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蕊乔微笑着听完,“披香殿里闹鬼?怎么不是惠昭宫吗?何时又轮到披香殿了?”

  海棠回道:“奴才们也是听来的,据说惠妃娘娘之死和赵美人脱不了干系,之前在惠昭宫闹得凶,但是赵美人屡次诬陷娘娘,在外面散播谣言说是惠妃的死和娘娘您……”海棠蓦地打住,蕊乔示意她继续说,海棠才又开口道,“说是和娘娘您有关,于是这惠妃显灵,去折磨赵美人了。”

  蕊乔听得不由又笑出声,吐气扬眉有之,幸灾乐祸亦有之,还有几分嘲讽在里头,海棠一时吃不准她的心意,只尴尬的站着一旁陪笑,不知该说些什么,打住了话头道:“是奴婢多嘴了,这些娘娘恐怕早就知道。”

  “无妨。”蕊乔对她笑道,“本宫向来最喜欢忠心的人才。”

  海棠重重一点头。


第三十六章
木槿回来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乐文小说

  见蕊乔还没有用膳,便上前回话道:“娘娘,奴婢已经把您的吩咐转告铃兰,她道,就算您不说,她也不会放过那两个贱婢,漪秋姑姑那边也知会过,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浣衣局死两个粗使奴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很好。”蕊乔抬头朝她微微一笑。

  跟着木槿又道:“娘娘,适才奴婢去掖庭的路上,在御花园遇上了崔嬷嬷。”

  蕊乔望着她,自己没有问,她倒是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了,不知是真实诚,还是太过实诚?她等着木槿说下去。

  木槿继续道:“奴才从崔嬷嬷那里打听到,太后宫里少了一个蓉馨,芬箬姑姑便安排漪夏姑姑过去伺候了。”

  蕊乔的眉毛微微一抬:“那倒是好,漪夏姑姑是自己人,放在太后宫里于我们只有益处。”

  “是。”木槿颔首,“奴婢也这么想。”一边环顾四周,“都这么晚了,娘娘为何还不唤人传膳?”

  蕊乔拉着她的手到自己身边:“你不回来,我一个人吃着也怪无趣的。”

  木槿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但转而稍纵即逝,垂头恭谨道:“那奴婢立刻就去准备。”

  蕊乔微微点头,木槿便张罗海棠,丹枫,柳絮,一个接连一个把膳食从小厨房里端到内殿,供蕊乔享用,蕊乔从每个盘子里都拨出一些,放在一个描金荷叶盆中道:“喏,这些你们和我一起吃吧。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些,成日里浪费或是要你们吃我剩下的,我心里总也过意不去。”

  海棠,丹枫和柳絮面面相觑,都不敢,木槿知道蕊乔的习惯,便拉着她们道:“还不快谢娘娘赏。”

  几个姑娘赶忙蹲福,谢过了蕊乔,端着眼前的珍馐喜滋滋的去旁边的耳房进食,只留下木槿在一旁伺候,海棠走之前看了蕊乔一眼,着实摸不清现在这位娘娘的心意。

  要说她不信任自己身边的大宫女,她又给木槿一个奴婢最大的尊严,与她共食。但凡蕊乔吃一口之前,木槿都是先尝过了才给她。可要说她信任木槿,又为何要自己跟踪木槿呢?

  海棠百思不得其解,一顿饭也吃的心不在焉,倒是柳絮和丹枫,作为宫女,吃食用度不能和主子相比,有时候工夫做的玩了,大约只有冷饭剩菜等着自己,今日能与主子分甘同味,只道是无上的荣光。

  丹枫欣喜道:“从前局子里的人就说跟着蕊乔姑姑,严是严了些,但从来不苛待下人,且赏贲也多,升发的快,眼下看来即便做了娘娘还是这个性子。”

  柳絮用手拢着嘴低声道:“要不然怎么有人说咱们主子天生就是做娘娘的材料,前些年在局子里那是明珠蒙了尘,不过再蒙尘到底还是明珠,总有发光发亮的一天。相反,你去看有些个骄横跋扈的主,没两天,就被打入冷宫了,过的日子还不如咱们这些奴婢呢。”

  丹枫嗤笑一声,知道她说的是赵美人,也道:“那是,我可是看准了,阖宫里宫妃若是多的话,咱们陛下指不定还有些乱花渐欲迷人眼呢,可咱们爷在这上头不兜搭,统共就跟前这么几位伺候着,所以我是看准了,咱们这位将来是拿大的,买定离手,我是跟定的。”

  两人自顾自说着,没留神外头来人,是门房上的太监桂善,在外头细细的唤了一声:“几位姐姐,殷世德殷大人的小厮来递了一道口信给主子,你们哪位去前门收一下?”

  海棠正要起身,结果却被丹枫抢了个先,她不满的又坐下身,柳絮安抚她道:“好了,由得她去吧,头一回得赏,她高兴着呢。”

  海棠闷闷地往嘴里夹了块鸡肉,打算在丹枫回来之前,把好东西都吃了,就留个鸡屁股给她。

  丹枫兴冲冲的到了门外,从殷世德的小厮手里接过纸条后,赶忙从荷包里掏了几粒碎银塞到小厮的手里,小厮高兴的千恩万谢,这才走了。

  丹凤拿着字条回到正殿,站在碧珞璃打的珠帘外唤了一声:“娘娘,殷大人的仆从有消息递过来。”

  “进来吧。”蕊乔道,一边用绢巾轻轻掖了一下唇,一边接过那张字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了一个字:钟。

  木槿焦急的问:“娘娘,可是殷大人在太医院查到了什么?”

  蕊乔把那张纸就着烛火烧了起来,淡淡道:“殷大人说太医院近期内开过五行草的只有一个人——!”说着,她蓦地转回头,目光如炬的盯着木槿,后者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问,“谁?”

  “钟昭仪。”蕊乔低头用食指抚着金护甲,两道金色交织在眼底,泛着冷冷的光。

  木槿忿忿道:“竟然是她!亏得娘娘您之前还放她一条生路,她倒好,不知恩图报,竟还帮着赵美人作孽。”

  “木槿。”蕊乔冷冷的打断她,“不管钟昭仪为人如何,她只要在宫里一日就还是你的主子,无论人前还是人后,你都不能这样称呼她,且记住了,我可不想别人到时候议论我没管好自己宫里的人。”

  “是。”木槿嗫嚅道,“奴婢失言了,以后断不会再犯,只是奴婢也是为娘娘不忿,娘娘就这样平白无故的被人害了?奴婢现在想来,那日看戏钟昭仪便是坐在娘娘身侧,娘娘也是那时候起才身子不舒服的。要奴婢说,今夜娘娘不若去一趟兰林殿一趟,好叫她原形毕露。”

  “原形毕露?”蕊乔‘嗤’的一笑,“若当真是她动的手,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些天,她还能留着证据到今日等你我去抓个现行?一来是个人都不会那么蠢,二来本宫又不是今天出的事。”

  木槿低头道:“是。”

  蕊乔拉着她的手拍了拍道:“你近来大约是累了,性子有些急躁,无妨,歇息歇息便是。本宫今夜也乏了,早些安置吧,明日一早再去兰林殿,看看钟昭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木槿咬着唇,心下千不甘万不甘,怕只怕明日去钟昭仪已有所准备,可偏偏蕊乔今日不同以往那么好说话,句句不容置喙,她唯有作罢,

  翌日天蒙蒙亮,又是各宫各妃去向太后请安的时间。

  蕊乔因为动了胎气,被太后免去了晨省,钟昭仪却又不知怎么的,竟也向永寿宫告了假,道是身体不适。太后向兰林殿的侍女问了几句,侍女一五一十的作答,太后便准予其歇息几日。

  等晌午过后,时近黄昏,蕊乔便吩咐动身去兰林殿。

  贵人的品级不如妃,步撵只有四个太监抬,身旁还跟了木槿和海棠一左一右两个侍女,当步撵正面朝御花园去的时候,海棠突然灵机一动,道:“娘娘,咱们朝永巷过去岂不是更近一些?”说完,她故意不看木槿,只仰头装作无知的看着蕊乔,眼角余光刚好可以留意着木槿的神色,只见木槿面上波澜不惊,但是双手却放到身前交握起来,海棠知道自己问对了。

  蕊乔懒懒道:“就从御花园走吧,如今过了晌午,暑气也散了,待会子看看斜阳,应该也别有一番景致。”

  海棠道了声‘是’,步撵便向兰林殿出发。

  途中路过御花园的时候,不想突然遇到了张德全,大内太监正双手叉腰对着一堆太监吆喝着,在太液池附近打捞着什么,忙得一头一脸的汗。

  见到如贵人的步撵过来,张德全顿时醒神,一个猛子蹲下去给蕊乔磕头道:“如贵人娘娘吉祥,小的给如贵人娘娘请安了。”

  蕊乔巧笑倩兮:“张公公何事忙得满头大汗?”

  张德全道:“娘娘您有所不知,这司务所的刘泰已失踪好几日了,原先不知什么由头,小的派人好一番查找,打算还寻不着这个混球就报上去让主子们将他处置了!但是奴才又想,这刘泰从来惜命,且不说别的,打点工夫上还是到家的,怎会不明不白的失踪?奴才便四处安排人搜罗,只是各宫各殿都没有,也没人见着他,您说奇不奇?小的同娘娘说句贴心的话,如今内侍监的人都道那刘泰多半是出了了事儿,可出事儿也得要见尸是不是?否则若哪一天真的找人把他的职务顶上去了,他又好端端的给冒出来,那便是奴才的失职了,欺君罔上,奴才担不起这个罪名,再者前几日有几个小太监夜里总做梦,说是梦见了刘泰,管他们要钱不说,还叨叨着自己死的好惨,一头一脸的水,浑身泡的发白,奴才想着,唯有这太液池里还真没有找过了。然而奴派人打捞了两日,除了水草,半个影子都没捞上来,奴才也不知怎么办呢,正好奴才老家有个土法子,说是把西瓜抛进水里,就能把丢了魂的冤鬼给找回来,奴才就向几位主子求了恩旨,都允着奴才这么办,奴才才照做。这不,刚抛下去四只西瓜,人就浮上来了。”

  木槿和铃兰听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忙道:“张公公您就别说了,这么污秽的事您全告诉我们娘娘您安的什么心?不知道我们家娘娘肚子里正怀着龙嗣吗?”

  蕊乔笑道:“无妨,本宫素来喜欢听怪诞志异,只是如今这人捞上来了,却是真的晦气了,张公公可不会叫本宫过目吧?”

  张得全差点咬掉了舌头:“奴才哪里敢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奴才之所以据实以告全是因为当初为着这糟心的破事儿去求了几位主子,唯独没有知会娘娘,怕的就是惊扰娘娘,但是而今娘娘见着了,奴才不说,便是大不敬,目中无人了。”

  蕊乔笑道:“张公公宫里当差多年,办事向来齐全。你有本宫的心,本宫自然高兴。”

  张德全嘴里跟抹了蜜似的:“那也得亏了娘娘您菩萨心肠,那一日当着太后的面替奴才求情,否则别说这大总管的位置,就是奴才这条命,恐怕都没了,奴才心里记着娘娘的情乃属应当,是奴才的本分,知恩就要图报。”

  “好一个知恩图报!”蕊乔满意的点头:“本宫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既然公公这样说,本宫也甚是欣慰,总算没有看错张公公。就是不知道这刘泰去了,他空下的位置公公心里可有人选了没有?”

  张德全心中一动,他在宫里打横了那么多年,爬到大总管的位置不是没有道理的,起码一个察言观色的本事无人能及,当即谄媚道:“奴才心中正发愁呢!不知娘娘有何高见?奴才知道娘娘宫里的人向来知礼守礼,但是娘娘的人奴才可不敢伸手问您借。”

  “哪里的话。”蕊乔道,“若是有用得着本宫的地方,张公公尽管开口,毕竟到了内侍监便是为阖宫打点,本宫也算有一份举荐的功劳,再说张公公御下有方,于下人们也是一种磨砺,他们正愁没有这个机会呢。”

  张得全接道:“娘娘所言极是,奴才觉得娘娘宫里的几位都是拿的出手的,奴才一时也不好选,都要了怕娘娘您没人服侍。”

  蕊乔应景的娇笑了几声,道:“本宫这里年纪最大的当属成喜了,为人稳重,办事也妥当,公公以为如何?”

  “娘娘的人自然是好的。”张德全忙不迭的点头。

  蕊乔莞尔一笑,挥了挥手,木槿和海棠出列,对张德全福了一福道:“那奴婢就代成喜公公多谢张公公的抬举了。”

  “哪里哪里。”张德全摆手,“两位姑娘客气。”

  蕊乔以手搭棚道:“和公公在这里聊了几句,倒是本宫叨扰公公办事了。”

  张德全道,“娘娘切莫这么说,奴才能和娘娘闲聊几句才是奴才祖上积德了,倒是奴才怕这大太阳底下娘娘晒的久了……”

  “是呢。”蕊乔拿起帕子抬手遮住额头,“本以为暑气下去了,谁料还有一些。既然如此,本宫就先行一步了,公公您忙。”

  张德全起身打了个千:“恭送如贵人娘娘。娘娘好走。”

  蕊乔抿唇一笑,步撵终于带着她缓缓地从御花园穿过,她目不斜视,才不去管那刘泰到底捞没捞上来,反正与她无甚干系。


第三十七章
同一时间,兰林殿内,钟昭仪正惶惶的坐在那里,六神无主,一整个下午,几乎都不曾挪动过。

  芸初哭丧着脸上前道:“娘娘,小六子回报,说如贵人娘娘的步撵已朝这边过来了,怕是马上就到。”

  钟昭仪急的想哭:“那怎么办?唯今之计也只有盼如贵人能信本宫的话了,至于其他……”她眼睛一红,“本宫也无能为力。”

  说话间,外头守门的太监通报,如贵人到,钟昭仪赶忙出去相迎,走路一颠一颠的,蕊乔也在木槿的搀扶下缓缓步入大殿,虽说有了身孕,走起路来却仍是仪态万千。

  钟昭仪望着她由远及近,打从心里觉得,这样曼妙的女子,皇帝即便是宠在心上,也是合情合理的。

  与她相比,自己显得那样的苍白,仿佛人世间的一粒尘埃,伸手一拂便消失不见了。

  蕊乔一路进殿,所见之处,皆是破败之象,花树歪歪斜斜的长在那里,无人打理,盆栽也是耷拉着脑袋,不管是玉簪花还是长寿花,全都光秃秃的,只剩根杆子,就连庭前的水缸,荷花都是枯的,沉在底部,水面上浮着一层灰垢,她心里暗暗叹气,宫里捧高踩低的事不少见,这个钟昭仪混到如此份上,还真不是一般的没用。但另外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做给自己看的。

  蕊乔走到钟昭仪身前,对她矮身一福道:“妹妹今日冒昧来访,这厢里见过姐姐,祝姐姐万福金安。”

  她才一开口,钟昭仪便已抢先一步将她扶住道:“何须这样的客气,妹妹怀着身子,快不必多礼了,进来吧。”

  她情真意切,眼底的关心好像发自肺腑,蕊乔倒是真瞧不出她是作假的,倘若此人真是虚情假意,那她的戏也太好了一点吧?!

  钟昭仪让芸初赐座,跟着又端上来一碗芝麻露,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给蕊乔送吃的有些打眼,蕊乔要是出了什么事她是万万担当不起的,可问题是蕊乔人到了这里,她要是什么都不拿出来招待,那也实在是不像话,故而只有盼着蕊乔找借口不吃罢了。可巧东西刚刚呈上来,木槿便瓮声瓮气道:“昭仪娘娘的心意我们娘娘怕是只有心领了,因着陛下吩咐,我们娘娘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吃的,得须经由专人验过方可。”

  钟昭仪不由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哪里知道蕊乔骤然厉声道:“放肆!本宫和姐姐说话,岂有你从旁插嘴的身份,之前宫里的姑姑没教过你规矩?”

  木槿忙跪下道:“奴婢知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蕊乔端起那碗芝麻露,毫不犹豫的吃了一口后才向钟昭仪道:“果然是香,姐姐费心了。”说完又转向跪着的木槿道:“今日你冲撞的是钟昭仪,同本宫赔罪做什么?本宫能带着你出来,就是瞧着你礼数周全,不承想你倒是丢人现眼到兰林殿里来了。”

  木槿忙把身子转向钟昭仪道:“奴婢鲁莽,冲撞了昭仪娘娘,还请昭仪娘娘恕罪,昭仪娘娘若有任何责罚,奴婢甘愿——”

  钟昭仪挥了挥手打断她道:“罢了罢了,你也是忠心护主,本宫不怪你。”说着,向蕊乔求情道,“本宫瞧着这丫头也是心疼你,便算了吧。”

  蕊乔望着底下跪着的木槿,低低的垂着头,只能看见她的发心,却望不见她的脸上有什么表情,蕊乔淡淡道,“既然钟昭仪都替你求情,那你便起来吧。”

  木槿闻声站了起来,又立到蕊乔的身后侧,她知道蕊乔这是借机要敲打兰林殿的奴才。

  果然,蕊乔开口道:“姐姐为人就是太宽和了,才纵的底下的奴才目无王法,竟敢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今日原是听闻姐姐病了,知道姐姐一向最是孝顺,极少不向太后去请安,故心里想着一定要来此间探望姐姐,特别是姐姐那日在畅音阁出手相助,若非有姐姐挺身相护,妹妹只怕还没遭奸人所害,光是摔也已经把孩子给摔没了。这份恩德,妹妹当真铭记于心。”

  蕊乔直白的话语让钟昭仪和芸初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钟昭仪僵着脸笑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举手之劳。”

  “于妹妹而言却是天大的事,毕竟姐姐救得不单是我,还有我腹中的孩子。”蕊乔直视着钟昭仪的眼睛,“所以无论如何,妹妹都是要来看姐姐的,只是这一路过来,宫里人手没几个,像样的更是没几个,院子里也是横七竖八的,毫无章法。阖宫没有哪一处如姐姐这里一般,妹妹心知僭越,但实在看不过眼,也要插一插手。”说完,向芸初道,“从前你也还本宫手下讨过活计,当初那股子伶俐劲儿跑哪儿去了?瞧瞧你是怎么照顾你们主子的?!”

  蕊乔声色俱厉,芸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如贵人娘娘开恩,不是我们当下人的不尽心伺候主子,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怠,主子刚入宫那会儿,宫里还有十七八个奴才轮番伺候着,这几年零零碎碎的都叫惠妃和赵美人给借走了,我们主子是个性子软的,向来好说话,那些个奴才于是也一个个望恩背主,攀了高枝去。余下的几个真的是已经尽了全力,好像小六子他们常常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忙到深更半夜的都不曾睡下。至于院子里那些个花树,别说娘娘瞧着碍眼,奴才们也看不过去,去年惊蛰的时候打雷还还劈开一颗枇杷树,奴婢第一时间就去内侍监禀报了,可兰林殿人微言轻,去了几次都没人上门来看。”说到这里,芸初更是委屈的不行,“尤其是去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内侍监的冬衣又没有及时的发放下来,奴婢只有带领余下的几个侍女一起动手给娘娘做,为此,我们娘娘没少受惠妃和赵美人的奚落,这还不算,银炭也是领不着,只有那种黑炭,烧起来满屋子的黑烟,呛的人一鼻子灰,难受的紧,总算熬过了冬天……”

  蕊乔叹了口气,也不忍心责怪她,心知皇后常年的不管事,内侍监又不是好相与的,便道:“那你为何不来找本宫?”

  “姑姑……”芸初喊了一声立即知道不对,忙改口道,“娘娘那时候在惠妃宫里忙着,后来又兴起了好多事,奴婢想说,又觉得不是时候,且咱们主子也总想着您的难处,毕竟您那时也不好插手内侍监的事,主子也怕您为难,怕生事,便不让奴婢说,一忍再忍。忍到了今天……”芸初顿了一顿,呜咽道,“忍到了今天,日子过的越发不像样了,也不知从哪里跑来的蜈蚣,把我们娘娘的脚给咬伤了,奴婢去太医院找了太医好几次,太医院才打发了一个不怎么样的人过来,也没给主子好好地看,就留下一堆草药,要奴婢们浆打浆打给主子覆着就算完事儿了。奴婢心里实在是恨。”

  蕊乔恍然大悟:“难怪姐姐的脸色如此难看,适才出门来迎妹妹,瞧着便是不良于行的样子,原是受了伤,只是这宫里怎么会有蜈蚣?”

  芸初摇头:“奴婢也不知,虽说人手上是有短缺,可奴才们都尽力的打扫,本不该如此,眼下累的主子受伤,奴才们个个心里都过意不去。”

  “那草药可还有用?”蕊乔装作不经意的问。

  钟昭仪苦笑:“妹妹别见笑,本宫也不懂这些,只听太医说这五行草可以化淤消恶露,便照做了,且覆上去后果真是止了血,只是尚且还红肿着不曾消退下去。估摸着过几日应当能大好了。”

  蕊乔点头道:“虽说是在脚上,可姐姐到底身体娇贵,留疤总不大好,陛下若是知道了想必心中也不喜。”说着,对身旁的海棠道,“呆会儿你亲自去太医院一趟,把周太医或是孙太医其中一位请来给姐姐看一次,太医院若是有敷衍的,你直接回了内侍监张公公或者海公公即可,总得叫这帮奴才长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