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君垂了垂眼睑,过了一会儿,道,“你刚才问我可不可以。可以。但也只是我认为可以,这种事,我不能做主。”家里还有个急着给她定亲的母亲,谁知道母亲会不会好运临头,一半日就能把她许配给别家?
“其余的事,交给我和家母。”语毕,璀璨如阳光的笑容在他唇畔蔓延开来。
怡君再度看向他,对视片刻,终是微微一笑。
程询动手收起棋子,“对弈一局怎样?”
“好啊。”怡君走过去,给彼此续了茶,款款落座。打好座子之后,她细细看了他两次,发现他整个人都松快下来,似是放下了全部负担,神清气爽,但凡一笑,就格外动人,极具感染力。
他这样,可不大好嗳…弄得好些闺秀一见之下就非他不嫁可怎么办?她腹诽着。
程询则说起母亲的打算,“过两日,家母要见见你,为的是找个一见你就喜欢的由头,随后,会尽快上门找令堂提亲。”
“啊?那怎么行?”因着已经私下定了姻缘,两人于无形中就更近了一步,亦因此,怡君就没再遵循端庄得体的规矩,不对他掩饰情绪,“家姐还没定亲呢。”
“不怕。”程询把母亲的想法复述给她。
不可否认,他就算两世为人,对主母之间来往的规矩、变通的法子也不甚清楚,而怡君就算再聪慧,有些事也没经验。就算活成人精,要学的东西亦比比皆是。
“…这样啊。”自然是很好,可是——“那我的课业怎么办?”她有点儿不高兴了,“说来说去都怪你,好端端的,把我和姐姐的师父抢到你家中,日后师父就再不能点拨我们了。”
程询扬眉,“我不把叶先生抢到家中,你我怎么会结缘?到这上下,你该夸我才对。”
呸,夸你什么啊?若有缘,总会相遇,没你生这档子事,母亲还不至于火急火燎地要嫁女儿呢。怡君腹诽完,又沮丧:“本来就方方面面都不及你,往后更要止步不前。”
程询失笑,“我擅长的,只要你想学的,都会把经验窍门倾囊相赠,这样总行了吧?”
“你跟我又不是猫跟老虎。”据说猫是老虎的师父,留了一招,而他不尽心或没时间的话,不知要有意无意地保留多少。
程询逸出低低的笑声,“真是服了你。我怎么可能跟你还留一手。”
“谁说得准。”怡君想,自己也罢了,姐姐呢?因此一时间有些烦恼,落子时手居然失了准成,把棋子放到了错处,“嗳…这…”她很生气,倒不是针对他,是针对自己。
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啊?怎么就乱了方寸呢?她懊恼地按了按眉心,却没再说别的。
程询瞧着她气呼呼的模样,只觉煞是动人,忍俊不禁,却也没讨这个便宜,帮她把棋子放到正确的位置,随即,一本正经地道:“初次对弈,给你个机会,下不为例。”
“…重来,好不好?”横竖也没走几步棋,怡君不想讨这种便宜。
程询笑意更浓,“好。”
收起棋子的时候,他把母亲的打算告知她:“若是令堂应允,便让叶先生每日腾出半日光景去南廖,如常指点你们——到时我与家母自会如实告知叶先生,先生对你们的疼爱之情,凭谁都看得出,应该不会反对。你若不肯的话,我就再想法子。别为这等小事心烦。”话里话外,并不隐瞒母亲已经知情的事实。
怡君略一思忖,笑容在唇畔延逸开来,“只要师父答允就好。”
程询再给她一颗定心丸:“类似的细枝末节,你都不必顾忌。”母亲若打定心思做一件事,又是她能力范围之内的事,一定出不了岔子。
怡君不好搭话,只是落下一子,抬手示意该他了。
申时一刻,廖书颜带着一众随从来到南廖。
罗妈妈闻讯之后,连忙禀明廖大太太。
廖大太太正在喝茶,险些被呛到,瞪着罗妈妈问:“她来做什么?”那个小姑子之于她,真是看多一眼都要折寿。
罗妈妈道:“奴婢哪里知道,只知道姑奶奶带来了不少箱笼,看起来,是打算住一段日子。”
“…”廖大太太觉得心口都要堵住了。
她没去迎接,等了些时候,廖书颜施施然走进正房来见她,也不行礼,自顾自坐了,笑道:“这一阵家里无事,百无聊赖,就想来娘家住一段日子。”
廖大太太只是问:“要住多久?”
“这可不好说。”廖书颜笑道,“你是知道我这个人的,诸事如意的话,反倒会觉着无趣,定要耗上一段时日;诸事不如意的话,便会平添斗志,还是要耗上一段时日。”
“…”说来说去,都是打定主意常住的意思。廖大太太有些犯愁。
“嫂嫂不用为我费心。一个时辰之前,我唤人传话给哥哥,他说下衙之后,会亲自安排我的衣食起居。”
“…”廖大太太气苦。
“看你面色不佳,我就不叨扰了,去看看我的侄女。”廖书颜站起身来,问,“都在家吧?”
“…”廖大太太继续沉默。两个女儿是不是都在家?她不清楚,那两个丫头出门从不会知会她的。
廖书颜对此并不意外,“料想你也不清楚,罢了。以前我对她们不大上心,一直心存愧疚,这次回来,定要好生叙一叙姑侄情——再怎么着,我们也是一样出自廖家的女儿,对吧?”
廖大太太才不会理会。
廖书颜也没期望她会答复,说着话,已经慢悠悠向外走去,“说起来,我如今不比往日了,二叔争气,得了世袭的伯爵,眼下谁见到我,都要称一声夫人。如此,有些旧债想要清算的话,并非难事。有些亏欠过我怠慢过我的人,在这种时候,是该卑躬屈膝还是强撑到底呢?”
待人出门之后,廖大太太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疾步追出去,问道:“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想到回娘家常住?是夫家给你脸色了,还是我家中有人请你过来?”
廖书颜回眸一笑,语气轻快:“你怎么想都行。我才不会告诉你。”
天色不早了,怡君起身道辞。
程询满含眷恋地看了她片刻,随后想一想,说声稍等,去画案前拿起自己常用的印章,又寻到一个荷包,把里面的银钱取出,放入印章,末了,走到她面前,递给她,“我原想亲手做一件信物送你,但现在还没做成。这枚印章,是依照我的字迹刻成。我已经用了几年,庶务往来、书画之作需要留名的,都只认这枚印章。只望你不要嫌弃。过几日,我会送你一件亲手所做的信物。真的。”
他因为不安、歉疚,看着她的时候居然有些忐忑。怡君为此有些不落忍,伸手接过荷包,取出和田羊脂玉制成的印章,好一番审视之后,笑,“上好的和田羊脂玉,且不难看出使用的时日已久。你最好有所准备,不然,兴许我会用这印章牟利的。”
程询立时知晓她的未尽之语,不由莞尔,“我并无准备,新的印章最快要两日后制成。你若肯用,也是它的福气。”
“说你什么好?”怡君诚挚地道,“不用这样的,我…相信你。”
“不是为这个。”程询解释道,“理当如此。相信不代表能心安,我要你心安。收下,好么?”
“…不会耽误你好多事么?”
“不会。没有什么事,比终身大事更重要。”他说。
怡君语凝,脸烧得厉害,为此,抬手摸了摸脸颊,老老实实地问他:“我脸色变了没有?在人前失态总是不好。”
“我倒是想。”程询也如实道,“如此也能让你多留片刻,可惜,不能。”他的怡君,天生就没脸红那个本事——怎么样的事情,都不至于让她情绪形于色。
“…”怡君没辙地凝了他一眼,“那我就收下,也该走了。”
“好。何时再聚,我们再商议。我送你。”
“…谢谢。”她说。谢谢这半日间,他给予的非同一般的信任。如果不是出自真情实意,他真是怎么想都没必要告知那桩事。
那样的信任,比之她在他叙说那件事期间心头起过的波澜,是深海的潮起潮落与湖面的随风涟漪的差别。
再不会有了。这样的男子,在最初就将好、恶全然呈现、交付的男子,此生再不会有。
这一点,怡君确信无疑。


第30章 结良缘
030
程询回到府中, 程译过来见他, 略显局促地道:“大哥, 我和三弟回来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程询示意他落座。
程译落座后,有些不自在, “打野味儿的时候,三弟伤了手,怕回来受责怪,找由头多住了几日。”
“怎么回事?”程询打量着二弟的神色,笑道, “是不是又打架了?”二弟三弟打小因嫡庶之别经常掐架,长大后磕磕绊绊不断, 只是都不敢让长辈知晓。
“…”程译汗颜,犹豫片刻, 老老实实地道,“的确是。我不是在那边养了一条大狗大黄么?打野兔的时候, 大黄特别灵。大哥你是知道的, 不也很喜欢它么?
“但是它跟三弟没缘,见到三弟就狂叫, 三弟也特别讨厌它。
“那天下午,我们出去打野兔, 三弟带着弓箭,不射野兔, 居然对着大黄招呼。一次没成, 还想来第二次。幸亏我离得近, 大黄又机灵,不然还了得?
“当时气得肺都要炸了,就…用弹弓把他弯弓的手打伤了。
“之后我吓唬他,要是把这件事告诉爹娘和你,我见他一回打一回。
“然后,他老实了,闷在别院养伤,我继续带着大黄玩儿了几日。”
程询听完,笑了笑,“你也是多余,跟三弟动辄就打架,何必一起出门?”
程译嗫嚅道:“有他一起,挨训的时候不也有个伴儿么?你又不肯带着我出去…”
程询轻轻地笑起来,“去给娘请安没有?”
“还没。”程译犹豫着,“眼下不方便。”
“怎么说?”
“…”程译神色很别扭,“娘好像跟林姨娘闹过别扭,张罗着给三弟添个…添个通房。三弟一回来就听林姨娘说了,这会儿去给娘磕头,求娘收回成命。”
这件事,程询并不知情,扬了扬眉,站起身来,“不管那些。我带你去拜见姜先生。”
程译面上一喜,“好。”
“我求姜先生日后悉心教导你,老人家同意了。你怎么想?”
程译大喜过望,“我当然愿意了。”说着深深作揖,“多谢大哥为我费心。”
“乱客气什么?”程询笑起来,拍拍二弟的肩,“走。”
程译用力点头。
此刻,程谨满脸通红地走出正房。
林姨娘快步迎上去,“怎样?”
程谨低声道:“没事了。母亲说既然我一心向学,实在不想分心,便以后再说。”
林姨娘抚了抚心口,“这就好,这就好。”
“姨娘,”程谨苦着脸看着她,“您往后别招惹母亲行不行?你们俩斗法,遭殃的可是我。”
“怕什么?”林姨娘杏眼微眯,“你求情不管用的话,我就让老爷发话,不信她敢不听从。”
程谨叹口气,弯腰揉了揉刚才跪得生疼的膝盖,拔腿走人,“我回外院了。”
听说姑母回娘家小住,正在姐姐房里,怡君立时喜上眉梢,回房换了家常的小袄棉裙,脚步匆匆地寻过去。
廖书颜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见她进门,笑了笑。
“姑母。”怡君上前行礼问安,“若知道您过来,我一定不会出门的。”
“没事。”廖书颜对她招一招手,“出去玩儿了?”
“嗯。”怡君走过去,坐在姑母下手的椅子上。
廖碧君给怡君斟了一杯茶,道:“方才正跟姑母说你小时候的趣事呢。”
怡君笑,“我小时候有趣事么?”
“怎么没有?多的是。”廖书颜笑笑地道,“大夏天里,偏要穿钟爱的一件秋裳,不给穿就闹个不停,吴妈妈给你折腾得满头大汗,恨不得哭一鼻子。”
廖碧君笑出声来。
怡君想一想,也笑,“难为姑母还记得。”
“打小就喜欢好看的人和物件儿。”廖书颜笑着抚了抚小侄女鬓角的发丝,“我开玩笑,说既爱美,又只有俊美的少年郎能入眼,怕是嫁花瓶的命。你老大不服气,说花瓶不尽相同,有的只是摆设,有的可是既好看又禁摔。那会儿才多大啊?也就六七岁吧。”
怡君扶额告饶:“姑母,您这是想让我刚坐下就走吧?行啦,别揭我的底了。”
廖书颜笑意更浓,“不是揶揄,你说的有道理。”
怡君岔开话题,“您这次来,可一定要多住一段日子。”
“自然。”廖书颜转头看着她,眼神慧黠地眨一眨眼,“年前再回婆家。我这几年,帮着婆婆、二叔、二弟妹忙里忙外,着实累狠了。官员还能告假呢,我怎么就不能歇息一段日子?”
怡君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那太好了。”
廖碧君没留意到这些,只觉得姑母这次回来,待她们的态度与以往有所不同,随意亲切,无形中亲近几分。
这是好事。她很开心。
廖大老爷回府之后,真如廖书颜所说的,亲自帮她安排住处,指派了两名管事妈妈打理衣食起居。
廖大太太满脸阴霾,把两个女儿唤到房里,狐疑地审视片刻,见怡君居然容光焕发的,问:“是不是你背着我把那位姑奶奶请来的?”
怡君笑盈盈道:“姑母愿意来,谁也拦不住;若不愿意来,谁请也没用。”
“是不是你?”廖大太太追问。长女没那么多鬼心思。
“我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情面?”怡君神色无辜地道,“上午做功课,下午出门遛马,哪儿有空去请姑母?若只让下人传话,怕连蒋府的门都进不去。”
廖大太太无言以对,找别的辙,“总去遛马做什么?姑娘家,哪里有整日骑马四处乱晃的?”
怡君语气柔和:“我自知画马的功力太浅,闲时多骑马多看看,有好处。先生也是这样说。”
经了上午的事,廖大太太莫名没了数落女儿功课相关的事儿的底气,没吱声,只是瞪了怡君一眼。
怡君当没看到。
廖大老爷和廖书颜一起走进门来,前者神色愉悦,正在叮嘱妹妹:“有什么短缺的,只管告诉管家,外院自会帮你添置。听雪堂一直有专人打理,只是屋子里一时暖和不起来,今晚多添几个炭盆就是。”
“不用。”廖书颜笑道,“我瞧着怡君住的香雪居不错,布置得很合我意,今晚跟她挤一挤就成。”
廖大老爷释然,望向怡君,“听到了吧?”
“是。”怡君笑道,“我这就让人把小暖阁收拾妥当。”语毕,轻声吩咐身侧的款冬,款冬应声而去。
廖大太太一直冷眼旁观,对廖大老爷行礼之后,便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廖大老爷和廖书颜也不在意,自顾自闲话家常。
直到廖文哲进门请安,廖大太太才现出慈爱的笑容,拉着儿子嘘寒问暖。
廖书颜轻咳一声,笑意微敛,语气淡淡地问侄子:“当差还尽心么?”
廖文哲忙道:“从不敢懈怠。”
廖大太太的笑脸险些挂不住。
廖书颜提点道:“芝麻官也是官,总能一步一步往上升,只看你是否踏实勤勉。”
廖文哲恭声称是:“先前伯爷也是这样说的,我一直谨记于心。”
“那我就放心了。”
廖大太太暗暗不悦,心说不就是让婆家的人给文哲找了个不起眼的差事么?有什么好嘚瑟的?她转头唤丫鬟传饭。
廖大老爷则道:“我命人去状元楼定了一桌席面、一坛陈年好酒,估摸着等会儿就能送到。家中做的,捡两道像样的上桌就得。”停一停,视线扫过两个女儿,“你们姑母回来常住,是一桩喜事。她酒量不错,今日便破例,许你们喝点儿酒作陪。”
姐妹两个齐齐称是。
过了一阵子,席面摆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用膳。
廖大老爷的喜悦溢于言表。他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二弟这些年外放到地方为官,妹妹因为与妻子不睦,一年也就回来一两次,且是来去匆匆。
双亲已不在世,又一两年都不能有一次与手足团聚、叙谈的机会,偶尔想起,满心怅然。
这次妹妹肯回来,便是放下了女子之间的嫌隙,仍旧记挂着娘家,他如何能不高兴。
一餐饭,除了笑意勉强的廖大太太,一家人欢声笑语不断,其乐融融。
晚间,程询没在家用饭,带着一幅松鹤延年、一幅猫蝶图来到舒明达府中。
过两日,是锦衣卫指挥使的五十寿辰,日子临近了,舒明达才想起来,便有了向程询讨画的事。
舒明达把两幅画铺开在桌案上,再三打量,抱怨道:“带一幅过来就行,现在两幅,你让我怎么选?”
“谁让你选了?”程询道,“松鹤延年送给你的上峰。猫蝶寓意耄耋,送给老太爷——年节时是老人家七十六岁大寿吧?”
舒明达拍一拍头,“你不提我真想不起来。”说着就眉飞色舞起来,“有你这么个能书善画的朋友就是好,给人送礼一两银子都不用花,就能哄得长辈们乐开花。”
程询一笑,“难得长辈们看得上,不然只能把家底亮出来,让你借花献佛。”
“归根结底,这就是白花花的银子。”舒明达小心翼翼地把画轴卷起来,放回匣子,“如今,少说值大几千两,存个几十年,价格不知道会翻多少倍。他们都精着呢,打着附庸风雅的旗号给后辈敛财。”
程询哈哈地笑起来。
舒明达道:“往后你要是有过得去的书画,记着给我留几幅,权当帮我存点儿家当。万一老了落魄,变卖一幅画就行,不至于沿街乞讨。”
“乌鸦嘴。”
舒明达笑着携程询到暖阁用饭,席间道:“你要的人手,我给你物色了几个,明日就能去见你,都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身手一流,品行可靠。你让他们一面当差,一面提点小厮、护卫。”
“谢了。”程询对好友端杯。
“说什么呢。”舒明达端杯一饮而尽,“朋友不就是相互帮衬么。”顿一顿,道,“皇上看过你的文章,青睐有加,明年你可争气些,最好考个状元郎回来,那样,我们便可同朝为臣,相辅相成。”
“借你吉言。”
饭后,叙谈一阵,廖文哲和两个妹妹道辞回房。
东次间里,只剩下夫妻二人和廖书颜。
“大哥、大嫂,”廖书颜斟酌之后,决定开门见山,“我这次回娘家,是为着孩子们的亲事。文哲的亲事,举足轻重,我断不会插手,想管的,是两个侄女的归宿——这一段,大嫂迎来送往,都在忙这个,我听说了。”
廖大太太立时冷了脸。
廖大老爷则道:“你肯帮忙,再好不过。”
廖书颜望向大嫂,“之所以如此,是因爹娘在世的时候,很疼爱两个孩子。而大嫂对她们,不能说不好,但比起文哲,你心里有数。”
廖大太太没掩饰,不悦地道:“这话是怎么说的?儿女的终身大事,我自然会请示你大哥。听你这意思,却似认定我会把两个女儿胡乱嫁掉。”
“我可没那么说。”廖书颜似笑非笑的,“最初守寡那几年,你是怎么待我的,心里有数。我最难熬的时候,没沾你半点儿光,脸色倒是没少看。单冲着你,我会让婆家帮衬娘家?今儿我把话放这儿,你也给我个准话,若是不同意,那就当我自作多情、不识数,明日就收拾箱笼回蒋家,我们姑嫂两个就此一拍两散,谁也别再登谁的门。”
廖大太太刚要还嘴,被廖大老爷一记冷眼阻止。
他笑道:“自你出嫁之后,家里没帮过你什么,你帮我和文哲却不是一次两次。依你,依你就是。碧君、怡君的婚事,你多费心,我跟你商量着来,这总成了吧?”蒋家本来就是好门第,如今有世袭的伯爵,门第更高。只有南廖求到蒋家的时候,蒋家就算有事,也用不到南廖。
“你这样说,我足以心安。”廖书颜起身道辞,“时候不早了,大哥早些歇息。”
廖大老爷亲自送妹妹出门,回到房里,见妻子已满脸是泪。他无动于衷,“近日相看的人,若有不错的,安排书颜见一见。”
“这是哪家的道理?”廖大太太抽泣着道,“我生的女儿,亲事却要小姑子做主。凭什么?”
“那能怪谁?”廖大老爷冷眼相看,“书颜最艰辛的时候,你给过她一句暖心的话么?说来说去是怪我,便一直没跟你说过这种话。眼下你要怎样?开罪蒋家常年尊重的书颜,让文哲丢掉差事么?我可没本事给他另谋高就,更没开罪蒋家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