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笑出来,路绵心安了,立马得寸进尺,“那你给我买,我是小姑娘。”
“行啊。”厉从善单手推着车,手腕一扭一使劲把推车拐进糖果区,很大方,“随便挑。”
最后买了杂七杂八一堆东西,路绵跟厉从善先出来结账,在超市出口地方等着。
结果没等到宋中镛和郑袖,倒是看见沈云开推着车走过来,或许是超市里灯光打的太亮,一张脸看起来毫无血色地惨白。他身后还紧跟着个女生,路绵不由佩服路玥的社交能力,她和沈云开同桌不过五分钟,关系竟好到可以一起逛超市了。
眼看两人结完账要走,路绵避无可避。
路玥先跟她打招呼,视线好奇地在厉从善身上转了一下,“你也跟朋友来买东西吗?”
路绵干巴巴应了一声,她注意到路玥身上换了条裙子,刚在寝室时候穿的是条小碎花的,现在是条纯白蕾丝的,显得人更窈窕纯情。应完之后她就不吭声了,也没打算给路玥介绍厉从善认识,她还是对路玥没什么好感。
厉从善更不会主动去跟陌生人搭话。
还是沈云开打破僵局,“绵绵,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路绵察觉到沈云开一开口,路玥的视线就像侦察机一样扫过来,心里虽然有疑惑,但还是冷着脸不动声色地回,“挺好。”
沈云开不怕死地又追问了一句,“有没有想我?”
话音刚落,厉从善气场全开,冷睨他一眼,“自作多情。”
沈云开像是有结界护身,笑眯眯地又加了一句,“我可是一直都惦记着你。”
这下连路玥的脸色都变了,看看路绵又看看沈云开,强笑着问:“云开,你跟路绵以前就认识?我怎么不知道?”
沈云开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继续瞅着路绵,慢条斯理地说着刻薄话:“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也不过就是在我家隔壁住了几年,怎么还想把我祖宗十八代都给摸清楚了?”嗤之以鼻,“早跟你说过,别装着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
“云开!”路玥没想到他会公然让自己下不来台,又羞愤又窘迫。
路绵也忍不住诧异地看了沈云开好几眼,不过她不想搅合进去,就没出声。
才说了没几句话,沈云开脸色看起来更苍白了,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绵绵,我今天有点儿中暑不大舒服,下次再跟你好好叙旧。”
路绵巴不得他赶紧走,嗯啊支吾两声,随口说了句,“那你多喝水好好休息。”
就是一句敷衍,沈云开看她的眼神像是灯泡突然通了电,瓦亮瓦亮的,看起来满脸都是迷之感动,高兴地回答她:“我知道了,你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好的。”
路绵脑袋上顶着三个问号,看沈云开迈着愉快的步伐走出去了。
路玥没马上跟着他走,而是古里古怪地看着路绵,“你跟云开是怎么认识的?不可能啊,你们俩要是认识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早忘了。”路绵不耐烦搭理她,抱着手臂,朝门口方向点了点下巴,“人都走远了,你还不跟上去?”
路玥欲言又止,最后笑笑说:“那我先走了,一会晚会上见。”不等她回答就匆匆离开。
路绵转头看向厉从善,感叹一声,“都什么人那…”
厉从善伸手拨开黏在她鼻尖上的头发丝儿,神情若有所思的,“你平时离路玥远点。”他能看出来路玥看路绵的眼神特别复杂,完全不像是第一天认识,而且她既然对沈云开有意思,那么路绵还勉强算是她的“情敌”。
“没事儿啊,我不怕她。”路绵晃拳头,“她打不过我。”
“她是打不过你,”厉从善五指张开裹住路绵的小拳头,叹口气,“可学校会处分你。”要是真打一架就能解决的事,他还不担心了,就怕别人跟她玩心机。
路绵最近双商见涨,听了这话立马挨过去卖乖,“你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再说还有你呢,吃不了亏。”
厉从善满意地拿手覆上她的脸,揉了揉,“乖——”
半边脸麻麻的,路绵觉得自己骨头都酥了。
采购完出来的宋中镛和郑袖正好看到这一幕,双双别过头,互相挤眉瞪眼做了个“不忍直视”的夸张表情。
把东西搬回寝室后,几人再次出发觅食。宋中镛死活不肯去食堂解决晚饭,在校门口挑了个干净的小炒店,生拉硬拽地把厉从善拖进去。路绵和郑袖只能跟上,推开门,凉爽的空调风扑面而来,跟外面的燥热形成鲜明对比。
厉从善坐在位子上表情有点臭,瞪一眼宋中镛,“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好好好,”宋中镛点头如小鸡啄米,啧啧两声,“我算是明白了,是不是除了路绵同学,谁都不能跟你进行肢体接触啊?”
厉从善喝了口茶,脸不红心不跳的,“有意见?”
路绵正拿茶杯,闻言啪地就拍宋中镛眼前了,装凶神恶煞地,“怎么,你对厉二有意见?”
“…没。”宋中镛屏气不吭声,你们凶你们说了算行吧!
郑袖拍桌子狂笑。
正好趁这机会了解一下宋家现在的情况。
不需要厉从善循循善诱,只起了个头,宋中镛自个儿就一股脑地全说了。
宋家世代传承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从宋徽之开始每一代都有个天赋异禀的传承人,男女并无限制。可到了后来,或许是宋家泄露天机太多,过于干涉鬼神之事,这种异能渐渐变弱,到了他爷爷这一代,就基本上只会个堪舆术了。
不过宋家到底还是正统的玄学大家,在玄学界仍颇有威望。
郑袖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你家其实就是帮人看风水的…”好奇地追问,“那有营业执照吗,上面经营范围都写的什么?”
宋中镛摇头闷声说:“自从我爷爷当年看阴宅出了事,我们家就再也不碰这些了,现在到我爸这一代就是普通的生意人。我爷爷退休在家,来兴致的时候就教我些八卦五行,不过我妈说对我没什么好处,不许我多学。
厉从善跟路绵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想到了宋徽之,心下感慨万千。
当年宋徽之一开始不过是个山野草夫,路啸起义初始之时,他跟随军队跑到山西。自称因势相引,洞悉阴阳、天文、五行、卜筮之事,故前来毛遂自荐。路啸默许他留下,但开始并不重用他,直到宋徽之凭借一己之力,一举捣破了大齐龙脉。至此大齐算是彻底气数已尽,路啸顺利登基称帝,而他也从草夫摇身一变成为国师。
路绵叹了口气,“可惜了。”
宋中镛深以为然,“我的梦想一直都是成为个出色的阴阳师,别的行业都太枯燥无聊,哪比得上降妖除魔来的有趣。”
郑袖瑟瑟一抖汗毛倒竖,使劲推他胳膊,“别胡说八道!”
“哈哈——”宋中镛乐得一拍大腿,“当然没什么妖魔鬼怪了,又不是去西天取经,还九九八十一难呢。我就是开个玩笑,怎么,你怕了?”
郑袖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怕你个大头鬼!”
宋中镛瞪她,“我头哪儿大了,哪儿大了!我头型大小绝对符合黄金比例!”
路绵心里原本还萦绕着些伤感追思的情怀,一下就被两人的拌嘴冲得七零八散的,简直无语,“行了,快吃饭,吃完各回各家。”
郑袖啊了一声把脸凑过去,“别啊别啊,今儿不是有迎新晚会吗,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路绵推开她,“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刚还答应了陪我去的。”郑袖鼓着脸不高兴了,一口气溜出一长串成语,“你出尔反尔言而无信背信弃义忘恩负义朝三暮四…”
“停停停——”路绵被她念得头疼,“我去,我去还不行嘛。”接着扭头跟厉从善小声说,“要不咱们去看看,要是你觉得太吵就马上走。”
厉从善一挑眉,今天某人不知怎么了,对他格外体贴。没所谓地笑笑,表示同意了。
一见厉从善答应了,宋中镛这个跟屁虫立马举手,“我也去!”
去玩儿当然是人越多越好,郑袖脸色多云转晴。
迎新晚会地点在学校多功能厅,晚上七点半开始。
到了以后才发现,这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晚会,更像是个小型舞会,台上有乐队奏乐,还有个女歌手低低哼着一首舒缓的英文歌。原本放着的课桌椅都搬走了,腾出来的场地很宽敞,角落里还有放着美食饮料的吧台。
郑袖看得目不转睛,大赞z大的学生会“城会玩”。
宋中镛倒是有点愣愣的,“这怎么搞得跟联谊会似的,存心助长学生谈恋爱的势头啊。”
郑袖百忙之中白他一眼,“你放心,肯定没人乐意跟你谈。老大——老咦…”伸手去捞路绵的胳膊,捞了个空,厉从善也不见了,“人呢?”
宋中镛居高临下瞟她,“愚蠢,两人早跑了二人世界去了。”
郑袖懵了,“啥?留下我们两个算怎么回事??”
宋中镛笑了,臂弯勾住她脖子,“来,带上脑子,咱们两个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第21章
路绵原本也没打算撇下郑袖和宋中镛。
但那两人刚进去时候就被里边的歌舞升平迷了眼,跟他们说话压根听不进去,所以她先跟厉从善找了个角落待着,然后准备发短信把两人叫过来。
短信编辑到一半,路绵就觉得不对劲,再抬头一看四周:刚还没什么人的角落,转眼就多了不少小女生,环肥燕瘦各有风情,一个个的眼珠子都贴在厉从善身上。路绵短信也顾不上发了,收了手机饶有兴致地看他,“厉二,你这可是进了盘丝洞了啊。”
被十几双多情的眼睛盯着,厉从善虽然不自在,但脸上也装作波澜不兴,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路绵一开口,他才不紧不慢说:“怕什么,妖精再多,还有孙悟空镇着。”
其实用不着路绵敲打,厉从善在男女关系上态度一直很坚决: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他就是非她不可了。而他一旦认定了,旁的人绝不会多看一眼,哪怕更漂亮的,更温柔的,更聪明的,在他眼里那都比不上路绵的一丁点儿指甲盖。想想有时候觉得自己中毒挺深的,还是无药可解那种,而有时候看看她,又觉得自己眼光好得不行。
“那当然了。”路绵听着高兴,她对两人的关系有着迷之自信,觉着要是哪天厉从善不要自己了,那肯定是她哪里不够好令他失望了,或是出什么事儿两人实在走不下去了。要说被第三者插足之类的,在她心里就三个字:不!可!能!哪儿还有比她更适合厉从善的人呢?
想当初还在s中时候,路绵跟厉从善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在郑袖她们看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在其他女生看来却是癞□□想吃天鹅肉,痴人说梦。
就有一回路绵在卫生间洗手,另个水池边站着两个女同学,正大肆议论她跟厉从善的事情。其中有个女生数了遍厉从善的好处,再提到路绵,什么好话都没了,眼一瞪眉一扬不屑说了句“她也配?”。旁边路绵听了,不假思索摘下口罩大言不惭回了两字“配啊”,要不是她那天正感冒精神不佳,还能掰着手指跟她数数哪哪儿都配。
现在想想她对厉从善的心思,早在生活中遍布蛛丝马迹,就自己没发现。
路绵向来说话不绕弯子,刚才说那话也就纯属看好戏的心态,但听到厉从善表忠心,心情还是一下提升了八个度,看着他抿着唇笑。
厉从善靠过去,低低问她:“笑什么?”
湿润的呼吸在路绵侧脸散开,她压抑住心猿意马,正色提醒道:“厉二,我们现在是在学校里,还有这么多人看着,收敛一点。”
灯光有点暗,旁人看过来的目光多多少少有些暧昧露骨。刚步入大学的孩子早就什么都懂了,面对限制级的非限制级的都跃跃欲试,牢笼似的学校关不住想要放飞自由的心,书海的吸引力远不及爱情海来得诱人。
厉从善给她打了个眼色,“先出去。”
路绵点头,跟着他就要走。
斜刺里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哎呀”一声,跌跌撞撞往厉从善身上倒。
听着声音是个女的,路绵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先一步伸过去挡住她倒下的势头,接着反手一推,直接把人掀倒在地。等她看清倒在地上的女生后,整套动作已如行云流水般结束了,几个当事人还没回过神,脸上都有点茫然。
“薇薇,你没事儿吧?”路玥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
“脚疼…”乐薇都被摔蒙了,揉着脚踝说,“路绵你怎么回事儿啊,你不扶我也就算了,干嘛还落井下石推我一把?”她刚走过来的时候不知被谁绊了一脚,眼看着要摔倒,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去抓正走在她前面的厉从善,却没想到直接被路绵一把推倒在地。
“对不起。”路绵道歉道得真心实意,从前暗杀厉从善的人太多,她挡了太多回已经成条件反射了。想了想,蹲下身去扶她,“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都肿了。”路玥又叫了一声,皱着眉像是感同身受,眼眶都泛着红,“能站起来吗?”
乐薇没理会路绵,撑着路玥的肩颤巍巍站起来,小心翼翼在地上动动脚试了试,“还行,就是有点扭到了,没什么大事。”
路玥闻言眼神带谴责地看了眼路绵,倒是没再插嘴。
厉从善一直没吭声,这时候他一把拽起路绵,面无表情地说:“既然你没什么事,路绵也已经道过歉,那这事儿就算完了,我们先走了。”
乐薇原本还没平息的火气被他一句话又烧得旺起来,不依不饶,“什么就算完了?要不是路绵推我一把,我的脚能成这样子?”
路玥轻声添了把火,“明天还要军训呢…”
厉从善面上心平气和,眼睛里冷冰冰的,“真要追究起来,还是得怪一开始绊倒你的人。”轻飘飘看了眼路玥,“现在教室里都装着红外线摄像头,有心去查,也不是查不到。”
路绵抬头四处看了看,果然天花板四角都装有摄像头,点点头赞同,“查。”
乐薇语塞,不过就是摔了一跤,她没想搞那么大。也就是看推她的人是路绵,才不想轻易放过她,凭什么她一头勾引沈云开一头还勾搭着别系帅哥,心里就是不服气,又嫉妒。厉从善这么一说,乐薇心里有点慌,才第一天开学,她不想给老师留下个无事生非的印象。
“算了薇薇,大家都不是故意的。”路玥看出乐薇的迟疑,适时柔声给她解围,“明天的军训我帮你请假好了。”
乐薇立马顺坡下驴,“算了算了,路玥你陪我去趟医务室。”
结果在意料之中,厉从善追着又补充了一句,“后续如果有什么医疗费用,可以到法律系找我。”
路玥搀着乐薇已经走出两步远,听到这话回头笑了笑。再面对乐薇时她已经换上满面愁容,低低叹了口气,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厉从善对路绵这么好,他们应该已经在一起了吧,云开什么都不知道,我真替他担心…”
“没想到路绵这人看着挺正派的,勾引男生的手段居然这么厉害。”乐薇一瘸一拐,走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你就是太老实,直接告诉沈云开路绵脚踩两条船不就完了嘛。”
路玥摇头,“他不相信我。”
“你啊你——”乐薇恨铁不成钢,哼了一声眼神闪烁,“听我的,纸包不住火,狐狸尾巴总有露出来的时候,到那会儿我看路绵她还怎么在学校里待下去。”
路玥微微一笑,“嗯,薇薇你比我聪明,我都听你的。”
路绵看两人背影走远了,回过神感觉到自己手还被厉从善攥着,赶紧往回一抽,又跟他拉开了点距离。
厉从善愣住,“怎么了?”
“有摄像头啊。”路绵偷偷指指天花板,“万一被老师看到我们交往过密怎么办,到时候一请家长,叔叔阿姨都知道了。”
“你以为在高中呢,还请家长。”厉从善伸手把她捞回来,到底顾着是在学校,也没敢放肆,两人肩膀隔着一拳头的距离。他看着路绵警惕的神情止不住想笑,看看刚才围着看热闹的也都散了,没什么人注意,掐着她下巴让她抬头看,“你仔细看看,摄像头根本没开。”
他是诓她们的,料定乐薇跟路玥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
路绵最近对厉从善颇有些个人崇拜主义,被他掐着下巴也不生气,眼睛眨了眨,不遗余力地夸他,“太聪明了,你怎么这么聪明。”
厉从善松开手,带着她沿着教室边角往外走,“尽给我吃糖衣炮弹。”
路绵纠正他,“外面是糖衣,里面也是糖果,不是炮弹。”
厉从善假意逗她:“别,吃多了腻歪。”
这回换路绵愣了,还是郑袖教的她,男女之间相处需要适度的赞赏表扬,可明显她没把握好度,让他觉得腻了。嘀嘀咕咕了两句,问他:“那你想吃什么?”
“吃…你。”伴随着延长的余音,厉从善看了她一眼,直勾勾的眼神勾得她心生荡漾。
路绵脑袋晕晕乎乎的,整个人被他拽着走,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一句歌词: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至于宋中镛和郑袖,早就被抛之脑后。
这天晚上路绵没睡好觉。
接二连三地做梦,有美梦,有噩梦,在几个梦里翻来覆去的,醒不过来。
先是梦见好像是在草原上,夜幕一望无际,星辰密布,面前燃着一堆篝火。厉从善抱着她,跟她说说笑笑的,还时不时地亲她一下。两人正亲热着,厉从善突然看着她,收起笑一本正经地说:“绵绵,我饿了。”
路绵在心里大喊大叫着不行,手却不由自主递过去,口吻带着点儿怜爱很大方地说:“今儿蹄髈挺肥的,快吃吧。”
厉从善也不客气,啊呜一口就咬上去了。
路绵痛得飙泪,草原上的场景瞬间消失,代替的是茫茫黑暗,她迷迷糊糊地想自己应该是要醒了。
然而下一刻眼前的黑暗慢慢扭曲变淡,显现出万里晴空,楼台翠微,一汪池水碧波粼粼。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斜靠在躺椅上,一动不能动,眼角余光可瞥见石榴红的裙裾曳在地上,镶金丝云纹的裹边旁蜻蜓蛱蝶飞。
这分明是沈云开画卷中的场景,路绵弄不清这到底是她的梦,还是又入了画中?
“绵绵…”寂静中响起一声喟叹,“我终于等到你了。”
路绵听得出是沈云开,想张口说话,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喉咙里更发不出一个音节。渐渐她感受到沈云开应该是伏在她的膝头,手掌心还攥着她的右手无名指,她努力用余光去看,只能看到他半边侧脸,闭着眼表情十分恬静。
片刻后,沈云开又说,“倒是要感谢宋徽之,若不是他骗了我,将我困在画中千年,我又怎能再次遇见你。幸好…幸好这件事他并没有骗我。”
他的话路绵听得稀里糊涂,心思散乱,怎么又把宋徽之扯了进来?
还没想明白,突然指尖触到一片柔软湿润,路绵瞬间反应过来简直要在心里骂娘,自己居然会在梦里被沈云开给轻薄了!
而后听到沈云开低声说:“绵绵,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
路绵心沉了沉,拼了命地想要开口,急得浑身的力气都聚集在嗓子眼,可愣是说不出话。
耳边像是有水声,滴答——滴答——
沉重,缓慢。
是梦吗?
第22章
路绵一睁眼看到一缕阳光从窗帘缝爬进来,正洒落在她的脸上。
满眼的明亮,却没能透过她的眼,落进她的心里。脑子里一团乱麻,一半边儿是厉从善柔情密意的笑,一半边儿又是沈云开信誓旦旦的话。心砰砰乱跳着,浑浑噩噩,思绪像是断了遍地的绳,已经分不清哪一段原本接着哪一段。
直到郑袖过来拍拍她的床沿,大声喊她,“该起床了,一会儿集合军训要迟到啦。”
路绵眼珠子僵硬地一寸一寸挪动,片刻后郑袖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里,一下把她从混沌拉到现实,打了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老大你怎么了,满头的汗。”郑袖趴在床栏上瞅她,“不舒服?”
“没有…”路绵慢慢半坐起来,讲话语调还有点迟钝,“就是做了个噩梦。”
“那你快点起床,等会先去食堂吃早饭。”郑袖催完她就回自己床位理东西了。
路绵应了一声,掀开被子看到手臂上的牙印一愣,感情梦里吃蹄髈的原来是她自己。咬痕有点深,破了皮还带着血丝,看得出来牙口倍儿棒,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欣慰。
寝室里就剩下她们两人,路玥和闫慧应该是先走了。整栋楼的学生都闹哄哄的,接二连三砰砰啪啪的声音,她也是睡得死,居然一点响动也没听着。
路绵心事重重地刷完牙洗完脸,出来时候看郑袖正往鞋子里塞卫生巾,不大理解她的做法,“你干嘛?脚底磨破也出不了那么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