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远漠离开北域军营去了西疆?这是真的?你确定这消息属实?”诘者身形矮胖,发未束,衣散披,赤脚趿履。
禀报者跪在主子面前,面朝地面,答:“奴才昨夜确确实实听到副都督段烈与参赞王王文远的谈话,他们是这样说的没错。”
“哈哈!”初从软玉温香中醒,接到这样一个消息,还真是让人不敢置信的惊喜呢。“是老天在帮我万和部落么?哈哈,怎么会有这么让人欢喜的事发生,哈哈……”
“听他们说,好像西疆起了战争,且接连战败,南院大王方赶去……”
“管他战胜战败,西疆东疆!能将楚远漠弄走,就是老天爷对我万和部落的眷顾,我们可不能辜负了。”察际抚着自个儿中空泛亮的头顶,笑得忘性得意。“快把这个消息给北院大王送去,好事就是要给朋友分享。”
“是。”
“等等。”一个转念,令他叫住了属下脚步。“这消息尚不知真假,不必急于知会北院大王,省得让王爷空欢喜一场。”
属下不明所以,当即扯舌分辨,“这是奴才亲耳……”
“本主说不急就不急,你……听不明白?”他拧起两眉,眼际生出恨意。
属下一栗,“是是是,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确定消息的真假,奴才告退!”
随着属下的仓惶退出,察际脸色再度恢复到极度愉快里。
楚远漠的离开实在是让人欣喜,也是失不再的天赐良机。这样的机会,他大可不必与人分享。任北院大王的许诺如何动听动人,到末了肯定会偏着自己的亲戚。红雀部落想和他分这一杯肥羹,还要看他搞不高兴呐。
“来人,快服侍本主换衣穿甲!”直待披戴整齐,他便要挥戈直进,为他的子孙征讨更丰硕更宽广的草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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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了?为啥会败?你们这些兔崽子到底有没有实心实意地为本主打仗?楚远漠都不在北域军营,你们还是打不过?”
近,如是叱骂在万和部落成寻常声响,概因本以为一鼓作气即能得偿所愿的事却受挫不止。而今日一场战尤其惨淡,损三员战将,伤亡五百多兵士。以致于天已近子时,察际胸中邪火仍燃得旺盛,不放麾下诸将回帐安歇。
好在,骂人也会累。两个时辰后,察际骂声渐艾,一个“滚”字出嘴,诸将如蒙天恩般告退出,主帐篷内只剩下了它的主人。
“废物,一群废物,废物!”虽经一通发泄,仍不能全然解气,察际愈想愈有恨恚难去,低骂声迭迭不止。
“的确是一群废物。”
“对,一群吃饭勇猛打仗狗熊的废物,一群用不著时比谁都叫得欢实用着时候……呃?”他双目霍地惊凸,瞪着身前人。“你……你是打哪里冒出的?不对,你……你是……”刺客?意识到这个可能,手疾向桌上放着的牛角刀探去。
夺!一把短剑遽闪,实实钉入桌案。钉入处,距察际指尖仅差毫厘。
“你最好莫动,我无意害你。但阁下若不肯静静坐着听我几句话,意也许会改变。”皂衣皂袍皂靴皂色帏帽遮面的樊隐岳径自与主人隔桌对坐,淡声规劝。
“……是谁派你的?是要杀本主还是偷窃财物?”察际好歹也在马背上活了本生,对一个人的杀气尚有几分感知本能。此刻,这份本能告诉他莫轻视者的威胁。
“我说了,我无意加害你。”
“那你到底……”
“你今天败得很惨,而我,是为了不让你继续失败下去。”
“……你?”
“你大可不信。不过,如果今夜你不能趁夜袭击敌营,以你部落兵士当下的士气,明日必定还是大败。”
“嗤。”察际双手抱胸,回之冷笑,“先别说本主信不信你。单指你出得这个烂法子,不会打仗的蠢瓜都不可能采用。本主手下兵士们今日打了一天仗,如今疲顿得即使毒蛇了也要照睡不误,你让他们去偷袭?何不出主意让本主直接砍了他们脑袋?”
樊隐岳平声静气,“你说得这些,段烈也一清二楚,所以不会想到你又派兵偷袭的可能,你也才能偷袭成功。偷袭目标粮马为首选,杀人为后选,要快不及挡,见好就收。而后,你再向无粮可食无马可骑的北域军营大加挞伐。至于偷袭人选,用部落主那只尚未上过场的精骑卫队最是合适不过。”
察际心头蹿冷,“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
“机不可失,失不再,部落主尽可犹豫,我也懒得多事,告辞。”
“慢着!”察际喝止。
她应声顿身。
“你为何要帮本主?我总要知道你是谁才能确定你的话值不值得信。”
“我与楚远漠是仇敌,帮助你是为了击败他。”
“你击得败他?”
“至少,我对他从无畏惧。”
“你……什么意思?”
“你若无意合作,我会另找一个有胆色与楚远漠抗衡的人,告……”
“站住!”察际生平最忌,是人言他畏惧楚远漠。楚远漠那只小野兽,在十岁时候就曾把一支箭射进他的大腿,踩在他的胸口上张牙舞爪,天知道,他多想将之撕裂,扯裂,辗成齑粉……“本主不惧楚远漠,在本主面前,他不过是一只还没断奶的小狼,不足为惧!但本主也不会受你的激怒,要不要偷袭,如何偷袭,本主自己会决定。”
“最好是。”她留一个嗤音,掀帘而去。
“你……”察际追到帐门外,被帐外寒风打住脚步,冷冷打个激灵之余,不由想到:这个人是怎么进得主帐?
当夜,察际并未派兵突袭,倒是一夜精心戒备,以防被袭。第二天交战,万和又损三四百人马,令诸将暗奇的是主子虽面色阴榅依旧却不发一语斥骂。到了夜深人静,一支三百人的精骑奇袭北域军营,烧毁了储粮营帐,趋净了厩内战马,一气的肆意毁坏砍杀过后,即拨马退撤,消失在草原弥漫着沼沼雾气的夜幕中。开始至结束,不过一刻钟。
及到天亮,察际披挂整齐,亲率兵马,发动浩大攻击。
北域军营三成兵士离营寻找被趋战马,余下兵士大部无马可乘,如何受得住马蹄践踏?这场战争的结果可想而知。
北域军营后迁百里,万和趁势前逼,将一块眈眈已久的肥美草原占踞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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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和楚远漠结的是哪门子的仇。只要你能助本主将楚远漠那支所谓的不败之师彻底消灭在这世上,看你是要金银珠宝,还是美人地位,本主都会答应你!”
大胜之日的夜里,又在帐中看见神秘客时, 察际许下这般海口。
“所以,你是愿意与我合作了?”
“说罢,你要什么?”
若她什么也不要,多疑成性的察际反而不易取信了罢。“小胜我可分文不取,每助你获一次歼敌逾千的大捷,给我黄金百两。”
“好说好说,你等着看罢,本主是如何把楚远漠那只小野兽给剥皮抽筋,哈哈……”

隐四九

羲国都城秦定城。大庆宫。玉妃寝宫如玉轩。
午歇时候,听得汗王驾临的宫主玉妃推被而起,带着睡时的慵懒娇态,妩媚迎接。“汗王,您来得正好,臣妾亲手为您做的牛肉羹,已足足用小火煨了两个时辰,马上就能吃了……”
“你有一个好爹!”楚远垠劈头盖脸将一沓奏折甩到了爱妃粉面上,愠斥。“他居然公开向朕的北域军营发起攻击,强心占踞了不属于他的闸北草原。他想做什么?下一步是不是要打到秦定城,攻入大庆宫了?”
“汗王……”玉妃的晶莹泪珠儿立刻成行涌下,“您骂臣妾,汗王骂臣妾……”
她委屈万般,嘤嘤低泣。愠意正盛的楚远垠冷哼一声,“朕正是心烦的时候,你想让朕烦上加烦么?”
“您这样骂臣妾,是在怪臣妾不该是父亲的女儿么?臣妾……臣妾……”
“你那个父亲有不如没有!朕不是不知道他一直有蠢动之心,但朕给足了他面子和里子,每年赏给万和部落的牛羊和粮食够朕的全军吃上两年,送去的绸缎很美女够他填充几座后宫,你那个父亲却是一只喂不饱的狼,一个野心勃勃的混账!一边享受朕给他的荣宠,一边挖朕的墙角,现在竟敢公然和朕作对起。他以为朕给了他的,不能拿回么 ?
?他以为朕让他好好活着,就不能让他死么?”
马了一道,楚远垠气恨稍艾,回首再见爱妃梨花带雨的娇容,方寸一软,缓了声道:“你快写信给你爹,让他收敛一下,尽早撤出不属于他的土地,安分守己过他的日子去。
朕看在你的面上,可给他一次机会。”
“是,汗王,臣妾一定劝父亲尽早收兵,并上京向您请罪。”玉妃诉中带泪,哀而不怨。“汗王,臣妾的父亲惹了您生气,请您先责罚臣妾,莫让怒气有损龙体。比及父亲,您才是臣妾要依靠一辈子敬爱一辈子的人啊。”
爱妃这几句话,很贴心。楚远垠怒霾告霁,招了招手,将爱妃柔若无骨的身子揽在了臂弯之内,道:“朕方才当真是气坏了,说话重了些,玉儿别放在心上。”
玉妃破涕为笑,娇声道:“臣妾怎么会生汗王的气。何苦,的确是臣妾的父亲有错在先,汗王没有将臣妾问斩,已经是疼爱臣妾了。”
这话,又让楚远垠受用极了。之所以会格外宠爱玉妃,除了她是没格族最大部落的女儿,还有她的娇媚姿容与知情识趣。“在玉儿心里朕是暴君不成?就算罪有连坐,朕又怎么舍得斩了自己的爱妃?”
“汗王这么疼臣妾,更让臣妾替父亲汗颜。”玉妃垂螓首,蹙娥眉,“汗王疼臣妾,重万和,父亲实在不该再起别的心思,纵算他一直以所针对对得不是汗王,也不应该……”
“什么?”楚远垠眯眸。
“啊?”玉妃樱口微张,美目抹过惊惶,急切道:“臣妾是说父亲做事太欠考虑,恁大岁数的人还会凭着一腔意气。臣妾一定会写信告诫父亲,让他……”
楚远垠右手伸二指挑起爱妃下颚,“把你适才没有说完的话说完。”
“汗王……”
“说。”
君王威仪不容违背,玉妃喏喏声道:“以前臣妾未嫁时就劝过父亲,问他为何不能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日子,一定要和汗王作对不可。他说他并非想和汗王作对,而是……而是看不惯南院大王的作派。”
楚远垠微怔,“远漠?”
“……是。父亲说,南院大王无非子袭父爵,年纪轻轻成了兵马总都督,更是汗王赐予的尊荣,打几场胜仗是他当尽的职责,他却总以一副比天还要高的姿态站在高处看着别人,让人很难看他顺眼。”
“你父亲是这样说的?”楚远垠拧起浓眉。
玉妃颔首,噘嘴埋怨道,“其实父亲也只是听不得闲言碎语,他那人从年轻时候就是个暴躁耿直脾气,对一些听不惯看不惯的人和事从都是按耐不住……”
“怎样的闲言碎语,让万和部落主按捺不住?”
“就是草原上流传的一些闲话,说什么羲国宁惹汗王莫惹南王,若触怒了汗王,以汗王的慈悲尚且有一线生机,而惹着了南院大王,就等于犯了天,下场会比套杆套住的畜生还要惨。”
“……是么?”
“臣妾劝了父亲都有好几百回了,他少有听进耳朵里的时候。尤其现在,要他忍,更难了。” ?
楚远垠精眸攫视,轻声缓语:“为什么现在忍又要更难?”
“现在,臣妾是汉王的爱妃了嘛。父亲知道汉王疼爱臣妾,就不知天高地厚地把汉王当成了女婿对待,一径以为和汗王成了一家人,就更不能容许羲国有人将气势摆在汗王之上……”
楚远垠色变,一臂将她搡出,“大胆!”
“……臣妾无知,汗王恕罪!”玉妃惶惑跪下。
“你的确无知了,朕和远漠的感情岂是你们父女的三言两语能够挑拨的?朕信赖远漠如信赖自己的一个只手!”
玉妃粉面与地毯面几近相贴,“是,是臣妾和臣妾父亲短视,只看得到事情表面……”
“远漠是朕的兄弟和最忠诚的臣子,朕若再听到你说他一点的不好,别怪朕不念我们的夫妻情分!”
“臣妾知错。”
“哼!”楚远垠拂袖而去。
“臣妾恭送汗王,恭送汗王……”声娇意怯,楚楚哀婉。及待听到男人的跫声真正远去,及待等到这室内再无男人的气息,垂贴于地上的螓首方缓缓抬起,面如冰霜,朱唇挂笑,好冷的笑,腹中有语,未宣于口——
楚远垠,你的耳根最好有你自己想象得一半的坚强。当初,你不也当着我的面说王后是你的结发妻子,不管任何情形都不会错待她么?结果,为了我,你把她打入冷宫。
楚远漠,本宫会很有耐心很有信心地让你步上王后的后尘,让你明白你失去和错过的,到底是怎样的珍宝。

隐五十

北域大营,时已入夜,口令声此起彼伏,戒备状周密森严。
营帐内,副都督段烈、参赞王文远、骁骑将军程光三人灯下围坐。
“这么多天了,今日方打了一个胜仗。若都督回,还不知如何向他交代。”段烈沉重道。他是副都督,都督不在,他代行全职,却在此间损了兵,也折了将,接连告负,教他有何颜面再见都督?
程光抬掌重重拍了同袍肩头一记,道:“别这么说,失败是不你一个人的责任。待都督回,我会同你一起向都督请罪。”
“二位好了罢?眼下是讨论功过的时候么?”王文远的敲桌提醒。“别忘了,明天察际一定还会,还有一场恶战等着你我。”
段、程两人顿扼住低落情绪,扬声道:“参赞说得对,这时候的确不该说那些花。既然失败,就该从败中寻找教训才是。”
“在下奇怪的是,察际什么时候这么会打仗了?而且用的仅是诡道。”王文远想着这些日子以的交战形势,煞是困惑。“你们好生想想,察际以往和人打,哪回靠得不是蛮力?依恃着兵强马壮,以多欺少,以强凌弱,方是他的套路,是不是?”
“可不是?”程光恍然。“我说这些天打起仗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是为了这个么?察际不像察际?”
“察际不像察际……”段烈重复着这话,條尔拍桌,“太对了。这些天打下,的确不像是在跟察际交手。诸如防不胜防的突袭,明退佯攻的部署,都不是察际那个狡狯有余智慧不足的闹到能想得出的。单是烧粮这一招,如果不是都督训诫我军从不将粮尽存一处,这时我们早该一筹莫展了。至于驱赶战马,更不必提,直接让我们有了第一次大败。”
“察际不像察际,而我们以为他还是那个有头无脑的察际。”王文远脸上微呈懊恼,“使我们轻敌在先,无怪失败至斯。”
三人一经讨论,方知过去一段时日的颟顸:一味照搬过往经验,一味相信过往认定,一再以为察际的获胜属巧合,致使一败再败,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明日,副都督率兵出战,程将军领两千士兵从十嵬坡抄过去,其中五百兵士袭其驻营,也烧他粮草。五百兵士袭其万和部落,挠他后院不宁。另一千兵士以枝叶系马尾,掀烟尘,敲战鼓,呐喊佯攻,必要时刻即改真攻,与前方人马前后呼应,看看他察际要如何应付。”
“好计,咱们就看这察际到底长了多少本事!”
长了本事么?王文远一双略显细长的眼眸内疑云暗浮。几十年没长一点智慧的察际会一反常态,显然多了高人指教。但,安插在万和部落里的人不见半点相关讯息送抵,又作何解?
他未将猜测向两位同袍言明,是不想未经确凿前扰乱了他们战前的心境。明日一战,足见分晓,届时再拟应对之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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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得什么好计?让本主败退了十里地,那可是一大片肥硕的草原呐!本主还以为你是什么三头六臂的神仙,充其量也不过就是这两招三式,白白让本主给了你二百两黄金……”
当真是狡狯有余智慧不足、有头无脑有胆无量的典范呢。淡觑着这恶形恶状的一部之主,樊隐岳认同了段烈的认定。
之前几场胜仗,他得地获土,于是恣形乖张,直认为老天佑他,她的出现成了无足轻重。而一场不大不小的失败,令其怫然色变。这样的一个人,得马拥有一片土地,成一地之主,当真是全赖了祖宗。
“既然部落主认为我本事不济,我告辞就是了。”
“哼,你走就走,以为本主会留你?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懦夫,不配和本主说话……”
“既如此,我或可到北域营内走上一遭,出小计,献小策,也好让部落主晓得我的本事到底在哪里。”
“你……”他目眦欲裂,拔出腰下弯刀便刺了过去。
嗤。樊隐岳留下一个不屑的气音,消失。
她当然不会到北域营帐走那一遭。以王文远的用兵之策,明日开战,这只草包必败无疑,权当她给的教训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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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远漠大败奭国之后,接受了对方和谈提议,条件之一,他要那个悍匪头目。
高亢慨然应允,双手奉上。
南院大王要人,自然不单是为了向一个小小悍匪寻仇报复。在隐隐绰绰里,他警觉这场两国冲突中尚有一团纠结缠绕的乱麻未解,而那乱麻包裹着的核心,当是真相所在。
夜审匪首,第一遍的口供与高亢递的并无二样。他利眸锁着整张供纸,满篇读了不下十遍,找寻可触动自己闹钟警点的某处,第一遍时,几个出现最多的字符惹他灵光骤闪 。
“你说的这个新头目是什么人?姓什么叫什么,长得什么模样?”
“……不知道。”悍匪头目在这个如高山般的男子威慑与大刑并用之下,悍气已荡然无存。
“不知道?”他轻柔反问。
悍匪头目一票,“是……真的真的不知道!那个人全身严丝合缝,戴着一个奇怪面具,咱们是当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就知道他武功高得出奇,又诡计多端,把咱们一伙人耍得团团转……”
“他总有和你们说话的罢?口音是羲国人,还是奭国人?”
“……听不出,只觉得他声音很厚重,像牛皮大鼓的声音。”
牛皮大鼓?楚远漠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人的话声如何与鼓声相近。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是这场战争的关键。至于关键在何处,去了便知。
“本王准你将功抵罪,速带本王上凉阴山。”

隐五一

凉阴山处在两国交界,属于两不管之地,加上天险重重,几百匪众盘踞日久,屡逃过官缉兵捉,法外逍遥。
楚远漠领精兵二百,取捷径,避险峰,很快便到了山中腰。
“穿过这堆乱石林,再走一条半肠小路,便到了山寨后面。”悍匪头目胸有成竹,表现恁是积极。可……
事实与他愿望相去甚远。
“怎么回事?这……怎么又转回了?这些石头……上面的记号没错啊,我明明记得该向左拐的,这这这……”熟悉的景致,不改的路径,为什么就让他成了无头苍蝇?
当被悍匪头目领着兜完了第五个圈子时,楚远漠抬掌,命队伍停止前行。
再行,只怕归途难返。
饶是他的彪炳战绩建立在草原与沙漠间,也不会对中原战争阵法一无所知。摆布在眼前的,当为一种依据五行八卦排列将人困入其内难得其门而出的诡异阵法。
中原史书上载,此阵法为一代神相诸葛孔明所长,在其后能自如运用者,史上寥寥……也就是说,他遇见一位真正的高人了?不知这位高人除了挑起两国战端,可曾在奭营内
扮演了什么角色?
按木宽所述,与奭国交战之际,对方所用阵法灵诡多变,前所未见。
而他到西疆之后,初始的确亦受奭军所扼,有些许的困手困足。但一旦识破奭****兵意图,再战未遇艰难,对方并未出甚奇招,使他滋生出与高手过招的愉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