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您确定您不去车子里面坐着?”
这东西烦不烦,问了她有一千八百遍了好不好?
“三嫂,小弟着实是为了您考虑,您昨夜……”坏笑,眨眼。难得有机会调侃,不抓紧怎行?
谌墨眯眸,沉吟:“我在想,天香楼的胖老板想必会想念极了小霁侯爷。”
“咳咳咳。”三嫂和三哥果然是一路人,只要有一招好用,便百用不厌,当然亦是百用不爽。
“小雪莲,上京城真是你的故乡?”耶落云驾马纵驰一段,拨马跑回,大呼完过瘾,又拨嗓高问。
谌墨颔首,对于这厮与傅澈进展进来的交情,她乐见其成,毕竟,两个笨蛋凑上,算得上臭味相投。
“太好喽,可以到小莲花的故乡喽,到上京城喽,驾——”打马又卷尘埃驰下。
傅澈绝不承认自己和那厮是一个级别的,不过,“三嫂,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呢。”
虽没有明指,谌墨也知其所指,笑道:“回到京城,就没有天高云淡的日子可过了!”谌墨言讫,一马当新,白衣白马,纵驰天地之间。
回到京都,就没有天高云淡的日子过了。
未卜先知?还是一语成畿?
兹此,天霾渐起,风云生变,天昱皇朝潜行河底多年的暗流,逐现水面,直至汇成骇涛巨浪……
第一章 心比天高
“昭夕,这个也给收起来么?”云乔举着一袭项上嵌一圈雪白狐毛,金红裙摆的连身冬装,是王爷请宫里师傅给王妃裁过的新衣,王妃只穿过一次,不知有多美呢……
正在熨衣的昭夕仰脸看看,“穿不着了,收起来罢,这料子金贵,别忘了用……”
“我已经给熏了,不会才虫咬啦。”云乔探探舌:胎夕好唠叨喔,像是厨间的张大婶。“王妃进府时是秋初时候,眼下要换春装了,是不是该禀请王爷请师傅给王妃裁衣才对?”
昭夕点头,又蹙了细眉:“但王爷身子还没好,每日介也只有顾管家见得着人,咱们就给顾管家提个醒罢。”
“恩恩,也好也好,不过,昭夕……”眼儿溜了四遭,压了声,“你不觉得王妃是愈病愈奇怪了?”
“有么?还是那样漂亮啊……”
“是,但总觉得,王妃少了什么,那眼明明是那眼,眉也明明是那眉,可是就是让人觉得,少了一股……”
“精神气儿?”
“对对对!”云乔拍手,“就是那股子精神气儿,没了它,王妃也美,但美得总让人觉得不够鲜活,是不是?”
“恩……”昭夕歪头,“许也是病得久了罢?那骨头硬给叛匪折折了,还被人拿明晃晃的刀吓个半死,搁谁谁不怕呢。”
“对喔。”云乔同情起主子遭遇来,唇一抿,眼一转,泪珠子“叭叭”甩下,“王妃好可怜,好可怜喔……”
昭夕叹气摇头:“你怎么说一出就是一出啊,这泪也来得快了些……”眼转到从门外袅袅而入的人,即闭严了小嘴。
“云乔,将这个给膳间送过去。”来人,即春叶,将手中宣笺递出。
云乔泪也早收了,眼睛眨巴眨巴,“这是什么?”
“是给王爷补身的药膳单子。”
“喔。”云乔才要接,昭夕已打了她手儿。
“春叶,你没看咱们正忙着呢么?既然顾管家是将单子给了你,你做甚要别人替你跑腿?再说了,这一大晌的工夫你跑去了哪里?昨儿个不是说要整理王妃的衣厢的么?”
春叶杏眸浅转,樱唇微抿,浅笑道:“顾管家要我替他抄抄写写,说是这工作我做得最顺,字也最好看,你们认为呢?”
云乔就要傻呼呼点头,昭夕已接嘴:“我认为是顾管家孤家寡人太久了,想找个伴儿了。”
春叶面上一紧:“你何意?”
昭夕干溜溜一笑:“我不合意,我天生就爱说一些不合意的话招人厌,云乔,快紧了收拾,等一下,咱们还有大堆活儿要干呢。”
“对喔,趁着王妃回娘家,咱们还要将王妃那屋子彻底净扫一回……”
“好了,你别一劲念叼了,手底下麻利些。”
喔哟!屋顶上人不由感叹:何时,这孝亲王府也这样热闹起来?没想到,这昭夕丫头还不是个善茬呢,春叶美婢嘛……
受了软钉子的春叶,自个走去膳问,娇美粉靥从面色上看不出七七八八,唯有一双眼,像是搀了硬钉子,刺刺刺的寒。
“春叶丫头,王妃近来可是好些了么?”膳间的主厨见是她,顺口问了句。
“已然好多了。”
音声婉转,举止得仪,使一干上了年纪的嬷嬷、大婶苦叹:同人不同命啊,同是美人胚子,王妃就是王妃,这春叶却是个丫头。“春叶丫头,看你长成这讨喜模样,许了人家没有?”
“还不曾呢。”春叶含笑答,只想将药膳单子放下尽快离去,但这些粗人是怎么回事?
“我娘家有个侄子,模样生得周正,书也念得好,说不得今年就是个举人,给春叶丫头撮合撮合咋样?”
春叶羞掩娇靥,“春叶眼下只想侍候好王妃,没有心思想其他。”
“不想咋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王府大管家顾全威赫赫登场:“春叶丫头,你怎在这里?不是要你递了单子以后,就赶紧去将今日的帐薄给誉出来么?”
“是。”春叶福了一礼,诺声退下。
“唉呀,大管家,您可真是坏人好事,早不来晚不来,咱们正想着为春叶那美丫张罗门好亲事呢,您这就来了……”
“张罗亲事?”顾全摸模自已的三层胖下巴,向那背影瞄瞄,“各位还是莫费心了。”
“为啥?难不成大管家您想自个留着?”有开惯了玩笑的年长嬷嬷打趣。
“这女子心比天高。”心在天下的人,怎能容忍自己置身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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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叶姑娘,请止步。”侍立门前的古刚伸臂挡下窈窕佳人。
春叶淡颦蛾眉,“侍卫大哥,这是给王爷喝的补膳。”
古刚客气一乐:“咱知道。这每回都是顾管家的活儿,就让他来做罢,不劳姑娘了。”
“侯爷府送信说今天王妃回府,顾管家派车去了,所以奴婢来……”
“春叶姑娘,您说这是顾管家亲口吩咐你来的么?”
“……是奴婢看顾管家事忙……”
“姑娘好心,不过……”
“他忙是他的事,哪用你多事?”另一侍卫统领严执则不像同侪这般好性,“还不快退下!”
“嗬唷,这样不行喔,严大侍卫。”清越如玉相击的声叮当当截下话尾,“对待女子,尤其是美人,要懂怜香惜玉才行呢。”
严执、古刚齐抬首,随即皆俯下身去:“拜见王妃。”
春叶缓转回身,一对杏核美目,将来者细细打量。
一袭月白滚绿的春衫,发缀同色绿色打成的结饰,纤腰盈盈,笑亦盈盈,谌墨对这双未免放肆的眼睛浅挑黛眉,“春叶,这样看本王妃作甚?才别几日就不认识了?还是怕我是借尸还魂?”
春叶当即螓首低垂,“……奴婢恭迎王妃,奴婢只是太高兴了。”
“高兴就好。”谌墨伸出手,“不打算过来搀着本王妃么?”
“……是,这……”尚在发愁手里的补膳无处安置,一旁侍卫已给一手将盘子接过,春叶遂也乖顺地搀上来。
那个春叶,很有城府,对我也不是不恭敬,但眼珠子里总像转着怀疑……
想及冷娃娃的话,谌墨唇边笑靥更深:“适才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在寝楼门前争执起来?”
严执奉拳:“禀王妃,王妃您先前吩咐过,因现在叛匪尚未剿灭干净,为了小心提防,除了顾管家,王爷的药是谁也不能送的,适才春叶姑娘有意替顾管家送进去,属下一时性子急了,说话不中听……”
是傅洌命冷娃娃给设的障罢?这严执将话说得如此清楚,生怕自已不明究里?如此说来,严执该是孝亲王的心腹人物喽。
“这倒是,春叶,你实在不该和严侍卫起了冲突,外面不知道的,还道是本王妃疼你太过,给惯坏了呢。”谌墨心下狂噱啊,这些虚伪的话,是怎说出来的呢?
“奴婢……”
“你退下罢,本王妃去探望王爷。”
春叶美婢撤身时,澄净眼底潜浮的,分明有不甘哪。
心比天高么?那么,美人渴望的‘天’,又是什么呢?
寝楼里当然没有王爷,谌墨卸了发,正待规整,听门响起。
“王妃,您回来了?那车还没有套好,您就回来了?”云乔端了茶点,叽叽喳喳进门来。
好想念小麻雀般的云乔丫头喔。“本王妃也不是没有走着回来过,有何稀奇?”
“咦?”云乔听见这样的声音,眸儿一亮,“王妃,您好了么?您的病好了是不是?太好啦,王妃,总是又听见您这样好听的声音了,您不知道,那会儿……”
“快给本王妃准备一套男装。”她要去探望探望与天家恶魔斗得正酣的魔女意意。
“您要出门?”小丫头苦皱了脸,“您三天前到侯爷府时,还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才三天怎就这样活蹦乱跳了?”
小麻雀多了,当真会吵的喔。“小丫头,还不快点……”
“禀王妃,太子妃过府来了。”
“太子妃又来看您了。”云乔小脸转喜,“太子妃对您还真好呢,您这一病,她又是送药送补品,又是亲自过府,也有个十多趟了。”
这笨丫头兀自喳喳,也不晓得尽丫头本份。谌墨拿一只簪儿将发一绾,套了件罩袍了事。“病养”中的人见客,不必穿得太隆重罢?“快请太子妃。”
下一刻,华贵尊荣一身的太子妃武业已然华丽珊来:“三弟妹,听说你才从娘家回来,身子可是感到轻了么?”眼睛打在她面上,喜笑道,“看这面色,是好多了啊。”
谌墨见礼:“劳太子妃牵挂了,谌墨的病让您走了这么多趟。”
武业亲亲热热执手相握:“墨儿这话就不贴心了,咱们姐妹是什么情谊,哪还要这番见外?”
“太子妃说得是。今儿个谌墨感觉很好,不如到后园赏赏花、好好说说话可好?王爷就在隔壁养病,别扰了他。”
“说起王爷,”太子妃面挂忧色,“病势还没见轻么?”
谌墨也浓忧形于色:“王爷身体底子原本就差,加上受伤太重,太医说了需静养至少三月,唉,我平日也不敢去打扰王爷,很是担心呢。”
第二章 宫话
许是少见谌墨这副忧仲模样,太子妃怜惜顿生,宽慰道:“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宫里的御医不是常驻王府了么?有皇上的龙威震着,有皇后的慈仪关爱,孝亲王会康复的。”
不愧是帝王家的女眷,动辄就将帝、后的天威摆在前面说事,堪称天家媳妇典范也。
两人在桃花林子里穿几个来回,才找了处石桌石凳坐下来,随行的下人当即伺候了软垫,又张落来果品茶水。
太子妃打量谌墨,叹道:“你还是活泛些好,病中的你像个冷透的人儿,明明是你,教人总不敢以为是你。”
谌墨笑应:“劳太子妃姐姐挂念了。”
“这次来,是想着你也该康复了,今儿个看情形,你恢复得比我想象得还要好,如此一来,我也可以放心地请托。”
“请托?”
“你一病就是一个多月,许忘了,再过个半月,宫里要举行百花宴了么?”
“哦,当真是忘了呢。”百花宴哦……天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子事。
“皇后将筹办百花宴的重责交给了本宫,我一心想着找个贴心人从旁帮忙打理,第一个就想到了你呢。”
好荣幸喔。谌墨没有问,这殊荣放着太子侧妃那么现成的人不选,怎落她头上?据魔女老娘说,自古妻妾之间,比被人称为天生冤家的婆媳关系更为微妙。放之于己身,如果傅洌弄个小娇……他敢!!!
在自己对想象中的情景浮起杀意前,谌墨嫣然:“墨儿有什么可以帮姐姐的?”
“这百花宴的菜谱、掌厨我差不多敲定了,地点则定在御花园内的陈安阁,不须移花入室,一边饮酒品撰,一边放目出去,即能欣赏姹紫嫣红的百花。”太了妃纵处事成稳,说话间,也不免有了得色。皇后将这大任责付,虽是项累差,但已彰示了皇后对太子妃的看重,而太子妃,乐意将这看重与人分享。
“虽订下了许多事,但至今宫乐和歌舞,本宫虽然也没找着满意的,看了好几拨人的演出,总是定不下来,听人说妹妹弹得一手好琴,还请妹妹助做姐姐的一臂之力,帮忙筛选筛选?”
谌墨一口应了下来。锦上添花,不比雪中送炭艰难,太子妃是过于力求表现了。求好心切之下,求全责备中,挑花了眼。宫宴中真正欣赏歌舞的人又有几人,但凡宫中乐师舞姬,哪个不是经过层层考核才进得去的,应付这大小宫宴不知有了多少回的经验,还怕没有适宜的?
“太好了,有墨儿助我,这事已然成功了一半。”武业喜形于色,“明日,我们就一起进宫如何?”
“凭太子妃姐姐吩咐罢。”
果然,经一上午的试听试观,有谌墨的在旁肯定,乐队、舞姬俱定了下来,太子妃松了想心头的一口气,又拉着谌墨到陈安阁踩过一遭,对宴会上的座椅朝向、坐位分派费了些脑子布置,日近午时,忽有太监来报:“皇后娘娘请太子妃和亲王妃到月华宫用膳。”
太子妃美目微闪,和蔼声问:“请问公公,皇后娘娘那边还有谁在?”
“禀太子妃。”宫监弯了腰,“太子侧妃和云阳公主都在。”
“知道了,多谢公公跑这一趟,这是给公公买靴子的,公公不嫌弃,请笑纳了。”
“唉哟,太子妃,您这是折煞奴才了……”宫监一迳推让,银子还是放到了荷包里。
谌墨目望百花丛,对这太监瞄来的眼神忽略不计。
“公公,您先走着,我们姐妹随后就到。”
“是,太子妃。”宫监当然懂得察颜观色,孝亲王妃的好处想来是拿不到了,但也不敢在面上显出脸子来,恭敬敬地先走一步。
“唉~ ~”太子妃幽幽叹息,“墨儿,我也曾经和你一样,纯净得容不下一丝污秽呢。”
谌墨但笑不语。她不是纯净,只是无欲则刚。她不似太子妃,有入主紫华城的欲望,及母仪天下的雄心。充其量,她会做一个对各股潜流的推波助澜者,不必经营平衡之学,不须去网络一个贪婪奴才,何况,以钱财网络出来的人心,最禁不得试炼,这天下,会少了多财多钱的人么?你一两银子买来的感激,别人五两银子就能给化去,何必破财不讨好?
“本宫在嫁进太子府的前夜,父亲语重心长的告诉我,做帝王家的妻妾,表面上是贵荣到极致的风光,但暗里的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首先,便要学会一个‘忍’字。”
两名宫婢,远远随行,武业执谌墨手儿,喁喁低语,“父亲还要我知道,四大家族根脉相连,做了天家媳妇,莫忘了是谁家的女儿,本宫相信,卫慧在嫁来前,定也是听过同样的教导,但是,我们两个人还是……”苦笑摇头,“你知道么,她也才有妊了。”
“恭喜”打至舌尖,又给卷回舌根,谌墨呛咳了一声。
“怎地?身子还是不舒服?”
“还好。”谌墨摆手,浅声道,“是武伯伯未免迂腐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到时,身还能由己么?”
“……墨儿?”太子妃惊喜,“你这话,是说到我心坎里了呢。”
“太子妃,体己的话放到改日再说,咱们还是紧着向皇后娘娘请安才是。”
“好好,墨儿,改日你到我府上,咱们敞心聊聊。”
敞心聊聊?相信连说这话的太子妃自己也不信,在皇家,可有“敞心”的可能?谁人心底不兜着干百个算计,敝开心来干嘛?等人剖肝挖肺不成?
“墨儿,这么多日子不见你,本宫的日子可是寂寞了不少喔。”文定后端庄的凤容上浅笑吟吟,“就知道你这雪捏玉砌的人儿娇弱,本宫送去的人参可吃了?”
“皇后娘娘的关心儿臣当然享用到了。”谌墨掀唇,娇憨道,“不知儿臣还没没有这个福气再享用一回,据御医说,那是西域来的紫参,非但养身,还养颜呢。”
文定后闻言失噱:“这个小没良心的,那人参本宫没舍得吃,你倒吃上瘾了不是?西域国总共送来了三株,连你的太子妃姐姐都没份,本宫那份就进了你这张小嘴,还不知足,养颜养颜,成心拿你这张艳丽小脸气人不是?”
“说得是,说得是,”武业佯怒,“儿臣都要嫉妒母后的偏爱了,偏偏这小没良心的还不知足。”
笑声响开,不管是真心,还是实意,一桌五个女人都绽了颜。
膳后,因稍后即是皇后的午憩时间,四人请辞,文定后道:“孝亲王妃身子才愈,禁不住折腾,先在这宫里小憩,过了这午时的太阳再回府罢。”
太子妃、太子侧妃、云阳公主都是玲珑剔透的人儿,皇后发了这话,或是恩典,或是有单独的话儿要讲,总之,是她们识趣退下的时候了。“儿臣等告退。”
“墨儿,这会儿本宫还不困,不如咱们喝杯茶说说话可好?”
就知道。谌墨上前搀了文定后一臂,“只要母后不嫌墨儿闹腾,墨儿当然乐意陪母后。”
“闹腾点好啊。”转步偏殿,一大扇窗牖高悬,窗外桃红柳绿,春光大好。“洌儿那个孩子,就需要一个有活泛气的人儿陪他才行。”
文定后此话落了地,整整一盏茶工夫再没片语,谌墨垂眉静待。
“那三个孩子的娘是个苦命人儿,这话,或不该由本宫说。“文定后淡然一笑,“但是,本宫的确欠她的太多。当年本宫患了恶疾,御医束手无策,是才进宫的碧妃早晚各炙半个时辰,整整一个月,才救回了本宫这条命。”
忆及那一代佳人,重重叹息,“但本官抱愧得是,本宫却没能救了她。三个孩子就那样没了娘,碧妃死不瞑目,我是知道的。三个孩子眼看着娘死去,怎可能无动于衷,是以他们都有怨气,本宫也能体谅,但人已经没了,怨气除了让自己活得累些苦些,还能如何呢?”
原来,皇后是要自己……
“洌儿是三个孩子的主心骨,他说一句什么,比皇上的话还顶用。你是洌儿的媳妇,这为人妻的,虽不能左右丈夫的决定,但贤妻当懂得如何以柔克刚,规劝丈夫莫行险途。你是个聪明孩子,该明白本宫的意思罢?”
明白,自然明白,无非说客而已。
皇后或者因公正体允威慑后宫,仪振朝纲,但这话,能说没有半点私心么?
太子为皇后亲子,长年累下了慈仁名声,与九五之位,仅差一阶。而这一阶,却注定不是坦途。
二皇子傅潜向来没有遮掩争嫡之心,五皇子傅津又恣意破坏太子威信,皇后对此,忧心忡忡了?
“洌儿这三个孩子,吃了很多苦,自他们回京以后,本宫也乐意做他们的娘,多疼一些。但究竟不是亲娘,他们对我,敬重有余,亲近不足。而本宫的话,重了不是,轻了也不是。现在,本宫就将希望寄在墨儿身上了。”
她何德何能喔?
“本宫早就看得出,洌儿喜欢你,那孩子……唉,有些街间的传闻你听听也就算了,洌儿有分寸,不会逾了规矩伦理,本宫是信得过他的,你就替本宫多疼疼他罢。”
第三章 后生可畏
“当年,碧妃的案子中,宫里有几个人牵涉进去了,这些年,这些人大都不在了……”难得,文定后从定的面容上浮了作难之色,“本宫实话明说了。如今极得皇上宠爱的莹贵妃,亦被人诬陷说是参与了其内。实则她那时也不过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哪懂得那些算计呢?”
若是事出宫廷,又有什么不可能?十五六岁的貌美佳人,初登宫门即得宠爱,必是有些手段的罢?而碧妃美冠六宫,孕子三人,受眷多年,想当然成了很多人的挡路石……
“但洌儿他们却不相信,上一回贵妃大病,满堂的御医,都查不出病因来,皇上为此还斩了几个人的头,是洌儿修书给江南怪医,那病方得以医治。本是桩好事,但皇上一急之下,就说了些重话……”
重话?如疑贵妃之病,乃人力所为?一个满堂御医都查不出的病因,一个江湖大夫却给治了,这中间,可供人浮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