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还有闲情调侃自己。
脑中有些昏昏沉沉的，再顾不得痛不痛了，头抬起来的劲儿都让我周身痉挛，可却仍然固执地抬头看他。然后又觉得——他，长得真是好看呐！
我想我此刻定然是疯了，命都要没了，竟然还只顾着欣赏美色。
先前还烧得旺盛的火苗子、刮地很肆虐的飓风，早就没了踪影，半空中仍是白蓝相间的影影绰绰，偶尔拂过一片洁白的云朵，擦过小阵微风。
聆月将我放入一个白色的仙障之中，我在仙障里头浑身发软，四肢没一点力气，竟还站地稳稳当当的，周身竟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想必这是个不一般的仙障。
正当我舒服地即将闭眼睛睡过去的当口，却听得剧烈的“轰隆隆”的声响，破空而来，我睁眼一瞧，原来那赤夷竟然又用了一次焚天灭地，此刻除了我这个仙障，外面俱都是一片火海。而让我惊异的是，整个天空竟都是耀目的闪电！响彻耳膜的雷声震得人头皮发麻，竟像水流一般汇集成一个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的球体，然后“哧哧”地不断吸干了烧得甚旺的火苗子，不过片刻，遍地的大火都被清了个干净，而那球体如同汲饱了能量不堪重负的袋子，猛地炸开来，那能量却仿佛都生出了眼睛般，直直朝着赤夷扑去！
我心中有些惊异，聆月君顶不过十万岁，竟有如此高深玄妙的控雷修为？！
隐隐约约的，仿佛听到有人在喊，还没来得及细听，那声音就已经变大了。
“君上！请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预料之中的事情，混元老儿赶过来了。可聆月下手却并未有丝毫停留，那股雷电生猛的将那赤夷打了个正着！
登时，黑色的浓烟四散，也不知是雷电被击中后的浓烟，还是赤夷本身元神里就有的浓烟，就像千年前在花境里的黑煞之气一样，过处的云朵竟都被染得焦黑无力。
浓烟之中，赤夷已经变身为一只巨大的红眸黑毛的鼠，爪子看去竟比我这做狐狸的都要尖利几分。它毫无预兆地对着方敛了仙力的聆月猛扑过去，我心中竟忍不住猛地一跳！
“赤夷，你给我住手！”
那腾跃的黑鼠终是被他师父给阻了，我也放下心来。
倒是聆月，劳神在在地站得一动不动，仿佛早料到混元老儿恰好会出现阻止一样。
“君上！”
“君上！”
混元天尊到来的当口，陵光竟然也出现了。二人一先一后给聆月行礼。我略略一瞟，发现陵光这厮真不愧与我做了一千年邻居的，那见了我后脸上骤然放松的形容，看得我很是开心，很是开心。
我见大局已定，愈发想要闭眼睡过去。可是又想看看此番赤夷会被判个什么下场，所以又强撑着听他们说话。
“混元天尊，今日你徒儿做下的这桩事，你可有何要说的？”聆月的声音，我惯常以为是清冷的，偶尔还是柔和的。可此时，他这声音却冷硬异常，仿佛一字一句都砸进了那被问罪之人的心里头，生生地让人浑身冷风阵阵。
那混元天尊一脸阴郁，眼中的沉痛和失望倒也不是假的。他思索了一会儿，回到：“赤夷做下诸多罪孽，君上也曾多加宽恕。此次这孽徒儿竟变作我的模样，偷了我的灵丹出来作恶，还把丰顼神君的宝物偷了去，实在罪不可恕。如今他身受雷火之力攻击，怕也命不久矣，还请君上…”
“天尊此言差矣，你那徒儿修为本就不错，如今虽说重伤，可里灰飞烟灭还差得远呢！倒是本君未来的天后，差点就魂飞魄散了！”
“轰隆隆——”
这雷声来得没有道理，我有些昏沉沉地看向天空，估摸着是聆月君方才控雷，一时之间连雷电都能感应他的情绪吧。
“君上恕罪！”
雷电让整个天空都有些昏暗，我怀疑会不会要下雨了。
那混元天尊竟跪在了聆月面前，着实令我吓了一大跳！
聆月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般，沉吟了半天，才道，“天尊起来吧！左右是你徒儿做下的事情，与你并无干系。本君姑且念你们师徒情深，便留他一条性命。但未免他又出来作恶，本君便罚他终身禁制帝舜台，永不得出。”
我微微一震。帝舜台，乃是当年大洪荒时代父神诛杀上古妖兽相繇的地方，血腥之地，寸草不生，那里是天雷和荒火永远不会消失的地方，永生承受天雷轰顶、荒火炙烤的酷刑，那是仙者的炼狱之地！
那混元天尊惊喊道：“君上恕罪啊！帝舜台之刑，实在是…”
“怎么，天尊不满意？”聆月稳稳的背影立在我的眼前，看的我有些恍惚——这真是那个曾经给我做饭，抱着我睡觉的温柔的聆月么？
“既然天尊不愿意，不如本君一道雷火直接把他灰飞烟灭了，倒也干净。”
聆月说着，就又要起咒纵雷。那混元天尊此刻真是没一丝三清四御的威仪，就差点没哭爹喊娘的哀求了，见聆月要动手，便又连连答应把赤夷送去帝舜台。
眼见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数个白衣战甲的天将，将那赤夷押了个严实，我这颗狐狸心总算是放下了，这便毫不犹豫地一头栽进了黑梦乡里头，不省人事。
正传 第二十七章
这一觉睡得我是天昏地黑，仿佛又重新过了一辈子似的。待我深思逐渐清明，耳边的鸟啼声逐渐明晰之时，我晓得自己终于是要醒了。将醒未醒之际，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嘴里，然后一股苦涩顺着喉咙流下去。这东西苦得我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本神尊真有够悲催的，好不容易弄了身伤修养，竟是被药给苦醒的。
半眯着眼一瞧，刺目的光线明晃晃的，刺得眼睛有些难受，可却看得分明——眼前是与我紧紧相贴的一张脸，熟悉又陌生，与我相对的眼眸仍是黑沉幽亮，浓密的睫毛甚至扫到了我的脸，最，最惊悚的，是唇上温润柔软的触感，齿间尚且在不断翻搅着的灵舌！那舌尖敏捷的，这药水都差不多一滴不落地被塞进了我的喉咙！可它还不满足，还继续在里面舔舐！
他见我猛地睁大了眼睛，微微一愣，然后状似无意的，把舌尖缩了回去，状似无意的，站起了身子，再状似无意的操了手，道：“你终于醒了，”顿了顿，又道：“你昏了五日，药也喝不下去，便只能这样喝了。”
最后，他状似无意地转头看了一眼窗外那只叫的很欢快的鸟儿，轻咳了一声。
我竟躺了五日？
难怪如今全身泛酸，骨头都要僵硬了！
望望四周，眼前是个精致典雅的卧室，床是青色帷幔的千工拔步，床边还有檀香木的梳妆台，不远处的桌子亦是檀香木的，桌上摆了数只青花小碗，白玉小盘，并着一瓶子不知名的小白花，约莫是仙栀，淡淡的清香散发开来，颇为雅致。我惊异地想要爬起来，“这，这是什么地方？”
聆月终于缓了过来，见我边起身便痛得龇牙咧嘴的，当即走近前来把我塞回了被窝里头，皱眉道：“伤的这样重，还要乱动？”尽管话语如此，可动作却甚轻柔，倒真像是把我这把硬骨头当成瓷娃娃了。
“这里就是委羽山。那草垛子漏风得厉害，不适宜养伤。我便着人在半山腰修了这处院子。等你伤好了，还是可以回去住的。”
“哦。”我点了点头，觉得他做事儿真是妥帖。方才那一下挣扎起身，我才发现原来此刻我已经是化做了我的原身养伤，想到方才聆月这厮对着我一只白毛狐狸也能嘴对嘴送药进来，真是…
“你现下感觉如何？睡了这么多日，饿不饿？冷不冷？如今身上还痛不痛？”
我想了一会儿，道：“不饿，不冷，也不痛，就是，苦得慌。”
我摆了个很夸张的表情，表示这药实在是苦的厉害。聆月从桌上拿了个小碗过来，那碗很是精致，不像是委羽山的物什。
我看着里面几颗光泽莹润的蜜饯，挣扎了半天，抬眼与他道：“我，现下嘴里头难受得紧，就是蜜饯也解不了我的难受…”
他的眼光冷了一冷，我这才晓得方才那话说得不大妥帖，急忙言到：“你别误会，我并没嫌弃你的意思，我一点儿也没介意你把舌头放我口中翻搅…”
时间静止了片刻，就连窗外的鸟儿都停歇了半刻。
我意识到自己说什么时，真是有撞墙的冲动！
眼睛四下望望，正欲找面软点的墙撞一撞，聆月却自己拈了蜜饯放入口中，然后伸手一把搂了我，毫不迟疑地覆了上来。
柔软的唇再次相抵，他轻易就撬开了我的嘴，我被他弄得惊到了，下意思地闭着眼睛，咬紧牙关，任他在我的唇间厮磨。正当我犹豫不绝于要不要打开个牙缝时，那厮动作忒敏捷，伸手滑到我的腰间，轻轻抚弄，我一下惊叫出声，他则趁虚而入，早已经被他咬碎的蜜饯顺利地入了我的口，然后那舌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揪着我不停闪避的舌，又吸又舔，十分肆虐…
“风儿不介意，我很欢喜！”
睁眼看他时，正见他那深沉黑亮的眸子里闪着别样的亮光，耀眼的惊人！
我庆幸自己如今是个元神，满脸的毛，要不然定是老脸通红的！心里还是嗵嗵嗵地直跳，嘴上吞吞吐吐道：“我，我如今还是一原身，要，要…那个，也要等到化作人形的时候啊！”
好吧，等我意识到自己又说了傻话时，他已经轻笑出声，“嗯，这可是风儿自己说的，等到你化回人形的时候，可莫要忘了！”
他说完这话，并不把我放下，反而掀开被子，也进了被窝里头。
“你如今这样子，还是再睡一觉吧。我陪你一同睡。”
我此刻却在想着，黎霄前几日说，我有天然的傻气。难道，被他说中了？要不然今日这一醒，怎么连连犯浑呢？莫不是睡傻了不成？
待我发现聆月君抱着我并与我同床共枕时，他似乎已经睡着了。
这张引得无数女仙尽爱慕的脸，与我不过数寸之隔，我睡了五日，清醒极了，于是就着难得的机会观察起来。
以前我与他同床共枕地并不少，所以对这张脸可谓是观察过很多次了，可却从未有看够的时候。再加上，那时候不是我失忆，就是我下凡，那些记忆固然足够清晰，可总比不得如今我身归正位来得真实。现下如此真实地观察，竟生生让我这颗久不曾抽动的心又动了几动。
皮肤白皙细腻，竟一个毛孔也没有！脸庞的轮廓如流线般自然，又如刀斧般坚毅，细长的眼睛如今闭着，覆上了长而密的睫毛，可我完全可以想象到他那双眼睛，睁开来时，是何等的灿然风华。鼻子长得很是秀巧，单看有些女气，可安在这张脸上却是美丽与英俊的和谐。唇，薄而红，真是鲜嫩…呃，想到方才那一幕，我这老脸又开始发烫。
“你在看什么？”他忽然出声，眼睛却并未睁开。
我吓了一跳，干笑着脱口道：“你，你长得，真是水灵。”
这下，他终是睁开了眼，眉微皱，“水灵？！”这到底是夸奖还是贬损啊？
我终于深刻地晓得了脱口而出的贻害，深吸了口气，道：“不是水灵，是英俊。”
他轻笑，“承蒙风儿夸奖！若是风儿实在不想睡，便干点别的如何？”
说着，他又要凑上了！
我吓得连连喊道：“想睡想睡想睡，我们还是一起睡吧！”
他只在我的嘴上舔了一下，然后晶亮晶亮的看着我，“嗯，一起睡。”
苍天啊大地，本神尊今日是撞见鬼了么？！
此番我弄了一身伤，这受伤的经过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的。赤夷的话，还有先前黎霄的话，都在我心头不停萦绕。我总归是晓得了三万年前那件事儿的经过了。赤夷说得对，我那时候还真是倒霉倒到姥姥家了。三万多年前，苏舆当时正是聆月君的坐骑，聆月出宫时，他便顶了聆月的形貌留在凌栖宫，以免帝后怀疑。青雘知道我怀了孕，便从昆仑山把我领到了天宫，想必是不想让天族的血脉流散在外。聆月归宫看见了我，约摸是真的怀疑我与黎霄有私情，吵一架后便失了踪，留在凌栖宫的仍是苏舆。至于苏舆那时候到底看没看上我，这点姑且不管，总之是在他矛盾又纠结的情绪里，断送了我的快乐和我的容貌。然后约摸着魔族有向神族宣战的迹象，槿颜便跑到魔宫去想要偷神魔作战图，不想被黎霄抓个正着。黎霄听说我在凌栖宫过得可怜，便与“聆月”约定，用槿颜来换我。最后，在离殇野，倒霉悲催的不才本狐狸精我，恰好遇到混元天尊施法召唤赤夷的元神，藏在苏舆体内的赤夷一下子从元神中脱逸出来，见了早被他怀恨在心的我，就顺手拿了弓，射了我一箭。
幸而有当日聆月离开昆仑山时放在我体内印灵，我和清儿才能一息尚存，一同飘入幻海。清儿被上任天君老人家发现，送到了了寂灭玲珑塔修炼；我和那尚未消失的印灵一同在幻海中漂了三万年，变作了两条弱小的雀鲷，泡泡和少羲。
真是个曲折而惨绝人寰的人生啊！
其曲折和悲惨，我是早知道的，可里面的许多弯弯绕，却颠覆了过去一千年的认知！赤夷惯常是个不可一世的，他从来就不屑于拿话来骗我，况且是当时他准备将我弄死的时候，所以他说的话多半是可信的。既是可信，我便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我一直以为在这个故事里是罪魁祸首的聆月，成了个跑龙套的，整段整段的都是苏舆顶了他的位置；而我一直以为与我毫不相干的苏舆，却成了半个罪魁祸首。想到那日他割下我的脸，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便是到了今天，我也忘却不能，即便是赤夷如何觉得他当时的痛苦的挣扎，可于我，却只觉得他可恶可恨可耻，亏得我还与他做了一千年的邻居！
那日苏舆与我表白后，被聆月一通话刺激地离开了长生境，想必是聆月告诉他，我清风神尊便是当年的红狐狸精清清的缘故，难怪那日我问聆月，他回答我说：“不过是告诉他一件事罢了。一件他早就应该知道的事。”
如此说来，黎霄说得不错，原来聆月，竟早就知道我是红狐精了。三万多年前他与我在昆仑山中相伴，便给我取名叫清清，怕也是早就知道，我是当初在幻海边上的凡人清清的。也就是说，这厮什么都知道，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害的本神尊还在他面前遮遮掩掩，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正传 第二十八章
一觉醒来之时，我已经自动恢复了人形。聆月君已经起了床，正坐在不远的桌前看公文。先前摆满了锅碗瓢盆的檀木桌，如今摆了笔墨纸砚，耳边除了窗外那只永远也叫不够的鸟儿的声音外，便是眼前这人偶尔沙沙的写字声和翻书声。
恍然间，竟让我觉得，回到了一千多年前我做泡泡的时候。九旭境，九旭宫，青色的帷幔，以及，这瘦削坚毅的背影。
那时候，这背影仿佛是我心中屹立不倒的山峰，给我一切的温暖和保护。
可是，那一世，却仍是死得冤。
本欲开口问他，他是如何认出我的，可现下，却忽然间问不出来了。终归是介意啊，那时候，他竟舍弃我，而娶天天。
“聆月君。”
闻言，他转头看我。
“听闻你千年前曾经要娶一个幻海的公主，怎么后来又不娶了？”我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虽说这本是聆月君的家务事，可…本神尊既然终归要去你天宫，也要晓得聆月君对女子的喜好才是，省得以后给你娶小妾时犯了你的忌讳，让你心里也不妥帖。”
他脸上原本略微喜悦的神色生生被我这一句打沉了下去，眉皱得愈发深刻。他并未回答我，而是倒了杯茶，送到我床前。
“不过睡了半日，怎么又成这副性子了？”他的声音不似对外人的冷硬，也不似平日里对我的轻柔，倒是带了几分懊恼，就像是当初我答应清儿给他抓蛐蛐儿，后来又跟他说没空去了时，清儿脸上的神色。
我这喉咙里着实渴得很，于是顺风顺水地喝了他递过来的水。心里却是在想着，幸好他这次没用嘴喂…
喝完后，我还是不死心，“我问你的话，你怎么不回答？”
他放回了水杯子，还是转身坐在我的床边上，“我很欢喜你终于晓得自己终归是要去我天宫的，可是你若是再说什么给我娶小妾这等话，我可真要…”
等了半天，也没有后半句，我忍不住催道，“你可真要如何？”
他低低一叹，眉一敛，低头便亲了上来。
半日前尚且是个狐狸，与他做这等事我都觉得脸红，此刻化作了人，这等事的触感和激情愈发的敏锐起来。他搂得我越来越紧，亲吻得越来越深，直搅得我舌尖发麻，双颊酡红，眼神迷离，身体发软了，他才喘着粗气离开了我。
“我也不知道要如何，等你真正嫁给我，或许我就有主意惩罚你了！”
他这话说得嘶哑低沉，挠得我的心又跳了几跳。
半晌，我才回过神来，正见他笑得开心，我老羞成怒，伸手把他推开，“不过是问问你对女子的喜好，哪里那么多废话？我看那云纨公主长得虽然不及槿颜，可也算看得过去的，你怎么就狠心退了人家的婚？”
顺利地把话题绕了回来。聆月见我贼心不死，叹口气，道：“我本就从未打算娶她，当初答应那个婚约，也是为了应付母后罢了。”
“哦？是青雘娘娘要你娶云纨？”我感兴趣地打听着。
“本来是不用娶的，还不是因为…”他抬眼看我，“还不是因为，你太傻了！把我的一番精心布置都破坏了。”
我愕然。
什么意思？为什么连他也说我傻？
我登时怒了，斜着眼睛悠悠开口道：“本神尊自是不若聆月君这般聪明，聆月君如此聪明人，也去寻个聪明的做天后去，我看那槿颜娘娘就很是聪明，倒刚好能跟聆月君你出双入对！”
我冷哼一声，拽了被子往上拉，直盖到了眼睛上面，然后转过身去不看他。
“怎么好好的就生气了？”
他的声音透过被子闷闷传来。
然后他伸手来掀我的被子，我便死命拉着，非要与他作对。
“我是说你那时候傻，也没说你现在…你别生气了好么？身子本来就不好，还要莫名其妙生气。”
我哗啦一声把被子整个掀开，横眉怒目道：“我哪里莫名其妙生气了，我一点也不生气！我就是想要你出去，我，要，睡，了！”
他被我这一大幅度动作生生吓了一跳，退后了几步，见我情绪激动，连连道：“好好好，你别生气了，哦，不，你是没生气…”
“快给我滚出去！”
聆月连连称是，在我一个枕头砸过去时，已经关了房门。
我转过身来，扑倒在床上，这才发觉，清风啊清风，你是脑门进水了么？竟跟个孩子似的与他斗气，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刚想哀嚎两声，又有人敲了门。
“丫头，醒了？”
我把乱成鸡窝的床打理好，喊陵光进来。
他边走边笑，笑得灿如春花，开心极了，“君上说你方醒来，就翻腾个没边，让我来看看你这身伤有没有裂开。”
“没事儿，我好得很！”我的脸略红了红，心道，这“翻腾个没边”是个什么场景…
陵光略看了看我的脸色，把了一回脉，点头道：“不错，你这伤恢复地忒快了，就连被那赤夷小子烧得大片狐狸毛都长得个齐全，想来这天宫的圣物还真是不一样。”
“什么圣物？”
陵光指指我脖子，我伸手一摸，可不是么？一直空落落的脖子上竟挂了一块温润圆滑的黑得透亮的玉！
“丫头，可莫要小看这小块黑东西，这可是天上地下单独一份再无第二份的九天玄玉。你夫君去天宫取来给你的。不仅如此，他还把天宫的什么人参啊、雪莲的一大麻袋东西都送了过来，生怕我长生境少了你的补品药品。这七日里是日夜守护，连屁股都没挪一下！了不得哦了不得，你这丫头，啧啧…”
我干笑几声，“我毕竟与他是有婚约的，这，这也没怎的吧！他当初不还几个月都在委羽山没回去么！反正他这天君，一天到晚都闲得慌。”
陵光恨铁不成钢地伸手戳戳我的脑袋，“你也忒没良心了！你可知道你与那赤夷对战，差点碎了光华内丹，若不是聆月君及时给你输了许多仙力，弥补回来，你早就灰飞烟灭了！”
“他仙力一向多么，施舍我一点也没怎的…”我继续死鸭子嘴硬。
“你呀你，不晓得说你什么好。总归是碰到了个好夫君，也不枉费我与你阿爹阿娘对你的苦心。”
我不晓得说什么，只得继续揪着被窝，干笑。
“哦，对了，如今你这一受伤，我这长生境可算是成了凡界的菜市场了，人挤人的好不热闹！那些可都是来看你的人，你既然醒了，便早些见见他们，顺便打发他们走吧！若是再迟几天，我这副本来就不富裕的身家都要被吃穷了。”
我觉得陵光忒小气了，“来看我的人左不过几位哥哥，哪里就能把你吃穷了？”
“你整日歪在床里头，自是不晓得，”陵光翻着白眼道，“我这比喻虽然夸张了些，可也不是太夸张。我这委羽山顶的几间草垛子住得个满满当当，聆月君还着人在山脚下盖了许多房子，如今也住满了。就连我装药草的库房都住了人。说起来，我这委羽山，十多万年没这么热闹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