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曾怔了怔,低下头,直击重点:“我可不要一个比我小三岁的男朋友。”

“你不能因为我妈晚婚晚育你就歧视我,这是不公平的!”谢长安愤愤不平,“而且小三岁有什么不好,等你老了走不动了,我还能扶着你走。等你听不见了看不见了,我还能做你的耳朵做你的眼睛。”

季曾心中一动,却是没有再开口。
第八章
季曾到底还是没能躲过一劫,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上午被主编逮到,派遣前去采访顾西。去的路上碰到大堵车,季曾坐在出租车里忐忑不安,心里直想着这车干脆堵到明天才好。只可惜总归是想想而已,前边的巨龙正缓速移动着,她真真是看得心生绝望。

顾西的公司在一幢富丽的写字楼里,规模虽然不大,但他的年轻与雷厉风行的行事手腕,在本市的商人圈里都是出了名的。更何况顾西本是某大型企业少东,身价不菲,却有传闻说是他与家中不和,才会自己在外创业,究其原因则无人得知,这样的身份背景更是为其平添一份神秘色彩。

季曾走出电梯,在走廊里徘徊许久。直到连前台小姐也看不下去了,走过来细声细气地问她,“小姐你好,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我…”季曾一时语塞。

前台小姐笑得一脸温和,循循善诱,“小姐你是来找人的?”

“是…”季曾犹豫了半晌,终于狠下心点了点头,“我是CQ杂志社的,我们杂志最近新开了一块财经版块,所以想问顾…顾总能否接受我们杂志社的采访。”

“请问小姐有预约吗?”

“没有。”

“这…”前台小姐的眉头拧到了一起,似乎十分为难。

季曾一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头一松,赶紧就想开溜,“没有预约就不能见顾总是吧?没关系,那我先走了。”

她转身要走,前台小姐又叫住了她,“哎,小姐你等一等。这样吧,顾总今天刚好在办公室,我帮你打个电话问一问。”

季曾差点一个趔趄,转过身挤出一个笑来,“会不会太麻烦了?不如我还是…”

“不麻烦。”前台小姐友善一笑,走到电话旁拿起了话筒,一边还对季曾说,“你要是这么回去了,还不得被你主编训啊。我们都是打工的,我当然是能帮则帮。再说顾总虽然不怎么爱笑,脾气还是挺好的。”

季曾看着前台小姐熟练地拨通电话,对于她这番好心实在是有苦难言。

“顾总,CQ杂志社想要采访您,人已经到了。”

“是的,对,没有预约。”

“是个女孩子,姓…”前台小姐顿了顿,转回头来捂着电话小声问季曾,“请问小姐你贵姓?”

“我姓季。”季曾赶紧回答。

“顾总,她说她姓季。好的,好的,我明白。”前台小姐恭敬地应了几声,将电话放下,笑着对季曾说道,“小姐你真是好运气,顾总接受了你们杂志社的采访。你顺着这条走廊笔直走,然后右拐,左手边的第三间就是顾总的办公室了。”

季曾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都要僵硬了,便道了谢,按着前台小姐所说的往顾西的办公室走去。刚刚拐过走廊,她便看见顾西正站在办公室门口等着她。季曾一愣,不自然地冲他笑了笑,走得越加慢了。

“我们杂志社想要采访你。”季曾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

“我知道。”顾西端着茶杯靠在沙发上,眼睛望着季曾,唇边微微的染着笑意,“曾曾,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就是了。”他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光滑地杯壁,面上的笑逐渐复杂起来,“不过,我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清楚的?”

季曾没有回应顾西明显带着几分回忆的话语,低着头从包里掏出录音笔仔细放好,便一本正经地开始问顾西有关公司的创立,以及他的个人理想,并且有意地避开了一些涉及他私人感情的问题。

顾西也都认真地一一回答了,一时间两人之间的关系仿佛就只剩下了采访与被采访者这一层这么简单。

季曾尽快地将一些重要问题问完,感觉已经差不多了,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顾西也没有拦她,只抿了口茶,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我本来以为,媒体都是要靠情感问题去博噱头,看样子是我肤浅了。”

“我们这是财经版块,不是午夜情感类话题。”季曾板着脸回了一句。

顾西墨黑的瞳孔中如白驹过隙,一道白光瞬间即逝,他伸手按住季曾正在整包的手,放轻了声音,略略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说道:“曾曾,我们一起吃顿饭好不好?去吃你最喜欢的川菜,好吗?”

季曾慢慢抽回手,垂着眼说道:“不了,我怕会上瘾。”

当初读大学的时候,她曾经疯狂地爱上川菜。内行人都知道,吃辣是会上瘾的,而且一上瘾就会欲罢不能。那时季曾年轻,天天拖着顾西去吃,哪怕吃到上火也舍不得戒掉。顾西没办法,只能看紧了季曾,限制她去川菜馆的次数。而季曾为此还跟顾西大闹一场,最终还是以顾西举手投降告终。

顾西却不放弃,继续伸手握住季曾的手,眼睛里闪过一种类似于受伤的情绪,“曾曾,你就这么急着想跟我撇清关系?”

季曾这回没有躲开,抬眼直直望进顾西的瞳仁里头,轻声说道:“顾西,我并不是刻意地避着你。我们现在的生活都很好,我有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你也已经事业有成。末末是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而你,也会遇到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或许就在明天,或许就在下一秒。顾西,我只是不想打破平静的生活,你明白吗?”

“那么曾曾,你怎么知道,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不是你?”顾西缓缓地松开了握着季曾的手,她的一番话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可是在他耳中掠过的时候,他仍觉得自己的心被季曾狠狠地攥紧了,一股难以言语的悲哀在身体里蔓延开来。

“曾曾,你太自以为是…是你自以为我的生活过的很好,其实你哪里有见过我酗酒的样子,我宿醉的样子?”顾西慢慢地摇了摇头,嘴角扯起一个讽刺的笑容,“你太自私了,你不想打破的,不过是你自己的平静生活…”

“是,是我自私。”季曾毫不避讳地承认了,“我承认我并不了解你过去四年的生活,可你又知不知道我是如何孤身一人将末末带大的?挨饿,受冻,我找不到工作,末末不能上学,还要被其他小孩欺负…”

“曾曾…”顾西微微地抬了抬手,想要将她脸上的痛苦与脆弱抹去。可他的手最终还是收了回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紧紧地攥着。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倏地,季曾吁了口气,淡淡地笑了,“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博取你的同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不再是几年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季曾了,我没有经历陪你玩破镜重圆的游戏,我不想玩,我也玩不起。”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顾西始终低着头,垂下的眼睫遮住了他眼里的情绪。直到季曾起身走的时候,顾西都没有再动一下,也没有再开口说一句挽留的话。

季曾几乎是飞奔着跑出了写字楼,直到一阵闷热扑面袭来,她才渐渐地放慢了脚步,漫不经心地走着。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支撑着顾西,一次一次地对她说出那种话。她只知道顾西应该恨她才对,假如没有出错,顾西的记忆中应该是她隐瞒有子在先,又甩他在后。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恨她,而并非要与她复合。

除非…

季曾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念头让她心惊了一下,但很快又被自己否认了。

“嘀——嘀嘀——嘀嘀嘀——”

尖锐的车鸣声忽然在季曾耳边大肆作响,季曾停下脚步疑惑地侧目看了看,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在她身边停住,秦可可的面孔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季曾,上车,我有话要跟你说。”

季曾不动,有些疑惑地望着她,“我们之间难道还有共同话题?”

秦可可难得的没有发飙,笑了笑,伸手打开了车门,对季曾说道:“顾西一向都是我们之间的共同话题。你先上来!”

看着季曾面带疑惑地坐到了自己身边,秦可可发动车子,将车开到一条僻静的小路边停下。涂着玫瑰红的长指甲一下一下地轻轻敲着方向盘,忽然冒出一句话来将季曾吓了一跳,“你知不知道,我被顾西辞退了。”

“什么?”季曾皱皱眉,“顾西他…”

秦可可今天的情绪似乎十分平静,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鲜有明显的情感在内,她将一个档案袋丢到季曾腿上,自嘲一笑,说:“因为他铁了心想跟你复合,所以我这颗定时炸弹就必须在爆炸前拆除。”

季曾一边听着,一边将手中的档案袋拆开。粗粗掠过几行之后,顿时涌起怒火,一种夹杂着惊慌,无措,愤怒,悲哀的情绪在心里扩散。她颤抖着将档案袋封好,赤红着眼盯着秦可可,“你居然调查我?!”

秦可可嫣然一笑,说:“不是我,是顾西在调查你。”

“顾西?”季曾一愣,而后直觉地否认,“不可能!”顾西一向都是清高自傲的,怎么会做出这么卑鄙的事情?

“有什么不可能的…”秦可可拿回档案袋放好,冷冷地看着季曾,“顾西为你所做的疯狂事情还少吗?不过季曾你放心,顾西还没看见过这些资料,既然我有办法能偷出来,自然也有办法帮你继续隐瞒下去。虽然…我并不清楚你为什么要将这些事情瞒着他。”说到最后,她看着季曾的眼神中微微带了些怜悯。

“你不必知道。说吧,你想我做什么?”季曾这时也平静了下来,只是眼神仍旧恍恍惚惚的。

秦可可又笑了笑,说:“很简单,我要你跟谢长安在一起,让顾西对你彻底死心。”

“不可能!”季曾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只有我想,我才会跟谢长安在一起。如果要我利用谢长安,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

“那你就好好想一想,你到底想要什么…”秦可可顿了顿,脸上表情高深莫测,打着了火,又说,“听说你儿子的学校今天下午有文艺汇演,家长应该都要出席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我送你过去。”

季曾偏过脸,呆怔怔地看着窗外,心里思绪繁杂。沉默了许久,才回应秦可可,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有什么异样,“好,麻烦你了。”


第九章
秦可可的车子还在去季末学校的途中,而季曾恍恍惚惚地看着车外正在发呆,谢长安的电话便在这时候进来了。

季曾接起电话,心不在焉,“喂?”

“曾曾,你什么时候到?演出就快开始了,末末都问了你几百遍了。”从手机里传出谢长安的声音,微微地带着笑意,背景声有点嘈杂,可他的话语却仍然清晰,“你要是再不来,末末可就要罢演了啊。”

发呆了许久的季曾这才回过神,手机听筒的声音开得有点大,谢长安的每一句话都在车子里扩散开来,她下意识地侧目望了眼秦可可,恰好看见后者噙在嘴边的笑容,混着几分了然几分自得,十分碍眼。

“曾曾?”那头谢长安等不到季曾的回应,便又叫了她一声。

“啊?哦,我马上就到了。”季曾匆匆地应付了谢长安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她捏着手机一下子沉默下来,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在滋长着,些许的窘迫,些许的尴尬,与其他从未体验过的情绪夹在一起,让她有点喘不过气。

秦可可自开车后就没有再开口,这会却突然又说道:“季曾,我知道,你对顾西不可能没有一点点的留恋。”

“那又怎么样?”季曾苦笑了一下,将手机放好,扭头看着秦可可,“你应该清楚,我跟顾西是绝对没有复合的可能。”

四年的热恋,四年的感情,她用了相同的时间,却没有办法忘得干干净净。可能正因为爱与恨共同存在,才让季曾无法真正释怀。但她也明白,原本纯粹的感情在时光的洗礼中,已注入太多浑浊的元素,脆弱地不堪一击。

如果硬要强求,最后或许只得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你我都清楚,可唯独顾西他并不清楚。”秦可可精致的眉眼中浮现几许的心疼,“你不想把那些事情告诉顾西,可以,我尊重你的意思。可是季曾,我求你不要这么自私,只顾自己走出来,却不管顾西仍被困在过去。”

季曾摇了摇头,说:“对不起,我想我没有办法去按你说的做。但是秦可可我可以保证,我绝不会给顾西一丝幻想,一丝希望。我可以走出来,顾西同样也可以。”

“你还真是无情,顾西他好歹也…”秦可可话语一顿,忽然又涩涩地笑了,“那好,季曾,我希望你能记住你刚才所说过的话。我不会把你的事情告诉顾西,我也会一直陪着他,就像过去的八年里一样。”

季末的学校已经到了,季曾推开车门一只脚跨了出去,却又停住,转过身望着秦可可,面上表情复杂,“我也希望,顾西能够早点看见你。”

秦可可一愣,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季曾已经渐渐走远了,削瘦的身量,挺直的脊背,倔强地身影。她忽然想起当初季曾与顾西分手的那一幕,她也是这样,怀里抱着小孩,却走得稳稳当当,没有回过一次头。

莫名地,她有些替顾西感到悲哀。

谢长安正等在学校的礼堂门口等着季曾,季末的班主任从一旁经过,停了下来,笑着问道:“季先生,在等季太太吗?”

“李老师。”谢长安面上有些微微发烫,因为李老师的一声“季先生”,他的胸腔里头已经像是在擂鼓一般,一双桃花目噙着笑,脸上每一处都泛着春意,“曾曾她工作有点忙,不过已经快到了。”

两人正说着,季曾的身影已经远远地出现在谢长安眼中,谢长安双眼抑制不住地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去,走到季曾面前,佯装责怪道:“曾曾,你怎么来得这么晚,节目都已经开始了。”

季曾勉强笑了笑,说:“杂志社忽然有点事情,所以就来晚了。”

谢长安细心地自她脸上表情中看出有些不对劲,却没有说破,带着她一边往礼堂里走,一边有意无意地打探着,“是不是你在工作上碰到了难题?别担心,你可以跟我讲一讲,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

季曾在礼堂里选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抬眼冲谢长安抿唇一笑,说:“没事,我工作挺好的。你快坐下吧,挡着别人看节目了。”

谢长安依言坐在了季曾身边,可心里却是一沉。既然不是工作上的问题,那就是和顾西有关了。他早就知道顾西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季曾,而季曾虽然一直都在拒绝顾西,可要说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谢长安却是猜不透的。

几个节目下来,季曾已经摆脱了刚才的情绪,反倒是换成谢长安有些惴惴不安了。

“下面有请一年级三班的季末同学,给大家表演自弹自唱——《心中的日月》。”报幕的小姑娘粉颊红红的,说完就迫不及待地退到了一边。

舞台中央放着把小椅子,就在季曾疑惑自己儿子什么时候学了乐器时,小季末怀里抱了把小吉他,表情严肃地走了出来。坐到椅子上,翘起小短腿,像模像样地调了个音,清清嗓子,就开始唱歌。

“你是我心中的日月光芒,手里握着格桑花呀——”季末一开唱,第二句的长音没拉好,唱出个破音,惹得台下的家长都忍俊不禁。

季曾也忍不住捂着嘴笑了,手肘碰了碰谢长安,撇过脸睨着眼瞅着他,问:“这都什么呀,是你教的吧?”

谢长安笑得浑然自得,眼睛看着台上一脸认真的季末,笑容里透出几分自豪,“当然是我教的!你知不知道,这才叫做艺术!曾曾你看,咱儿子唱得多好,多动听,脸上的表情多帅,绝对是得了我的真传了!”

“哦——”季曾拖长了声音,仍是笑着看着谢长安,耳根子却有点隐隐发烫了,“我倒不知道什么艺术不艺术的,我只知道,末末是我儿子,可不是…”她一顿,加重了语调,“咱儿子!”

谢长安收回盯着季末的视线,嬉笑着伸过手去握住季曾的手,附在她耳边小声说,“曾曾,其实你不知道,我真是巴不得末末是我的儿子。”见季曾脸上似笑非笑的,并没有恼怒,又大着胆子加了一句,“当然,孩子他妈也是我老婆就更完美了。”

季曾瞪了他一眼,抽回被握着的手,慢悠悠地回了一句:“可千万别!所谓福兮祸所伏,完美的生活后头,跟着的可就是无穷尽的苦难了。”

谢长安被她当头泼了盆冷水,也没浇熄心里头的火,仍是笑嘻嘻地眨着双含情脉脉的眼,肉麻道:“无所谓,无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大不了丢了性命,做个风流鬼,还能天天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季曾被他说得渗得慌,刚要还口,就听见台上的季末说了一句:“谢谢大家,这首歌,我要送给我的爸爸妈妈,我爱他们!”

这下子,季曾是彻彻底底地愣住了,一张脸憋得通红通红的,从耳根到脖子深处也都是一片嫩粉色。听着谢长安四处跟其他家长介绍,台上的小活宝就是他俩的儿子,季曾真是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算了。

谢长安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众位家长的称赞后,回头一看,恰好看见季曾一脸的痴呆。忍不住牵起嘴角就笑了,拍了拍她的手,紧紧握住,又不怕死地轻飘飘说道:“孩儿他妈,咱们继续看节目吧。”

在回家的途中,季曾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谢长安这种不知脸皮是何物的生物?

季末开心地在两人中间蹦蹦跳跳,一手牵着季曾,一手牵着谢长安。在路人眼中看来,这三人就是美满幸福的一家子,当然,除了妈妈的表情怪异了一点,爸爸的神色过于激动了一点,其他还是挺相称的。

“妈妈,妈妈。”季末拽了拽季曾的手,笑得天真无邪,“李老师每回看见谢叔叔,都说谢叔叔和我长得好像。妈妈…”他仰起脸,带着几分期盼,“妈妈,谢叔叔他是不是…就是末末的爸爸?”

季曾一噎,本想否认,可看着季末的脸却又说不出来,任由季末将她的手指攥得生疼,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难道要她说:乖儿子,他不是你爸爸,你的爸爸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她不忍,也绝不会这么说。

“乖末末,别吵你妈妈了。”谢长安一把抱起季末,微微笑着,“只要末末愿意,谢叔叔就是末末的爸爸,好不好?”

季末搂着谢长安的脖子,眼睛却仍渴望地望着季曾,但在看到季曾只是一味的躲避之后,眼中的亮光缓缓地变暗,直至消失。他点点头,在谢长安的脸上亲了一口,勉强笑着,乖巧道:“末末知道了。”

季曾看着儿子小小的年纪就已学会了强颜欢笑,要说不心疼自然是假的。她伸手想要从谢长安怀里接过季末好好安慰一番,可季末却一头扎进了谢长安的颈窝里。季曾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她动了动嘴唇,心里苦涩难奈。

下一秒,谢长安温暖干燥的大手将季曾的手握牢攥紧,他对她微微笑着,说道:“走吧,曾曾,咱们回家。”

一路上,季曾的手始终被包裹在谢长安的手心中,她没有挣扎过,他也没有放松过,三个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往前走。到了楼下,季末小跑着先回了家,季曾刚想跟着走上去,却被谢长安拦下。

她这才发现,两人的手竟是十指交叉着,到现在还没有松开。

“曾曾,你别难过,末末他不过还是个孩子。”谢长安轻声劝着,努力压下因季曾收回的手,而自心中产生的一种失落感。

“我明白。”季曾微微红着脸,只觉得自己的手心湿漉漉的,却又滚烫,“你…我应该好好谢谢你的,假使没有你,末末不会这么开心。”

季曾面上微微露出的羞涩,与嘴角淡淡含着的笑意,都让谢长安心神荡漾。他不由地上前了一步,不顾季曾的后退一把攥住了她的肩,语气恳切地说道:“曾曾,可不可以忘记我比你小了三岁这件事情?我喜欢你,我想照顾你和末末。也请你相信,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对末末好。”

“我…”季曾眼神中矛盾交织,可却已找不出话来拒绝。

谢长安见季曾有一刹那的动摇,便又靠近了些,冲她微微一笑,如春风扑面。两手不知何时已经捧住了季曾的面孔,低下头,嘴唇离她鼻尖不过几寸,低语道:“曾曾…我,我可以亲你么?”

一秒钟的寂静后,回应他的,却只是一声清脆的——“啪”。
第十章
谢长安抽着烟趴在阳台上,心里依旧懊恼的要命,要是自己那天没有多嘴,而是直接亲下去就好了。可他又偏偏喜欢看季曾略带着羞涩的迷茫样子,忍不住就想逗逗她。这下可好了,弄巧成拙,不但自己吃了个耳刮子,连带着季曾也天天地躲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