精,自己则也要随之变成嗜血的魔。
最终无从遁形的,是镇国将军府——睿王妃的娘家。
睿王在世时,与皇后内外联手敛财、发展人脉。
睿王稀里糊涂地丧命之后,皇后方寸大乱了一阵子,在那之后,才有了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