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yla怔住,半天才苦涩一笑。
“秦先生,为了一个在别人怀里的女人做这么多,你觉得值得吗?”
秦浅看着她,黑瞳悠远。
“那么,你觉得自己值得吗?”他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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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咖啡和三明治走出Costa,天真塞上耳机。
陈奕迅略带沙哑的性感声音传来,她有些失神。
我非你杯茶,也可尽情地喝吧,别遗忘有人为你声沙。
她是谁那杯茶?谁又是她那杯茶?又是谁为谁声沙?
叹了口气,她往办公楼走,她是发什么神经,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工作都忙不过来。
最近要做一个电影专题,专门总结电影和时尚的关系,并不是个新选题,更类似于大篇幅软文,因为是配合某电影公司的近期活动,而后者在广告投入上向来慷慨,所以这根结构繁琐的鸡肋就砸在她头上。
从《低俗小说》乌玛瑟曼Giorgio Armani的衬衫仔裤,《第五元素》Jean Paul Gaultier的前卫与怪诞,到奥斯卡红地毯上走过的一套套行头…她如数家珍,但自己也眼花缭乱,累得够呛。
Anna,她那以严厉刻薄出名的女上司从伏案劳作的她身边经过时停留数秒,然后问,你学电影的?
她的语气,听不出是褒是贬。
她回答,是的。
然后她看见Anna脸上闪过一丝惊诧。
还真是学电影的?她讽笑,丢下一句,Kevin能让你在他公司存活那么久还真是奇迹。
天真无语。
其实秦浅也笑过她毫无专业背景。
艺术是相通的,当时,她厚颜回答。
我真喜欢你的无耻,听说无耻的人通常有独特魅力,他轻哼。
谢谢,你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人,她不知死活地反击,笑倒在他怀里,惹来他狠狠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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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想起他?
她深吸一口气,想停止漫无边际的思绪,昨晚的事情却又浮上心头。
让她离陈勖远点,分明是有人介意她和陈勖走得太近,从高中起这男人就挑花朵朵开,真有喜欢他的人这么做也不奇怪,会是Lyla吗?她心里隐隐有怀疑,却不想和陈勖多谈。
眼前压下的阴影让她停住脚步,抬起头,她发现挡住她去路的这两个男人有些眼熟,心跳顿时加快,正要惊慌呼救,其中一人却已先开口,“小姐,对不起。”
什么?她眨眨眼,完全搞不清状况。
“昨晚是我们认错人了。”他们的态度,竟然格外恭谨。
天真捂住仍在怦怦直跳的胸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远去。
认错人了?
怎么这种离奇磋事也能让她遇上?
不过至少,她真的不用和陈勖讲什么了。

五十五、云过雁南

黑色路虎的车灯闪了闪,站在路边的天真看见小郑自车窗探出头来,斯文俊秀的脸上架了一副银框太阳镜,说不出的风情万种——脑中浮出的这个形容词让天真哑然失笑。
“我说你傻笑什么呢。”小郑望着坐进车里的她,挑眉问道。
“美色当前,我心旌摇荡,”天真笑,“跟你在一起我有压力。”
“得了吧你,我还不是回回都当你和陈勖的电灯泡,你几时拿正眼瞧我了?”他叹息,“活了二十多年,除了我妈之外,终于有女人不把我当回事儿了,我还真不习惯。”
“呵,天生苍生,你还嫌负得不够?”
“有句话怎么说的,纵使三千弱水穿肠过,仍觉沧海无比鲜。”他居然义正言辞地回答。
“你不真心待人,今天搂这个明白抱那个,能修成正果才怪。”
“真心,我怎么没真心过?”他淡淡一笑,清俊的容颜浮起一缕嘲讽之色,“第一回真心,我老爷子几句话就把对方给吓跑了,躲我跟躲鬼似的,第二回真心,那妞倒比前那个聪明,给她爸妈买了房,自己捧着个金饭碗,听说都是我妈许她的。”
天真闻言,心里有些恻然,却不知说什么好。
“真他妈可笑,我喜欢的女人,在意的都是我的背景。”他轻嗤。
“行了吧郑少,你还有背景,我有的只是背影。”天真叹气。
“你还背影,”小郑被她逗笑,“你在大树底下也乘了一年的凉了。”
更何况那棵大树,枝蔓绵延,根深蒂固,只是某女迟钝罢了。
“揭人疮疤非君子所为。”天真知道他在说谁,没好气地回答。
“心里有就是由,心里没有就是没有,”小郑瞥了她一眼,“能够培养的是感情,不是爱情,也只哟陈勖心甘情愿地当傻子。”
“世上的傻子原本就多。”天真低声道,胸口泛酸。
身旁突然没有了声音,她疑惑转头,小郑目视前方,表情竟有些怅然。
“就没有人真心喜欢你么?”她问,语气平静,不动声色。
“嗯,是有一个,”他笑,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只是,我不喜欢。”
——你出国,是要逃避我,怕父母让我们订婚吗?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入夏的阳光开始刺眼,他望着前方的路面,忽然有些心烦气躁。

“你没有找到新住处之前,就住这里吧,”小郑打开门,将天真领进去,“我刚换了写字楼,所以想干脆搬到那里去住,正好这里就空下了。”
天真扫视眼前这套复式公寓,不由叹了一声:“郑少果然是皇室贵胄的气派。”
“少讽刺我,这些可都是我自己挣回来的,”他接过她手中的外套挂上,“再说,你家陈勖住的地方也不比我差。”
“我先洗个澡,下午打高尔夫出了一身汗,冰箱里水果饮料都有,你自便,”他走进浴室,又扬声道,“顺便帮我倒杯柠檬水。”
“是,少爷,”天真点点头,“奴婢这就去。”
“乖,一会爷我好好赏你。”小郑探出身拍拍她脑袋。
“滚你丫的。”天真狠狠瞪了他一眼,笑着下楼去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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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客厅沙发里喝果汁,惬意安静,旁晚的阳光自百叶窗里透进来,点点灿金,无声摇曳,天真翻过一页杂志,听见门铃响。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自猫眼里看见一张白净温和的小脸,小郑似乎还没洗完,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门。
“你好。”她微笑望着手上拉着行李箱的女孩,后者扎着利落的马尾,并不算怎么漂亮,只是清秀干净,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很舒服。
“你好…”那女孩显然有些惊讶,她踌躇地开口,“请问,郑雁南住在这里吗?”
“郑雁南?”天真笑,“你找小郑?对啊,这就是他家…”
“天真,谁啊?”小郑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穿了个浴袍,胸口仍裸露着,头发仍是湿的…他的脚步,僵在楼梯间。
“顾非云?”他震惊地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简直见鬼了!
天真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女孩苍白着脸,拉着箱子飞奔而去,而小郑冲到门口,却又蓦地停住脚步,站在原地,脸色非常难看。
“PEK到LHR,首都机场来的,国际长途,”天真回忆着行李箱上贴着的标签,抬眼看了一下神情阴郁的男人,“你准备穿着个浴袍站在这里多久?不换身衣服去追么?”
“不用。”他往回走,已恢复风轻云淡的表情,“你放心,她上了出租车,开口讲一句话就行了。”
“什么话?”天真挑眉,关上门跟着他走近客厅。
“司机先生,请送我去这边最好的酒店。”他坐到沙发上点了根烟,嘲讽一笑。
“嗯,是你喜欢的还是喜欢你的?”天真意味深长地一笑。
“喜欢我的。”他答。
“但你不喜欢她?”
“你烦不烦?”小郑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个暴栗,“陈勖不在可没人罩着你。”
“他去南部办个案子,好像挺棘手,得在那待几天,所以都不能参加你生日party了,不过礼物我会替他补上。”天真笑着拍拍他的肩。
“我知道,那案子和我们以前大学同学有关系,是很麻烦,”小郑拿起水杯,“陈勖能不能保得住他很难讲。”
“爷饿了,想用膳,小丫鬟你看怎么办?”他瞅着天真,笑得颠倒众生。
“饿死你算了!”天真抓起一个抱枕拍了过去,满意地站起身走向厨房。
夕阳西下,暮色透过窗侵袭至室内,沙发上的男人独自慵懒地倚在昏暗的天光里,清俊斯文的脸庞上,表情晦暗不明。

五十六、醉里相思

“小姐,这边请。”天真跟着身着旗袍的服务生走在灯光柔和的回廊里,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雕栏画屏,暗香疏影,流水潺潺声中丝竹之声婉转轻扬,一时让人仿若错置时空,珠帘被轻轻撩起,天真望见里头的觥筹交错,笑着走进去。
“抱歉,来晚了,”她走到小郑身边,将手中的精致纸袋递了过去,“我和陈勖的一点心意,生日快乐。”
“欢迎来到我的大本营,”小郑凑到她耳畔轻语,“又是Chopard又是Bulgari,有没有戒指?”
“美得你。”天真笑瞪了他一眼。
能把唐朝当成大本营,也就是他这职业烧钱的郑少才能干出的事情。
“帮我挡挡驾,这两女的快让我吃不消了,”他低语一句,搂住她的肩,依旧以迷死人的笑容向她介绍席间的客人。
“哎,你不是那个…”有人望着她目光闪烁。
“嗯,我是。”她答,微微一笑。
秦某人实在太有名了是不是,让她的愚蠢名扬四海。
“郑少,那刚才…”欲言又止的话语,被小郑举起的就被挡住,“来,今儿大家来这里庆祝,我感激不尽,先干为敬。”
刚才好像看到故事男主角也在这里?那人疑惑地看着浅笑畅饮的俊雅男子,本来要说的话尽数吞进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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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少生辰,在下晚到实在失礼,自愿受罚。”
珠帘清脆的碰撞声音再度响起,温润的嗓音听来竟有些耳熟。
天真下意识地抬起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该罚,就罚你把店里藏着的好酒全都拿出来,我包了。”小郑笑道,站起身来。
顾永南。
天真响起这个人来,就是那天秦浅带她去的那家海鲜餐厅的老板,原来唐朝也是他开的。
后者的目光已经落在她身上,惊讶之色在他眼里闪过,取而代之的是耐心寻味的笑意。
“好提议,都算在我账上,既逢知己,无酒不欢啊。”她正要打招呼,另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震得她顿时失了言语。
竟是秦浅。
刹那间,灯光酒香人声忽然就黯淡了下来,变得安静遥远,他就站在那里,身后是小桥流水,白衬衫浅灰西裤,干净磊落。
天真瞪着他,感觉心口被什么狠狠扼住,几乎忘记了呼吸。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为什么明明已经分开,彼此却又一次又一次地相遇。
而秦浅也望着她,目光震动。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郑少。”顾永南转过身给他介绍。
“常听阿南提起你,今日终于得以一见,幸会,”秦浅伸出手,“生日快乐。”
“谢谢,秦先生,久仰大名,叫我小郑就好,”小郑和他握手,“请坐。”
天真怔忡地看着秦浅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坐下,顿时浑身僵硬,突然间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在座众人都望着他们,目光带着好奇和探究。
“天真,新工作做得如何?”低醇动听的声音忽尔在耳边响起,她愕然抬起头,他正看着她微笑,态度轻松自然,完全是旧上司的好意关切。
她的心口,忽尔松了下来,虽然,还是有点酸。
“挺好的。”她也微笑,从那双深邃的黑眸里,看见小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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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两人之间坦荡谈笑的样子,众人的注意力慢慢被此起彼伏的席间谈笑化解开来,酒过三巡,有几个玩惯的已经越来越high,天真心中有事,不知不觉地也喝得脸上发烫。
“你少喝一点啊。”正在和秦浅他们交谈的小郑忽然转过身,朝她温柔一笑,“咱俩要是都倒了,就回不了家了。”
天真刚退了房子,小郑还没完全搬出去,这几日他们就住在一起。
“知道。”天真也没仔细听他说了什么,只是点点头,没有注意到秦浅因为他们的话眉心一蹙。
胃里有些难受,她站起来去洗手间。
站在镜子前,她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
真是没用啊她。
答应了陈勖要好好替小郑庆祝,今晚的她却像个木头人一样,不用说别人,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有病啊你,她狠狠瞪着镜中的自己——人家都不把你当一回事了,你还自个儿犹豫个P,纠结给谁看呢?
回到包间,小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喝上了,兴奋得有些不对劲。
貌似,自从那个叫顾什么的女孩出现后,他这几天都有些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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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天真,”他将酒杯递给她,“刚才秦先生还夸你呢,你要不要敬他一杯,好歹也是你前老板呢。”
“老兄,你喝傻了吧。”
天真愕然瞪着他,下意识地就吼了出去。
四周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都呆呆地望着她,连秦浅和顾永南都抬起头,有些怔忡。
只有醉意朦胧的小郑搂住她的肩膀,朗声笑道:“你真是…太可爱了,天真。”
忍俊不禁,大家都笑出声来。
秦浅望着面红耳赤的天真,嘴角也浮起一丝和煦的笑意。
柔和的灯光下,她的侧影,那双明亮的水眸,都美得不可思议。习惯了尔虞我诈的人生,只有她像水一般剔透,清澈见底,叫他望一眼就心情舒畅。
只是,搭在她肩上的手臂,怎么看都有些碍眼。
他瞅了靠在小郑怀里的她一眼,端起酒杯垂眸细品,平静的表情看似云淡风轻,但镜片后的黑眸,终究泄露情绪,微微眯起来。
真的,很碍眼啊。
而他也想看看,那个看似慵懒实则精明的小子,到底在演什么戏。
“好,我敬。”清亮的声音忽尔在耳边响起。
他诧异抬眼,看见刚才还在不知所措的小女人拿起一瓶红酒就倒了两杯,一杯递向他,一杯握在手里。
“天真?”他愣住。
“这一杯,谢谢你当初给我一份工作,让我学到很多东西,见到很多世面,现在才能更自信地开始。”她将属于他的那一杯往他面前一放,仰头将自己手中的酒一干而尽。
秦浅吓了一跳,差点站起来。
她在搞什么!上回喝醉了就踩伤了脚,折腾了半宿,就她那点酒量居然敢这么喝?
然而众目睽睽,眼下这场合他也不好推辞,只得陪她先干了这杯。
“这一杯,谢谢你对我的屡次开解,让我明白了很多人生道理,懂得了对过往释怀,”她居然又倒了一杯,仰头饮光,还不忘朝顾永南笑了笑,“顾先生,你这里果然都是好酒,口感绝佳。”
“天真!”秦浅感觉到不对劲,他放下手中酒杯,刚要说什么,却被她一把把杯子抢了过去,又咕咚咕咚倒满,“来,干了!”
看着他站起身,她将酒瓶狠狠往桌上一放,震得桌面都颤了一下。
“你喝不喝?你是不是不敢跟我喝?”她瞪着他,小脸红灿灿的。
秦浅哭笑不得,生平第一次不知所措。
在她的逼视下,他又无奈地喝了一杯。
“这一杯,敬我们…终于没什么关系了,”她喝了一半,捂住唇,生生地就酒液咽了下去,抬头水光闪烁的眸,“就算现在坐在一起吃饭,喝酒,我也知道什么再见面还是朋友,都是shit!”
“天真,你醉了。”顾永南想拿走她手里的酒杯,却被她推开,她干脆搭住他的肩,呵呵地笑,“顾先生,你为什么要开那家海鲜餐厅呢,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开,他就不会带我去,我也不会心血来潮地说什么分手啊…”
“对,是我先说分手的,”她仰首将剩下半杯喝了下去,空杯重重地敲在桌上,“我不要被抛弃,所以我得先抛弃你,秦浅,谁离开谁活不下去呢。”
“你送我一件婚纱,说什么让我嫁给真正爱我的人,比你更好的人,可是,你知不知道,”她低下头,喃喃轻语,“你知不知道…我再也不会对人那么好了…”
秦浅望着她,僵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她并没有看着他,眼角眉梢都染上了醉意,唇边还有一丝微笑,姣好的容颜因为酒气越发光彩照人,她没有借酒装疯,也没有哭闹指责,只是语气轻淡地说着,说着那些藏在她心里的委屈和难受,却让他的心,难以抑制地抽痛。
要有多勇敢,才能念念不忘。
他想起艾菲尔铁搭下冗长的队伍里,她笑着对他做了个向上的手势。
还有那一回她穿着朋克装,一身酒渍却笑容明亮,说,看见Mathieu的名字在那份涂鸦画家名单上排第一,所以想你应该是很看重他的,反正一切都顺利。
雨天遇见车祸,她语气平静地命令他,换一下,我来开车。
多少次推开家门,空气里都是食物的香气,她从厨房里探出身子,报着当天的菜名。
他从噩梦中醒来,她一声不响地给他倒水喝,靠在他身边,温柔安静。
其实,一直都是她在默默地,勇敢地支持,温暖着他。
天真。
他刚要伸手去扶一下她,却看见她晃了一下,整个人栽在小郑怀里。

五十七、道是无情

头昏昏沉沉的,温暖的光线照在她眼皮上,懒洋洋的感觉让她不想睁开眼,但是胃里一阵翻涌,她捂住嘴,撑起身子,眼前出现一个白纸袋,她想也不想地就接过去,吐得昏天暗地。
又有纸巾递了过来,她轻喘地接过,擦了擦嘴唇,才觉察出不对劲。
“漱下口。”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将一杯水递给她。
天真梦游一样地接过去,眼睛仍瞪得大大的,望着眼前人。
“你…我…”她吐掉嘴里的水,仍是一副被雷劈倒的样子,无法从震惊状态中恢复。
“你什么?我什么?”他接过杯子倒掉水,扔进垃圾桶里,又抽了一张纸巾给她。
“小郑呢?”她无助地张望四周,想知道自己到底在那里。
“醉了,跟个女的走了,”他眉间微蹙,“你也醉了,这里是唐朝的客房,我不知道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和小郑住。”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她没发现他又皱了下眉。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捉住床单的手泄露了她的紧张。
“我…”他看着她,欲言又止,却终是轻叹了一声,“我不放心你。”
她轻颤了一下,望着他的水眸充满了讶然。
“饿不饿?你晚上都没怎么吃过东西,”他拿起菜单,避免去看那双轻易撩动他心弦的眼睛,“我帮你点一些夜宵可好?”
他轻柔的语气,让她有点想哭。
“天真?”他抬起头。
“随便吧。”她HL地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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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鲜虾云吞,一笼蟹黄烧卖,两个红豆挞,一碟樱花水晶糕…她看着侍者刚刚送来的夜宵,愕然抬首。
“这么晚,Paul关门了,”秦浅出声,“否则可以有你喜欢的蛋糕。”
“可是,我吃不了。”她说。
“我有说是你一个人吃的么?”他喝了口茶,拿走一个蛋挞。
天真怔了一下,又忐忑地望着他:“那个…云吞是你的还是我的?”
他看着她,黑眸深沉如墨。
“你的。”他说。
低下头,冷峻的容颜上浮现一丝隐忍不住的轻淡笑意。
他不能再带她回家,也不方便和她在公众场合多接触,今天聚会的人都知道分寸,而在顾永南这里是安全的,这一点他可以放心,所以此刻,他能幸运地看她享用美食的模样。
看她吃的样子,似乎很满意。
本来可以走的,但她醉成那个样子,他实在放心不下。
看着她睡得不省人事,心想再留一会儿就走好了,可是贪看着她的睡颜,这样的念头却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醒来。
明明知道这笨小孩睡相不好看,睡品也不好,他却还是像着了魔一样,走不开。
换到以前,他今天一定会狠批她一顿的。
酗酒、丢了自己的脸不说,连他的面子也给丢光了。
可此刻看着她一声不响地吃着东西,像只小猫一样,他觉得胸口暖暖的,却又涨满了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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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离你远远的,再也不想看见你。
耻辱啊,段天真。
她想起自己那天对他撂下的哪句话,沮丧地戳着碗里无辜至极的云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