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让垂眸一看,见她指间多了一根长长的银针,不由拧眉,“你要总是这样煞风景,该好好儿想想的就是我了。”
“说的是。”钟离妩笑意更浓。
简让横了她一眼,帮她把袜子穿上,“赶紧睡觉。”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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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云客栈。
这日晚间,有两名年轻男子各自带着随从先后入住。
一个是关锦城,家在岛屿东部,以开马场为生;另一个人称邢九爷,家在岛屿西北,以售卖租赁渔船为生。
他们来客栈入住,为的是拜访钟离妩和季兰绮——先前在赌坊看到了姐妹两个,只是不凑巧,他们进门的时候,恰逢她们离开。
这种情形并非罕见。自从季兰绮成为归云客栈专司账目的管事之后,隔三差五就有年轻男子前来求见。
而她从来都不会为此出面见谁,请掌柜的帮自己婉言推辞。
这一晚,亦是如此。
至于钟离妩,人根本就不在客栈,伙计一句话就把人打发了。
用过晚饭,有伙计前来告诉季兰绮:“关公子和邢九爷要小住几日,看样子是要等到您得空,等您姐姐回来。”
“随他们去。”季兰绮想了想,问道,“先生又不在客栈?”
“是啊。”伙计笑道,“一早就去了傅家,指点傅先生一双儿女的功课,下午则去了赌坊,怕是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季兰绮释然。她就说么,先生在客栈的话,那些人才不敢流露真正的意图。
歇息之前,她去筱园看了看双福。
双福在打蔫儿,郁闷地趴在厅堂的桌案上。
水苏道:“没像昨日似的饿肚子,就是不高兴。”
“那就行。”季兰绮又问起四喜,“去静照轩看了没有?”
水苏笑道:“傍晚叫了一阵子,把简公子书案上的一叠宣纸撕碎了,还打碎一方砚台——不是故意打碎的,见自己闯祸了,反倒老实下来。”
季兰绮忍俊不禁,却放下心来,回房歇息。
**
一整夜,钟离妩睡得很沉,背对着篝火,连个身都没翻。
这是简让没料到的。虽然她身下铺着毯子,可毯子下面是草地,能盖在身上的只有一件面料单薄的斗篷。
这情形之于他是寻常小事,但她也能安之如怡,便有些不合情理了。
简让由此不由怀疑,季萱和她的师傅,以前是不是经常把她扔在荒郊野地、深山老林试炼身手。
但是,真就没有白吃的苦头,最起码,眼下她不论走到何处,都能让人放心。
这样想着,他加了一些树枝,让篝火燃得更旺。
天色微明十分,钟离妩醒来,起身后先活动了一下右脚,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嗯,差不多好了。”穿靴子的时候,又笑,“起码是完全消肿了。”
一大早对上这样一张美丽绝伦的容颜,看到这样开心的笑靥,实在是美事一桩。简让问道:“起这么早做什么?”
“我到周围看看,你抓紧歇会儿。”钟离妩走到他近前,“你那张图,能借给我一会儿么?”
简让从袖中取出图纸,“我没事,睡了一阵子。你往西去看看地形,我往东仔细看看那边的情形。”
“好。”
两个人将篝火熄灭,分头行事。天亮时折回来,抓紧吃了点儿东西,收拾好行囊,又特地带了能够充当火把的树枝,往峭壁上方而去。
自东向西,不规则地分布着一些天然的山洞,简让的手下已经去过四个山洞,仔细搜寻过,他们要去的是下一个。
往上攀爬,相对于来讲要省力省心一些,视力与手脚能够默契地配合,不需担心脚会踏空。当然,这完全是对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很多人若是得知他们此行的过程、目的,说不定会嗤之以鼻。
到了山洞口,两个人站在那里,先享受了片刻清凉的山风。山洞另一端有出口或是石缝,因为风是与外界流通的。由此,不需担心里面的空气有问题。。
随后,钟离妩把准备好的粗布一层层缠在两根枯树枝顶端,绑紧之后,倒了些酒在布料上,末了用火折子点燃。
“走。”她将一个火把抛给简让,转身就往里走。
“你给我慢点儿!”简让已经跟她没脾气了,“机关陷阱都可能有。”
“我给你探路不是很好么?”她无辜地看着他。
“好什么好。”简让拍拍她的额头,“跟着我!”
钟离妩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却没跟他争。
“把手给我。”简让一面走,一面向后伸出手。
钟离妩不理他。
他脚步停了停,转身捉住她的手,“这路坑坑洼洼的。”
“我又不瞎。”
“我瞎,总行了吧?”
钟离妩先是笑,随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里面不会有蝙蝠吧?”
“说不好。我又没来过。”
她老实下来,乖乖地任他握着自己的手,“要是你先发现,一定要告诉我,最好是我看见之前就把它灭了。”
“怎么?你怕蝙蝠?”
“怕倒不怕,只是膈应。蝙蝠长得有点儿吓人,习性又那么奇怪。”
简让轻轻地笑起来,往前走了一段,他忽然起了顽劣的心思,猛地停下脚步,看到什么似的低喝一声。
钟离妩原本是最放心不过的,全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出,不由随着他惊呼一声,之后往他身后躲了躲,紧张兮兮地问他,“怎么了?好多蝙蝠么?”对她而言,这是现在最担心的事。
他朗声笑起来。
钟离妩这才反应过来,气得很想把他头发烧掉,“幼、稚!”
他更加愉悦。
“拆伙。你自己去吧!”
他柔声哄道:“别闹脾气。不闹了,走吧。”
她缓了片刻,气也就消了,转为啼笑皆非,继续跟他高一脚低一脚地往里走。
越往里走,风越凉。在干燥的路段,风有些呛人;到了潮湿的路段,人的感觉简直是阴风阵阵。
幸好,一路并无她膈应的蝙蝠。
而到最终,他们一如来过的前人,一无所获。
自然,两个人根本就没抱有一次如愿的希望。那需要太大的好运,他们没乐观到那个地步。由此,并不失望。
酉时左右,他们到了悬崖上,原路返回。
钟离妩一面赶路,一面斟酌着下次再来要多带上哪些东西。
简让则仔细观察着所经的景致、地势。他是想找一个合适又较为隐蔽的地方,能把部分行李妥当的存放起来。如此一来,往后能轻松一些。
到了山下,领回寄放的马匹,钟离妩已经是归心似箭,满心记挂着双福。
简让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他自己又何尝不记挂四喜。
由此,两人一路快马加鞭,天黑之前赶回客栈。
伙计迎上前来,从两人手里接过缰绳,笑道:“今日恰逢邢九爷生辰,请一众住客赏光到大堂喝一杯酒——给您二位的请帖,下午就送到了房里。景先生和傅先生在路上,说不准什么时候到。”
两个人听完,自是不好推辞,颔首应下,只是说要洗漱更衣,晚一些才能到。
小鹤快步赶来,帮钟离妩拎着行囊。
钟离妩快步回到筱园,进门就听到了双福的叫声,与此同时,它已翘着尾巴跑到她跟前。
“真是稀奇,居然没甩脸色给我看。”钟离妩俯身去抱它。
双福不等她的手碰到自己,便一跃而起,跳到她怀里,一双小白爪勾住了她肩头。
“太乖了,我们双福太乖了。”钟离妩开心地笑着,抱它转入内室,“到底还是更想我,顾不上赌气了,是吧?”
水苏、水竹笑看着两个腻了一阵子,才将衣物、热水备好。
钟离妩迅速地沐浴更衣,听水苏仔细说了这两日一|夜间的大事小情,趁着双福大快朵颐的时候,带水苏去往前方的大堂。
简让落后她几步,一面走一面听杜衡禀明一些事情。
他们来得算是很晚,宴席已经进行到了中途,正是气氛最热烈的时候。
钟离妩走进门,先寻找季兰绮。看到兰绮那一刻,不由惊怒交加——
季兰绮正在被一名男子纠缠,步步退后,面色发白,大眼睛里尽是怒意。
那男子一面不怀好意地笑着,一面跟季兰绮低语着。
钟离妩最了解季兰绮,只看她脸色,便知她此刻是敢怒不敢言。
是男子知晓了一些算得把柄的事情么?钟离妩一面思忖,一面举步往那边走去。
此刻,季兰绮已经退到了大堂最里侧的一个角落。掌柜的眼神关切地看着她,她也看到了钟离妩,却只是微不可见地摇头,以眼神示意他们不要上前。
掌柜的见到钟离妩,招手示意她过去说话。归云客栈绝不会让谁受委屈,但如现在这情形,就是他没法子唤人阻止的了。受委屈的不让别人管,要是管了,落个两面不是人的后果倒是无妨,要是给兰绮惹出更大的麻烦又该怎么办。
而那男子却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离季兰绮更近,抬起的手伸向季兰绮的面颊。
钟离妩怒不可遏。不论因何而起,今日她都要好生教训那个混账。
可是,她刚要举步的时候,有人经过她,语速很快地道:“我来处理。”
是简让。

第21章 心动

这时候,季兰绮对跟前的男子道:“我姐姐来了。有话日后再说。”
男子回头看了钟离妩一眼,不屑地勾了勾唇角,“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我会怕她?我刚才跟你说过的那些话,你要让我告诉她么?”
季兰绮瞧着简让步履如风地走过来,钟离妩亦缓步跟在他后方,就知道眼前这人今日是得不着好了。她在心里叹息一声,索性不再言语。
“到底答不答应?”男子的笑容愈发轻挑,即将碰到季兰绮面颊的手,落到她的领口,“你是打定主意当众出丑…”话未说完,他听到一道沉冷的语声:
“你,离她远点儿。”
男子的手一顿,转头望去,见一名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站在几步之外。
季兰绮趁这间隙,想要离开是非之地,肩头却被男子扣住。
男子挺直脊背,冷眼看着简让,“你是什么人?又是这丫头的什么人?”
“管闲事的。”简让道,“你习武?”
男子颔首,“怎么?皮痒了?”
简让不怒反笑,对他勾了勾手,“让你惹的手痒了,过来。”
“没眼色。”男子听他这样说,反倒按捺下了动手的冲动,“没见老子忙着呢。”
简让从来不是有耐心的人,磨叽这几句,是因为季兰绮奇怪的态度,想尽量息事宁人。现在对方不识好歹,那就用拳头说话。
季兰绮的心悬了起来,这是因为知道男子的底细——他是姚兴,曾经的身份是南楚暗卫,自幼追随先皇,新帝登基之后,暗卫大多数被灭口,应该是为这缘故,他才来到这里。
如果是钟离妩出手,她不需担心,但此刻是简让帮她们姐妹出头——她并没亲眼见过简让的身手。
念头一闪而逝,见简让已错身到了姚兴近前,以手为刃,直直劈向姚兴面门。
是一点儿花哨也没有的招式,但是速度奇快。
姚兴心头一惊,索性手上用力,把季兰绮推向简让。
简让仿佛算准了他有这样卑劣的对策,手从容收回的时候,顺势把季兰绮带到身边,再施力推到身后。空闲的另一手则握成拳,速度更快地击向姚兴的太阳穴。
姚兴眼中闪过惊愕之色,这才知道自己遇到了少见的高手。他偏头躲闪,感觉明明能够躲过,头部却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他闷哼一声,脚步迅速错转,到了宴席间,从身边的饭桌上抄起一个茶壶,对准简让的头掷出去。
简让并没躲闪,将茶壶接在手里,当即以牙还牙,反手挥了出去。
砰一声之后,是碎瓷声。
头部被寻常人打多少下也没事,但被行家里手连打两次,滋味可就太难受了。姚兴用力甩了甩头——头晕的缘故,他眼睛有些发花。
只这一息的工夫,简让到了他近前,飞起一脚,正踢在他心口。
姚兴的身形不自主地飞出去一段。
原本高高兴兴用饭的宾客,便是想忽略这场风波也不行了,齐齐转头观望。
季兰绮已经到了钟离妩身边。钟离妩握着她的手,关切地询问:“怎么回事?”
“…唉,说来话长。”
“我要你告诉我。”钟离妩小脸儿绷得紧紧的,是命令的语气,“有什么事不能跟你姐姐说?”
季兰绮闻言险些落泪,踌躇片刻,凑到钟离妩耳边,微声告知原由。
钟离妩听完,眸子里似有火焰,“知道了,别怕。”之后,她专心看着正在过招的两人,或者也可以说,是看简让修理姚兴。
季兰绮此刻已放松下来,又对简让存着好奇,便也凝眸望去。她发现这男子与人过招的情形十分有趣:
他的速度奇快,那是习武有天分且苦练多年才能有的速度;他出手让人完全摸不到规律,根本不用成套路的招式,那是街头地痞斗殴常见的最奏效的手法。
若在以前,她根本不相信有人能将这两者几近完美地结合到一处,而此刻,事实摆在面前,他简让做到了,不但做到了,而且很好看,最要紧的是击中的都是姚兴的要害。
钟离妩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些,心里有了一点儿笑意。
昨晚看他就特别好看,此刻呢?他简直是迷人眼眸。
像只野性十足漂亮至极的猎豹,敏锐、迅捷,唇畔挂着残酷而愉悦的清浅笑意,整张脸都焕发出无形的光彩。
后来,她瞧出了不对劲——这厮似乎是想把姚兴活活打死。
打死就打死吧。活该。
季兰绮却低低地叹息一声:“真丢脸。”
“嗯?”
季兰绮微声道:“南楚暗卫到了大周暗卫统领跟前,只有挨打的份儿,连跪地求饶的机会都没有。”简让不稀罕,不然早就停手了。
钟离妩失笑,敢情兰绮是在为故国难为情。她不会这样,因为在她心里,西夏才是故国。而且就算是西夏人被当场教训到这地步,她也喜闻乐见——哪里都有人渣,正如哪里都有好人。
门口有人轻咳一声。
简让忙里偷闲望过去,随后将姚兴踹到了钟离妩跟前。
钟离妩知道,一定是景林和傅先生来了——在这岛上,能阻止简让做什么事的人,应该只有一个景林。
满座宾客也是到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方才不是转头瞧着别处,便是看得兴致勃勃。不习武的人,看不了简让修理人那个情形;习武的人,则对此大为兴奋,很想继续看下去,能学两手再好不过。
掌柜的站起身来,笑呵呵地走过去,低声告诉景林和傅先生这一幕因何而起。
钟离妩微声叮嘱季兰绮两句,后者闻言点头,垂首走到景林跟前。
钟离妩则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道:“景先生、傅先生可知因何而起了?”
两人俱是颔首。
钟离妩再问:“那么,依岛上的规矩,这人该如何发落?”
当众意图轻薄女子,虽然没几个人看到吧,可事情毕竟是出了。可到底该怎么发落惹祸的人呢?傅先生沉吟着。以前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今日这一出则是没得逞,只有个意图——他一时间找不到相应的惩罚,要现立规矩。
景林则含笑望向钟离妩,“你怎么说?”
“我要废掉他一只手。”
“嗯。”景林与简让俱是颔首。
客栈的伙计自然向着自家人,纷纷高声附和:“就该如此!”
在这里不论常住还是暂住的人,谁不希望日后出事也有客栈帮自己出头?因此,也纷纷出声表示赞同。
“那就依你。”傅先生对钟离妩温和的一笑,“说起来,我是最欣赏护短儿的人。”他看得出,若出事的是她自己,她的态度兴许就不会这样坚决。
姚兴缓了这片刻,体力恢复了一些。听闻自己要被废掉一只手,心里急得要命,挣扎着站起身来,不顾身形摇晃,指着离自己最近的钟离妩道:“贱丫头,你知道什么?今日要是不让我好端端离开这里,来日你们一行三个人,都没好果子吃!”
钟离妩从容转身,面对着他。
这顷刻间,她取出两样东西戴在了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上。
“罚的还是轻。”她语声未落,右拳已狠狠挥出。
姚兴惨叫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身形痛苦地挣扎着,双手则捂住了脸颊。
很多人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俱是站起身来望过去,就见鲜红的血液自他指缝里沁出来。
钟离妩只是挑一挑眉,继而歉然地对傅先生一笑,扬了扬手,“白日戴上的,忘了摘下来。”
简让满心笑意。她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方才别人没看到,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傅先生凝眸看着她的手,见她手指上带的是两枚纯银打造的指环,上面有着细如牛毛并且极短的针。
不需看也知道,那男子的半张脸已经毁了。
傅先生失笑,“无妨。”随后对掌柜的道,“你去料理他。他若再生事,只管绑了石头扔进海里。”
掌柜的笑着称是,亲自与伙计把姚兴抬了出去。
钟离妩已没心情逗留,亲自送季兰绮回房,本意是要仔细询问,却没想到,季萱赶过来了。
“我要跟兰绮说几句话,没你的事,你回房吧。”季萱这样对钟离妩说道。
钟离妩颔首一笑,叮嘱季兰绮,“有事就让丫鬟去喊我过来。”
季兰绮回以一笑,“嗯,你快回房歇息。”
回房的路上,钟离妩看到简让走在前面,紧走进步赶上去,“谢了。”
简让则只是道:“我点了几道菜,去我那儿吃?”
“好啊。”钟离妩干脆地答应下来,一面走,一面时不时侧头看他一眼。
简让唤杜衡去找好酒好茶,等房里没别人了才问道:“又瞧着我不顺眼了?”
“没。”钟离妩满眼笑意,索性凝视着他,“嗯…你以前说过的话,还算数么?”
“…要娶你那句?”
钟离妩讶然,“你几时说要娶我了?”
“看上你却不想娶你——是人办的事儿?”
“…”钟离妩笑起来,“嫁娶是以后的事,别打岔。”
“当然算数,我死之前都不会改变心迹。”
“嗯…那多好。很好。”她总不能说“我也看上你了”吧?
简让走到她面前,俯身撑着座椅扶手,含笑凝视着她,“那么,你是什么意思呢?”
钟离妩抿了抿唇,心想说这种话怪掉价的,就不说。
简让心里似被阳光普照,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以后,跟我,好不好?”
“娶不娶嫁不嫁放一边,以后你都陪着我,好不好?”怎么样的人都见过了,心里的计较千百种,放到他身上都能不作数,并且是越看他越顺眼——这除了是喜欢,还能有别的可能么?她不会骗自己,也不会耽搁他或是磨着他。
“好。说定了。”简让趋近她容颜,语气变得愈发低柔,“这样的良辰美景,我要是不做点儿什么,是不是太对不起你了?”

第22章 索吻

“你是得做点儿事情,要让我吃饱喝足。”钟离妩笑着推他,“别没正形。”
“我这是没正形?”简让笑微微地又凑近一些,近到额头几乎要抵着她的额头,“这才是最正经的。”
距离是这么的近,近到呼吸相闻,他的气息萦绕在她鼻端。是那种干干净净而又让人觉得温暖的气息。
她知道,这会慢慢成为她日后最熟悉的气息。
抬眼就能对上他流转着袭人光华的眸子,璀璨如星,垂眸便能看到他弧度完美的唇。
她心跳先是漏了半拍,随即就急促起来。
简让敛目凝视着此刻的她的容颜,手缓缓抬起来,轻抚着她的面颊。
她纤长的睫毛慌乱地忽闪两下,嫣红的唇抿了抿,之后便安静下来。
他扬了扬下巴,在她眉心印下轻柔的一吻,继而双唇下落在她的脸颊。
钟离妩闭了闭眼,紧张得几乎窒息之前,听到了杜衡走进厅堂的脚步声,她立时松了口气,抬手阻止他。
简让当然也听到了,败兴地蹙了蹙眉。“先放你一马。”他在她耳畔低语。
钟离妩却因他双唇无意碰到耳朵轻轻地打了个颤。
简让扬了扬眉,笑意渐浓。
杜衡进门奉上一壶热茶、一壶竹叶青,“饭菜马上送来。”
简让特地点了打卤面,白瓷大海碗里是面条,随上的攒盒里盛着臊子。连续两天在峭壁上爬上爬下,很损耗力气,他回来只想舒舒服服地吃面,相信她也一样。
果然,钟离妩食指大动,连吃了两中碗面,才有一搭没一搭地吃他另外点的几道菜。
“你怎么也不留在大堂用饭了呢?”她问他。
“少不得被人围着询问我的底细,师承何人——我都饿得前心贴后心了,哪儿有工夫搭理他们。”
也是。钟离妩笑起来。
简让这才问起纠缠季兰绮的那个人,“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么?他今日怎么就有胆子公然调|戏你二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