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五年轻气盛,回得也忒无礼了些,说什么,终有一日,会让贵妃娘娘七窍流血地死在皇上跟前。你听听,这话可是一个臣、一个子能说的?幸得皇上也不计较……”
不计较?是因计较不了罢?若能计较,三兄弟怕已死了干次万次。
“墨儿,你在洌儿耳旁,劝他多囿着津儿一些,那么大的人了,不能老拿自己当小孩子是不是?”
话谈到此,她方知,她初始并没全数悟透皇后的用意。
泰半,皇后也是受人所托?
当年参与碧妃诬反之案的人,除了如今皇上力护的莹妃,以及被拿来控制广恰王的太妃,都已不在人世。而辞世者中,有几人得以寿终正寝?五皇子天家恶魔的名声就是恁样累积下的罢?而如今,能控制这位天家恶魔者,只有她的夫君孝亲王。但温润优雅的孝亲王爷似乎也并不好说话,于是,找到了她?又于是,皇上无法以天子之尊出面,只得委托皇后代行请托……
帝王家的妾,镇日担心红颜未老恩先断,帝王家的妻,则要贤良豁达,识得大体顾得大局……
“墨儿,你明白本宫的意思了么?”
“皇后娘娘,儿臣明白了,儿臣……会尽力而为。”
皇后也可怜罢?任是豁达开悟,当丈夫在面前显露对另一个女人的维护呵宠,并要求她也加入一道维护呵宠时,真能心放八方,风平浪静?若真如斯,皇后不当是人,该是神了,她会祟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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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您回来了?”
谌墨拧拧云乔肉呼呼的腮帮子,懒得答她,若不回来,站在她面前的是鬼?
“王妃,您这身衣服真好看,王妃好美……”
小丫头的祟拜一向泛滥,王妃娘娘不予置辞。
“王妃,您这个发式也好,将您的脸儿衬得大了些,不然,您什么都好,就是这脸儿还不及男子的一个巴掌大……”
麻雀的叽叽喳喳,就当是催眠的曲子罢。谌墨任她拆发卸环,瞑目昏昏欲睡。
“对啦,王妃!”
一惊一乍……
“适才王爷找您来着。”
定然又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
“王爷以为您又上街了,还吩咐顾管家即刻找您回来……”
“什么?”谌墨双眸倏开,“云乔,你刚刚说……王爷找我?”
“是王爷啊,听管家说,王爷今天的精神很好,想和王妃一块儿用膳的……”
谌墨脑际抽痛,“云乔丫头,先告诉我,你们家王爷如今在哪儿?”
“在书房里啊,管家正捧了帐薄给王爷看,话说这顾大管家也不省事哦,王爷身子才好点,就……”
就是说,那人是回来了?谌墨又气又笑,“去和你们家王爷说罢,我从宫里回来了,恳请和王爷一道用晚膳,请恩准。”
“啊?”
“小丫头,还不快去?”
“喔。”王妃好似从来都没有这样说话喔?哪一次不是王妃在前面走,王爷用“哀怨”的眼神瞥王妃?就像、就像张婶养得那只胖狗看见骨头又够不着时,有些些可怜相喔……今儿个王妃竟用了“恳请恩准”?要变天了喔?
单纯小丫头,兀自沉浸一方世界,岂不知,天已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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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这是近来的帐目,属下业已归纳成册,请王爷过目。”
傅洌颔首翻阅,时时亦择要处简问几语。顾全立在旁,亦有条有理予以解答。一个时辰后,帐册到最尾几页,看着帐页陡换得妩媚柔态的字迹,傅洌锁起眉,“近来谁帮你理帐?”
“禀王爷,是春叶。”
傅洌长眉淡淡挑起,将最后的帐册掷到了顾大管家怀内:“本王府内的帐薄何时成了情诗薄?”
“……恩?”顾全捧了帐册来看,“春讯飞琼管。风日薄,度墙啼鸟声乱。江城次第,笙歌翠合,绮罗香暖……”这这这?“……王爷,属下失察,王爷恕罪。”
“哪个王府没有几处别苑、几亩良田,这些帐册示人,根本察验不出什么,顾全,本王不想说你色迷心窍,但你也莫让本王失望。”
“……王爷,奴才惶恐了。”那春叶,竟将这样的词写上帐册?为了什么?想当而,自己去找她诘询,定然会遇有一番巧妙说词,如不慎装订失误云云。唉,原以为是把握在己的事,竟似被一个小丫头给耍弄了,汗颜哪
“更有甚,她故意将几笔大的帐目写得晦暗不明,显然有意欲让审验者将誊抄人给叫来核问,你也没有发现?”
顾全一怔,抓紧哗哗翻了几篇,果找着了几个疑处。
“河西别苑,下有良田五百顷,转卖于当地首富王家……”没了?进项呢?进项的去处呢?没有单独立帐也便罢了,去处亦毫无交代,这是一笔天大的数目啊……
自己审核时,分明不是如此,这春叶,竟玩暗渡陈沧?早看出这丫头心比天高,这心机竟已渗到帐页上去了?或者,她不止想让王爷唤她前来核问事实,更想藉此,使王爷对主管帐务的人生疑起嫌,她以期有进阶之机?显然,如果主子不是对财事从不计较的王爷,自己定然会是头号的嫌疑人选,春叶,如斯美人,却如此……该说是后生可畏么?
傅洌捏捏眉心,细长凤眸向窗外投去,“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
“酉时。”
“还没有回来?”
“您是说……”废话,当然是王妃。“奴才派人到门口看看?还是差人到宫里打听一下?”
傅洌尚未应答,就听门外云乔:“王爷,王妃遣奴婢来,说她已然从宫里回来了,恳请和王爷一道用晚膳,请王爷恩准。”
顾全眼角当即有了少许扭曲。
傅洌勾起笑意,“回你们王妃的话,说本王准了。”
谌墨并未在寝楼相候,她想起,有件事必须做。
茹芳苑里,花静水寂,夕阳无声。
以指触过每一样物事,谌墨对着心中姐姐的静美容颜嫣然一笑。
姐姐,你爱的男人,我也爱了。
姐姐,你会因此不高兴么?
但是,姐姐,你便是生气,我亦爱了,怎么办?
如果姐姐生气,今夜就到墨墨梦里骂我,或者告诉我,怎样折磨他,会让姐姐好过一些?墨墨会配合呢。
姐姐若活着,墨墨永远不会遇到这个男人,就算遇上,也不会爱上。
而墨墨宁愿从未遇到他爱上他,也想让姐姐健康活着。
但姐姐去了,墨墨爱上了。
……
“墨。”门外长影打上垂帐,纱幔两分,有人踏了进来。
“你……”怎会到这里?她以为,他对此,或因愧疚,或……,总之,不该轻易涉足才对。
“你在这里。”傅洌将她轻轻环住。
“你……”怎么能在这里……?谌墨微挣。
悉她心思,傅洌臂未松,声温润道:“墨,因我自身的冷,我无法给人以相求的暖。当年照顾阿津、
阿澈,有母妃的血连着,是我的无从选择,但别人,我无力供给。你的姐姐谌茹嫁来,我以为,我和她可以如皇家每对夫妻一般,淡然相处,相散如宾。在她向我索取温暖时,我……给不了。我知道,我伤了她,但今日,即使她站在这里,我仍然只能说一声抱歉。”
谌墨僵住。
“我对她最大的亏欠,是没能尽到保护之责,这一点,我无可推卸。”收紧臂,唇压她颈上,“但是,墨,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事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任何,哪怕这人是我的亡妻,你的姐姐!”
“傅洌,你……”
“不行,不能再推开我!”傅洌目内一比偏执疯狂抹过,唇疯狂似擢她嫣唇……
“痛啦!”谌墨举拳垂落他肩,“你是狗儿么?动不动就咬人!”
“我……”他还欲再吻。
“听我说!”谌墨水眸一瞪,喝止了他的蠢动,“你根本不了解姐姐。她爱你不假,但她更爱我,她那样温柔善良,哪里会成为阻碍?”
傅洌凤睁略低:“我自然知道谌茹不会,我说的阻碍也不是她。”
“那是谁?”
“你。”
谌墨熏眉一挑。
“我怕你又将谌茹横在我们之间,阻止我的亲近,谁让你一回来就进了茹芳苑……”
第四章 欲擒故纵
她进茹芳苑,会让他联想至斯?
“墨。”傅洌捧她脸儿,鼻尖相接,目抵彼此心际深处,“谌茹,你的姐姐,这时或许就在旁边看着,你告诉我,你不会再拒绝我,是不是?”
“……”姐姐看着?卑鄙!
“是不是?”俯唇,勾了她小舌来尝,诱惑意味十足,“是不是?”
“……傅洌,你莫太过份……”
“我似乎,听见你姐姐的笑声了呢。”傅洌横抱起她,向门外行去,“也许,她比较乐见自己无法无天的恶霸小弟有人疼爱?”
身后,晚风拂动,半室幽垂纱缥缈间,仿似,真有女子妙影袅娜,笑音低回……
悔不当初,一步错步步错。谌墨如是感悟。若那时,让冰娃娃将自己给带走,就不会,就不会……
“现在天还亮着,外面有一堆人看着呢……”
“……恩,本王在养病……”
“……你这是在养病?”
“恩……相思病……别动,快好了……”
所以,弃了比武大会,擅离大当家职守?
事了,谌墨本欲推开男人潇洒离去,但显然,潇洒需要力气,这个时候,做只累瘫了的懒鱼比妖鱼适宜……
“墨~ ~”
“睡觉!”
“天色还亮着呢。”
“那滚下去!”
“……墨,你似乎很有精神?”
“……”谌墨捧心颦眉,“我饿了,饿极了,在宫内的午膳没吃多少,此时胃都疼了喔。”
“你怎不早说!”傅洌当即披衣张落吃食。
哀兵之计凑效,谌墨却并无感到成功的喜悦:该怎样,才能在床上战胜这个男人?难不成,要到楚楚的天水一阁取些真经回来?
用膳之间,谌墨谈起此次宫廷之行,傅洌无声聆完,直将鸡汤喂进她小嘴,仍不作一语。
“不予置评?”谌墨斜睨这张优雅面容。
“阿津的事,我不会过问。”傅洌持巾为她拭去汤渍。
“不会过问?便是纵容了,让我猜猜发生了何事。”谌墨歪头,指尖敲在红唇,“皇后此语,无疑是欲拿对你们的活命之恩讨要人情,以稳固她在皇上跟前的雍容大度之态。当年,母妃救她性命时,宫内上下早已无不清楚,所谓‘恶疾’,实乃常年服用含毒之物所致,进宫不久的碧妃治愈了她,并因此开罪了一堆后宫虎狼,她却以一个‘不予计较’彰示泱泱大度,奠定了牢不可靠的后位之基。母妃出事,落井下石者众,她虽未如此,但也并不曾试着施援。若非太后亲自找上门去谋求联手救你们三人,她是否会出面,怕也不得而知,可对?”
这番话,半由推理,半由意意查到的蛛丝马迹,七八组合而成,端看眼前人脸上的神色,想必对了个八九。
碗里鸡汤见底,“还吃么?”
谌墨摇头。
傅洌端来一碗热茶喂她喝下,放了帐子,轻唤一声,云乔、昭夕两婢进来,将残膳撤去,燃起宫烛。
傅洌坐进帐内,将她抱在怀里,偎至床头,才悠然道:“皇后欲约束阿津,当然不止为了莹贵妃。”
“因五皇子手里的兵权?”
傅津主管兵部,且掌宫廷、京城、京畿三大卫队,如此的权高位重,诸皇子中谁能比肩?
“听人说,五皇子当年能获此恩遇,是因他长了一张像极母妃的脸?”这说者,当然是意意。
傅洌浅笑,“三人初返京城,犹在世的太后因念母妃救命之恩,力劝父皇封爵,父皇召见之际,阿津哭得满脸是泪,抬起一张脸时,竟然把父皇给惹得动容了……”
难以想象呢,天家恶魔满脸是泪的模样。但这一招,无疑好用极了。利用太后的感恩之心,招惹天子的愧疚之情,以一张与旧人酷似的面孔,赢得了最大收项。
“我还听说,当年三皇子傅洌见驾,诵了一首母妃在世时最爱念吟的‘雨霖铃’,皇上大哭之下,赐封‘孝亲王’,并赏庄园十数?”
傅洌细眸因她的笑生亮,摇头道:“我不似阿津,我颂母妃最爱的诗词,只是好奇父皇会有怎样的表现。”
“他的表现可让你满意?”
讥笑染唇,“只得说,父皇的确是一位多情到极致的君王。”
多情的极致,是绝情么?
宠盛时,恨不得将全世界悉数赠予;宠衰时,鸩酒一杯葬送花容。枕间无数恩爱,换不来命尽时的半点怜惜,还真是多情到极致了呢。
“外人都道皇后喜欢三皇子妃,不去管是真是假,你只管让她喜欢。其他的事,虚应就好。”捋住她一把长发,放到鼻下轻嗅,“但皇后看得出我喜欢你,怕别人也早就知道了,平日出去,不要再卖弄轻功,让老六和顾全派去的人跟不上你。”
谌墨咬唇轻笑。
“小妖精,笑什么?”
谌墨提提鼻尖,“你限我外出岂不是更放心省事?”
傅洌捏捏她一管秀鼻,“王妃大人,敢问在下可限得住?”
“你好狡猾。”谌墨眯眸,“欲擒故纵,欲张还驰,你好狡猾。”
“没良心的小东西。”傅洌在她鼻尖浅咬一记,“既这样,你明天乖乖呆在府内,尽女主人之责,那个顾全,聪明却不够狡狯,被人算计了还以为胜券在握,你帮他一把……”将今日发生帐册上事简述一遍。
“哈哈……”古有尺素传情,红叶达意,今春叶美婢,竟以帐册为媒,别出心裁哦。而她能如此胆大,想必是因不沾尘俗的冷娃娃恕儿在府那段时日,降了防心罢。
更有,她低估了孝亲王妃不说,连带也高估了孝亲王对碧月橙的痴情,以为一张肖似脸儿,定然触惹那段禁忌恋情的薄弱心结……
此举,倒是与广仁王当年之猎如出一辙呢。
拥着笑得花枝乱颤的人儿,傅洌摇头,“小妖精,你惹的麻烦来了,猜猜明日会有谁来府上?”
“噫?”笑得唇亮颊嫣,谌墨妙目横来。
傅洌温润音线陡变得压抑,“我想,那并不是顶打紧的一件事……”
“……”色狼!色狼!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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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府何人?二皇子傅潜是也。
有人云,凡物凡事,以甲乙丙论,唯居乙位者最形尴尬。
甲位者,定然是首当其冲,众目所归,风光无限。
丙位者,与首位有一席之隔,尚能以领先于丁位聊作宽慰,少有他想。
偏这居乙位者,明明仅差一毫能就够着了首位的边沿,却亦因这一毫居在了次席,与顶级的风光错开,不甘、不平、不忿之心,可想而知。
天昱皇朝择立储君之际,对外去为“立贤不立长”,即示天下:太子乃以“贤”博名。
但二皇子傅潜何尝心甘?
在他,若非太子为皇后嫡生,又较自己早降世了两个世辰、占了长子之席,这太子之位怎轮得别人坐?
二皇子不心甘,但也并不准备韬光养晦,隐忍待发,太子既以贤胜,他则欲以“才”取。处事积极,理事明快,毫不掩饰对储位向往之心,朝堂培植力量已足与太子人马分庭抗礼。当然,这“分庭抗礼”的格局,一大前提必不可少。
但凡太子与二皇子忠亲王意见相左,朝廷百官定会壁垒分明,各有拥戴,而每当此际,除却两方援声者,尚有一众“中立派”以默然示人。众人心知肚明,所谓“中立派”,多为孝亲王三兄弟从属。
不语,是为坐山观虎?或是门缝赏戏?谁也无法一言概之。但可确定,一旦这派人马向一方倾斜,必是另一方的败北。
“分庭抗礼”的前提,即为中立一众的不偏不倚。
若想消除这随时可起的威胁,有两路可走,一是灭之,一是拢之。时下,歼灭已不可能,唯有拉拢一途。但这途也不易行,太子的屈尊,二皇子的努力,目前都以无效告终。
灭不掉,拢不下,如何?天子以平衡之术,使三方形成掣肘之势。如此一来,不管湖底如何波谲云诡,表面的平静维持下了。
但这不是众方所欲。至少,不是二皇子所欲。
一枚独秀,岂容并蒂莲开,遑论三花并进?
但二皇子又何尝不知,正因有傅洌这丛力量在,才对太子形成了真正牵制。自己所有优势,须在太子登基前充分利用,否则……
“三弟,见你一面不容易呢?先前来时,被五弟给拦下了,说是你这病见不得风。”坐在孝亲王府客厅,二皇子傅潜才见来者,已出声抱怨待客之道。
“抱歉了,二皇兄。你也知为弟底子薄,一遇了伤病难免就比常人抗力弱一些,御医说了一个见不得风,这老五就给小题大做了,请鉴谅……咳咳咳……”话说得多,孝亲王犹不能消受,剧咳起来。
从旁仆童着急忙慌奉上热茶,又在主子后心轻挲少许。
不得已,傅潜收起兴师问罪的脸子,拿眼扫一圈厅内,“三弟,为兄的有些话想单独和三弟说。”
傅洌颔首,举袖,仆婢悉退了干净,更有机伶者将门严严带上。
“为兄不喜欢拐弯抹脚,直说了,广怡王妃可向你说起什么?”
还真是不喜欢拐弯抹脚呢。但既有心角逐大位,这个“不喜欢”却是老大的不适合。
“广怡王妃?”长眉轻蹙,凤眸淡闪,“她应该向我说些什么呢,二皇兄?”
第五章 试探
“今天过府的是哪位贵客?”
“禀王妃,是忠亲王。”
二皇子?谌墨淡哂,定是天遣会给了消息来,二皇子坐不住了?取一个碧月橙的性命或许轻易,但孝亲王的态度不看不行,更要紧的,必须确定广怡王妃的小嘴,可曾向孝亲王透露什么。
按常理推断,以风传在外的两人亲密程度,必然是透露了。但又不难推想到,这等天大把柄握在手里,孝亲王怎不见任何动作?
且前孝亲王妃因此枉死,碧月橙若怕因此惹孝亲王不悦,或者三缄其口的,所以,上门试探?
但不管怎样打算,忠亲王此来,不怕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就算孝亲王府之前当真不知不晓,不起疑也难罢?
“王妃,这些帐册是王爷尚未及审,请您过目。”
“噫?”黛眉斜挑,美目睇来,“这些,可也是春姑娘帮你打理的?”
顾全见女主人调谑眼色,知王爷必把昨日自己的糗事诉与了王妃,一张胖脸当即赧窘得一塌糊涂,“王妃……”
“说说看,本王妃病的那段日子,给了你们怎样的错觉?为何她会以为自己有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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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真没有向你说些什么?”
“她应该向我说些什么?”
忠亲王微顿,“三弟,不瞒你说,前些时日,老四在牡丹园喝醉了酒,曾对广怡王妃有些不规矩。”
恩?傅洌眉梢浅动。
傅潜拿一对厉眼紧睇住孝亲王面上每一纤毫神色,“当然,被为兄给及时骂止了。他那小子醒了酒后悔起来,虽向广怡王妃陪了礼,心里仍不踏实,特托为兄向三弟你这边递个陪罪的话。”
“四弟未免轻狂了。”傅洌摇头,“老五虽也不像话,总不会这等孟浪,二哥要加强管束了。”
这……傅潜目瞬也不瞬,欲看透这层温雅表相下的真实。那话,自然是忠亲王事前备好的对辞,现下京都都有盛传,孝亲王宠爱新娶王妃,冷落昔日情人。他此来,正是要双管齐试。一试他是否知情,二试他真正在意之人到底为谁,即——弱点。
第一试,不管孝亲王知不知情,显然暂不欲掀张,当前如此,够了。
第二试,其对碧月橙不似全不在意,又不似外传热衷,想来,需更进一步才对。
“三弟,你这身子如此之弱,不是苦了一干美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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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您莫怪罪,您病了的那曰子,虽是病中,可对咱家王爷也太不上心了些。”书房里,顾全梗着脖子,决定为主鸣不平了,“您那样子,让咱们做下人的看着,都替王爷不值呢。”
谌墨捧颊,以眼神鼓励这胖脸上的胖嘴再接再励。
“您也不想想,您进门也不久,这府里的侍卫仆役们为何对您如此恭敬?还不是大家伙看出来主子对您有多宠,恨不能把您含进嘴内护着……”
哦唷~ ~冷颤袭来,谌墨抱抱肩:这顾全,人长得多肉倒也罢了,也能把话说得恁样肉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