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绵有些不好意思了,宋家为他们劳心劳力,可他们倒好,完事之后只晓得蒙头大睡。多少感谢与歉意的话不知从何说起,世人常道人走茶凉,但宋家这一杯茶,经历过千百年的风霜,捧在手心中却仍旧是温热的。
她刚想说话,厉从善先一步开口道:“打扰了这么久,是时候告辞了。”
“你们要走了?”宋青岩讶异地看了眼时钟,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不如留下来吃过晚饭,我再派车子送你们回去。”
厉从善婉言推辞,路绵不吭声,自然是听他的。
宋青岩见难以挽留,便差人去安排车,“去问问少爷,要不要跟着一起回学校。”那人却回答宋中镛下午时候已先行离开了,他听完愣了愣,眉间带上点怒气,“真是越大越没规矩,走了也不知道跟我讲一声!”
气了一会儿,宋青岩又看向路绵,“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留你们了,以后得空再过来玩。”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情,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了。
路绵连忙说:“有空一定会回来看您。”
宋青岩点点头,很是和蔼可亲,“人并不是万能的,有些事情我可以办到,你却办不到;而有些事情你可以办到,我却办不到。”语气里有几分打趣的意味,“你不要一直惦记着欠了宋家人情,他日宋家若是有事,我可不会跟你客气的。”
压在路绵胸口的大石被搬开,她顿觉舒畅许多,笑道:“那就一言为定了。”
宋青岩笑笑,视线扫过厉从善时,笑意淡了稍许,摆摆手说:“好了,不拉着你们陪我这个糟老头子耗时间了,陈叔就在门口等着,你们去吧。”
走出宋宅,上了车,路绵心里一阵松快。屁股还没坐热,郑袖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她接起来,听到那头磕磕巴巴的声音,“老大,你回来没有啊?出事儿啦!”
现在在路绵眼里,天塌下来那都不叫事儿,说:“已经在回学校的路上了,怎么了?”
接着就听见电话那头背景音变得有些杂乱,郑袖惊慌失措地尖叫了一声,又喊道:“路玥疯了!路玥她疯了!老大你快回来!”

第41章

路绵匆匆赶到的时候,被聚集在寝室门口的人群吓了一跳,里面传出来砰砰啪啪砸东西的声音,还夹着哭声与劝解声。
拨开人群往里走,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地的废墟,接着是满脸泪迹斑斑的路玥,死死抱着路玥腰的闫慧,以及正在与路玥抢夺物品的郑袖。她仔细辨认了一番,两人争夺的正是厉从善送她的一个闹钟,而地上一堆摔烂撕烂的也都是她的东西。
路绵的家当跟普通女生相比算是极少的,所以这堆废墟,可以算是她的全副身家。
郑袖率先看到了她,换了个姿势把路玥的手臂在咯吱窝下夹紧,急得跟什么似的连声喊道:“老大!快来帮忙啊!这疯子快把你所有东西都给砸烂了!”
闫慧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有话好好说,别摔东西呀。”
路绵拖着步子走进去,顺手带上房门,把一干八卦人群关在外头,“这么刺激,闹的又是哪一出?”又从郑袖桌上拿起计算器,噼啪按得飞快,嘴上继续说,“都别拦着,砸了就砸了吧,正好换新的,反正路啸也不差钱。”
路玥原本恶狠狠地瞪着郑袖,听到路绵的声音之后,立马转头看她,眼底猩红恨不得吃她肉喝她血,“你这个人渣!”
路绵手势一顿,大发慈悲地抬眼看了看她,也是莫名其妙自己渣谁了?但看路玥这幅歇斯底里的样子,多半是和沈云开有关。她还没说话,郑袖就愤愤不平地说了句,“我警告你啊,不许再胡说八道,你要再到处抹黑老大,信不信我抽你。”
“你知道个屁!”路玥使劲想要挣脱,绷不住骂了句脏话,平常的淑女风范早丢得没影儿了,“她那都是装出来的骗你们的!其实就是个人渣!贱人!你怎么不去死!”
“你够了啊!赶紧闭嘴!”郑袖气得脸都红了,“老大,你怎么还傻站在那儿!”
路绵像是刚回过神,走近了两步,语气云淡风轻的,“我这个人呢,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特别爱记仇。你骂我,砸我东西,总得有个理由吧?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算你是条逮谁咬谁的疯狗,我也不能轻易饶了你。”
话音刚落,就见路玥整个人突然就定格了,眼睛里刷得流下两行泪,哽咽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云开、云开他死了…”说完这句话,她全身像被抽光了力气似的,人晃了晃,就朝闫慧的方向倒过去。
郑袖乘机夺过闹钟护在怀里,后退几步到安全区域,仍警觉地盯着路玥。
“路玥!”闫慧尖叫一声,踉跄几步,勉强将她支撑柱。
路玥浑身无力地倚靠在闫慧身上,劲儿全使在嘴巴上了,还在声嘶力竭地喊,“他死了!他死了你满意了吧?!路绵,他这么爱你,到死都还惦记着你,可你呢?!我诅咒你,你这辈子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她的表情太过撕心裂肺的狰狞,把闫慧都给吓哭了,抖抖索索地伸手去捂她嘴,“别、别乱说,沈云开是因为心脏病才会去世的,跟路绵没关系。”
路绵顾不得去反驳她的奇葩逻辑,震惊得完全讲不出话来,“沈云开”的死,会和今天沈云开的魂魄被锁进重环璧有关系吗?
路玥盯着她冷笑,“怎么?不讲话是心虚了?”
郑袖旋即笑得更冷,插嘴道:“你是不是被屎糊了眼,老大和沈云开根本没关系!”
路绵无心争辩,心思有点乱,“你节哀顺变吧。”顿了顿,又讲,“今天这账我会跟路啸算,但是这寝室,你以后也别回来了。”
“凭什么!”路玥不服,还想站起来再战,却被闫慧用吃奶的劲死命拖住了,她气急败坏地扭头喊,“慧慧你松手!”
闫慧死抱着不撒手,反复念叨着,“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路绵没有再搭理路玥,拿出手机拨电话,又嘱咐郑袖,“你看好她,我给路啸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把这神经病领回家去。”
郑袖得令,掐着腰盛气凌人地往路玥眼前一站,“闭嘴!”
打开寝室门,几个扒着门缝听墙脚的女生一下没站稳,身体纷纷向前倾倒。幸好路绵闪得快,否则就成了她们的人肉垫背,她本就心情不好,虎着脸皱眉一瞪眼,几个女生面红耳赤地爬起来,吓得忙不迭作鸟兽状散了。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给路啸打了个电话报信,路绵少不了又在电话中挨了几句责备,她忍不了三句就掐断了通话,路啸滔滔不绝的声音就这么消失在耳边。
犹豫着是不是也跟厉从善通个气,想来想去还是作罢了,过两天等他恢复些了再说吧。
刚想走,就听到楼下拐角处传来几人的对话声,嗓音刻意压低了,但还是藏不住八卦时候雀跃兴奋的感觉。路绵没听两句,就觉悟出来这八卦对话中,她就是主角之一。
呼吸放轻缓了,继续往下听。
“我听说沈云开之前好端端在国外治病,可是路绵要跟他分手,他才会急吼吼跑回国来的。国内的医疗条件哪能跟国外的比,你看看,现在好了吧,为了个女人命也丢了!才二十岁,长得又好,脾气也好,多可惜啊。”
“是吗?我怎么听说沈云开之前的女朋友是路玥,后来被路绵第三者插足,可是得到了以后吧又不珍惜,喜欢上了别的男生,沈云开是为了让她回心转意才会回国来的呀。”
“哎呀,反正差不多就是这样!还有你们晓得伐,路绵跟路玥还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呢,你想想看,她这个人连妹妹的男人都要抢,人品肯定是有问题的。前几天路玥不是还跟她在寝室楼前面吵,讲她妈妈也是小三,还讲她是私生女的嘛。”
“你们说,她是不是因为法律系的系草厉从善,才跟沈云开分手的啊?”
“那还用说,肯定是的呀!厉从善和沈云开是都不错,但是叫我选,我肯定也会选厉从善,毕竟沈云开的心脏病这么严重,万一一个不小心…”
“好了好了你别讲了,沈云开都已经去世了,你就积点口德吧。”
“说到这件事也是巧了,今天中午我刚好去名和医院看亲戚,我可是看着沈云开被推进抢救室的。看起来都神志不清了,嘴巴里还在不停喊着路绵的名字,路玥呢就跟在后面一路跑一路哭,那样子连我看得都心酸。”
“天,那路绵呢?她有没有去见他最后一面?”
“你是不是傻,刚楼上闹得这么凶你不知道啊?路绵要是在医院里,路玥还会上寝室来闹?我看这最后一面应该是没见着,啧——”
听到这里,路绵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她的确接到过路玥的电话,还不止一个。当时路绵觉得自己跟她又没交际,打电话过来纯属没事儿找事儿,再加上又是厉从善生死一线的时刻,她也没心情跟路玥掰扯,直接就把电话给掐了。
沈云开快不行的时候,“沈云开”也快不行了,时间点怎么会这么凑巧?
路绵有点慌张,脑子越发地乱,没心情再继续偷听,也没心情下去收拾那几个满嘴跑火车的女生,转个身走了。脚步故意踏得挺重的,她才迈出两步,就听到楼下的交谈声戛然而止了。
再次回到寝室的时候,路啸已经在了,他在路玥有事的时候,总是出现得很及时。
看到路绵走进去,原本安静坐在书桌旁的路玥,神情又隐隐变得激动,手握紧拳头克制着,冷冷地说:“你怎么还没去死。”
把正在给路玥收拾东西的路啸吓了一跳,“玥玥,你怎么能这么跟姐姐说话!”
路玥闭上嘴,脸上表情却很不对劲。
“别废话了,”路绵觉得头有点疼,“你赶紧把她带走!还有,你给她换寝室也好,在外面租公寓也好,反正是不能住在这儿了。”又示意郑袖把计算器拿过来,啪啪啪啪按了几个数字在路啸眼前晃了晃,“另外,她砸了我东西就得赔,这钱你出。”
路啸看了眼数字,没理会,他不差这么些钱,苦口婆心地劝,“绵绵,爸爸就只有你跟玥玥两个女儿,爸爸真心希望你们姐妹俩能够好好的。有什么误会大家坐下来好好说,谈开了不就没事儿了吗?何必闹得这么难看。”
路绵静静看他,蓦地伸出三根手指头,说:“第一,我不跟神经病谈话;第二,我没跟她闹,是她自己在跟自己闹;第三,我今天很累,你赶紧把她带走,你要继续让她在这待着,我保证你分分钟会少一个女儿。”
路啸虎着脸喊:“绵绵!”但看到她满不在乎的神色,不知怎么心里又软了,叹了口气转头跟路玥讲,“玥玥,东西爸爸都帮你收拾好了,今晚你就回家住吧。明天…明天我再问问老师能不能给你换个寝室。”
路玥一言不发,紧抿着唇,刷得站起来就往外走。
路啸连忙跟着走了出去。
寝室里少了两人,郑袖和闫慧松了口气。刚才因为有长辈在而不敢随便发表意见,这时郑袖才敢表达自己的不满,“老大,你爸有没有搞错啊,偏心都快偏到咯吱窝了。路玥到处抹黑你,还砸你东西,他怎么不管,你才说路玥两句,他就心疼了。”
闫慧偷偷扯她衣角,小声讲:“别说了。”
郑袖瞬间收声,小心翼翼地观察路绵脸上表情。
路绵脸色极差,勉强挤出一丝安慰的笑,她心里也不好过,虽然总是告诉自己应该已经习惯了,可再碰上类似的事情,怎么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突然间很想听到厉从善的声音,每一次听到他讲话时候不急不缓的语调,还有时不时冒出来的一记轻笑,自己的心就能平静下来。心里这么想着,一直拿在手里的手机像有感应一般突然震了震,她拿起来一看,果然是厉从善发来的短信:
-明天有事不在学校,晚上回。

第42章

路绵回过去一条,表示自己清楚了,心思太乱,也没打听他要去做什么。
晚上的时间全用来收拾寝室,平时看路玥娇娇弱弱的,发起疯来还挺狠,连路绵的铺盖都没放过。几人好不容易收拾干净把东西全扔了以后,路绵也差不多成光杆司令了,当晚她只能跟郑袖凑活着挤一张床上睡。
次日,厉从善果然不见人影,只有宋中镛一人跑过来与郑袖插科打诨。
路绵随口问了问,他竟也是一问三不知,不晓得厉从善请假去了哪里,更不晓得他去做什么。当下她嘴上没多说什么,可还是留了个心眼。
时间从白天走到傍晚,她上了一整天的课,厉从善也一整天杳无音信,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路绵无心学习,疑窦丛生,她和厉从善之间谁有什么事儿一向都会事先和对方打招呼,除了上一次他刻意瞒着她沈云开的事情,这次算是他第二次单独行动了。
而比第一次更严重的是,厉从善他失联了一整天。
路绵脸色阴沉沉的,手机电量即将消耗殆尽,还一直握在手心里,思维发散出去脑补了一百种厉从善失联的原因,每一种都不由自主地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她点亮屏幕看了一眼,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五点半了。
厉从善的课表她能够倒背如流,今天只有上午三节课,十点半下课。按照宋中镛讲的,他一早拿着书正常去了教室,那么应该是上完课才离的校。
他离校足足已经六个小时。
到了饭点,都没心思吃饭,郑袖被教授给留下了,路绵和宋中镛就在教学楼边的亭子里坐着等她。亭子前边是个小湖,夕阳下泛着粼粼波光。
路绵猜测着,侧目问百般无聊低头数蚂蚁的宋中镛,“昨天厉二回到寝室以后,他有什么比较奇怪异常的举动吗?”
宋中镛回答得很肯定,“没有啊,学霸看起来状态很好,就是…”他犹犹豫豫地瞄了眼路绵,张张嘴欲言又止。
路绵说:“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你直接讲。”
“就是…昨天路玥在你们寝室闹了一场,其实在学校里都传开了,很多人说是你脚踏两条船,才会把沈云开给气得心脏病发作的。我们寝室吧另外两男的也特别八卦,晚上当着学霸的面议论你,当时我跟学霸就把他俩给揍了。不过,这也不算奇怪啊,他们讲话太难听,连我都听不下去,学霸忍不住那是正常的。”
路绵愣了愣,先不理会自己在学校里的名声已经臭了这个问题,想到的依旧是厉从善。这么说他已经知道“沈云开”去世的消息了,也是,路玥闹得这么大,想不知道也难。可他昨天跟她发信息时候居然只字未提,连打架这事,也没告诉她。
“其他的呢?还有没有发生别的事情?”
“没了,”宋中镛仔细回想了下,“真没了!”
路绵看他一副大脑已被掏空的表情,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可不知怎么,自己竟越发地心慌。这简直无理可循,分明沈云开也已经除去了,厉从善也没受到什么损伤,按理说前路已经是平坦大道。还是说经过这一事,她就成了惊弓之鸟,动不动就担惊受怕?
思来想去,她简直有些看不起现在的自己。
就在这时候,路绵的手机似是死而复生,电话铃声突兀地在一片沉寂中欢快地响起。她连屏幕上显示的名字都未看清,手指一划,迅速地接了起来。
电话中响起的是厉从善略带疲惫的声音,“绵绵,我到校门口了,你在哪儿?”
“你别动!”路绵喝了一声,惊得宋中镛险些一头栽进蚂蚁堆去,“你在哪个门,南门还是北门?你就在原地站着别动,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我在南门。”
“行,你给我站好了。”路绵控制住了内心的咆哮,丢下这几个字就挂断了,转头一脸冷静地跟宋中镛讲,“厉从善回来了,我现在过去找他,你就在这儿等胖袖。替我跟她讲一声,晚饭不跟她一起吃了,我怕到时候画面太血腥暴力你们会吃不下去。”
宋中镛默默在心里划了个十字,“知道了,你去吧。”
路绵一刻不耽搁,立马杀气腾腾地奔向南门。
没过一会儿就到了,她脑袋上安了自动搜寻厉从善的雷达,立刻看到他两手插袋站在阿姨奶茶店的门口,低着头弯着背一动不动,活像是奶茶店的人形广告牌。大步走过去,直接把他拖进奶茶店旁边的小弄堂里,不说话,目光审视。
弄堂很窄,厉从善背靠着墙,与路绵不过两步之遥,他笑着问:“你这是做什么?”
路绵板着面孔,作出凶神恶煞的模样,“你是自己坦白,还是等我严刑逼供,今天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接电话?”没等他说话,她先闻到了沾染在他衣服上很明显的一股的气味,不敢相信似的凑过去细闻了闻,脸色一变,“你去祭奠沈云开了?”
厉从善有一瞬间的哑然,顿了顿,回答道:“是,我今天去了沈家。”又解释道,“手机中午就没电了,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刚才找了家店冲了会电,才给你回的电话。”
路绵还瞪大眼看他,“你为什么会去沈家?”一个从昨天开始就在脑子里徘徊的念头,突然又冒了出来,她险些失声喊出口,又立刻压制住音量说,“难道‘沈云开’的去世,真的跟昨天在宋家发生的事情有关?”
“当然没有!”厉从善快速否认,握住她的手,“沈云开本就死了千百年,是不会对这个世界的‘沈云开’造成任何影响的,只不过他当时上了他的身,可他的身体难以负荷,造成病情恶化速度加快,才会这么突然离世。”
“我去祭奠他,也是想把沈云开的事情给他作个交代,怕你胡思乱想,才没有跟你讲。”他有一丝无奈,“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你这个聪明过大脑的鼻子。”
路绵没理会他话里藏着的调侃,表情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跳过这个话题,又问他,“我们去西溪玩的事情,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我在网上查了,明天晚上在西溪有灯会,我很想去见识一下这里的灯会和大秦的有什么不一样。”
厉从善没料到她话题跳跃得这么快,脸上有几秒钟猝不及防的惊愕,但很快转瞬即逝。他也微微展颜一笑,温和道:“那正好,明天我们都没有课,干脆就明早出发吧。看完灯会在那里住一晚,后天一早再回学校,怎么样?”
“好啊。”路绵赞同地点头,“不过我的衣服全被路玥给撕了,晚上我得回家去拿几件衣服,不然你今天陪我回家住好不好?”
厉从善看她笑意吟吟的样子,哪里还有不应的,心意一动,伸出手去想要揽着她肩往怀里带,却被她泥鳅似的躲开了去。
路绵赠送了个大白眼给他,不高兴地讲:“今天就为了你的事,我连饭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餐,现在都快饿死了,你还有心情跟我耍流氓。”接着一扬下巴,用余光睨着他又讲,“我要去吃小开洋,还不赶紧开路!”
厉从善笑着答应,走了几步又去勾路绵的小指,这回她没有躲。
一路走一路忍不住转头看她侧脸,看到她嘴角微微带着笑,如薄雾空蒙散漫。他看着看着,就有点挪不开眼了,心底直冒粉色泡泡。
路绵倒是出奇的老实,目不斜视地直到小开洋门口,夸张地抱着肚子窜了进去,“快点,我快饿晕了都。”趁机抽回了手指。
厉从善跟进去,两人坐的还是上一回过来吃夜宵时候的老位置。
路绵火急火燎地叫来服务员点了单,嘴唇有点发白,倒真像饿过头的样子。她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到厉从善面前,一杯自己一口灌进了肚子。又觉得还没解渴,接连倒了好几杯喝完了,才靠在椅背上长长吁出口气。
食物还还没有上桌,路绵东拉西扯地跟厉从善聊天,只字不提有关沈云开的事情。她看起来对明晚的灯会十分期待,眼睛里放着光,两手不停地跟他比划,“这里的灯会应该也有猜灯谜送灯的活动吧?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在…那时候,你还赢了一盏老虎花灯给我,有这么——大,可惜最后不知道落在哪个营地了。”
厉从善暗自观察她表情,听到最后,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那有什么,我明天再帮你赢一盏更漂亮的回来。”
路绵扒着他胳膊嘿嘿笑着,“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要最漂亮的那一盏。”
厉从善自信满满,“没问题。”
两人聊了有一刻钟,食物接二连三地送了上来,上齐了以后还是满满当当的一桌子,大概有四个人的分量,最后连服务员都用诧异地眼神看了他们一眼,接着故意把桌边写着“节约粮食,浪费可耻”的牌子往中间挪了挪。
偏路绵装没看见,自己夹了个生煎开吃,还不忘招呼厉从善,“吃啊,快吃。”
厉从善拿着勺子,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微不可察地停滞一秒,继而径直朝荠菜馄饨的方向伸去。还没碰到碗沿,却被路绵捉住手腕,她笑得漫不经心,“你有没有良心啊,我都这么饿了你还抢我的馄饨,喏,你的是那碗三鲜的。”
“我还以为是给我点的,”厉从善也笑,看不出有其他情绪,手势一转弯伸向另一碗馄饨,说道,“不过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