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发什么呆。”蓦地,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季曾发散开来的思绪。
“没有,只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季曾飞速地在后视镜中与顾西凌厉地眼神对视了一眼,而后便撇开,爱怜地伸手摸了摸季末的脑袋。
季末怯怯地缩在她身边,一双眼睛瞪得溜圆,问她:“妈妈,刚才那个叔叔是谁?”
季曾一愣,笑了笑,柔声说道:“刚才那个叔叔认错人了。”说着,伸手握住季末有些凉的小手,轻轻捏了捏。
季末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经懂得很多事情。季曾拙劣的谎言并不能使他信服,他的心里还有许多的疑问,但季曾异常难看的脸色,让他问不出口。乖巧地倚靠着季曾,小手偷偷地反握住季曾的手掌。
“谢长安不应该瞒着你,既然他要和你在一起,对彼此坦白是最基本的要求。”顾西将车在季曾家楼下停住,静静地开口。
季曾权当作没有听见,拉着季末下了车。往前走了两步,便又被顾西伸长的手臂挡住去路。她神色平静地望着顾西,他也安静地与她对视着,两人视线交缠,有千万种情绪混在里头,紧紧交织在一起。
“末末,你先上去,妈妈和这个叔叔还有几句话要讲。”片刻之后,季曾微微笑着,俯身对季末说道。
望着季末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季曾转回头,神色淡淡地望着顾西,唇角还挂着笑,“你想说什么?你该不会还在怪我当初对你隐瞒了季末的存在,所以你觉得这次谢长安对我的隐瞒,就是老天对我的报应?”
顾西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眼底有许多季曾看不懂看不清的情绪,他低声说:“曾曾,这些都不是我想说的。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再计较,在分开的四年里,我很清楚你对于我,是如何一种存在。我…”
“顾西。”季曾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再次强调:“你不用再说了,我想我说得很清楚,我们之间没有复合的可能。”
顾西却微微笑了,表情语调丝毫不乱,“曾曾,我想我还是不够了解你。”他上前一步,伸手拂过季曾散乱在额边的长发,“不过没有关系,你的人就在我面前,你再也逃不走了。你离开了四年,也让我痛苦了四年…曾曾,你怎么还会天真到以为我会放开你?”
季曾完全无话可说,只能沉默着。眼前的男人让她觉得陌生,那样冰冷的笑容,暴戾的眼神,她丝毫无法将他与四年前的顾西联系到一起。
“我知道你想过平静单纯的生活,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和季末离开这里,去一个宁静的小城镇,或是乡村。”顾西的手缓缓往下,轻柔地握住了季曾的手腕,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似乎陷入了一番美好的遐想当中。
可惜,季曾并没有让他愉悦多久,几乎是下意识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腕,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恶意的嘲讽,毫不留情地将顾西的希望粉碎,“任何人都可以带我和末末离开,唯有你不行,顾西,唯独你不可以!”
顾西不语,看着季曾的眼里满是惊疑与痛楚,慢慢地沉下了脸,“除了我谁都可以?那谢长安呢?谢总,他可不可以?”
季曾皱了皱眉,表情冷漠,全然没有回应他的打算。
“怎么不说话了?”顾西拽了把季曾的手臂,笑容冰冷,“如果我没有资格,那他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和他在一起,你难道不怕成为媒体的焦点?你不怕你儿子被叫做私生子?…我不能给你安稳的生活,难道谢长安他可以?!”
“我当然可以!”
蓦地,一个喘着粗气,带着几分疲惫,却依然坚定响亮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季曾立刻循声看去,却见谢长安正大步朝这边走来。而此刻的谢长安胡子拉碴,眼窝下一片青黑色,一身原本笔挺的西服这会也乱糟糟的。随着他一步步逼近,季曾可清楚地看见谢长安望着顾西的眼中,透射出一股慑人的光芒。
不知为什么,季曾忽然有些忍俊不禁,赶紧偏过头将笑意掩饰好。
其实谢长安心里十分气闷,原本他打算提早回家,好好洗个澡打个盹,再将精神焕发的一个自己呈现到季曾面前。可他这还没到家,就看见顾西正撬自己墙角,是可忍孰不可忍,也顾不得颜面问题,赶紧板着脸就冲过来了。
“不知道顾总凭什么认为我无法给曾曾安稳地生活?”谢长安挺胸昂首地站在顾西面前,顺手将季曾往自己身边一带。
顾西环着双臂,冷冷地看着谢长安,“谢总可真当是真人不露相,既然是真心想和曾曾在一起,又何必把身份隐瞒地这么深?”
糟了!
谢长安在心底暗叫不好,原本他打算在今晚把这事跟季曾坦白,没想到居然被顾西抢了先。小人!真真是小人!他一边在心里头对顾西恨得咬牙切齿,一边偷眼看了看季曾,却只看见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心里更没了底。
“这…这是我和曾曾之间的事情,不劳顾总您费心了。”谢长安想先把顾西糊弄走,斜眼瞧见季曾面色不济,赶紧又添上一句,“当然,这事的确是我有错,但我也有我的苦衷,我一会儿会好好跟曾曾解释清楚。”
一旁,季曾只冷眼看着,任谢长安自由发挥。
顾西冷冷睨着谢长安,片刻后,将视线转向季曾,低低地,认真地问了一句:“曾曾,我最后再问你一句,当初你跟我分手,到底其中有没有什么隐情?”
季曾心头一跳,脱口而出,“没有!”
顾西仍是牢牢盯着季曾,似乎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季曾被他看得有些慌乱,不自然地低下了头,两只手的手指不住地搓揉着。谢长安见状立刻挡在季曾前面,隔断了顾西的视线,客气地说了一句:“不知道谢总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
言下之意是:如果你没什么事了,就即刻给我滚蛋。
顾西轻笑一声,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就走了。直到车子发动的声音响起,季曾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却只能看见顾西的车在自己视线里一晃而过。
季曾愣了一会儿,也没有理睬站在她身边的谢长安,顾自转过身就要走。谢长安赶紧伸手拦住她,赔着笑说道:“曾曾,你别生气,是我不好,是我没跟你说清楚。我原来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情,所以疏忽了,你别生我的气了。”
她脚步停了一下,偏过头,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地看着谢长安,淡淡地道了一句:“不好意思,谢总的话,我不是很明白。”
第十三章
谢长安一时间有些愣住,眼前的季曾仿佛又退回了当初的时候,眼里冷冷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冷漠与疏离。心里不由暗暗后悔,当初就不应该有所隐瞒。要说谢长安身上有哪一点比顾西强,那就是他不会死要面子活受罪,更懂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个道理。
他默默地跟在季曾身后往楼上走,一面开始认错:“曾曾,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我在工作上的身份会给你带来困扰,所以并没有再一开始就说清楚,我承认这是我的疏忽,是我的错。曾曾,你能不能别生我气了?”
季曾默然片刻,轻声说道:“你刚刚下飞机,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
谢长安根本听不进去,急得一把拽住了季曾的手腕,翻来覆去地解释:“曾曾,你别生气了。我都跟你认错了还不行吗?而且这不过是我的工作,跟我们的事情没有丝毫关系。在你和末末面前,我仍旧是谢长安而已。”
季曾静静地看着谢长安,还是那张熟悉的英俊的面容,她在一个小时之前还十分想念的面容,可在她现在看来,却又忽然陌生的厉害。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单单因为他的身份就否决他曾经所做的一切,这似乎是有些不大公平。
可…
当她的思绪忽然触及到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那股钻心的疼痛让她不由地瞳孔一缩。
“我不确定,我和末末的生活是否会因为你而变得不再平静。”季曾面上略微有些疲乏,她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将谢长安的手掰开,“可我不想也不敢冒这个险,我希望谢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谢长安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被她甩开,“我不懂…”
季曾又往前走了两步,眼眶已经微微泛红。她回头看了一眼,见谢长安仍旧笔直地站在原处看着她,表情懵懂无辜。她咬了咬唇,继续说道:“我想我无法在今天给你答案了,我也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知道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停顿片刻,加重了语气,“假如你能够做到,就请做给我看,这样我才能够信任你。”
我希望我认识的,爱上的,将来要托付的,是一个真实而完整的你。
“曾曾…”
谢长安低低的,近乎呢喃的又轻轻唤了一声。可季曾始终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地往楼上走,直到消失在楼梯拐角,直到空气中传来清晰的开门声与关门声。谢长安仍旧没有动,反而是斜斜倚靠着墙壁,陷入了一片深思之中。
欲望,既可以解释为想得到某种东西或达到某种目的的要求,也可解释为对能给以愉快或满足的事物或经验的有意识的愿望。
顾西为前者,季曾为后者。
秦可可并没有在顾西的家里找到他,所以就寻到了公司。顾西果然在办公室里,眉头紧皱地坐在办公桌后,面色铁青,看见秦可可进来便挂断了电话。桌上摊了一堆季曾自小到大的资料,丝毫没有避讳。
“怎么工作到这么晚?吃晚饭了没有?”秦可可对于桌上的那些资料视而不见,望着顾西笑得一脸温柔。
顾西并不看她,兀自曲着食指轻敲桌面,若有所思,“这里的资料似乎不太齐全,曾曾还有些事情瞒着我。”
秦可可心里一跳,笑容变得十分勉强,“你不是说这家侦探社是口碑最好的么?季曾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又哪会有一些秘密查不出来的?她铁了心要跟你断绝关系,不就是因为不爱你了么,你为什么还要给她找借口?”
顾西没有说话,片刻后,似是疑惑似是惊愕又似苦恼地轻轻自语了一句:“可是她恨我…既然是她的错,她又为什么要恨我?”
“你不要再想她了好不好?!”秦可可气得浑身发抖,死死地瞪着顾西,“她恨不恨你又有什么关系?既然她已经不爱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想着她?顾西,你醒一醒!季曾她已经不爱你了,她现在心里只有那个谢长安!”
顾西闭上眼,没有说话,片刻以后冷道:“这是我跟季曾之间的事情,你不要管。还有,以后没什么事情不要来公司找我。”
秦可可简直要气疯了,伸手哗地将桌上的资料全扫到了地上,抬头定定地看着顾西,哽咽着说道:“我不要管?这几年要是没有我陪着你,你现在还能活着吗?!”蓦地伸出手,尖利的指甲划过顾西手腕上那道狰狞的疤痕,“我不管你…我不管你你还会出多少傻事来?!就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你值得吗?!”
顾西像被滚水烫到一样,迅速收回自己的手,眼底黑沉沉的一片,“那你呢?你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浪费了这么多年的青春,你觉得值得吗?”
秦可可顿时愣住了,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面颊滚落,她呆怔怔地看了顾西片刻,蓦地惨笑一声,“你这样逼我是吗?好,顾西,我不拦你,你去找季曾啊!你去啊!难道你觉得你们还可以回到从前吗?哈,你别傻了!”
“好了,可可,别哭了。”顾西绕过办公桌,走到秦可可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心里也有些懊悔不该这么说她。
秦可可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两手死命地紧紧搂着他,默默地流着眼泪,“顾西,你难道忘了这四年是谁陪着你走过来的吗?季曾她不要你,我要你…顾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一直陪着你的人是我,不是季曾。”
“可可,你放手。”顾西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他小心地想将秦可可推开,可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气。他很早就知道秦可可对于自己的这一番心思,开头他只是装傻充愣,到最后拒绝时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其实应该一早就说清楚才对。
“我不放!”秦可可仍旧死死地抱着他,抬起脸,看着他的眼神炽热且绝望,“顾西,季曾她当初是怎么骗你的,难道你忘了吗?她消失了三个月,对你不闻不问,让你像个疯子一样地找她。回来的时候,却又带回一个孩子。那时你有多恨有多痛苦,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顾西紧紧地抿着双唇,回忆像是一把榔头狠命地敲打着他的脑袋,许多数不清的画面从深处涌了出来,他脑中一阵阵地刺痛,似乎就要炸了开来。
“够了,不要再说了。”他决绝地将秦可可的双臂掰开,面色如同寒冬里的冰霜一般,声音里却带着悔意,“那时候我只不过被气昏了头,才会在极怒之下离开她。我一下飞机的时候就后悔了,我该问清楚的,她当时的神态行为这么奇怪,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可可眼里还含着眼泪,嘴边却噙着笑,“可你还不是在国外呆了四年?现在后悔,会不会太迟了一些?”
顾西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道:“可可,我这四年以来,有多想回来找曾曾,你不会不清楚。而这四年以来,我一次次不断地策划着回国,却又一次次地失败,这其中的原因,我想你也应该清楚。”
“是我出卖了你,那又怎么样?!”秦可可涨红了脸,瞪大双眼,厉声道,“你既然这么爱她,为什么不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放弃一切回到她身边去?!”
顾西顿了顿,低低道:“我可以一无所有,可曾曾她不可以。我不确定我的放弃,会让他们对曾曾做出怎样恶毒的事情。”
秦可可猛地闭上了眼,蹲了下来,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面孔,长串长串的眼泪水从指缝里流淌下来。她不明白季曾到底有哪里好,可以让顾西为其痴迷到这种程度。她只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陪伴,终究还是抵不过季曾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输得彻彻底底。
顾西见秦可可这副模样也不由生出几分愧意,俯身想要将她拉起来,却听见秦可可混合着抽噎的低声自语:“你再爱她也没有用,她从来没有相信过你…她连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你,不告诉你…”
心里一紧,急切地攥住了她的肩,问道:“可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秦可可放下双手,哭得湿漉漉的双眼茫然地与顾西对视着,却只死死地咬紧了下唇,哀怨地凄凉地望着他。
第十四章
第二天是周末,晴空万里,就如同季末每回写作文的开头一样:“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季曾为此还特意提点过他,不可能天天都是好天气,这样会使作文逼真度大大降低。而季末这一刻应了,却是转头就忘。
小孩子贪喜玩闹,常常选择性忘记一些正经事情也是常有。可季曾倒是不知道谢长安居然也有这健忘的毛病,昨天还让他回去好好想一想,可早上一打开门却冷不丁瞧见他笔直地站在她家门口,硬生生让她吓了一跳。
谢长安虽然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穿着整整齐齐,可眼窝下的两片青灰色却昭显出他如何熬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呀,谢叔叔,你昨晚是去做贼了么?”季末从季曾身后绕出来,看着谢长安这副模样捂着嘴直偷笑。
谢长安早上洗漱的时候也曾被自己的狼狈样子唬了一跳,所以被季末嘲笑也不觉奇怪。只不过他眼下还不敢跟季曾去开玩笑,便只好打着围魏救赵的旗帜,俯身对季末笑得和蔼可亲:“谢叔叔是出差太辛苦了,所以才挂了两只熊猫眼。”
季末眨眨眼,“哦——我还以为谢叔叔被妈妈给揍了呢。”
“末末,不许胡说!”站在一旁始终没有插话的季曾终于忍不住,低声呵斥了一句。
季末吐了吐舌头,冲谢长安扮了个丑兮兮的鬼脸。
谢长安揉揉季末的小脑袋,视线触及季曾手里拎着的旅行袋,疑惑道:“曾曾,你这是要出去旅游吗?”
“不是。”季曾一边翻看着袋子里的东西,看看还有没有漏下什么,一边随口答道,“搬出去住几天。”
谢长安一听季曾要搬出去住,犹如被人打了个闷棍,一下子头昏脑胀的什么也想不清楚了,上前一步飞快地夺过她手里的旅行袋,急切道:“怎么突然要搬出去住呢?是不是因为昨天那个记者的事情?你放心,我已经都处理好了,而且我保证以后也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其实昨天出的这事也让谢长安很茫然,他自觉接手安逸集团以来,自己并没有过多张扬。酒席宴会能不去就不去,花边绯闻也从不缠身,向来十分低调,所以也并非是狗仔队的宠儿。可这回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这让他想不明白之余,还多出了几分戒心。
保不齐是有人在背后阴他,见不得他跟季曾好。他心里的首选幕后黑手自然就是顾西,但他在季曾面前仍是三缄其口,毕竟顾西没有把柄落在他手上。
季曾一不留神被谢长安夺了包,又听他说得恳恳切切,心里明白他肯定是误会了。可昨天的气还没有消,偏生想让他急一急,便板着脸抢回包,冷冷道:“搬不搬出去跟你有什么关系?只要你自己住的舒服不就好了,管我们做什么?”
谢长安长臂一伸,锲而不舍地又将包抢过来,一脸悲痛欲绝:“曾曾,你怎么能说走就走?你和末末不住我隔壁了,我那还会住得舒服?”你不在我眼皮底下了,我还不得日夜担心被别人捷足先登?!
“你住得舒不舒服也不干我们的事。”季曾伸手拽住包的一角,用尽力气也没能再抢回来,不由杏目一瞪,“你放开,我们该走了!”
“我不放!”谢长安这回是什么脸面都不顾了,干脆连包带人都搂得死死的,任凭季曾怎么挣扎都不放手。整个人如同大鼎般不能被推动丝毫,面上尽是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凄然表情,“我怎么都不能让你走!前两天还说得好好的,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你…你不能这样玩弄我的感情!”
季曾被谢长安狠命往他胸口按,耳朵里又听见他口不择言的话语,一下子羞窘难奈,面孔红得能滴出血。也不敢再戏弄谢长安了,赶紧讨饶道:“好了好了,你放开我,我刚才是骗你的,我跟末末不会搬走。”
谢长安一怔,两手稍稍松懈了一些,却仍旧不太相信地反问:“真的?你们不搬走?”
季曾急忙从谢长安怀里退出来,红着脸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头发,斜眼睨着他嗔道:“我可是交了一整年的房租,搬出去还不亏死!”
“嗯嗯,妈妈不过是要送我去干妈那边住几天。”身后突地传来一个闷闷的,却明显带着几分窃笑的声音。
两人循声看去,正是小季末站在玄关处,两只小手紧紧捂着面孔,一边还稚声稚气地解释:“我没有看见谢叔叔抱了妈妈!我也没有听见谢叔叔让妈妈不要走!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
季曾顿时连脖子都红了,狠狠瞪了谢长安一眼,眼神里头嗖嗖地飞出数把冷箭。
谢长安向来就是个厚脸皮的无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将不再有威胁力的旅行包随手一放,转而一把抱起季末,装作恶狠狠的模样拍了几下他的屁股,说道:“好啊,你个臭小子,笑话谢叔叔跟你妈妈是不是?”
又转而去挠他痒痒,“还敢不敢了?嗯?还敢不敢了?”
季末被逗得差点喘不过气,在谢长安的肩上手舞足蹈,连连求饶:“谢叔叔,末末不敢了。哈哈,末末真的不敢了。”
季曾见他们越玩越过火,赶紧上前阻止,“好了,末末快下来,干妈还在下面等着你。”
等谢长安一放手,季末一溜烟地就从他身上爬下来,迈着两条小短腿头也不回地就往楼下跑,像是生怕再被他捉去惩罚。季曾与谢长安不紧不慢地跟在季末身后,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一时间似乎连空气都变得静止。
“曾曾…”谢长安忽然在后面叫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忐忑,“你昨天的话我已经仔细考虑过,我…我也有些话想跟你讲。”
季曾低着头自顾地走着,并没有停下,只淡淡地说:“你说,我听着。”
“我…”谢长安有些苦恼,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季曾的顾虑他已经了解地清清楚楚,但他觉得假如要季曾真正地对他信任并且接受,恐怕几句口头的说辞只会显得空洞无力,无法让她信服。
眼见着关雎与刑风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谢长安只能暂时按捺住不轻举妄动。
刑风自觉地从季曾手中接过旅行包放到后备箱中,关雎牵着季末站在一旁,一大一小都笑得一脸贼兮兮的。季曾被二人看得浑身发毛,不由一个哆嗦,怪异地望着关雎,问:“你这是什么眼神,捡到钱包了?”
“过来过来。”关雎拉过季曾走开了两步,压低声音问她,“刚才听我干儿子说,你跟谢长安两人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