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春给她续了一杯热茶。
“闹不好,就是哪一个生性狐媚,早已暗中勾引程询,甚至于,掐住了程询的软肋。到这上下,是变着法子要程询帮着南边给我们添堵。”
巧春细品了一番,更不敢接话了——小姐话里话外的,把罪过都归咎于南廖家姐妹,贬低程询的话,可是一句没有。
难不成…
想到程询那般少见的俊朗、风采,巧春暗暗叹了口气。
“不管如何,她们都已牵扯其中,廖怡君方才更是乐得看我笑话的可恨模样。”廖芝兰的手死死地握成拳,“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对她们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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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清远下衙之后,管家把廖彦瑞的拜帖送到他手中,继而低声禀明所知的程询近日动向。
看起来,长子动作不少,只是,听来听去,怎么都没一件与北廖家搭边儿呢?程清远皱了皱眉,“他人呢?”
管家道:“下午舒大人来访,大少爷跟他叙谈一阵子,一起出门了,还没回来。”
程清远再次皱眉,“舒明达又过来做什么?搜刮他的字画么?”语声一顿,想到北廖家的事兴许用得着舒明达,便摆一摆手,“罢了。我去光霁堂等他。”
戌时初刻,程询踏着清寒月光回到光霁堂。
程清远正坐在三围罗汉床上看书,看到长子,牵出一抹温和的笑,“怎么才回来?”
“有点儿事情,耽搁了。”程询行礼请安之后,连玄色斗篷都没解下,静立在原地。
程清远弹了弹手边的拜帖,“廖彦瑞急着见我。”
程询道:“让他明晚过来,我会应付。”
“都料理停当了?”程清远凝视着他。
程询颔首。
程清远见他不欲多说,也不多问,“你既然大包大揽,我放全然放手,相信你明白,此事关乎整个家族,一丝纰漏都不能出。”
“明白。”程询看住父亲,想在他眼中找到愧疚。但是,没有。
程清远呷了一口茶,岔开话题:“你说起的那位廖二小姐的事,我斟酌过了。等我得了闲,见见她的父亲,也让你娘相看一番。若那边门风不正,或是你们八字不合,你娘绝不会同意的——那就算了吧。你总不能为这种事让她伤心,埋下后宅不宁的隐患,对不对?”
这是试探,亦是警告。不管怎样,长辈终究是长辈,能左右儿女的大事小情——次辅想要阻断家中子嗣的一桩姻缘,法子太多。
程清远希望长子把握在手里的底牌全交给他,要长子在此事之后,做回那个孝顺他的好孩子。
可惜,不能够了。
程询摆手遣了下人,开口时答非所问:“我出去,是去看望柳元逸,送他到一个稳妥的地方。”
程清远敛目看着茶汤,睫毛微不可见地轻颤一下。
“如果没有这番劫难,他定是意气风发的模样。”程询语声徐徐,“可如今,他神志不清,心神呆滞,不知有无痊愈之日。”
程清远缓缓地吸进一口气,“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程询缓步向前,“我不能偿还柳家这些年承受的痛楚煎熬,我只能还给柳家一个失而复得的儿子——不遗余力,让柳元逸复原。”
程清远低喝:“你疯了不成!”
程询走到他面前,俯身逼视着他,目光和语气都是冷森森的:“柳家的事,我的婚事,您不得染指。我疯的时候还没到,您别逼我。不然,您膝下会出一个叛离宗族去柳家赎罪的儿子。”
程清远的怒气瞬时冲到头顶,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有些发抖的手抬起来,想狠狠掌掴这个不孝子,可是…
这一刻的程询,气势全然凌驾于他之上,周身焕发出的怒意寒意丝丝缕缕地将他萦绕,再死死缠住。
他居然心生恐惧。
多荒谬,他怕自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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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定风波
024 定风波(一)
门口传来的“哐啷”一声响,打破了父子良久对峙的情形,亦唤回了程清远的神智。
“老爷、阿询…”程夫人面色发白地望着父子二人,落在脚下的,是盛着几色小菜的食盒。
她记挂着长子,听闻他回来的晚,担心在外没有好生用饭,亲自送些膳食过来。方才一进院门,就预感到情形不对,是以,小厮试图阻拦之时,她索性冷眼相向,快步走进门来。
没成想,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程询侧转身形,望向母亲。
夫君来不及掩饰的惊惧、长子来不及收回的锋芒不容忽视,程夫人身形摇了摇,“你们这是怎么了?啊?”她有些踉跄地走到程询身边,“阿询,你告诉娘,别让我胡思乱想,好么?”
“娘,您先坐。”程询扶着母亲落座。
程夫人握住他的手,“告诉我。”略停一停,强调道,“你告诉我。”
着实被吓坏了。她想象不出,是怎样的事情,把长子惹到了那个地步;又是因着怎样的亏心事,让夫君惶惑惧怕到了那个地步。
“没事。”程清远语声沙哑。这一句,是为着提醒程询。
没事?此刻方寸大乱,趋利避害而已。
程询太了解父亲。
再者,这事情瞒不住,北廖家总会有人设法告知母亲。
程询理一理前因后果,剔除与南廖家相关的枝节,对程夫人娓娓道来。
听了原由,程夫人开始瑟瑟发抖;听到中途,她转头看住程清远,身形僵住,面无表情。
程清远的神色已恢复平静,只是无法应对妻子凝固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垂眸看着光可鉴人的地砖。
末了,程询道:“娘,明晚北廖家的人会来家中,您可以在内室聆听。”
“我、我明白你的意思…最不希望他做出这种事的人,是你。”程夫人说话有些吃力,举动亦是,像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转头看程询,近乎无助地问道,“怎么会这样的?”
程询动容。母亲的痛苦、挣扎,在这一刻展露无疑。虽然清楚,母亲很快就会恢复一门宗妇应有的冷静、理智甚至无情,宽慰的话还是冲口而出:“娘,没事,什么事都不会有。”
程夫人缓了片刻,轻轻点头,“对,对,我信你。”她勉力扶着程询起身,“送我回房。”
母子两个离开之后,程清远喟然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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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碧君来到怡君的小书房,见怡君正伏案写字,道:“忙的话我就等会儿再来。”
“忙什么啊,习字呢。”怡君笑着放下笔,招手唤姐姐到桌案前,“你看看,有没有长进?”
“真是的,你习字总没个准时辰,方才我还以为你给哪个亲友写信呢。”廖碧君略带嗔怪地说着,看过妹妹的字,由衷地道,“比我写得好,好很多。”
“哪有。”怡君把座位让给姐姐,自己则拉过一张杌凳坐了,“你擅长的是楷书,怎么能跟行书放在一起比较长短。”
紫云笑吟吟进门来,行礼后道:“大小姐,新做的冬衣已经送到二小姐房里。”
怡君惊喜,“又给我做新衣服了?”
“有什么法子?你又不肯做针线。”廖碧君故作无奈地道,“我看不过眼,又喜欢做针线,就顺手给你做了两套,还有两套,是额外让针线房做出来的。”
怡君喜上眉梢,“明日就穿一套,一定很好看。”
廖碧君也笑起来,“本来就穿什么都好看。”
怡君把一盏茶送到姐姐手中,“等以后闲下来,我也好好儿做针线,做新衣服给你穿。”
“真喜欢才做,不喜欢就算了。”廖碧君笑意温柔,“我别的不成,把你打扮漂亮些的本事还是有的。”
怡君笑得眉眼飞扬,“我晓得。”
廖碧君啜了一口茶,说起别的事:“我记得,今晚你这儿是吴妈妈当值,可我刚才问起,晓得她傍晚就走了。还有阿初,紫云去外院的时候,正好碰见他离府,说是告了一日的假。你是不是安排给他们差事了?”
紫云、夏荷听了,晓得姐妹两个要说体己话,悄然行礼,退到门外守着。
“是有些事让他们办。”只要姐姐问起,怡君就不会隐瞒。一面用茶点,她一面把下午在墨香斋的见闻和盘托出,末了道:“心里觉着不踏实,怕廖芝兰迁怒我们,就防患于未然。”
廖碧君没问怡君着手哪些准备,而是托腮沉思,好一会儿,轻声道:“那你想想看,对付廖芝兰的时候,能不能用上商陆?”
“嗯?”怡君不知姐姐是何用意,“怎么说?”
廖碧君却追问:“你只说,能不能用上那个人?”
怡君诚实地道:“只要好生谋划,怎样的人都能派上用场。可他不同,我不晓得你们之间的事。是以,怕你来日后悔,恨我今日不打消你这心思。”
“说什么呢?”廖碧君半是落寞半是欣慰地笑了,“我进来之前,已经思虑很久。不单是给你添一颗棋子,更是想你帮我试探他。”她语声低下去,“他仍是只要前景不顾我的话,也就罢了,只当从未相识。横竖…也没到非谁不可的地步…话都没挑明呢。”
怡君凝视着姐姐,“眼前的事,假如你们已经挑明了呢?”
“那就不能更改了啊,不管是不是误会,我都要等着他当面给说法。不会试探他的。”说起这些,廖碧君有些不自在,转眼看着妹妹清逸的字,“终身大事,若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样放荡、不堪的人才会视为儿戏?自己与别人的一生,是能轻易许诺的?”
“…”怡君仔细品了品姐姐的话,弱弱地应一声,“哦。”她想,日后只要有机会,就要让姐姐注意周围就存在的薄情人。
儿女情长、终身大事,不是有了约定就能成真。有些人能因为直觉选择义无返顾,伤痕累累也不后悔,而姐姐,若有了盟约又被辜负的话…怡君几乎难以想象后果。
廖碧君则拾回了先前的话题:“倒是给我个准话啊,可不可以帮我?”
“应该可以。”怡君笑着应声,“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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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程府学堂。
如先前说过的,程询布置给怡君的功课是画马,并拿给她一本附有详尽批注的小册子,“名家说过的一些心得,有人记录在册,你看完再尝试。今日若是来不及,便改日再动笔。”
怡君称是,笑盈盈回到座位。
“你的水墨不错,驻足不前未免可惜。”程询递给廖碧君一册画谱,“用心看看,尽量隔几日就尝试做一幅画。这也是姜先生和叶先生对你的期许。”
廖碧君恭声称是,听得这亦是两位先生的意思,自然生出进取之心。
今日学堂不似前两日那样热闹,只有程安等三名小厮时不时进来传话、回事。程询摆了一局棋,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子。
他心里有些烦躁。昨夜,送母亲回到正房,说了自己已经能够钳制北廖家。母亲放下心来,随后却失声痛哭,很久。她说他怎么能做这种孽,又说你不该有这样的父亲,真不应该。
母亲的痛苦一览无余,所以他不懂——前世母亲为何那样决然地帮衬父亲,不曾谴责鄙弃?是不是父亲先一步告知,并编排了一个可以获得宽恕、谅解的理由?
应该是。
一定是。
否则,没有理由可解释。
这更让他窝火。
怡君翻阅着手里的小册子,如获至宝。名家的经验之谈,批注之人又分明是个中高手,时时表明不同的看法,让人耳目一新——字也是极好看的。最重要的是,很多话适用于任何类型的画作。
她看书向来一目十行,并不是囫囵吞枣,打小如此。只是,看到中途的时候,她便不能集中精神。
没来由觉得,坐在前面的那个人有些不对劲。
她抬眼望向他。
手执白子,悬而不落;昳丽的眉眼间,隐有冷凝之意。
思忖片刻,找到了由头,怡君拿着小册子起身,走到程询面前。
“怎么了?”程询看向她,牵出柔和的笑容。
“有不明之处,请解元赐教。”怡君把小册子摊开在案上,“笔者书、画的造诣,分明不输诸位名家,却没署名。我就想问问,解元是否知晓出自何人之手——可以的话,想寻找这位高手的字画观摩。”
程询只是问:“觉得字也过得去?”
怡君点头。
程询缓缓抬起左手,手掌翻转,口中答着她的疑问,“出自我一位熟人之手。”
怡君留意到他左手的动作,立时会意,惊讶得睁大眼睛,看牢他。
笑意在程询唇畔轻缓地蔓延开来,心中阴霾消散无形。这样的她,很少见。
怡君很快敛起惊讶之色,循着话题应声:“看来解元不便说,自是不能强求。”
“留心笔法,日后不难在别处看到。”前世传书信给她,他都是用左手书写。
“若如此,荣幸之至。”怡君眸子亮晶晶的,瞥一眼周围,见没别人,便用口型问他,“没事吧?”
程询心头一暖,见廖碧君和服侍笔墨的两名丫鬟没关注这边,笑着颔首,亦无声答道:“没事。”
怡君释然,笑着行礼,拿着小册子回到原位,专心阅读。
他的视线则遵循心迹,温柔缱绻地凝视着她。
这样的时刻,尘世失去声音,唯有绵长的暖意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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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制艺做得过关或如周文泰、凌婉儿之流,再次来到程府,展现自己擅长的才艺。
姜道成先去东厢房,给商陆安排事由,发现他有点儿无精打采的。等到了东院学堂,瞥过荣国公世子周文泰的时候,发现他也有些打蔫儿。
怎么回事?黄历上,今日分明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姜道成不明所以,倒也没放在心上,孩子们的心情好坏,与他无关。
半日下来,姜道成不得不承认,周文泰与凌婉儿虽然文章作得拙劣,音律方面却的确有天赋,前者的箜篌弹得引人入胜,后者的琵琶真有珠落玉盘之感。
有可取之处就好,日后不至于一看到这两个人就憋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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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廖芝兰置身书房,心绪紊乱之故,只是呆坐。
昨日回来之后,介入父兄的密谈,态度强硬地提出自己的条件:嫁入程府,至于是谁,还需观望。
父兄虽然气她的态度,却对条件没有疑议,到底是应允下来。就算是柳元逸落到了程府手中,父兄也有应对之辞,要赌的,是程府最终的抉择。退一万步讲,程府几年之内,都不敢对北廖家起杀机,只能哄着顺着。而几年的时间,已足够他们斡旋,找到新的出路。
至于她,昨日回府之前,安排下了两件事。都不难办,今日便可见分晓。
她这半日除了心焦,便是想听到好消息的迫切。可是,好消息迟迟未至。
北廖大太太文氏面若冰霜地走进女儿的院落,询问之后,转入书房,进门后冷冷凝视一眼,斥道:“孽障,跪下!我怎么会养了你这般阳奉阴违不知羞耻的东西!?”
廖芝兰震惊,一时僵住,语凝。
文氏抖着手点着廖芝兰质问:“合着你所谓的出门走动,便是去外面招蜂引蝶了!?”
廖芝兰听了,连忙起身走到母亲跟前,辩解道:“娘,我哪里是那样的人?您这是听谁胡说八道了?”
“胡说?”文氏怒极而笑,“半日而已,便有两个穷书生托人上门提亲,说什么对你一见钟情,爱慕你的学识谈吐——你要是不在人前显摆,他们怎么敢这样说?只一个也罢了,两个一起来给我添堵——你可真有本事啊,惹得那样的两个人为你争风吃醋。你昨日不听文咏的吩咐,到底出门去做什么了?!”
“娘!”廖芝兰越听越生气,怒声反驳,“您怎么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相信?平日里总嘲笑南廖家大太太目不识丁没有城府,您现在又是在做什么?!怕是连她都不如!”
“混帐!”文氏干脆利落地给了她一记耳光,“若你当真清白磊落,没有行差踏错之处,怎么会有这两日的事?平白无故的,程解元怎么会厌烦你?穷书生手里又怎么会有你的小像?我只恨这几年对你太过纵容,今时眼看着就要闹出丑闻!”
廖芝兰耳朵里嗡嗡作响,捂着疼痛发麻的脸,满心的不甘怨恨:是谁?是谁用这样的法子算计她?!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上午七点奉上肥章,希望亲爱的们继续支持。稍后发红包,明天继续眼巴巴地等你们哦~
谢谢“钟爱小甜饼”的评论,很美的文字,看得心里暖暖的~
感谢:
爱你们!(づ ̄ 3 ̄)づ


第25章 定风波
025
文氏斟酌片刻, 沉声发落廖芝兰:“这就去家庙面壁思过, 没我的吩咐, 不得走出半步!”
“不问青红皂白, 便要把我关起来?”廖芝兰懊恼到了极点, 反倒冷笑出声, “娘,您不能这样做,便是爹爹和大哥, 都不敢这样做。”
“不能、不敢?”文氏惊怒交加, “你要反天不成!?”
廖芝兰捂着脸颊的手从容落下去,“我从大哥嘴里知晓了什么事, 您清楚。这上下, 您虽是无意,却是帮着外人冤枉我。这种委屈,我不会忍受。况且, 昨日我就跟爹爹说了,要是把我关在家中,外面自会有人把他和程阁老做过的好事散播出去。”
“你!”文氏的手再次扬起来, 但是, 对上女儿近乎疯狂的眼神, 迟迟不敢落下去。
廖芝兰笑了,神色转为自在愉悦, “娘, 您跟我交个底吧, 这日子,还过不过?”
“疯了,你真是疯了…”文氏喃喃低语,心头五味杂陈,感触最深的,是透彻心扉的心寒、恐慌。
只是因为被戏弄了一次,只是看到了一个嫁入高门的机会而已,女儿就疯魔成了这个样子。
谁之过?
廖芝兰扬眉一笑,施施然走出门去。
文氏身形簌簌发抖,好半晌才唤身旁的管事:“去唤管家,把这孽障房里的人都给我安置到别院关起来,拷问她们都帮她做了什么好事。她要去哪里就让她去,但要及时禀明,哪个帮她欺瞒我,就赏五十板子!”她就不信了,做娘的还收拾不了一个忤逆犯上的孩子?
周文泰慢吞吞地走出程府东院学堂,低着头,皱着眉。
“世子爷。”凌婉儿拂花分柳般赶上来,笑吟吟唤他。
周文泰立刻停下脚步,扯出笑容,对她拱一拱手。
“你这是怎么了?”凌婉儿问道,“莫不是担心姜先生改变心意?不会的,那首曲子,你弹得比平日更动听。”
听得她的宽慰,周文泰立时心花怒放,笑容有了几分发自心底的喜悦,“你也一样,曲终时,先生分明是意犹未尽的样子。”顿一顿,回答她的问题,“我没事,方才在琢磨家中的琐事。”
“没事我就放心了。”凌婉儿笑道,“姜先生说,我们明天能听到准话,后天就能来学堂。到时候,你我也算是同窗了。”
周文泰频频颔首,“对,对。”
“我先走一步。”凌婉儿欠一欠身,“要好生准备一番。”
周文泰殷勤地道:“有什么短缺的,只管派人知会我一声,我帮你添置。”
“嗯。先谢过了。”凌婉儿嫣然一笑,翩然离去。
周文泰望着她的背影,出了会儿神,小厮宋棋提醒之下,方举步继续往外走,很快又心浮气躁起来。
宋棋知道他为何心烦,低声宽慰道:“世子爷,小的都已经安排好了,绝不会出岔子,回到府中,应该就能听到回信。”
“我是为这个心烦么?”周文泰斜睨他一眼,“那边摆明了是暗中盯着我,往后只要高兴,就要让我听从摆布。”说着就生气了,“你们也是,眼睛是摆设么?怎么都不知道留神些?”
“是是是,小的们眼瞎人笨,罪该万死。”宋棋嘴里这样应着,心里却在喊冤:您只要有机会,就往凌小姐跟前凑,邀她单独相见的地方都是酒楼茶楼戏园子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我们就是生了三头六臂,也看顾不过来啊。
周文泰吁出一口气,问:“找的人可靠么?不会把我抖落出去吧?”
“哪能啊,小的没跟他们说来历,爷只管放心。”宋棋神色笃定,语声更低,“找的那两个人,二十岁上下,手头拮据得很,这两年都快穷疯了。您给的银钱丰厚,小的又给他们编排好了合情合理的说辞,他既有银子可赚,又不会吃苦头,怎么可能跟人胡说。”
“那就成。再出岔子,看我怎么收拾你。”说话间,到了马车前,周文泰上车,眉头还是不能舒展,讷讷道,“我这是倒了什么霉?”
昨日,是他触霉头的开端。
先是廖芝兰派一名丫鬟骗他——打着凌婉儿的幌子,约他在一个宅子相见。
她是凌婉儿不咸不淡地来往着的一个人,他见过,看得出,两个女孩子并无情分。得知上当后,他很恼火,当即要拂袖离开。
廖芝兰却笑盈盈地道:“你今日走了,明日我可就管不住嘴了,你与凌婉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当我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