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早已不在兵书上,徐琰忍不住放下了书卷,坐直身子。
沈妱心里微惊,想也不想的掉头就跑,“有东西忘拿了…”
然而没跑出两步,徐琰就已从后面赶了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继而躬身,将她打横抱起。
寝衣本就轻薄柔顺,沈妱凌空而起时,衣襟垂落,玲珑有致的身材在徐琰怀里展露无遗。他低声的笑着,在她唇上一啄,道:“忘拿什么了?”
…沈妱讷讷的,脑子里有些混乱,只能垂首,“想不起来了。”
“慢慢想,想起来了我陪你去拿。”徐琰的目光从她的面庞挪到胸口,挪到腰腹,再到小腿,她的绣鞋滑落,一只精巧的玉足露出来,叫人口干舌燥。
这样展露无遗的姿态愈发让沈妱尴尬,咬一咬牙,侧身抱在他脖颈上,将身材藏起来,口中道:“没忘拿什么。”
“唔,那就该安寝了。”徐琰抱她回到榻上,手臂挥动处层层床帐落下,隔开了外头明亮的烛光。
床帐中霎时显得逼仄而昏暗,沈妱只觉得心头突突直跳,垂眸不敢看他。
徐琰的掌心烫热,紧紧贴在她的后背,拘着她贴在自己胸前。盼了无数个日夜,终于等到这一刻,他强忍着脑海中的叫嚣,凑近了吻在她的唇上。旖旎的光景,温软的娇躯,叫心底里温柔而热烈,愈吻愈重。
手掌游弋之间,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徐琰覆身上去,哑声道:“别怕。”
“殿下…”沈妱觉得慌乱,虽然沈夫人已经教过这些东西,她也懂得这些事情,然而真的亲身临战,还是忍不住的羞窘,惧怕。她抬起眼睛,黑白分明中透着些微惶惑,如同小鹿。
“还叫殿下?”徐琰凑近了,在她腰间一捏。以前容她这样称呼是没法子的事情,可如今已经成婚,她已经是他怀里的小娇妻,同榻而眠,厮磨温存之时,还要用这样生疏的称呼么?
“啊?”沈妱没懂。
“你已经是我的妻子。”徐琰哑声,“现在该叫什么了?”不忘舔舐她的耳垂。溽热潮湿的触感叫沈妱愈发战栗,似乎想往后缩,隐隐的似乎又想迎上去。
沈妱脑海里有些混乱,“难道叫…夫君?”
“还有呢?”唇齿纠缠之间,他强忍着紧绷,掌心滚滚发烫。
“我排行第五。”他提醒。
所以应该叫…五公子?或者某些地方一样叫五郎?更或者…沈妱忽然灵光一闪,想都不想,低声道:“五哥?”惴惴的眼神瞧向他,甜软的声音微微带着颤抖,那样诱人的娇丽姿态,一霎间击溃了徐琰所有的隐忍。
他猛然低头,重重吻在她脖颈之间,继而逶迤向下。
锦室香暖,花烛朦胧,重重帏帐之内,春光乍泄。
-
沈妱醒来的时候,帐内尚且昏暗。她朦朦胧胧的睁开眼便瞧见了徐琰的胸膛,久历塞外后紧致而健硕,温热的气息传过来,叫人觉得安心。
身上仿佛累得很,像是梦里跟人打过架一样,浑身都透着无力酸软。她咕哝了一句,往前凑了凑,贴在他的胸前想要继续睡,猛然意识到什么,意识乍然清醒过来,她迅速睁眼,脸上瞬时攀上了红霞。
对面徐琰已经醒来,晨起时声音透着沙哑,“阿妱,醒了?”
沈妱哼哼了两声,安安静静的装睡,然而心跳却越来越快,几乎要跳出腔子似的。
徐琰含笑,低头看着她的脸颊,那样柔腻的肤色,与他截然不同。忍不住收紧了怀抱,她看着沈妱脸上渐渐爬上晕红,便凑过去亲了亲。
这一开头就停不下了,顺延而下,每一寸肌肤都是昨晚品尝过的,叫人回味无穷。锦被悉索作响,温度在此升高,沈妱终于忍耐不住,睁开眼睛嗔恼的按住他,“殿下!”
第92章
一直厮磨到日头升起时徐琰才意犹未尽的抱着沈妱起身。
他这些年军旅往来,向来不喜人伺候,自己拿了衣服穿好,便拿眼神一直往沈妱身上瞧。沈妱缩在被子里,撅着嘴瞪他,“叫石楠他们进来服侍。”
徐琰吃吃的笑着出门练剑去了,不一会儿石楠、石榴和隋竹进屋,一个伺候沈妱穿衣裳,另外两人收拾凌乱的床榻,焚上新香。
沈妱穿衣裳的间隙里偷偷瞄了那床榻一眼,默默的红了脸。
若是在平常人家,这一日新妇自然要拖着折腾了半夜的身子,早早起身去拜见婆母,好在沈妱嫁的不是寻常人家,这一日倒是可以清闲。
沈妱只需在王府带着熟悉人物,后日跟随徐琰拜祭宗庙,再入宫拜见太妃和帝后即可。她虽然比别的姑娘爱闹腾,身子也强健些,然而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初经人事,又是徐琰这样的狼君,即便有意收敛温存,也叫沈妱浑身发酸,动都不想动。
饭后沈妱叫人搬了个美人榻放在廊下,怀里抱着小狐狸玩耍。
徐琰送她的那只红狐狸自然是要带到京城来的,庐陵书院里那只小狐狸原本也是沈妱养起来的,虽然不是天天相处,到底也恋着沈妱,她索性将那一只也带来,两只狐狸绕膝,正好有个玩伴。
仲夏的阳光暖热,檐下的一丛芭蕉舒展,投下浓浓的荫凉。
徐琰靠在廊下的柱子上,看一红一白两只狐狸围绕在沈妱身边,唇瓣笑意始终不散。等康嬷嬷进来,瞧见他这幅模样时,不免暗暗纳罕——
她看着徐琰长大,最是知道他的脾性,平时板着个脸凶神恶煞的叫人不敢亲近,谁知道娶了王妃进门,竟还会有这样的时候?
里头徐琰见着她,不免站直了身子,康嬷嬷是他的奶娘,又是崔太妃跟前伺候过的,徐琰一向礼遇有嘉。沈妱也不含糊,当即叫人赐座。
在沈妱进门之前,端王府里的内务虽没有明说,却都是康嬷嬷管着的,如今沈妱进门,她是正经的王府女主人,且随身带着个韩妈妈,自然有好些事情要交接。
这里正说着话呢,却有人匆匆来报,说是皇帝召见,叫徐琰即刻进宫面圣。
徐琰十分诧异,晓得皇兄在这一日召见必是有急事,便叫沈妱好生歇着,他匆匆出门,骑马往宫里去了。
惠平帝这回倒没在雍和殿,而是在端庄肃目的承乾殿中。
徐琰入内时,就见如今的首辅齐泯、刑部尚书、刑部侍郎三个人俱在殿中,各个跪在地上,后背低伏,旁边立着太子,也是惶惑的躬身。而御座之上,惠平帝脸色黑如浓墨,虽然没有开口说话,那内敛的怒意却已散发到殿中的每个角落。
地上零零散散的躺着一堆文书,显然是惠平帝怒极时扔下来的。
徐琰这几年还从未见过惠平帝有如此模样,见状不由心中一紧,上前跪地问安。
上头惠平帝见着徐琰,那怒气没有半点消散,指了指地上那一摊子文书,怒声道:“江洵和魏猛都死了!你看看,朕前几天才下令重审他们的案子,这里才审出了一些眉目,谁知道他们竟然就死了!这就是朕的首辅和尚书!说江洵是畏罪自杀,你们长没长脑子!”
底下齐泯和刑部尚书显然已经挨过斥责了,这时候将脊背压得更低,一叠声的道:“是臣无能,请皇上息怒。”
“关了几个月都好好的,这节骨眼上却自杀了!查!给我查!”惠平帝一指太子,“你亲自来做这件事情!端王,你来协助!”
底下徐琰满面震惊,僵硬的跪在地上,“臣弟领旨。”
——江阁老竟然死了?他前两天不还是好好的吗!惠平帝下旨重审此案,那一摞所谓“江洵和魏猛的往来信件”被指出了破绽,静缘的事情经徐琰解释清楚后惠平帝已经心里有数,至于当初那些旁的证词,也都逐渐被击破。
眼看着形势大好,惠平帝已经知道了江洵的冤屈,翻案在即,可是江洵竟然死了?而且,就连千里押送上京都没出半点岔子的魏猛都死了?
而且,还是“畏罪自杀?”
徐琰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然而多年来浸淫天家使然,无关的事情上,喜怒自然不能形于颜色,徐琰低眉看着金砖地面,心里却迅速开始合计。
这场案子是由魏王挑起来的,当时他言之凿凿,一口咬定两人之间有勾结并呈上诸般证物,如今这些证物都有了破绽,除了能证明江洵的清白,也能表明魏王捏造证据,构陷大臣。
此案一翻,最倒霉的应该就是魏王。
如今江洵和魏猛忽然身故,必然是有人动了手脚,会是谁?
魏王吗?以他那样的心性,本不该去做如此愚蠢的事情…
正琢磨不定时,上头惠平帝的怒斥继续传来,“这事务必查清楚!好好的人关在刑部大狱里,却突然死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他指着底下的刑部尚书和侍郎,“要是说不清楚,朕就拿你们的人头来祭江洵!”
他说出“祭”这个字,叫徐琰心头一颤,强忍住了抬头看他表情的冲动。
底下跪伏的三人连声应是,惠平帝怒气尚未消去,起身重重的拂袖,一阵风似的往后殿去了。
惠平帝这一走,殿内氛围为之一松,众人叩拜之后,齐泯便站起身来,看了看太子,目光还是忍不住看向了徐琰——
自打江洵下狱后,原本的作为次辅的他便成了首辅,他的学识才能皆不及江洵,只是因为擅写青词才被皇帝器重,在内阁熬了多年,终于成了首辅。
徐琰素来不大瞧得上齐泯的为人,且他跟秦雄都是太子的羽翼,如今惠平帝命太子主审此案,徐琰也不僭越,便朝太子道:“此案如何查处,还请太子殿下定夺。”
“这个…”太子向来庸碌无为,反应才思皆不如魏王敏捷,往常遇到这种事情,总要先跟别人讨主意的。这回他的思路却挺清晰,竟将如何审理的事情说得头头是道,叫徐琰十分意外。
然而当务之急是查清狱中情形,徐琰也不作多想,当即按照刚才拟定的计划去做事。
这一回皇帝震怒,矛头又指向魏王,太子殿下便十分尽心,连夜叫人审问,第三日一大早便把奏折递到了惠平帝的案头——江阁老是死于毒酒,饮时全无异常,却会叫人精神困顿、昏昏欲睡,而后就此安眠,一睡不醒。
追溯这杯毒酒的源头,先是发现那送菜的狱卒被人杀害后冒名顶替,而带领那假冒之人进牢的是本处司狱,细究之下,这司狱是受了右侍郎之命。随之一路追查,最后自然而然的到了魏王的头上——
魏王府上的长史,竟是这位右侍郎的舅兄。
太子于是大为恼怒,斥责魏王生怕构陷江洵的事情败露,竟然敢在刑部大牢动手,害死江洵和魏猛,胆大包天!
魏王哪里肯认,一叠声的辩解,兄弟俩在惠平帝跟前吵得不可开交,徐琰在旁冷眼看着,脸色愈来愈沉。
然而这事儿既然变成了太子和魏王相斗,徐琰便不打算插手太深了——哪怕他怀疑江阁老的死或许另有原因,但是这趟浑水,他并不打算去趟。
出了承乾殿,徐琰在宫门外等了片刻,便见端王府的马车缓缓驶来。
车里坐着的是沈妱,大婚过后她还要拜祭宗庙,叩见太妃和帝后,从此后,她便也是皇室的人了。想起她来,徐琰心头的烦闷便散了许多,慢慢的踱步迎上去,等沈妱靠近时一掀车帘便钻了进去。
车内沈妱盛装华服,丽色逼人。
庐陵山水清秀,沈妱又是个烂漫洒脱的性子,极少盛装打扮,向来都是清丽娇美的姿态,新婚那日凤冠霞帔、细粉胭脂,烛光下的容颜柔和甜美,叫人过目难忘。
今日要拜见当今天下最尊贵的人,自然是要作王妃的盛装,金罗蹙鸾华服之上云鬓堆叠,那一套华美的赤金嵌红宝石头面装饰在发髻上,愈发显得她纤弱娇美,不胜重罗。
车厢内两人独对,徐琰自然而然的将沈妱搂进怀里,在她唇上一啄,“真好看。”
“好看吗?”沈妱就势靠在他肩上,“可是好沉,脖子都酸了。”
“我来揉揉。”徐琰便将手掌覆在她的颈后,轻轻的摩挲按摩着。
柔腻的肌肤与略有薄茧的手掌相贴,带起奇异的触感。
沈妱觉得痒痒,缩在他怀里吃吃的笑着,“刚才见殿下面带不豫,是有大事么?”
“不算大事。”徐琰轻描淡写,“待会就要拜见太妃和皇兄、皇后,不紧张?”
“不紧张啊。”沈妱早就在沈平那里练了一身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本事,以前跟徐琰相处时,守着规矩不曾冒进,如今成为最亲密的夫妻,那一夜的相拥而眠轻易消去了心里头那一点距离,叫人亲昵缱绻。
沈妱自然而然的朝着徐琰撒娇,扬起脸儿笑着看他,“有殿下在,我怕什么?”
徐琰见她如此,心里稍稍放松。崔太妃和惠平帝那里他并不担心,就是担心霍皇后那里,不知道会不会为难沈妱。
霍皇后是霍宗渊的姑姑,之前霍宗渊在庐陵挨打,被送到京城的时候满身重伤,一直养到二月初才恢复。
华真长公主到端王府闹了不止两三回,想必也没少往霍皇后那里去告状,事情的来龙去脉秦雄必然是添油加醋的说过,华真长公主和霍皇后会恨他,恐怕更恨让霍宗渊失了分寸的沈妱吧?
第93章
拜过宗庙之后,沈妱便由徐琰陪着进宫,先往崔太妃的永福宫去拜见。
沈妱这是第二次踏进永福宫了,上回还是外祖母陪着她进来,她起初还以为崔太妃是真的对那本套印书感兴趣,后来才明白崔太妃不过是想借机打量。
至今都记得那日崔太妃的眼神和态度,沈妱心里不是很舒服。不过人家是徐琰的生母,是这后宫之主,不管私心如何,总得打起十二分的恭敬态度。
太后早已薨逝,太妃又是皇帝的养母,拜见时的礼仪自然隆重。沈妱成了皇家的儿媳妇,三扣九拜过后,崔太妃才叫她起身,脸上的笑容有点勉强,“从庐陵来到京城,一切都习惯吧。”
“承蒙太妃关心,都习惯的。”沈妱眉眼恭敬。
“老五平日里事务繁忙,王府里的事情打点不到,你既然嫁进来了,就该帮他分忧。”崔太妃端坐在惯用的美人榻上,抬手举杯之间,眼神飘过沈妱,落在徐琰那里,“他年纪也不小了,耽误了这么多年才娶亲,我这里不盼别的,就盼着子嗣。”
她说得直白,沈妱不由微微脸红,低着头没说话。
那一支凤尾流苏在她耳边晃动,华美的冠服在身,不由叫崔太妃想起了陆柔嘉。毕竟是费了心思千挑万选出来的姑娘,崔太妃多少觉得遗憾——如果这一身王妃的行头穿在那姑娘的身上,怕也是明艳照人的吧?
其实即便不是正妃,王府的侧妃不像寻常人家的妾室,也是有品级在身的,到时候让柔嘉来做侧妃,其实也是一样。正侧室的名分虽有不同,家世却摆在那里,以陆柔嘉的身世教养,只要能有机会跟徐琰多接触,还捉不住他的心吗?
崔太妃这样安慰自己,心里多少宽慰了许多。
“瞧着你身子单薄,回头叫太医多去瞧瞧,调理好身子。”崔太妃面上还是那样淡淡的笑容,没有亲近,也不见疏离,“王妃不同于寻常人家,行事的分寸、讲话的语调、待人接物的礼仪都得好好学,回头我再派个嬷嬷过去,让她细细的教你。”
话语虽然温和,听着却是刺耳,徐琰忍不住皱眉。
让嬷嬷叫她礼仪,是说沈妱不懂规矩、不会说话么?
他娶她做王妃,并不是为了叫她学那些礼仪,反作束缚。
“太妃多虑了。”徐琰侧身,下意识的是保护沈妱的姿态,“儿子向来不喜拘束,阿妱也很懂事,旁边有康嬷嬷提点就好。”
崔太妃不是很高兴,“以前惯着你,成亲后可不能再散漫!该有的规矩还是得立起来,不然成个什么样子!”
她这话其实也说得没啥错处,沈妱连忙应道:“太妃教导,儿臣记住了,往后多跟康嬷嬷讨教,总有益处。”
这话崔太妃爱听,瞧着儿子那样维护媳妇,知道他和自己不亲近,心里也有些萧索,便叫他们去帝后那里。
惠平帝和皇后正在昭仁宫中。因为上午太子和魏王的那番争论,惠平帝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好在霍皇后没有火上浇油,对江洵的事情绝口不提,反是将霍太傅新近寻到的一幅名画拿出来,夫妻共赏。
徐琰和沈妱进去的时候,帝后二人正并肩立着,看那背影倒是琴瑟和谐的模样。
然而见着沈妱的时候,惠平帝不由自主的往旁一挪,仿佛是下意识的保持了与皇后的距离。他款款落入座中,开口招呼了一声,而后叫人赐座。
这个动作旁人倒没注意,霍皇后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她的眼中掠过冷嘲,口中却是打趣,“我还当无敌这辈子都不娶妻,要打光棍了,原来缘分到了,还是挡都挡不住的。”
“娘娘说笑了。”徐琰脸上一本正经。
霍皇后便将目光投向沈妱,“端王妃看着年纪尚幼,本宫却听说你想出了套印的法子,想必是家学渊源了?”
“娘娘过誉了。”沈妱笑了一笑,“是误打误撞罢了,反承谬赞。”
“这可不是谬赞。”惠平帝在旁边接口,“以前监中也尝试过此法,只是一直没能做好,倒是你那里印出来,泾渭分明心思别致,可见还是异于常人的。”
沈妱很惭愧,这套印的法子又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如今将功劳大包大揽,实在有些惭愧。
不过上头的皇后又发话了,“听说端王妃的外祖就是前朝的孟阁老,必然是有见识的,也难怪端王妃举止之间不是那么拘谨,不像其他穷乡僻壤出来的小家碧玉。”
沈妱再怎么态度恭敬,闻言也有些不悦,未料母仪天下的皇后竟是如此气量。
皇后却是说得高兴,能叫孟姝的女儿吃瘪,再难听的话她都乐意说。
于是她抿唇一笑,那笑容含义莫名,“以前我听说令堂远嫁他乡,还以为她不喜欢这京城的繁华,甘心隐匿市井,如今看来,倒是我想错了。毕竟不是昔日阁老的千金了,岁月消磨,事情冷暖,这无双富贵,换了谁能不心动呢。”
“人各有志,追求自是不同。”徐琰冷然开口。
他跟霍皇后本来就不对付,新婚后首次拜见,霍皇后却连敷衍都不肯,直接针对沈妱家世来挑刺,他才不乐意承受。
惠平帝知道这是自己带累的,也有些尴尬。不过他就在这里坐着,霍皇后却连他的脸面都不顾,也着实是过分了,于是看了霍皇后一眼,眼中十分不悦。
霍皇后却仿若未觉,只是低头喝茶。
惠平帝于是站起身来,“听说端王妃喜欢藏书,文德殿里可是藏了不少,朕赏赐的东西五弟未必喜欢,不如你们去里面挑一些,权做新婚之礼。”
“文德殿里可都是宝贝,皇兄不怕被夺爱?”
惠平帝笑得宽仁,“难得你正正经经娶了王妃,朕怎么都得忍痛割爱一回。”
徐琰自知这是惠平帝给沈妱撑场子,心里很是感激,于是带着沈妱向霍皇后辞别,就要跟着惠平帝出门。
霍皇后脸上竟还是波澜不惊的神色,抬眸时,风韵犹存的面目掩在氤氲茶香之间,缓缓道:“五弟留步。四月初八那天太妃想在宫里设素宴浴佛,会召不少人来。”说着特意看向沈妱,“端王妃对宫里的人还不熟悉,务必要来。”
“承蒙娘娘抬爱,”沈妱不避她的目光,“臣妾遵命。”
于是告辞出了昭仁宫,一同去文德殿里选书。里面琳琅满目的当然全是宝贝,沈妱不敢擅动,只意思着挑了两本便罢,徐琰却是借机狮子大开口,选了七八本先前一直垂涎的书,叫惠平帝很是无奈。
等夫妻两个出了宫时,沈妱倒在徐琰的身上,只觉得脖子酸痛。
“端着脖子真累啊,怎么殿下还是精神奕奕的?”
“我早就习惯了。忍过这阵子,往后进宫的事儿能推则推,你就在我府上按着书单逍遥印书就是,我再寻个由头带你去漠北游玩一趟,就不怕这些虚礼了。”
“不要说这么直白嘛。”沈妱嘻嘻的笑着,埋首在他的肩窝。
跟徐琰接触得多了,也知道他不喜欢这些虚礼,更不想她被束缚。不过徐琰体贴,她却不能跟着任性——
在嫁进端王府之前,她早就想过可能会面临的问题,诡谲的朝堂、繁琐的礼仪、难测的人心…每一样都是她不喜欢的,可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如今又怎能逃避?
她本身家世有限,帮不到徐琰什么忙,却也不能拖他的后腿,在这些事情上给他惹麻烦。
“其实也不必推辞,我又不是经不起风雨的娇花,多历练几次也就是了。”沈妱发觉徐琰的手开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乱动,连忙捉在手里按着,“殿下身在皇家,推免不掉的。”
“我就是怕你受委屈。”徐琰一把将她抱起来,让她打横坐在自己腿上,“沈先生和沈明都那么疼你,重话都不舍得说一句,来了这里,虽说外人都不足挂齿,太妃和皇嫂那里到底不能太肆意。”他在她唇上一啄,“当初答应了沈先生要好好照顾你,绝不给受委屈,不如浴佛那天找个由头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