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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她的不平指责,他脸色顿时阴沉。
“她已经死了。”他声音冰冷,拂袖起身出门。
爱恨恢恢(六)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魏冉站在窗前看着宫人们清扫着院子里的梧桐叶,安静的仿佛一抹轻魂。芳草无情,却又怎么比得上人无情?
“敢问公主考虑好了么?”身后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
娇弱的身影微微一颤,魏冉转过身,望向那个和她容貌相似的女子,她正悉心检视着药炉中的煎熬的药汁,一身样式简单的素袍,看起来却又种说不出的清丽。
“药熬好了?”魏冉面色苍白开口,觉得手脚冰凉。
“药是熬好了,”未晚缓缓道,锐利的眼神迎上她忐忑不安的神情,“但不知道你喝不喝。”
得不到回应的爱情会让人绝望,这样痛彻心扉的感觉未晚也深有体会,只是旁观者清,狩猎大典那日容清误以为她是魏冉时,那种奋不顾身相救的姿态和仿佛失而复得后牢牢搂住她腰际的臂力仍让她印象深刻——或许,道是无情却有情。
“倒吧。”魏冉痛楚地闭上眼,手中的丝绢揉得不像样子。
未晚不再说话,只是倒药,滤渣,捧至她身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颤抖地接过去。
她觉得有种同病相怜的悲哀,可是只有人自己才能解决各自的内心症结。
魏冉望着深褐色的汤药,上面映着一双凄楚的眼…她有多久没有笑过了?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这是一碗忘川之水,饮下之后彼此再无牵连,即便他继续纠缠,她也不伤不痛。
药碗刚到唇边,一股掌风袭来,瓷器破碎声音绽开的同时,一声怒吼想起:“你在做什么?”
魏冉震惊地望着眼前的愤怒的容颜——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要阻止她?她选择放弃孩子,不正是让他称心如意吗?
“你觉得呢?”她轻轻出声,眼泪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敢!你竟然敢!”容清咬牙切齿地望着她,神情又急又怒。
魏冉怔忪,他很少会这样气急败坏…难道,他其实是在乎这个孩子…也在乎她的?
低下头,她苦涩一笑,抹去脑海中这个可笑的念头。
前晚家宴,舒河也应邀而赴,当父皇当着皇家所有人和朝中几位要臣提出联姻的提议时,容婉忧急地说不想她这个妹妹这么早嫁人,要不宫中没有人作陪,三哥容湛则投以歉意不舍的眼神,唯有他,眼前这个她最在乎的男人,从头到尾只是自顾自地酌饮,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若是对她有心,他又怎会无动于衷到如此地步?
她是真的看透,心被伤透了,才决定放手。
可此刻,他又出现在她面前阻止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这又算什么?
她木然地听着他将怒气转移到未晚身上,听着后者从容不迫地与他对话。
她听见了,未晚说他重情重义。
她有点想笑,他是重情重义,可他的情和义,从来都不屑于放在她身上。
她觉得倦意渐生,不想再看见他的人,听见他的声音,于是,她静静地转过身,不再理会他们的对话,一步步走向内室。
他想怎么样,都随他好了。
反正,自从琉璃死的那一天起,她的人生早已是一幕任他主宰的戏。

 

 

七岁那年,爹把她和娘,还有琉璃表姐一起接到了他们驻军的那座城。
路上娘告诉他,再过不久,江山就要易主了,她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她要见到爹了,所以很高兴。
她终于看见了爹,他和一个高大的伯伯站在一起,身后有许多穿着盔甲的士兵,看起来很威风。
她高兴地朝他跑了过去,琉璃怕她跌倒便来追她,然后她就真的丢脸地被地上的小石子绊倒了,扶起她的人,是一个和琉璃年纪相仿的少年,她愣愣地望着他,他微笑问道,疼不疼?
他笑起来的样子那么好看,好看到她忘了说话,琉璃替她说了谢谢。
他又是微笑,这一次却是看向琉璃,不是她。

 

 

 

昔日的回忆在梦里再一次重复,魏冉仍觉得悲伤。
最后的场景仍是他的微笑,而她却觉得有湿已从紧闭的双眼里渗了出来。
然后,有一只手轻轻擦去她颊上的泪水。
她睁开眼,泪眼朦胧中看见一张熟悉的容颜,容清看着她,目光复杂。
“才一会,你就睡着了。”他说。
她沉默,只记得他和未晚说话的时候,她心灰意冷地回到房中埋在被间,却真的睡着了。
“听说孕妇哭多了以后会视物吃力。”他又说。
她咬唇,不去奢望他语气里是否有担心的成分。
“看着我,不许低着头。”得不到回应,他终究是有些恼了,不悦地命令。
“我只是累了。”她抬起头,目光没有焦距,仿佛直直地穿过他,落在不知名的远处。
他蹙眉,眸光阴郁。
“为什么不要孩子?”他问,声音微哑。
“我以为你会称赞我今天的表现。”她自嘲一笑,明眸静静地望着他。
“不要这样跟我说话。”他的眉拧得更紧,再一次命令。
“那你想听我怎样说话?”她笑,索性豁出去了,“你告诉我,二哥,你想听什么样的我就说什么样的。”
“我不想和你斗气,”他胸口起伏,黑眸里暗焰跃动,却终究被他敛了下去:“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不要我们的孩子。”
魏冉怔住。
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这三个字是如此动听,仿佛最毒的花结出了最甜美的果。
可终究是饮鸩止渴的下场。
是啊,他从来都没说过不要孩子,正如他从来都没说过他要她。
“原来你这么喜欢孩子,”她幽幽一笑,“你多娶一些妻妾,有的是人愿意给你生。”
“你为我考虑的真是周到。”他冷冷地望着她,有些阴阳怪气地道。
“可是二哥,就算你要孩子,我也不能大着肚子去和亲。”她淡然道。
“你——”他表情震怒地看着她,仿佛像被狠狠打了一个耳光,“你想嫁给舒河?”
“是又怎样…”话语被他的唇封住,他以一个绵长而炙热的吻夺取她所有的挑衅和控诉。
“想嫁给他,你做梦。”他望着她惊惶不安的眼,低哑出声。

 

爱恨恢恢(七)

“公主,这梅树已经结了花苞呢。”宫女惊喜地指着树枝上的点点粉白。
魏冉望着湖边寂寥矗立的梅树,只是轻声道:“你们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幼时府中曾经有几株梅树,冬天的时候,冰天雪地里开得格外绚烂。
她记得那时容清总是摘下最美的一枝,送给琉璃。他飞身折梅的姿势,那么潇洒好看。
琉璃起初会问她,喜不喜欢梅花,她可以折几朵给她,魏冉看着她手中芬芳沁人的梅花枝,摇头说不喜欢。
后来,琉璃就不问她了。
而她每年都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容清折梅献佳人。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悄悄地搬了椅子站到树下,去摘下一朵,然后悉心地将花瓣压进书本里。
眼前这一株梅树,是她亲手种下的。
她记得种下树苗的那天她带容清来看,他当时脸色都变了,他是那样的生气…可即使生气,他仍留下了这株梅树。
她想,他是想起了琉璃,所以才有这么大的情绪反应。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多么希望他能折一次梅给她,哪怕是一朵也好。
寒梅最堪恨,常做去年花。
今年的花开,她是看不到了,那时她应该已经身在异乡。

就在昨日,父皇已颁布了和亲的诏书,自此,往事已成尘埃,在天地间飘落散尽。
至于腹中的孩子,她已经再次求助于魏晚,决意今夜了断一切牵连。
做了这么多年的梦,终于到了该醒的时候。
水眸静静地望着含苞待放的梅树,她小心地探出身子去折取那美丽的一枝。
霜湿的石砖上格外湿滑,当她折下梅枝时,脚下一滑,失了重心的身体直直坠下水面!

 

 

湖水席卷身体的同时,她的前额重重地磕在岸边的礁石上,一抹血色顿时在水波里浮起,剧痛之后她的意识渐渐涣散,冰冷的湖水不停地涌入她的口鼻间,夺去了她的呼吸和生命力…
入夜下起大雨,天空黑沉如墨。
异常安静的寝宫里,灯火不安地跳跃,室内一片通明,衬得床上的人儿脸色越发苍白。
那是一种毫无生气的惨白,而她额间纱布里渗出的血色,却让人心惊。
当容清疾步闯入房内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的魏冉。
脚步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骤然停下,他望着躺在床上的她,忽然不敢再往前,一颗心在心口激烈跳动,气息紧窒的他,握拳轻轻开口:“她怎么样了?”
未晚抬头,静静地看着他:“一直在昏迷,没有醒过。”
跟着容清进来的宣扬走上前去,仔细探视魏冉的情况,良久抿紧唇站起来,眉间微蹙地看了容清一眼。
瞧见他的神情,容清脸色顿时一变。
萧贵妃忍不住垂泪道:“昨天还好端端的人儿,怎么会这样呢?”
“我救她上来的时候,她手里还紧握着梅枝,”一直站在床前的舒河缓缓道,“她大概是折梅才不小心落水的。”
“这梅花还没开,折它做什么嘛,”容婉早就哭红了眼,又气又忧,“那些混账奴婢,连个人都看不住!”
——我救她上来的时候,她手里还紧握着梅枝。
——她大概是折梅才不小心落水的。
舒河的话,狠狠地在容清心中炸开,疼痛来得又凶又猛,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别人不明白她折梅的意图,他懂。
这样的认知,像锐刺一般,一下又一下地刺痛着他的心,他的神色越发苍白。
“事已至此,责怪那些宫人也无济于事,”舒河在床边坐下,轻轻地握住魏冉的手,抬起头眼神坚定,“皇上,贵妃娘娘,冉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一定会悉心照料,直到她醒来。”
“如今也只能看你们的造化了,”皇上不由叹气,转身看向众人,“都回去吧,让冉儿好好休养。”
容清表情僵硬地盯着舒河与她交握的手指,全身都紧绷着。
——冉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他要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上前将舒河拉离她身边,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抚摸那张苍白的娇颜。
愤怒与酸涩吞噬着他的知觉,让本已痛裂的心房彻底溃散,她就躺在那里,离他这样近,只要走上前伸手就可以触到,可他却只能站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
“二哥,走吧。”容婉拉住他的手臂,眼里带着控诉的恨意。
他拉下她的手,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儿,转身快步离开。
宫灯摇曳的长廊里,疾劲的夜风挟着雨水打湿了他的脸,他一步步远离灯火通明的寝宫。
曾经,只有他离她最近,而现在,他却连留下多看她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她的情况不乐观。”宣扬在他身后淡然开口。
脚步骤然停住,忍耐许久的情绪瞬间爆发,他一把揪住宣扬的胸口,狠声道:“你必须治好她。”
宣扬望着他,洞察一切的目光深深地看进那双素来冷静的黑眸,那里面,此刻装着脆弱与恐惧。

 


爱恨恢恢(八)

连日来大雨不止,寒风萧瑟。
深夜里雨势稍歇,万物静谧无声。
床榻上昏迷多日的人儿吐出最后一口温暖的气息,再也没有醒来。
灯火影绰的宫城里,悲怆的钟声划破沉沉夜色,绵长回响。
床前,一道俊挺的身影长久伫立。
“这就是你的选择么,魏冉?”舒河望着那张苍白的容颜库色轻喃,棕眸里沉痛深蕴。
嘉佑二十四年秋,五公主因不慎坠湖伤及头部,不治身亡,宫中大丧,举国哀悼。

 


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
清冷,幽静,如那一年暗夜的梅香。
疼不疼?
低柔的声音还回响在耳边,记忆中的少年,笑容温暖,目光如水。
从此长久的岁月里,他的身影永远困住了她的目光。
如果可以,她愿意付出一切来消除他内心的仇恨和痛楚,只是在他的眼里,她什么也不是。
冉儿。
她仿佛听见他在轻轻地唤她。
冉儿,你快点醒过来。
不。
她惶恐地退后,想退回更深的黑暗中去,那样她才会觉得安全。
她不要醒过来,她不要再看见他冰冷的眉眼。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不要我们的孩子。
他撒谎,她不要信他。
冉儿。
这是你欠我的。
我恨你。
就算下地狱,我也要你陪着我。
她一步步地退后,远离那出模糊地光亮,宁愿就此跌进无底深渊。
反正,她早已万劫不复。
可是,有人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冉儿。
他的声音这样颤抖。
你快醒过来。
不可能是他,那样无助的声音,怎么可能会是他?
冉儿,梅花已经开了。
冉儿,你喜欢梅花么?
她不喜欢。
因为,不是摘给她的。
冉儿。
冉儿…
声音渐渐模糊,如被风刮落的花瓣雨,纷纷落地,悄然沉寂。

 

“为什么她还是不醒?”坐在床前的男子再也无法冷静。
“药性本来就很重,加上她受伤体弱,又有身孕在身,什么时候苏醒很难说,我们只能耐心地等,”未晚看着他道,“倒是你最好不要常往这里跑,露了什么痕迹就前功尽弃了。”
容清望着始终沉睡不醒的人儿,目光沉郁。
他想起年少时的她,叽叽喳喳,说不完的话,句句无聊,字字开心。
那时他不知道她怎么总是能笑得那么天真可爱,没心没肺,甚至让他看着有点烦躁。
到后来,那双漂亮眼睛里望着他时总是带着恍然。
他不是没有察觉当自己每次转身时,她眼中流露的淋漓尽致的悲伤和孤寂。
只是他忘不了琉璃,那个剔透温柔的女子,是他心底一抹血色的泣艳伤痕。
可眼下,当她静静地躺在那里,不再说话,不再微笑,也不再默默注视他…他的心里,渐渐荒芜而恐惧。
如果,她永远不会醒来。
一想起这个可能性…他闭上双眼,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被拧紧,打碎。
这样的痛楚,丝毫不少于琉璃离开他的那刻。
二哥。
他想起她看着他,甜甜地,羞怯地微笑。
我不笑,是因为从来都不见你开心笑过,她看着他的眼里满是泪水…你早已知道我的心意。
她那样难过,那样的痛苦,那都是他一手造成。
可为何,他感受不到复仇的快感?
而她正背负着他的仇恨渐渐枯萎。
“你给我醒来!”他望着他无动于衷的苍白笑脸,终于忍无可忍地低吼,“你这是在报复我吗?告诉你,没用!如果你不肯醒来,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永远恨你!”
她依旧无声无息,仿佛沉浸在一个悠远的梦里,听不到也感受不到他的呼喊,她的灵魂已经退缩在他无法触及的地方,在那里,他再也无法伤害她,她也不再需要乞求他的爱,畏惧他的眼。
“你睁开眼看着我!”他失控地握住她纤弱的肩,理智濒临崩溃,“你这样算什么?魏冉,你就只会以这种可怜的方式威胁我!你看着我,我命令你醒过来!”
“你疯了!”未晚上前想制止他,却被他凌厉的掌风逼退,向后跌了好几步,退进一个宽阔的怀抱。
“宣扬。”她蹙眉看着来人,表情微恼而无奈。
宣扬扶稳她,面色凝重地向容清走去。
他的手刚搭容清的肩,后者便回掌相迎,他毫不相让,两人竟缠斗起来。
“你冷静点!”宣扬冷然出声,一拳将容清打了个踉跄,他下手没有留情,厚重的门板被容清生生撞裂。
容清站在原地,双拳颓然地放下来,他望着床上依旧毫无生气的人儿,目光中泛起一丝苦涩,对着宣扬和未晚声音暗哑道:“麻烦好好照顾她。”
然后,他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离开。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很早。
夕阳,带着决绝的姿势,缓缓跌落于天际。
昏鸦尽,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暖炉生香,琴声冷窒。
容清站在门外,隔着珠帘看着房内那个单薄的身影。
她醒了,终于醒了。
乍闻这个消息,他马不停蹄地赶来,却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不敢再往前。
他有些害怕,眼前的一切是梦境,梦醒了,她还是没有回到他的身边。
他该怎样开口跟她说第一句话?忽然间,他心乱如麻,失了分寸。
听得她一声轻呼,却是琴弦突然断了,割着了她的手。
他再也按耐不住,撩帘奔至她身边,捉住她的手,悉心察看,然后用她的丝绢小心包扎。
“二哥…”她震惊地望着他,浑身僵硬。
他抬眼,黑眸深深地凝视她,目光如水。
“宫里那株梅花开了,”他缓缓道,自袖中掏出一支芬芳,放在桌上,“我看见了,就顺手摘了一枝给你。”
魏冉看着清雅脱俗的粉白花朵,眼神轻颤了一下,却终是低下头去,轻声道:“二哥记错了,我不喜欢梅花。”
利用她的伤势安排她假死,他已犯了欺君之罪。如今的她,只会连累他的前程与安危。
从他的目光中,她已经读出了那些他从来没有说出的情意,可是,她已经不敢再要,也要不起。
“你说什么?”他问,声音很轻,很温柔。
“我不喜欢梅花…”
“你撒谎。”他霸道出声,以炙热的吻封住了她的谎言,也阻止了她眼角溢出的泪水。
魏冉紧紧捉住他的衣襟,觉得心痛如绞…为何他们要陷入这样的纠缠?
他的怀抱狠狠地困着她,不容她退缩,不须她逃避,可她还是伸手拼命地推着他。
“二哥…就像这琴…一根弦如果不小心断了,就算连接上也难以奏出原来的美妙与和谐,”她泪眼朦胧,说着违心之论,“我心里的那根,已经断了…”
回答她的,是被他一掌击飞的琴,在地上纷然碎裂,那样决绝的姿态,仿佛是他的决心。
“记住,冉儿,”他看着她轻轻一笑,口气异常低柔,却藏着丝丝冷意,“谁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爱恨恢恢(九)

推开窗,外面是白雪皑皑的树林。
杏花坡没有梅树,她房中却始终有冷香暗绽。
魏冉低头看着花瓶里那只怒放的粉梅,心里半是苦涩半是甜。
“在想什么?”低沉的声音传来,他转过身,容清站在门口,如星的眸,如剑的眉,长身淡立。
她摇头,垂下眸,感觉到他缓缓靠近她。
“外面冷,怎么还开着窗?”他拉上窗户,语气里的关切多过不悦。
健臂收回的那刻,却顺势搂着了她的腰,将她牢牢锁进他怀里。
“想我么?”他埋在她颈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芬香,声音有些模糊。
她的脸有些涨红,没有回答,有些不习惯他这样温柔的亲昵。
肌肤上传来一下不轻不重的刺痛,却是他惩罚她的沉默。
“二哥。”她轻唤,有些无助地咬唇。
“回答我。”他转为轻吻,撩人得紧。
“没有。”她被逼的退无可退,只得淡然地答。
“你又开始撒谎了,冉儿,这是个坏习惯…”他语气低柔,长指勾起她肩头垂落的一缕青丝,在手中缓缓地玩着,爱宠地感受那滑如绸缎的美好触感,“我看着你长大,你心里想什么,又怎么能瞒得了我?”
真是一个霸道的人…既然他都知道,他又何必一再追问她的心情?一直都是这样,她在明,他在暗,看不清的那个人总是她。
他在软榻坐下,却仍是拥着她不肯放手。
“我去给你倒杯热茶,好不好?”她有些不自在。
“好。”他点头。

 

吩咐完丫头去沏茶,又交代了几样点心,她想了想,去取了棋盒。
再回到房里时,却见他倚在靠枕上,似乎在闭目养神。
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他却仍是没有睁开眼,他警觉性向来很高,这般想是睡着了。
她静静地站在他身边,凝视他俊朗而略显疲态的眉眼。
在人前,他是深得父皇器重,朝臣敬畏的贤王,而她却看得见他的孤独、辛苦和痛楚。
眼下父皇日渐年迈,朝中大小事情慢慢交于三兄弟分担,繁杂朝务之后,更有太多的勾心斗角的权势之争。
他这样地忙,却仍会不时过来探望她,且不管一旦泄露了痕迹,将会给他自己造成多大的麻烦。
忍不住伸出手,想抚平他眉间的褶痕。
“小姐。”在她还没来得及示意前,丫鬟已经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