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此处,心在此处,离开又去哪里?”
男子怔了半晌,怅然若失,“我曾经以为,曾经以为……”你会是那个和我厮守终生的人。有些话,不说也罢。
到如今,已是人事两非,挽不回的,带不走的,皆是眼前人。看着她,家有娇妻爱子的自己,甚至无权追悔。
一声来自肺腑深处的叹息之后,男子缩骨如蛇,由那顶小小窗口离开这潮湿阴霉的空间。
————————————————————
“皇后,老奴求求您,一定要救王妃!”椒花殿内,米老夫人伏地涕零。
殷后眉心淡颦,俯睨这位形容憔悴的老妇,“据本宫所知,米夫人手中虽有晔儿特赐的腰牌,多年来却从不曾动用过。如今你动用了它来见本宫,却是为了为婉潆求情。婉潆于米夫人,何时变得如此重要?”
此语不浓不淡,不温不热,但字字含针,稍个失神,即能锥肉刺骨。米老夫人以袖子拭着老泪,道:“启禀皇后,不怕您责罚,老奴跪在这里,真正为得人是六皇子。六皇子看得起老奴,叫老奴一声‘义母’,老奴一个奴才哪担当得起?但六皇子这份大恩,老奴却是不敢忘的,如今他上了边疆杀敌,老奴只想替他保住王妃。皇后您向来宽厚慈悲,请您救王妃一命!”
如此恳切,殷后不免动容,“米夫人对晔儿的这番心,着实可贵,但婉潆不是本宫想救便能救的。太后如今还在床上昏迷不醒,婉潆亲手奉茶,有诸目为证,本宫如何替她说情?”
“但您最是清楚,这等事,越是亲手递上去的,越不可能是凶手,您是后宫之主,您眼观六路……”
“不要说了,米夫人。”殷后凤颜讳莫如深。“你也曾在这宫里住了二十几年,不会毫无根基。本宫今日只可以答应你,你如果想在这后宫里寻找什么途径什么人,本宫不去过问。其它的,米夫人就要自求多福了。”
“……是,谢皇后娘娘。”
拜退出椒花殿,米老夫人穿越过无数的回廊长桥,到了尚衣局,寻上昔日故人,顾不得谈叙别情,“阿红,你与尚膳局的王膳监交情如何?”
“还算谈得来。”
“可否请她帮忙拿一份二月初八那日值守御膳房的名单?”
“这应该不难,可……你要它作甚?”
“急用,阿红,看在过去几十年的姐妹交情上,帮老身这个忙。”
尚衣局出来,马不停蹄,米老夫人赶至总役房。
“小章子,那日伺候在太后身边的人,你该是知道底细的罢,一一说给我听听。”
……
一日下来,米老夫人筋疲力尽,在小婢搀扶下,拖着疲惫身躯向宫门行去。夜色已浓,宫灯的光辉难以照耀之处,暗黑如冥。便是在这时,冥鬼出动——
“啊——”小婢半声惊呼尚未发出,已然命丧刀下。
米老夫人呆呆看着那刀到了自己胸口,四肢瘫软,惟能在恐愕中待死。
一条长鞭卷走利刃, 伴有一声娇叱,“什么人敢在宫廷内杀人,你们速把他们拿下!”
——————————————————
来者是傅琬。
远远见得失魂落魄般的米老夫人,毕竟是熟识的,遂欲上前来稍事安慰,不想撞上这场暗杀。邯国人重武轻文,她亦然,且情急生智,一边驭鞭来救,一边佯作身边侍卫成群,将两个刺客骇退。
过后,迅速召来巡逻侍卫,护送着米老夫人回到了逍遥王府。
“米老夫人,您未免太犯险了。您想想,若当真是有人嫁祸,怎么可能容许您这样堂而皇之的搜证?以本公主看,您在此遇上了事,您今日所找的人也不会幸免。”
米老夫人如梦方想,顿时噬脐莫及。她一心想要早日将婉潆救出大牢,思虑竟这般的不够周全,将自己那些多年的至交好友都给搭了进去……果然是好日子过久了脑子便会钝了锈了,人不中用了呐。
“米老夫人,您如此的不辞辛劳,当真有这么喜欢那位逍遥王妃么?”傅琬又问。
“起初也说不上有多喜欢,只道王爷喜欢就好。但是,作为这个家的女主子,她的确是无可挑剔的了,王爷对她有一千个一万个的宠爱,也从不见她恃宠生骄。我自张主张地做了糊涂事,她也不去计较。更要紧的,如果王爷对她的喜欢,只限在倘使没了她顶多难过个几年就会风平浪静地再娶一房,也就罢了。可是,王爷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倘若王妃没了,他会怎么个样,老身实在不敢想呐,老身……”
傅琬久久不语,又倏尔痛击双掌,“好,看在这世上好歹有一个痴心男人的份上,这个忙本公主帮了!”
第六章(上)
傅琬所言,昨日被米氏找上门的宫中老人,今日全部消失了。
当真是消失,无声无息无形无迹,就如不曾存在于这世上一般,不见了。
在这深宫之中,以这等方式自这大千世界退场的,从不缺乏。是以,米氏在为那些个在共患难同进退中结识的旧识好友恸哭一场之后,仍须打起精神,寻找下一步的出路。
宫廷惊险,她与傅琬为避人耳目,先在府内商讨对策。
“御膳房每日的值守名单都有近百人之多,如果要按名单一一来查,指不定就要到哪年哪月了,我们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傅琬道。“据说当日在太后跟前奉膳侍膳的人,如今都在刑政司大牢内押着,但,有无可能会漏了那么一两个呢?”
米氏点头,“背后操控的为防事情败露,断不可能将真正下了药的人也一道送进牢里。怕只怕,这会儿也已经被灭口了。”
二人面容沉重起来。
“老夫人,刑政司的尚大人求见。”高总管叩门来传。
正堂内,身着朱紫官袍的尚冠文端踞客位,见得米氏与傅琬进门,敛衽一礼,“见过米老夫人,见过琬公主。”
“尚大人找老身,可是为了我家王妃的案子么?”这个当口,每分虚礼都是徒费时间,不如开门见山来得舒适。
“正是。”尚冠文也不打迂回。“下官想请米老夫人告知,太后寻常用膳,会经几道关口?”
“关口?”米氏皱眉,旋即明白。“你是问如何试膳罢?太后的膳饮,先经由两位试膳嬷嬷亲身品验,在太后入口之前,再以银针试上一回,方能入口。对呀,难道太后所中的毒是银针试不出来的?”
傅琬边忖边道:“并非如此,那日太后用膳时本公主虽不在近前,但之前也是陪了太后一阵子的。听说那日太后高兴非常,打逍遥王妃手中接过茶盏后当即饮下。这样的话,倘使逍遥王妃一定是冤枉的,那么将茶递进逍遥王妃手里的那个人,就必定难脱嫌疑。”
“案件未结之前,下不得任何断论。”尚冠文起身。“多谢老夫人与公主赐教,下官告辞。”
尚大人彬彬有礼,无可挑剔,让她们难以揣测来者意图到底何在。
“这位尚大人可以指望么?”米氏喃叹。
“不管能不能指望,我们也不能完全指望了他。”
“以公主之见,咱们要先走哪一步?”
“我让姐姐手下的人去探探,如今刑司在押的人中,可有将茶递给逍遥王妃的那个。若没有,这个人不管是死是活,都是我们一定要找出来的。”
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详加计议,商定所行步骤,而后分头行事。
——————————————————————
“逍遥王妃,用膳了。”
收回投递到窗外高空的目光,婉潆缓缓踅步,看着女牢监将一碗白饭、一碗豆角干菜送进栅内。作为行刺太后的凶嫌,如此有膳食并不算苛待。她俯身将两碗端起,坐到矮榻,。举箸时却察觉平日送来饭食掉走即走的女牢监仍站在原处,星眸淡淡扫去。
女牢监接触到了她的眸线,忙不迭拔腿快步离开。
她瞳光微闪。
一刻钟后,牢房内传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呻 吟。不曾远离的女牢监支楞着耳朵听了半天,方打隔壁走出,开锁推门,到了正按着肚腹蜷曲在地上的女子近前。
“对不住了逍遥王妃,要索命请找那些真正想要你死的人去,我一个小小奴才,也只能听人摆布,我今晚会多给您烧些纸钱……”
地上的人突然起身,女牢监瞳孔惊扩,嘴里的话却尚在惯性地喷涌,直到两根冰冷的手指扼上咽喉。
第六章(下)
“当日伺候太后的人如今都在狱中,刑政司的酷刑没有几个人能禁受得住,如今全无收获,你们若从这上面来查,很难有所突破罢。”太子妃听完两人禀报,摇首否之。
“照姐姐的意思,这条路行不通了?”傅琬沮丧问。
“也不尽然……”傅瑛沉吟着。“你还记得那日除了逍遥王妃,太后还叫过哪宫的人作陪的么?”
“好像是哪宫里的嫔妃,与太后沾些亲戚的,但当日因为病了,并未到场……”
米氏眼前一亮,“娘娘里和太后有亲戚的,应该是太后的表侄女燕妃娘娘罢。”
……
同一时刻,尚冠文在回府途中,轿子被人拦下。他坐得是四人青呢小轿,前后没有仪仗排场,来者没费多少力气便让尚大人的轿子停了下来。
“你是……”
来者头上顶着遮盖了半张脸的大斗笠,低着头,压着嗓,道:“小的有送于逍遥王妃案件的线索要禀报大人,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
刑政司与太子妃的人马几乎同时赶到燕妃寝宫。
当日,燕妃因病不能前去,命宫婢前去向太后请罪。而这位曾到场的宫婢,并不在刑政司大牢内。据那位向尚冠文主动提供目击景象自称是宫中老宫女的举报者称,那时她本在花丛中修剪花草,亲眼看到有人将太后的茶盏递给了逍遥王妃,而后悄无声息的撤下,太后毒发之时这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燕妃听了两拔人的来意,迅即命人将那宫婢传来,然而,到来的是一声惊惶失措的禀报——
“娘娘,娘娘,喜儿死了,喜儿死了!”
名为“喜儿”、命运毫无喜意的年轻宫婢,在自己寝间内七窍流血而死。
至此,线索再度中断,而燕妃娘娘也变做嫌犯,内嗣司天牢内又多了一位贵客。
刑政司的人失望而归,米氏更是失魂落魄,随着傅琬到了太子府,终作崩溃,“这可如何是好?明明知道王妃是被冤枉的,但咱们却只能干干看着,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么?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么?”
傅琬何尝不是挫败感十足?在那厢懊丧地顿足嘘唏。傅瑛观自己妹妹这般情状,很难不油生自豪:大气,磊落,这便是傅家的女儿。
“想要救逍遥王妃,不是没有办法的。”
————————————————————
内嗣司,婉潆牢间。
“你是当真找到尚大人了么?”
“是。”
“你也亲眼看到尚大人率人去了?”
“是。”
“下去罢。”
“是。”
女牢监俯首帖耳地倒步退出,婉潆柳眉浅颦:时间已过去了半日,到现在动静全无,意味着自己静思多日寻觅出来的这点迹象遭人灭除,看来,还要另辟蹊径才是。
——————————————————
太子府。寝楼。
“你是真的想救她?”慕曦问。
傅瑛迎接着丈夫审视度量的眸线,坦然颔颐,“禀太子,臣妾是真的想救逍遥王妃。”
“为什么?”慕曦淡哂。“别告诉本王你们姐妹情深,你与她的那点情分不足以让你如此投诸心力。”
“难道太子不认为在逍遥王厮杀战场时,我们该为他保住他心爱的女人么?”
“仅仅为此?”
“当然不止。”傅瑛美目迷离,不禁声轻语柔。“逍遥王与逍遥王妃的情感,圆了臣妾的一个梦想。臣妾不想看到这个梦想恁快地便破灭了。”
结发妻子这副表情,几乎不曾见过。慕曦眉目间不觉松缓了,问:“什么样的梦想呢?”
“两情相悦,鹣鲽情深。臣妾最愿看到世间男女如此相待。本以为在我们这样的家里,只能是一个梦,但六弟与六弟妹为臣妾实现了这个梦,臣妾希望这个梦可以走得长一些久一些。”太子妃自嘲莞尔,向太子一福。“臣妾的这点私心,让太子见笑了。”
自己的妻子居然要从另外夫妻身上看到“两情相悦,鹣鲽情深”,作为丈夫,不是不感到有些许失落的。好在,这点情绪在太子殿下的心湖仅仅是滴波微澜,稍纵即逝。
“好罢,你想救便救,本王也不想在晔儿得胜还朝之日迎接他的是妻子的牌位。只不过这逍遥王妃的位子恐怕要换人来坐了。”
五日后,内嗣司将逍遥王妃、燕妃传上大堂,刑政司官员陪座在畔,开始了太后遇毒案的大审议程。审问刚刚展开,太子妃之妹傅琬公主驾到。
“本公主想了再想,决定还是抛却个人恩怨,还逍遥王妃一个公道。实则,那天本公主一直与逍遥王妃同行,从始至终相伴左右,逍遥王妃若想投毒,瞒不过本公主的眼睛。”
第七章
傅琬出面为逍遥王妃妃作证,太子妃又愿为傅琬为证,如此强力的证人证言,刑政司没有理由不去采信。
逍遥王妃乃无辜受害,被赦回王府。但燕妃作为最可疑者的主子,却仍是难脱囹圄。
病中的天子这日精神较好,探望过仍在昏迷中的太后,将审理此案的诸官传唤到跟前,听罢案情进展,沉思半晌,道:“逍遥王妃虽然未存毒害太后之心,但递与太后的所有膳饮皆须银针点验乃宫中常识,身为亲王之妃如此疏失莽撞,虽无罪,却有过,有过当罚。”
其时,皇后与太子夫妻皆在,太子妃欲为逍遥王妃辩解,袍袖内的手指被强力捏住,侧眸,是太子丈夫稳如泰山的侧脸。
“父皇,逍遥王妃之责,不若先命礼政司与内嗣司联手细查之后,详呈父皇,届时父皇再作定夺。”太子道。
太子言外之意,无非不想让六弟有怨怼父皇的可能。天子焉会不知,慨然应允。
退出天子寝殿,太子夫妇同车返府,慕曦道:“你喜欢苏婉潆,为她说句话做些事本王可以体谅,现既然已经保住了她的性命,其他的事,适可而止罢。”
傅瑛面朝窗外不语。
慕曦自谓仁至义尽,也不再徒费唇舌。
他们这对夫妻,本来便是人前恩爱和睦,人后相敬如冰,这时候更是无话可说。
然而,傅瑛从来不是俯首低眉的顺从女子,当日便过逍遥王府探望,言间将天子意图委婉道出。
婉潆微微怔了少许,道:“原来,是在这里了。”
慕晔为她拒婚,公然忤逆天威,她早早便想过那事不会因为太后的干预轻易就能了结,想来天子是寻到契机了。逍遥王妃的位子既不是天子愿意给的,如今有了最好的借口,怎还会给她留着?慕晔是天子之子,是至亲骨肉,又是个可用能用好用的人才,于是,她这个外人,这个不知好歹的儿媳,承担了天子的全部余怒。
看来,还要再劳烦那位女牢监走上一趟。
——————————————————————
“尚大人。”
暮时归来,尚冠文再度听到这个声音。仍旧到了上次的那所僻静茶肆,遮掩着面貌的举报人再度送来了关于太后遇毒案的线索
“太后既然是在宫里中毒,宫中人藏毒制毒都不是件易事,必定不是头一回使用,大人何不去翻阅旧案卷?应该会有所发现。”
尚冠文只觉此人奇特至极,明明是个平凡庸俗的相貌,谈吐却似有两三分的不俗,但又像是学人说话一般的呆板怪异。“你当真只是一个旁观者?”
“大人,小的上回说过了,小的只是一个将要老死宫的老宫女,这等事经得多也看得多,以前是断然不敢管的,现在无非只是想在死前积点阴德修个好来生,请您千千万万不要把老奴提到台面上去。”
实则,尚冠文无心细究,既然所供线索无害旁人,不妨一用。
当夜,他埋首刑政司旧案宗之内,通宵达旦,再由旦至夜,突有所获。
同在这个夜晚,一道轻巧身形出现在太后病榻之前,为其点开了封住多日的三处穴道,将一粒药丸送其喉内。
——————————————————————
“禀圣上,臣昨日翻卷旧案,赫然发现十五年前一桩旧案所载中毒者症状,与太医所记述的太后中毒症状极为相似。所幸,当日随案卷一并封存的物证中尚有一瓶毒粉,经御医验检,确系太后所中之毒。”
下朝之后,尚冠文求见天子,将昨日所获一一呈上。
“此案经由太后主审,刑政司辅助完成,施毒者名单在此,请皇上御览。”
天子龙目阅罢,面上浮起沉沉郁色,“尚爱卿的论断是什么?”
“微臣不敢妄断,但事关太后凤体与凤妃娘娘的清誉,不敢稍有轻忽。”
“刺杀太后,罪不容诛,朕命皇后主审,尚爱卿从旁协助,放开手脚查证就是。”
十五年前,出自于太后娘家的贵妃有妊,却在传出喜讯的第五日中毒身亡,太后大怒,亲理此案,不日将凶手缉出,乃向来与太后不合的荣太妃。谋害皇嗣,本是牵连九族的大罪,太后网开一面,仅将荣太妃赐以自裁。
尚冠文之所以要来请旨,皆因这位身染嫌疑的,乃荣太妃亲妹珍太妃。
旨下,殷后驾临太妃们群居养老的居安宫,一番巨细靡遗的搜查过后,于珍太妃床下的暗格内搜出了珍藏多年的毒粉瓷瓶。
珍太妃年盛时也曾受宠一时,至今宫内仍不乏听命行事的心腹暗伏,皇后雷厉风行,不曾稍歇,趁势将其党羽一网打尽。这位昔日宠儿当真也是刚烈,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慷慨陈辞“为姐报仇,死而无憾”,并在痛骂天子、恶咒太后之后撞柱身亡。
天子传谕将珍太妃好生安葬,长声嘘唏。
“当年太后仁慈,饶了荣太妃家人性命,这珍太妃非但不感念太后恩德,反存怨报复,着实可恼。好在母后洪福齐天,不若兰妃命薄,唉~~”
“父皇。”太子妃一直在旁助皇后行事,本是打算多听多看少说的,但听得天子如此口吻,委实按捺不住,道。“太后固然是洪福齐天,却也亏得是六弟妹谙熟医理,及时阻止了太后体内毒素蔓延,若不然……”
天子龙颜微沉。
太子以眼色示止。
殿外,太监喜声传来,“皇上,太后醒了。”
————————————————
“你的两个丫鬟已经平安到达。”
暮色中,婉潆屏退左右,独坐月华亭内,听到身后话声,闲挑娥眉,“嫂夫人可好?”
“她很好。”男子依然是一身黑衣,径自在阴影处坐下。“听朗岳说,你查到了这起毒案的主谋?”
“不是查,只是猜测,猜测着那宫中的女子任是如何有手段有谋略有胆识,有那道高墙挡着,也必定有所限制。太后所中的毒本是几样奇毒混炼成的至毒,稍一入腹,即会随血液流经全身,毫无存活可能。而我有机会为太后保住一脉气息,猜测着这施毒者必定是将毒藏得过于年长日久,致使毒性挥发。至于传话给尚冠文自旧案中查找线索,权当碰一碰运气,若此路不通,以你送来的药救醒太后,天子想废我,也要延迟了。”她平铺直叙道
“你……”男子坐下来,语气中带出浅浅的不以为然。“这个逍遥王妃的桂冠让你如此喜欢?”
“未必喜欢。但是,如果我的丈夫是逍遥王,我就一定要是逍遥王妃,应该握在手里的,我寸土不让。”
原来如此。男子低笑,勾起的唇角泛出丝丝苦意。
第八章(上)
太后醒来,自是举国欢庆的大事。
御医几经诊断,皆咋舌称奇,齐颂太后福泽绵长,得天庇佑。实在是中了那等剧毒还能够保住性命者,只能以“奇迹”二字形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