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住脸,深深一叹。
终是施了个遁地术,悄悄出了空灵山,追到千古被放逐的地方。
他被扔在一堆乱石堆上,河流冲刷着他的身子,将鲜血蜿蜒带走老远。
我将他拖了出来。安置在一个就近的山洞里。
夜晚的时候千古发了高烧,嘴里一直迷迷糊糊的念念有词,被噬魂鞭打了之后,元神难免大伤,我手边没药,只能以仙气强行压制住他身体内翻腾的血气,
整整三个昼夜,他脑袋枕在我的膝盖上,汗水将我的衣裳都浸湿。
直到第四日清晨,他的气息才慢慢平稳下来,我收了仙气,拿石头给他枕着脑袋,揉了揉已经麻木的没有知觉的双腿,走出了石洞。
离开之前,我还是忍不住回头一望,千古躺在地上,好似虚弱的睁了睁眼,然后又闭上,晕了过去。
那时我天真的以为,千古就此就走出了我的生命,再也不会出现了。
三月后,千止出了灵虚洞,没看见千古,打听后知道了我鞭笞千古并将他逐出师门一事。千止素日里虽然挨千古的打挨得多,当相比于我这个给了他百年修为就不咋见人影的师父来说,千古到更像是他师父。
千止脾气火爆,登时便没有忍住大声指责我:“师兄拼却性命为师父求药,即便知道此后会为人所不齿也要救师父,师父醒了却是如此对待师兄的吗!”
我喝着茶不说话。
千止咬牙切齿的看了我一会儿:“我满心以为,师父明白师兄心意之后,即便斥责他行为失矩,但也不会妄加责罚,倒是千止看错师父了。”言罢,他转身要走。
“去哪儿。”我放下茶杯。
“修仙之人如此无情无义,我不想修仙了,我要去找小红,和她肆意江湖,快意恩仇!”
“回来。”
千止不理我,我眉目一冷,一挥手在他跟前落下一个结界,哪想千止竟然大手一挥,一股仙气径直向结界打去,用的是我的修为,打的是我教的招式,半点也没有吝惜着力气,撞破了结界,御剑而起。
我一拍桌子:“这小兔崽子!”飞身跃出拦在千止面前,千止手中光芒一动。
我冷笑:“好啊,这是要与为师动手啊。”
我一个大耳刮子抡过去,千止抬手来挡,我是狠了心要揍他,哪容得他将我挡下来,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将他打得晕头转向,然后提了他的耳朵,亲手将他送到灵虚洞里去关着。
“我收的徒弟,要与不要是我的事,还没轮到你说是走是留。你给我呆在这里关禁闭,不知道错,便不能出来。”
“我没错!”千止在我身后大喊,“我没错,师兄也没错!是师父你错了!是你错了!”
我不理他。出了灵虚洞。
半月后,山下有弟子来通知我,说是出了大事。
我赶到议事一听,才知,竟是那月老红把我曾经的大弟子千古,拖到魔道里面去了……
我揉胸口,简直……心塞。
☆、第 5 章
第四章
我不知道月老红是怎么把千古具体操作到魔道里面去的。但大概能想象,她无非是用仙门无情,你师父寡义的言语让千古心生怨怼,失足踏入歪道。
千古天资极高,早年便已修得了仙身,堕魔之后,修为更是长得飞快。
空灵派的小辈们怕千古挟私报复,集结邪魔外道的势力回来攻打我空灵派,千古通晓我空灵所有隐秘,熟悉我空灵一切术法,他若使坏,破了我空灵封印,让邪气源头泄露,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比起后辈们的忧心,我倒是挺相信千古的人格,即便知道他堕了魔,我也还是相信他。
我摆了摆手,说:“左右现在没出什么事,胡乱猜忌无用,若他有朝一日真的胆敢犯我空灵,我必轻自将他斩于剑下。”
说完我就回空灵之巅了。
然而回到住了几百年的大殿里,呆了几日,院子里没有千止叽叽喳喳的叫唤,没有千古时而走过门前停顿看我的身影,这个山巅好似忽然死寂下来一样。
我呆不下去,到灵虚洞去问千止:“你可知错,知错就放你出来,不知错我就关你在这里然后自己云游天下去。”
他像孩子一样堵着气,看也不看我。
然后我就云游天下去了。
我在世间走了五六年,遍听江湖传闻,千古在魔道声名日盛,俨然要成一派魔头的阵势,这期间,月老红帮了他不少忙。
但如今这都是外人的事,只要不碰到空灵封印,别的都与我无甚关系。
我一个人在世间云游,游得久了也觉得无聊,我细细思索了一番这几十年里的收徒事宜,陡觉自己很是失败,一个徒弟喜欢自己却喜欢得逾越了,另一个徒弟是没有逾越,但却整得怨怼了,到头来看,我的衣钵还是没有人继承。
我左右一思量,山间田野里,又收了一个徒弟。
这是个资质极好、生性活泼却又诚实善良的女孩子,我给她起名为千灵,不妄想她名流千古,也不要她知行知止了,只要她对得起自己的好天赋,做一个灵巧讨喜的女孩子便行。
我带着她回了空灵之巅,告诉了她,她有个已经堕入魔道的前大师兄,又领着她去看了被关在灵虚洞里,头发胡子长了老长的二师兄,我告诉千灵:“你是女孩子,不要变成他们这样。”
千灵看着玉铁栅栏里面的二师兄,点了头。
眨眼间,过了十年,这十年期间,我对我的人品、眼光还有教育能力终于……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深深的。
当山下的小辈第一千次跑到我跟前告状,师叔祖又和某个师叔打起来了时。我只心累的摆手:“打吧,赢了回来我收拾她,输了你们看着收拾就成。”我仅有一句吩咐,“别弄死了。”
我这第三个徒弟,精力旺盛……太旺盛。
三天两头上房揭瓦,我初始和言细语的教育过,冷眉冷眼的呵斥过,一句“你再这样我就赶你出师门”说了千八百遍了,对她愣是没有半点作用。
想当年,千古听到这句话,那可是脸色都要白三天的。
现在的孩子,怎么越来越难带。
最后那天千灵还是打赢了回来,她肿着一只眼骄傲的告诉我:“师父,下面那几个混账东西又欺负厨房扫地的小厮,我帮小厮揍回去了,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恃强凌弱,姑奶奶打不死他!”
我瞥了她一眼:“能用脑子解决问题么?”
她揉了揉鼻子:“拳头比较方便。”
这是一个娇滴滴的大闺女该说出的话么!我一声叹息,放下了书。看看她现在又想想她小时候的模样。
哎……心塞!
“去把书房打扫了。”我罚她,“扫干净点。”
“哎,好叻。”她愉快的应了,半点也没觉得是我在罚她。我仰望天空沉默无言,一个女徒弟心眼粗到这种地步……她终究还是和我给她取的名字,背道而驰了。
那日千灵收拾书房时,拖了一个大箱子出来,我第一次看见此物,问她:“这是什么?”
“不知道,从书房阁楼上的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看起来有很长一段日子没人动过了。我怕霉了,拖出来晒晒。”她说着打开箱子,里面是满满的一摞画卷,展开一看,画里无一不是同一个女子的面容,或静立山巅,或卧于寝榻,神色不管笑是怒,总是带着两三分散漫与不经意。
“师父这些都是你哎。”千灵展开一幅画,倏尔哈哈一笑,“哎呀,这画画得真传神。师父你看你。”
我瞥了一眼她手里的画。画卷里女子面如胭脂,她仰躺在垂柳酒池旁,被一个男子偷偷亲吻。我胸膛一口气差点没喘得上来。
“师父,这男子是谁啊,你们这姿势……”千灵爽朗一笑,“真是漂亮!”
听听,这是一个闺女该说出的话么!我心底怒得不成样,但碍于此事是我心底的一道隐伤,我面不改色的撒谎:“画里人是我,画画的人也是我,这男子是为师年少轻狂不懂事时的梦中人,是幻想出来的,现在已经不顶用了,拿去烧了吧。”
千灵奇怪的看我:“可师父方才都还不知道这箱子里是什么……”
我起身回屋:“烧了烧了。”
关上房门,我的老脸方敢肆无忌惮的烫了起来。
多年前只存在于我脑海中的触觉忽然变成了一幅画闯进视野里,实在让人不得不感到惊慌。我倚门站了一会儿,忽然嗅到一丝烟火味,拉开门缝往外一看,是千灵施了法,将那些画卷尽数焚了个干净。
我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忍住了所有情绪,在屋里枯坐着叹息了一下午。
千古他……藏了不少事啊。
打那以后,日子还是照常过,只是千灵下山闯祸的次数渐渐变少了,我还道是这姑娘自己学会长大了,却忽然有一天,千灵学会了新法术,向我嘚瑟完了之后感叹了一句:“我练了三个月方能到此程度,但闻当年大师兄不过数个时辰之间便可成此术,我还真是差的太远。”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
千灵捂住嘴,扭捏了半天才告诉我:“我去灵虚洞找二师兄玩了。”
我没有明令禁止不能去看千灵不能去看千止,当下只瞥了瞥嘴:“玩可以,记住原则,不能放他出来。”
“为何?”
“你二师兄心性不稳,关着他,一来为定他心神,二来……若放他出来,他一准奔魔道而去。他与你大师兄不同,你大师兄心智坚韧,万事胸中自有一杆称,于他有害,于空灵有害,于天下有害的事他不会做。你二师兄……太易被人左右。”
千灵听了我这么严肃正经的一番话,愣了好久:“原来,师父你……心里考量的事情挺多的啊……”
我白了她一眼:“你当为师这几百年白活了和你一样不动脑子做事情么。”
千灵挠了挠头,憨厚一笑:“不过,说来,大师兄都离开师门这么多年了,师父言语之间对大师兄好似还是极为信任啊……”
我沉默。我当然相信千古,他是我第一个弟子,全心全意教出来的徒弟,甚至可以当做我毕生最值得说与人炫耀的骄傲,虽然他后来走错路,但若较真算起来,其实千古并没什么错。
要错,也全错在我。
☆、第 6 章
第五章
千古被世人称作了魔头,其实他啥也没干,但因着他魔力激增,致使天下瘴气增多,妖邪横行,大家便给了他一个魔头的称呼。
得到这个称呼之后,他曾经的师父我,便也与他一同上了江湖热议榜,神州千百年来的第一个仙,教出了神州千百年第一个魔头,怎么听怎么好笑。
但这些流言干涉不到我的生活,我偶尔下山听听便也罢了。
倒是最近这段时间,千灵去灵虚洞去得越来越勤,我虽心中有疑惑,但还是选择相信千灵的品性。
直到有一日,千灵兴冲冲的跑来告诉我:“师父,二师兄认错了!你快去将他放出来吧!”
犟了十几年的小兔崽子认错了?我挑了挑眉,随千灵去了灵虚洞里。
千止被关在玉铁栅栏里,正在地上打坐,听到我的脚步声,他睁开眼。许久不见,千止的眼神坚定不少,性子也不如以前那般爱大吵大闹的浮躁了。
看来关关小黑屋还是挺管用的。
“终于肯认错了?”我问。
“是,徒儿知错了。”他阖首答,“这些年徒儿潜心修行,近来千灵师妹更是苦口婆心的劝我,徒儿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我继续挑眉:“那你说说你哪里错了。”
他摊开手心:“师父你看。”
这里是空灵山巅的灵虚洞,几百年间都是我的地盘,在我的地盘上我自然不疑有他,散漫的迈上前两步,望他掌心一看,忽而嗅到一阵异香,我心道不好,想要退,身体却已僵住。
“千止?”我冷眼看他。
“师父你别怪我。”千止道,“我委实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千灵!”我喊。
“师父你别怪我。”她从我后面走到前面来,摸了我腰间的钥匙,给千止开了玉铁栅栏的大门,“这些天来,我听二师兄的话深觉有理,空灵派门规森严,有许多不平之事眼见却不能行侠仗义,仗义了还要挨责罚,这些年来,千灵对此深有感触,我想我大概不适合空灵派,我想同二师兄一同去闯荡江湖,快意恩仇!”
我听得一口老血险些呛死自己:“就你现在这三脚猫的功夫出去被人打死了别说是我徒弟!”
“我不会说的。”
我强自冷静了许久,按捺住所有情绪问道:“药是哪里来的?”
这两个小兔崽子虽然不孝,但对我还算诚实:“是我听二师兄的话下山找到了月老红姐姐。”千灵交代,“是月老红姐姐给我的。”
“药效有多久?”
“不知道。”
我咬牙,千止对我拜了拜:“师父,徒儿在此数十年,从不认为自己有何过错,但而今对师父下药,徒儿愿认此大逆不道之错。”
见他如此,我陡然回忆起了当年,默了许久,憋出了一句话:“你们大师兄若在,打不死你。”
千止点头:“我这便告诉大师兄去,给师父下毒,我去向他请罪!”
我大惊:“不准去!”
“师父,我知道,你心里是有大师兄的。”千灵倏尔道,“当初那幅酒池边的画我没忍心烧,而是拿来给二师兄看了,二师兄告诉我画中男子是大师兄,师父你既然把大师兄当做梦中人,又何必拘泥于这世俗缛节,和大师兄在一起吧。”
“荒唐!为师的事何需他人置喙!”
“那我就告诉大师兄去。”
“回来!”
千灵和千止的气息转瞬便消失。我僵立在栅栏门口,半分动弹不得,心里简直窝了一场森林大火。
不知用这个姿势杵了多久,久到我都睡了一觉了,然而一觉醒来,我却觉周身邪气深重。我侧眸一看。数十年未见的人正悄然立在我身边。
千古容貌没有半分改变。
只是比起当初,他的气质变了太多。
“怎么被千止算计了?”他开口,声音的成熟无声的表示这时间已过了很久,然而他这个问题却熟稔得像是他昨天才在我旁边抄过经书。
我一叹:“他抄我后路。策反了我小徒弟。”
提到这事,我又是一阵心塞。
千古轻笑,低沉的嗓音宛如古琴之声,震得人心弦微颤。我不看他,把目光放在玉铁栅栏上:“毒是从月老红手里拿的,你可能帮我要到解药。”
“我有解药。”
他说了这四个字,却不给我下文了。就这样将我的胃口吊着,我知道他是想吊着让我忍不住开口求他。但事到如今,我该怎么能开口求他?用什么身份……
我恨恨咬牙,时隔多年,小徒弟心机重了很多嘛!
“师父。”
他这一声唤,再次让我心尖一颤。
多少年前的记忆随着这个声音,拉开了尘封的幕布——被我掏出妖怪巢穴惊魂未定的小孩,我手把手教他练剑的少年,与我在空灵山巅朝夕相处的青年。我以为我将这些记忆埋葬得很好,但没想到,只用他轻轻一翻,所有的尘埃旧土都再也埋藏不住。
“千古,我已不是你师父了。”我提醒他,也提醒自己。
他像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我今日来,只为问师父三个问题,师父答了,我便将解药给你。”他问,“当年,你逐我离开,我被弃于乱石河畔边,命在旦夕,是你来救的我吗?”
我没想到,他会问的这样一个问题。
“是我。”我如实答了,我想他下一个问题定是得问我为何要救他,那我就答虎毒不食子,你好歹是我亲手拉扯大的孩子。
但千古却只是笑笑,换了个问题:“这些年,师父可有想念过我,哪怕一次。”
这问题……简直轻薄。
“没有。”我答得果决。千古又笑笑:“最后问师父,你猜我这些年可有想念过师父?”
这……这……孽徒!
“我怎知你内心想法!”我呵斥,“三个问题都答了,快把解药给我。”
千古把手轻轻放到了我的脸颊上,一如他那日离开我去像月老红求药时那样,指尖在我脸上轻轻摩挲:“师父最后一题答错了。”他在我耳边说,“朝思暮想,思之如狂,此八字,尚不足形容徒儿内心万一。”
我按捺住心神:“你让我答你的问题,我都答了,你便该信守承诺,你小时……”你小时候,我便是如此教你的。这话我没说出口,说出口便是一道疤。
“我说会给师父解药就必定会给。”千古道,“只是我未曾说现在便要给。”
我赞扬:“数十年不见,千古变得无赖许多啊。”
“我现在是魔道中人,这样的做法也无可厚非。师父不也一直喜欢耍横耍赖么,师承一脉。”他在一旁的地上坐下,仰头看我:“而且我现在给你解药,你吃了,肯定就跑了。”他说,“待我将你看够了,我再放你走。”
一句话说得让人心尖一酸。
“你何必执着于我。”
“若知道何必,我又怎会执着。”
他当真便静静的坐在那里,目光一转也不转的盯着我,我努力使自己平心静气,但被这样下死力气盯着,我还是忍不住微微红了脸。
我一红脸,他就在一边轻笑,我就恼羞成怒呵斥他,然后脸便不红了,隔了一会儿,消了气,还被他盯着,我便又红了脸……周而复始。
“仙尊,仙尊……”灵虚洞外传来山下小辈寻我的声音。
我一怔,几乎是下意识道:“千古,离开。”
他倒是不甚在意,站起来还闲闲的拍了拍屁股:“师父心中若是没有我,现在理当叫人进来捉我。而不是放我走。”我沉默,他终是从衣袖里的瓷瓶中倒出药丸,轻笑,“师父忧心我,连自己的解药都忘了。师恩如山,不得不报。”
说着他自己却将解药吃了。
我一惊:“你!”吐不出下一个音节了,因为千古已将我的唇覆住,哺我药丸,唇齿之间,除了药香,皆是他的气息。
他没有更进一步动作,我已经全然呆住。他离开我的唇畔,近距离看着我,眸光微动,明明是他轻薄了我,但他此时却耳根通红。
我多想问他,你脸红个什么劲!你这流氓不是当得挺专业的吗!今天你不是调戏我调戏得很自得其乐的吗!亲一口就脸红,不要有这么大的……
反差啊……
他摸了摸我的唇畔:“师父,我想你很久了。”
“仙尊?”灵虚洞外传来弟子的声音。
千古红着脸轻笑:“我还会再来的。”
药丸上的暖意从胃里流到四肢百骸,我动了动还有些僵硬的指尖,外面的弟子已经寻了进来:“仙尊,你在这儿!方才有弟子说有两道气息从空灵之巅上遇见离开了。”
我转身,点头:“是你们千止和千灵师祖跑了。”我叹息,“投奔魔道去了。”
看着弟子惊骇愕然的眼神,我突然觉得,我此生收徒一事,简直失败!
我完全……就是在给魔道培训储备军嘛……
☆、第 7 章
第六章
神州出了三大魔头,每一个都出自我手。
空灵派中我的后辈们经过长久的商议,最后请我去开了个会,委婉的提出,不望空灵能再出一个仙人,只望我今后不再收徒。
我答应了。
回空灵山巅孤零零的呆着,我深感空巢老人之痛苦。
因着日子太闲,我便掐着指头给自己算了算命,不算不知,一算吓了一大跳,竟是我成仙后的第一个大劫就快到了。彼时历劫,我的仙气定会减弱不少,空灵之巅的邪气源头恐出差错,还得有人代替我把邪气压住才是。
我养徒弟其实防的就是这天,但当这天真的到了,我的徒弟却一个都顶不上用。
我唉声叹气了好一阵,无奈之后,只好麻烦下空灵派的小辈们了。
和门派里的几个白胡子老头一说,他们登时比我还紧张起来,连忙命全派上下准备了起来。见他们准备得妥当,我立时也安心不少。
也对,这几百年,空灵也在不停的发展,有的事交给小辈们,即便不是我带出来的小辈,也是很令人感到安心的。
安了心,我便也不着急这修行了,左右这么点时间的修行,也把我这几十年折腾出去的修为补不回来,我干脆日日躺在酒池边喝小酒晒太阳,回忆我往昔的辉煌岁月。
是日天晴,我正喝得微醺,倏尔一阵邪气随风扶来,将酒池边的柳条撩动得像摇摆着纤腰的少女。
我的手指跟着柳条晃动,却有个声音略带薄怒的在我耳边响起:“劫数将近,空灵一派上下忙乱成一片,师父倒是悠闲,连徒儿来了,也未曾察觉?如此放松戒备,若是天劫来临师父可打算如何是好?”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千古立在我身边,黑色长袍遮挡了阳光,这言语神色语气就像是很久之前,他在埋怨我酒喝多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