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高行打量着走出帐子的她将披风系在自己身上。
素问打开药箱,搜罗了些小巧物什放进袖中暗袋,道:“我们都了解公主的性子,她说去,就一定要去,况且我们也不能置师太于不顾。现在我冒充公主换下师太,你们保护公主。必要时候,如方才那般用针刺公主的耳门穴。”
高行眦目:“可你不就……”
“人家东则王的部下为了主子出生忘死,难道我们就会差了么?”素问整理衣襟,端正鬓发,昂首一笑,“怎么样,还像一位公主么?”言讫,转身而去。
高行等人无法阻拦,一拳击中石壁:“我们一群大男人,竟让一个女人犯险?”
卫随也心有同感:“王爷,怎么办?”
“这样东西,本王一直不想用,一直想让那人终生欠我。”律鄍拧眉,从怀内取出一枚银质圆牌,其上一只仰首狺叫荒原之狼呼之欲出,“卫随,拿着它骑本王的马直向北地的突司部落,看见第一个人时,举此物问老狼主在哪里。见到他,就说本王借兵五万!”

第051章 别出机杼(上)
两个时辰后。
冉晴暖醒来,抚着仍然些微痛感的左耳,将前因后果稍加串联,即刻有所了然:“素问在何处?”
“公主。”高行在帐外回声,“您需要什么?”
“素问果然替本公主去将军府了?”
高行迟讷应是。
“她是不是还嘱咐了如若本公主醒来一定要去,你们该如何阻拦?”
高行点头。
冉晴暖叹息:“你们可想过,倘若她暴露了身份……”
“你那个丫头处事精明,反应机敏,又在你身边多年,不会那么容易暴露身份,只是……”危险得并不仅仅是暴露身份这一点。可若说元庆这么做是为了从公主口中得到自己的消息或是得到美貌的大云公主,又有哪里不对。律鄍思忖再三,“公主还是不要浪费了她对你的忠心。”
冉晴暖未予应辞,径自走出帐来,坐在火前冥思。
这位大云公主深得其身边人的爱戴。律鄍想。
那些侍卫和她说话时,都是眉眼半低,身形略矮,恭敬之态彰显无遗。即使居住山洞,仍为公主辟出单独寝地,有隔离的帐子,也有铺在草毯之上的棉毯,与自己身下只有一堆干草的情形显然不是一个等级。居住山中多日,仍严守主仆分际,无论是来自大云礼法的教化,还是她自身风范所致,皆值得称道。
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女子。
“公主,您喝杯水罢。”连大将新鲜的泉水烧开,呈到主子近前,“如果您实在担心素问姑娘,属下等这就杀进将军府……”
“来人了。”律鄍道。
“师太!”高行大喜,箭步迎了过去,“您从将军府回来了?”
来者正是素心师太。她向每人合十为礼,道:“贫尼有劳各位挂心了。”
冉晴暖姗姗上前:“师父,您还好么?”
“贫尼一切都好。”素心握住她的手,“贫尼知道你在担心素问,所以离开将军府后未回出云庵,直接来到这里。”
律鄍眉峰一扬。
“这位施主是在担心有人尾随在贫尼身后么?”素心目光扫来,“尽请放心,贫尼对这山中路极为熟悉,就算是有人跟来,也早已迷失在山中。”
律鄍不置可否。
“师父,请坐到这边。”冉晴扶着素心师太在自己的棉蒲团上坐下,再将方才连行端来的水递来,“您见过素问罢?她如何了?”
素心啜过一口,颔首:“素问姑娘见了我,张口以本公主自称,贫尼便晓得她替公主而来,后听她对奉先将军说自己早已与东则王形同陌路,并不知他下落,避进深山也是怕受搜山人的滋扰。那奉先将军闻声大笑,说这是整个熙禾城连老鼠也知道的事,找公主出来,不是为了找到东则王,而是想娶公主为妻。”
冉晴暖微愕。
“那个淫 贼!”高行拔剑。
冉晴暖摇首:“听师父讲完。”
“那将军说自己与不知道怜香惜玉的东则王不同,他愿善待公主,只要公主修书给大云皇上,在他与律氏正式宣战后支持他成为大氏国君,大云公主即为国后。”
这便是醉翁之意么?“素问怎么说?”
“满口答应,并为修书托贫尼回山为她取镌有‘秀丽公主’字样的御赐金印。”
她会心一笑:“好聪明的丫头。”

第052章 别出机杼(下)
素问请素心师太回山取公主金印,一则使师丈得以离开将军府,二则为自己争取时间虚与委蛇。
冉晴暖为那个丫头的从容沉着喝彩之际,更想早一日将她出虎口。
她半抱琵琶,坐在洞前的树下,苦思多时。
“公主,属下听到东则王已经命卫随搬兵,一旦攻城开始,属下也一并前往,定然把素问带回您的身边。”高行看主子面色不宁,道。
“这倒是个好消息。”她面色稍霁,“记得,有千军万马为东则王平定叛乱,你们的职责只是将素问平安救回。”
“属下明白。”
稍作思度,她问:“你可晓得东则王搬得是哪里的救兵?”
“属下听着是突司部落老狼主之类。”高行答。
“卫随出得去么?”
“是在北边,与国都是相反方向,估计要容易一点。”
她轻颔螓首:“但愿如此。长古山以北是长古沙漠,西边……嗯?”她微怔,“你还记得么?俨翠上一次上山来送新年贺礼时,曾说过什么?”
高行粗眉紧锁:“那个女人那么多话,属下想替公主记,都不知记哪一句。”
她无暇追究这位侍卫统领语中的异样,沉吟道:“因为素问提到了南连王的雪中送炭,俨翠也顺势说国后抓住南连王一个短处,逼他在年后的三月为国君训练新军……”
“属下记起来了!”高行豁然开朗,“地点就在离长古山西边两百多里的无芒山内,现在正是三月,不就是南连王训练新军的时候?”
她沉吟:“你认为如果收到我们的求援,南连王可会出手?”
“自然。且不说南连王知恩图报,单凭元庆犯上作乱的行止,他身为大氏国的王爷,也不能袖手旁观。”高行精神抖擞,“属下这就去向南连王报信。”
她叹息:“无论元庆晓不晓得南连王的所在,都会在四遭布岗,这些侍卫中也只有你懂得几句西漠话,就扮成附近居民前往,若实在走不过去,莫要硬闯。”
“公主尽请放心,属下绝不鲁莽行事。”
稍作准备,高行乔装启程。
其时,律鄍才吃下素问留下的解毒丸,正在阖眸盘膝,以内力将药力送至四肢百骸,无暇分神。
入夜时分,卫随返回山洞。
“王爷……”他望着主子,欲言又止。
律鄍眉峰一抬:“难道老狼主不肯借兵?”
“倒不是不肯。”卫随嚅嚅道,“可是,老狼主恰好和元庆死去的父亲是喝过滴血酒的生死安答。”
律鄍冷笑:“那么,本王要感谢他没有帮助元庆诛杀本王么?”
“不,不是,老狼主不想违背当初对王爷的许诺,但他只答应借您一万,是成是败看王爷自己的本事,而且他说这一次并不算还上王爷的恩情,这块令牌依然放在王爷这里,您什么时候想,仍然可以向他开口。”卫随言间,将银牌双手奉还主子。
律鄍淡嗤,收回那枚物什,道:“一万就一万,他什么时候可以给?”
“那一万兵丁正在趁夜赶来,估计两日后就到长古山北峰下。”
“两日后本王体内余毒也该肃清,届时就拿那一万人马打下熙禾城罢。”律鄍眉宇杀气隐伏:元庆,本王就投桃报李,还你一份充沛的回敬。

第053章 有匪君子(上)
一万兵马如期而至,律鄍当日即兵临熙禾城东门下。
元庆收到禀报,自然是吃惊匪浅,及至站在城头,看到对兵马之数时,对着下方大笑道:“东则王,本将军对你强大的生命力表示敬佩,可是领着一万人就敢来攻打本将军的十万铁骑,本将军也只能对你不切实际的自大表示同情。”
城下,律鄍佩带着老狼主赠送的一套黑色盔甲,半张脸隐藏于乌金打造的胄内,双眸厉若寒镞,横剑立马,直指对方:“元庆,那十万人真的是你的么?你也太小瞧了我大氏国儿郎,他们舍下老母妻儿抛家从戎,是为了替他们守戍大氏国土地,保他们不受外敌欺侮,你当真认为他们会盲目跟从一个叛逆,成为家人的耻辱么?”
元庆目眦欲裂,向左右看了一眼,破口大骂:“你这只卑鄙阴险的秃鹰,竟敢挑拨蛊惑我忠心的手下,你的心就跟你那口可笑的大氏官话一样,令人厌恶到想吐!”
律鄍冷哼:“本王记得,昔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嘲笑的,不是本王这口可笑的大氏官话,而是某人一口十几年执着不改的乡土之音。”
“你——”元庆脸色胀红,咬牙切齿,“本将军就知道你和那些仗着出身富贵就敢欺蔑功臣的世族寄生虫是一样的货色!你的心里从来没有把本将军当成朋友!”
“先背叛朋友的不是本王,想害死朋友的也不是本王!”律鄍声如惊雷,“想想罢,给本王的酒里放蚀心草,杀了本王的十几个侍卫,最大的罪孽,是你敢起兵谋反,成为氏国的千古罪人,你认为今时今地,本王还能视你为朋友?”
“你这只狡辩的灰狼,本将军今天要剥下你的皮,敲碎你的牙!”
“下来罢,和本王来一场一对一的厮杀,你若能将本王打下马去,本王就将这座熙禾城拱手相让。”
“哈哈哈……”元庆笑得恁是张狂,“东则王,熙禾城已经在本将军的手里,轮得到你让或不让?”
律鄍待其笑罢,也冷笑一声:“看来,你很害怕和本王正面对决。”
“你这一点诡计,就像藏在粮仓里的老鼠见不得光,本将军是要改变这个世界的人, 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你这只早已失去了爪牙的灰狼身上。”元庆倏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所站的位置,自己在上,对方在下,正是暗示了彼此地位的置换,这是多年来梦想中的一刻,再不能让过去的阴影覆罩头顶,“凭你绝对阻挡不住本将军的脚步,弓箭手,快快准备好送给东则王的大礼!”
就当此际,有部下“噔噔噔”从下方跑上城楼:“将军,雄鹰、白狼、黑鸷三……”
“斩杀叛将元庆,迎接东则王回城——”忽然间,山呼海啸般的声浪打城内四方响起。
元庆瞋目:“这是……”
“对!”部下急报,“雄鹰、白狼、黑鸷三营一听东则王的人马在城下出现,当即出来响应,现在向东门杀过来了!”
“斩杀叛将元庆,迎接东则王回城——”声浪越发迫近。
元庆目射戾芒:“就算有这三个营,加上外边那些,也不过区区两万,本将军今天就在这里将那只狂傲秃鹰的翅膀折断!”

第054章 有匪君子(下)
无论怎样,战争的确是一场太过残酷的游戏。
冉晴暖站在长古山山顶,望着熙禾城正在发生的争夺战,心际阵阵窒缩。纵使相隔恁远,仍感觉得到那一股血腥的蔓延,铁锈般的气味仿佛正在向天地间迅速侵浸,娇艳的红色在这一刻成为最恶毒的诅咒,每一回的密集出现,便是无数生命给予这个世界的最后璀璨……
“我似乎明白了。”她轻声道。
“嗯,公主,您说了什么么?”守在公主后方的连大向前迈了两步。
“本公主似乎明白,为什么任风云变幻,王朝更迭,却从来不缺少本公主这般嫁往外邦的女人。”
连大自知很难应声,惟有俯耳聆听。
她伸手指向远方:“你看,如果用一个女人的一生换取沙场上那些生命的延续,哪个君主会有迟疑?”
连大忖了忖,道:“汉代名将陈汤曾道‘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保家卫国,马革裹尸,战死沙场,青史留名,是许多男儿一生的梦想。”
“父……皇也很喜欢这等的男儿气魄。只是,一将功成万古枯,成为名垂青史的名将者毕竟少之又之,更多得是像他们……”她指着那个战场,“汲汲无名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死去,而后,老母盼儿,娇 妻盼夫,幼子盼父,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这……”
“君主若厌战尚文,国家易陷入软弱无力。君主若刚强尚武,国家又易陷于穷兵黩武。于是,便产生了本公主这样的女人,一场婚嫁,换来若干年的和平共处。”
连大恍然:“属下听过公主的话,才明白王昭君为大汉与匈奴带来的几十年的相安无事,等于是救了无数条性命。在她之前,还有解忧公主、冯嫽,每免去一次战争,便是救下无数生灵。”
她怔了怔,回头瞥向这位平日沉默寡言的侍卫,笑道:“连大颇通汉史,原来文武双全。”
“公主过奖。”连大赧然抚头,“属下只是在幼时跟着父亲认过一些字。”
她颔首:“倘若还想读书,随时可以向素问借本公主的书来读。”
“是!”连大喜不自禁,“属下谢公主!”
“成为和亲公主的,本公主不是第一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人,更不是每一个都要做异国他乡的孤魂野鬼。本公主才识浅薄,不能如昭君、冯嫽那般名垂青史,惟有力争使自己不成为哀苦悲挹郁而殁的细君公主。”她莞尔,“没想到,今日竟被连大一语点醒,扫去积压心头多时的尘霾,多谢。”
连大不知所措,一径憨笑:“公主,属下哪有做什么?嘿嘿。”
“不好!”伫立于崖边紧紧注视战争的一名侍卫大喊,“东则王的攻势眼看要被压下去了,果然还是寡不敌众么?”
冉晴暖笑意一敛:“即使如此,我们也无力改变,惟今之计,只有盼着高行及时找到南连王……”
“啊,那边!那边!公主快看那边——”那侍卫跳脚大叫,“那是不是南连王的援兵?”
冉晴暖顺着侍卫手指方向,看见了尘土飞扬,看见了千军万马,看到了转机与希望,也看到了最前方的那位白马少年。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第055章 南王之怒(上)
“律鄍小弟,得知你被众叛亲离,胸怀犹如大海般宽阔的本王前来救你了!”
遂岸执银戟,骑马白,一路长喝,声势浩大的登场。
律鄍皱眉,瞪着他及其身后呼啸而来的军队,本是满心费解,直至看到了纵驰其内的高行身影。
“来罢,一心想在疆场建功立业的孩子们,随本王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战争,别怕见血,怕也晚了,开始!”
这厮怎么在这样的情势下还这么多话?律鄍心斥如是,挥剑长喝:“外有南连王的援兵相助,内有忠心于大氏国的将士呼应,胜利在即,冲——”
援兵的到来,带来得不止是三万兵马,还是士气,希望,和给予敌人的威慑。
元庆站在城头,俯瞰那如潮水般涌来的援军,气怒且惊愕:“为什么会来援军?难道又是那个忘恩负义的突司老狼主派来的?”
“看着不像呢,将军。”部下道,“突司部落的人就算摘下了突司部落的图腾,穿得仍然是能与沙漠融为一体的黄色铠甲,可这新到的援军穿得是国都卫戍营的军衣。”
元庆一掌拍在城墙上:“本将军命你们严锁各条通往国都的要道,连苍蝇也飞不出熙禾城,国都怎么会派来援军?”
部下猜度道:“难道是报信的从别外拐了远路?可要是那样,也不可能到得这么快……”话声未完,即被恨极怒及的上峰搡出视线。
元庆走到鼓手前,索过鼓槌,喝道:“儿郎们,不管来了多少兵马,都只会成为你们通往荣耀路上的基石,打败他们,杀死他们,开创属于我们的国度!”言讫,他亲自擂起战鼓,以助军威。
但不管这位奉先将军如何想力挽狂澜,被人内外夹击又有援军到来的情形下,跟随者很难再保持一如既往的热情。
“本王明白你们只听从上峰的命令行事,凡是主动放下武器的兵丁,本王既往不咎,保证你们依然可以安心做大氏国的国民!”律鄍对前方的叛军扬声喊道。
遂岸的马匹忽尔到了东则王身侧,接声喊道:“如果东则王出尔反尔,你们可以到嘉岩城投奔本王!”
什么时候你在说这样的话?律鄍眼尾放刀。
什么时候也不能阻挡本王对你的不喜欢。遂岸若无其事,继续喊话:“儿郎们,相信你们已经见到了这场战争的结果,快放下手里的屠刀,莫再和自己的同胞兄弟自相残杀!”
当。片刻后,一声轻响落地,一个兵丁抛下手中刀。
当。第一个兵丁身侧的人看了看他,也缓缓撒开五指,将长矛掷地。
当。当。当……
有一、有二之后,当当声不绝于耳。
律鄍面露欣慰之色。
遂岸长松口气:“还好,本王最不喜欢的就是打打杀杀……”
嗖——
南连王话音尚未落地,一声利物划破空气的声音由上及下而来,正中一个刚刚弃械的兵丁后心。
“贪生怕死的畜生!”元庆在城楼大骂,“胆敢背叛本将军的人,都将死得难看!”
遂岸目光盯着那个双目惊恐张大的死者,再掀睑望向城头,目底肃杀一片,掌中银戟高举,冷冷道:“本王会让你这个心狠手辣的畜生死得很难看。来人,给本王把城门炸开!”

第056章 南王之怒(下)
一声震天轰响,城门摇摇欲坠。
遂岸嗤了一声:“本王亲手制作的震天雷只有这点威力?”
“足够了。”律鄍道,挥手,“冲车!”
有南连王的炸药在前,冲车仅是一击,城门即訇然倒地。
“太好了,心狠手辣的小元庆,本王来了!”遂岸一马当先,冲入熙禾城。
律鄍暗骂一声,引剑高呼:“活捉叛贼元庆者,本王赏金千两!”
众声欢呼,势不可挡。
遂岸不理这些,他两眼只管搜寻元庆身影,有两个反叛将领从左右前来阻挡,一个被他挥鞭击落,一个被他长戟抡飞。
“本王不喜欢杀人,小鱼小虾别挡本王的路!”他斥道。
又有一条小鱼扑来,未到眼前,即被他飞身踹离。落回马背,他放声长喝:“元庆,你这只小耗子躲在了哪里?”
自然是没有回音。
他眉峰动了动:“本王知道了,元庆你此时一定正用你那口土得掉渣的西部土话向你死去的老爹求救罢?”话间,他语声陡转,“元庆的老爹,救救你可怜而无助的儿子,他不幸成了雄鹰的猎物,走到了人生的末路,请敞开你已经躺在死神怀内的胸怀,收留这个可怜而无助的孤……”
“畜生!”元庆从硝烟中飞骑扑来,五官扭曲如鬼,两臂内的双刀直取遂岸头颅,“你这个小丑也配讲我西方部落的语言?你们这群来自熙桑城的秃鹫,除了你们的父亲就什么也没有的蛆虫!”
遂岸边躲开此击,边纠正对方语病:“第一,本王的故乡是副都嘉岩城,不是国都熙桑城;第二,本王仰仗得不是父亲的势力,而是姐姐的照拂。对了,本王的姐姐就是当朝国后,你不认得,总是听过罢?本王这个南连王的爵位,也是因为姐姐才拿到手的呢。”
“你这个依靠女人的败类!”元庆的怒火更加无边无际,刀刀杀招,恨不能下一刀就将这个无知愚蠢的贵族子弟大卸八块。
遂岸等得便是对方心智颠狂漏洞百出的一刻,长戟斜撩,将其头上盔帽挑落,顺带挑走束发的带环,令其长发覆面,双目如盲,继而长戟横扫,致其落下马鞍。
元庆翻身欲起, 被一只银色战靴实实踩中心口,喉头上多了冰凉的利器相抵。
“你最好动一下,好让本王有理由把你衣服剥光晾上城头。”
到了此时此地,元庆早已不惧死亡,但这个威胁却分外凑效,他全身僵硬,口中恨骂:“阴险无耻的熙桑城败类!”
遂岸恍然:“原来在你心里,熙桑城不仅仅是熙桑城,还代表着世家和权贵么?”
“生于粪便的蛆虫!吸取血汗的败类!吸人血的蛭虫!吃人肉的秃鹫!”元庆咒声不断。
遂岸一笑:“你把自己的心扔往太深的黑暗中了,元庆。不是每一个出身卑微的人都如你这般愤世嫉俗,也不是每一个从底层崛起的将军都要走上反叛之路。”
元庆骂声依旧。
遂岸正想找个法子好生伺候一下这位仇贵仇到走火入魔的奉先将军,听得有人走近:“南连王,将他交给本王处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