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怕,咱们不怕。”甄琅忻如此之说,手却是越发的抖,脑海中灵光一现,早年听老人说什么女子怀孕好多都是鬼门关走一遭,更是一急,不禁也站起身拉扯那老大夫。“大夫,你快诊啊?孩子没了不要紧,我要大人没事,要大人没事。”
苏晓也“嘤嘤”的凑上来,“大夫,对,要大人没事,要大人没事。”
那大夫结巴的说不出话,脸涨红的吓人,又被这三人推来扯去,气的不轻,火气一上来,猛地一摊手,倒是推他们三人不备一跌。喘了好大一口气,遂又开口,却是声音极大,“老夫,夫,夫,什么,什么时候,说说,说,孩子有事了?”
这一喊出,三人一懵,甄琅忻先是惊醒,却是悲从中来,“难道是美人有事?”此话一出,狄光嗣和苏晓瞪大了眼。
那大夫更是气急,伸着手指着三人,“你,你,我说,你们,们这些毛孩子,太太太急躁,老夫,什么、什么都没说,怎么就又孩子,孩子有事,又又又大人有事的?”
如此一说,甄琅忻道:“刚刚不是狄大人说什么‘一定要救孩子’的话吗?”
狄光嗣看向苏晓,“你不是说‘孩子不能有事吗’?”
苏晓则是转向大夫,支吾道:“我,我见大夫摇头,美人又是腹痛,我才…”
大夫一听,狠一叹气,退了惧意,也就不再磕巴,“老夫摇头是想说没什么大事。贾小姐腹痛,是因为她不注意饮食,恐是早晨空腹便吃了酸物才会疼的这般厉害,只要以后注意,我给她开几副药便好了。你们这些孩子啊,大惊小怪,吓死老夫了。”
闹了这一场乌龙,三人脸上都有些灿灿的,那老大夫又数落了他三人一顿,开了药方才走。被这一闹,等美人腹痛消停了,牡丹亭也是要亮灯做生意的时分了。苏晓退了出去打扮预备迎客,甄琅忻围着美人伺候吃喝,一副奴才样子很得美人心,一碗药倒是磨叽了近半个时辰的光景。狄光嗣这会子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一副倦倦的样子,没了声音。哪怕是甄琅忻拿话挤兑他,他也是如没听见一般不言语的。
“狄大人,甄二少,贾小姐,我家姑娘在亭子给三位备了一桌,说是贾小姐要是无碍,便遮了容貌也去坐坐,一会儿她要弹新曲,大家也听个乐和。”拂儿拿了一帕丝巾进来传话。
还未等美人应声,狄光嗣倒是先起身,推说有事告了辞,甩手走了。甄琅忻见他一走,更是大喜,连连道好。美人许久不曾来牡丹亭,也提了兴致,没有细想,便围了丝巾,跟了出去。
苏晓给他们的亭子乃是一个二楼的夹层,四周搭建了假把式的装饰,离远一看,倒像个空中楼阁,故被客人们称作“亭子”。这亭子是牡丹亭最贵的桌,没有个百八两的是连桌都开不了的,甄琅忻还是第一次上来,讨着美人欢心道:“这还都是沾了娘子的光彩才有幸来这吃一桌,为夫的可是要作揖谢过啊!”
美人轻哼一声,酸溜溜道:“你可别娘子,娘子的。你家娘子不是在家给你带孩子呢吗?我这被休了的人,只算个前妻罢了。”
甄琅忻一听,喜颜全变愁态,唉声叹息。且说那日他回了家,无论是怎么说,裴秋梨都似个葫芦似的不开口,再说急了,便是眼眶一红,抱着孩子哭,裴家送来的两个嬷嬷也是个厉害的,见秋梨一哭,就是拿了扫把赶人,弄得他一个头两个大。要说这孩子是哪个花娘的,他倒是还信上几分,若是说孩子是裴秋梨的,他可是万万不信的。不说那裴秋梨的话漏洞百出,光是说他醉酒宿在她那里,就是不可能的。裴家什么大户啊,高门别院的,他喝多了哪有力气爬那么远到裴秋梨的床上啊!
这道理他想了好多遍,可是裴家又不是找不到女婿,当年退婚也是裴秋梨执意的,这会子又要嫁他,这理却怎么也似说不通的。他跑去爹那里说了一遍,又是毒誓,又是诅咒的,可是爹却是不信,更是甩手不管了。只道,甄卜寥的屁股上有着甄家的胎记,定是甄家骨肉假不了,然后,便是让他自己定夺。
他倒是想定夺来着,可是怎么定夺?如何定夺?就是有了定夺,只怕美人都被别人娶走了。那狄大人仗着自己是官,整日的混迹贾家,自己想要进贾家,那三兄弟倒似门神似的揽着,真是气死了人,愁死了人。甄琅忻思至此,转眼看向美人,见她一脸和乐的挑了纱帘往下看,执拗着开口,“美人,要不你帮我想想主意可好?你看你爹和兄弟,狄大人一去,敞着大门迎接。我一去,门口的小厮倒像是化身了门神,把我当小鬼一般。若是如此下去,只怕我儿子要叫狄大人‘爹爹’了。”
美人一听,嘴角一挑,眉尖却是微蹙,搁了纱帘,道:“我帮你想哪门子的主意,就是有主意,也是让你快些娶了那裴秋梨,指不定你第二个儿子都出来喊你爹了呢!另一说,你也道狄大人,狄大人是官,人家想来便来,就是要住下,我爹也是说不得。你们商家,最常念叨的不就是民不与官争吗!”
甄琅忻自是知道自己说不过美人,只能灌了茶水暗自气恼。一想家里的事,脑袋就“嗡嗡”作响。
苏晓弹了半刻就退了,一些小官上台或是弹曲或是跳舞,渐渐的也就无趣了。美人如今越加的乏力,看到一半就欲起身归家。甄琅忻本要送她,可是谁知,他们一出牡丹亭,却见狄光嗣坐在一马车上等着美人,“贾小姐,在下带你出来,自是要送你回去。”说的倒是有理,可是把甄琅忻气的不轻。
“我送美人回去一样的。”
“怎么一样?难道贾小姐是甄二少带过来的吗?”
“虽不是我带来,可怎么说我们是夫妻,我送比你送要妥当的多。”
“哈哈哈,甄二少莫非是失忆了不成,贾小姐不是已经休了你,那休书还是下官做的证人。”
“你,你别欺人太甚!”

美人站在牡丹亭的门前,看着这情景只觉得“诡异”二字,两个男人为她在妓院的门前吵架,还是为了送她回家这点小事。若是以前,她定会自喜,可是经那“捉·奸”之后,她是断不敢这般想的。为了自己那残存的一点点可怜的名声,美人左右一探头,见是没人先是钻了门口载客的小轿子,忙是催促轿夫,“别看热闹了,还不起娇?”
轿夫被唬了一跳,自己才一不留神,什么时候钻轿子里一个人啊!听见美人说“贾家镖局“四个字,才忙是抬轿做生意。
等狄光嗣和甄琅忻吵够了,在回身,哪里还有美人的影子。二人只能气闷的归家。

拾肆·奸·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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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美人语录之十四:“放眼望去,奸·情还真是无处不在!莫非,这世间男女都是靠奸·情维系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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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入了秋,美人的肚子过了四个月后便像是吹气一样,一日比一日见长,等七个月时候,简直像是肚子上隆起一座小山。她本人倒是不见胖了多少,唯有肚子出奇的大,走起路来让人看着害怕。父母兄嫂无不担心,日日盯着她,可美人自己倒是不以为然,依旧的日日闲逛于家里家外。
狄光嗣倒是隔三差五的便去贾家接她出门游玩,不过每次出门都会被甄琅忻在门口来个“偶遇”,接着自是死皮赖脸的跟着,成了三人行。不过这“偶遇”的次数太多,还真是让人怀疑,这厮是不是整日的蹲在贾家门口。然,美人独自出门却是偏偏又遇不上,自此,美人坚定,那厮不是蹲在贾家门口,应该是蹲在了狄大人的衙门口。
想通之后,美人自是要对狄大人提点一二,毕竟一个司马大人被人盯梢了还不自知实属有些窝囊丢人,可是谁知,狄光嗣听了抿嘴一笑,只道:“想盯梢我他还嫩了点。”
这句话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美人瞧着狄光嗣嘴边的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大大的不对。后一想,这厮也是个腹黑的主,她怎就没想到呢!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美人低喃道:“儿子,咱以后也腹黑,还专门黑那些腹黑的主,让腹黑知道黑中自有黑人。”绿稠站在一边听着,不由的为小少爷担心,有这样的娘亲也不知是福是祸,腹黑、当官、说书人…这组合着实的诡异。
且说这日,是大夫循例请脉的日子。才隔了半个月,大夫一见美人的肚子也是心惊几分,不过几日却好似又大了一圈似的。“贾小姐,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不适?”
美人摇摇头,“没有,都挺好的。”
大夫探究的诊了脉,见一切安好,便又嘱咐美人日常要小心一些,产婆也要备好等等就走了。大夫一走,狄光嗣便登了门。“贾小姐,今日牡丹亭特设群芳宴,咱们去看个热闹可好?”
美人很一叹气,只道是自己造的孽。自从她带着狄光嗣去了一次牡丹亭之后,丫的,这厮倒是上瘾了似的,有事没事便是“牡丹亭今日怎么怎么,咱们去看个热闹”,每听这话,美人都是想问:“有没事就去妓院看热闹的吗?再说还是挺着个肚子去妓院看热闹。”可再一想,人家爹是宰相,人家是司马,她一小民,忍了,反正她那一点点的可怜名声,也早就在狄大人跟甄二少几次在大街上火药十足的争吵中灰飞烟灭的连点渣都不剩了。
“狄大人等等,我去换身衣服就来。”美人假笑着应声,可那狄光嗣一起身,“我看这身衣服就不错,不用换了,轿子都备好了,咱们走吧!”罢,已然先是出了门。
美人瞪着眼珠,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这厮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蹬鼻子上脸了。“民不与官争,民不与官争…”美人心中默念十遍,胸口才算是顺气,让绿稠拿了一帕手绢便踱步出了门。
笨拙的上了轿子,美人一手扶着越发沉的肚子,一手挑起了车窗帘子,想着不用十步,恐怕就要偶遇某人了。谁知,直到转了弯进了大街,还没见某人的身影,戚戚的撂了帘子,忽觉肚皮一疼,美人张口道:“坏小子,你爹也不知上哪野了去,没了踪影,你还在这踢你娘我,小心我一气现在就让你出来,知道知道人间险恶。”
肚皮里的似是真被她唬住,也不再踢了。美人却是一叹,全然没了去牡丹亭的兴致,想着到了牡丹亭看上一眼苏姐姐就回家去。小轿子晃悠悠的停下,狄光嗣擎着手扶她下轿,美人抬头看看牡丹亭大大的招牌,不由的摇摇头。以往都是走后门,现如今他们可是大摇大摆直接走正门了。别人是夜里逛窑子,就算是没有妻妾也是担心着被人瞧见,他们倒好,大白天的逛窑子,还是一个新任的大官、一个半休了的孕妇。美人边进门便心叹:世风日下,什么事都有啊!
进了牡丹亭,几个闲散的婆子正在布置打扫准备晚上的生意,只淡淡的看着美人一眼便继续干活,早没了开始的好奇心。狄光嗣走在前面,犹如逛自己家花园那般,直奔苏晓的院子,美人跟在后面慢慢走着,犹豫着是不是应该跟狄大人说说,怎么说别人要见苏姐姐可是要花真金白银的,他也不能老是买着她的面子一分银子都不拿吧!另一说,就算他是官,自己的面子也不能就白给他用啊!嗯,这个问题真是要好好的跟他谈谈,也不知一个司马的年奉是多少,回家问问大哥去。
“狄,狄,狄大人,贾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美人看着端着脸盆一脸慌乱的拂儿止住脚步,这丫头今儿怎么了,他们来很奇怪吗?狄光嗣明显也是有同感,回头看看美人,只道:“拂儿,我们来怎么了?不欢迎吗?”
拂儿一听,僵硬的笑着,眼珠一转,“我哪敢不欢迎啊,自是欢迎的,只是,只是我家姑娘还没起呢,二位要不去厅里坐坐吧!”拂儿说着竟是随手将脸盆丢在门口,走到美人身边推着她去厅里。
美人顿觉大大的不对,且不说苏姐姐从不会睡到这个时候,就是平日哪怕是苏姐姐睡着,拂儿也会放她进屋任她随意走动,今儿如此,莫非是屋内有人?一思至此,美人一惊,苏姐姐向来是卖艺不卖身,这倒是怎么回事。不过,不管如何,是断不能进屋的,进了只会让苏姐姐尴尬而已。“那好,咱们就去厅里坐坐吧!”美人开口道,拂儿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扶着她胳膊的手也是微微松了松。
美人先是转身,这一转身,拂儿又是惊叫一声,“狄大人,你不能进去。”
美人一听,笨拙的在转过身,只见狄光嗣脸色阴沉,眼睛一眯,竟是向屋内走去。这厮怎么这会儿犯浑呢,难道这点眼力价都看不出来吗?“拂儿,快追。”
拂儿连忙跑了过去,美人跟在后面也加快了脚步跟着喊着,“狄大人,狄大人…”,可是狄光嗣却是越走越快,连门都没敲,抬脚一踹便进了屋。
“狄大人…”拂儿顿在门口,狄光嗣也止步,美人走上前去,只见苏姐姐一身素衣坐在梳妆镜前,衣衫虽是有些狼狈但当算得体,发鬓松松挽着。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有苏姐姐自己,若是有个男人岂不尴尬死了。
苏晓见他三人都立在门口,显然也是一怔,丢了手里的玉梳子,嘴角一沉,眼中几分恼意。
“姑娘,我拦…”拂儿欲要开口,却被苏晓拂袖遣了下去。
“狄大人都是这般进女子的闺阁的吗?”苏晓抬眼问道。
狄光嗣并无一丝尴尬,反倒摇着扇子进了屋,“若是没做亏心事,我如何进门又有什么关系?”
美人一听,意料之中的见苏姐姐脸色一沉,紧忙也抬步进去,“呵呵,狄大人说笑呢,苏姐姐,我们听说今儿你这牡丹亭要设群芳宴便来讨个热闹看,你可别不欢迎啊!”
“我怎会不欢迎呢,这妓院打开门做生意,哪有不欢迎客人的道理。我们这些个花娘,还不是靠着爷们的打赏过活的,都是命贱的人,不若狄大人这般好命。”苏晓阴阳怪气的道,说着狄光嗣眉头皱紧,星眸发光似箭。
美人看着二人,今儿这是犯了什么邪,这两人怎么还掐上了。以前来这儿,苏姐姐拉她一边叙话,狄大人可是葫芦似的不吱声的,井水不犯河水,今天怎么都跟吃了抢药似的呢!
“苏姐姐…”
美人刚一开口,苏晓就起身道:“美人,你先带着狄大人去外面小坐,容我换身衣服在接见。”
美人尴尬的看看狄光嗣,狄光嗣瞪了一眼苏晓,拂袖起身,不过眼睛却是细细的扫着屋内,脚跟一动未动。苏晓的房内,稍稍有些凌乱,床帏零散的撂下,一看便是刚刚起身,几件舞裙随意的丢在地上,还有些呕吐后的污迹。
“狄大人可是看够了?”苏晓握紧拳头,身子微微发颤,显然气的不清。
美人更是尴尬,自己带来的人,怎么倒似是来抓犯人似的,面上也是不好意思,眼睛都抽了筋的给那厮抓犯人的大官打眼色,可是人家连看都不看她。最后,美人实在是忍不住了,失了耐性的冷声道:“狄大人若是这么喜欢苏姐姐的房间,不如让苏姐姐拿了衣服出来换,您在这坐着。”
狄光嗣终是看到了美人的面色也是不善,脸上一灿,向外踱步,“不必。”
这“不必”二字音才刚落,狄光嗣和美人脚刚刚抬起之时,一熟悉的声音竟从苏晓的床帏之内传出,“这是哪啊?我怎么在这啊?”

拾肆·奸

这“不必”二字音才刚落,狄光嗣和美人的脚刚刚抬起之时,一熟悉的声音竟从苏晓的床帏之内传出,“这是哪啊?我怎么在这啊?”
美人瞬时顿住,转身只见,苏晓的床帏探出一只手来,接着一身袭衣的甄琅忻晃荡荡揉着眼起身,一瞬间,犹如榔头撞击,美人眼睛一黑一亮,脑袋“嗡嗡”之响。“你…苏姐姐…”她微颤开口,看向苏晓,却见她音容大乱,另一想今日拂儿种种,不禁容颜僵硬,阴冷冷的笑了起来。
苏晓心知不好,“美人,你听我说,不是你见到的这般,真的…”
美人摇着头,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指着还是满面混沌的甄琅忻,怒火中烧,“好样的,真真的好样的。”
甄琅忻闻见,才有些清明,刚张嘴喊了“美人”二字,谁知谁人都没注意的狄光嗣已经是扑了上去,一拳正好打了一个正着,接着拳脚·交加,丝毫不留情面。
苏晓上前拉仗,“别打了,别打了…”
狄光嗣一把抡开苏晓,又给甄琅忻一拳后转头骂道:“贱人,你居然做出这等事,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有娘子的吗?你难道不知道他是美人的丈夫吗?你如今怎么变成这样,变成这样?你男人你都要勾引吗?你都要勾引吗?”狄光嗣眼眶殷红,怔怔的扯着苏晓的手腕逼问,更甚是几欲抬手打她。
甄琅忻见美人立在门口,挣扎起身本欲解释,可是见狄光嗣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只得先去拉开他跟苏晓,“狄大人,不是你想的那样!”
狄光嗣见他上前,其愕然的松了苏晓,又与他动起手来。苏晓一脸泪痕,木木的坐在地上。
美人看着这般情景,不由冷笑,转身离去。原来男人都是一样的,都是认为这山更比那山高,永远不会满足于自己所占的山头。甄琅忻,你还真是好样的,这一次还真是被捉·奸·在·床了。跌跌撞撞的出了牡丹亭,美人上了小轿子,让轿夫直奔贾家。一路上,在牡丹亭内没掉的眼泪,都像是断了珠一样,任她怎么擦都擦不完,越擦心里越气,“死人,贱人,通通都是坏人!你也跟我作对是不是?不许哭,谁让你哭了,哭什么哭,你爹死了,还是你娘死了,没人死哭什么哭!”
她边骂着自己,边用力的擦着眼泪。到了贾家,眼泪虽是止住了,可是眼睑下却是红了一片。气愤愤的进了屋,一个小丫头见她进来,忙是上茶,可茶杯移到美人手,便被她顺手丢在了地上,“啪啦”一声,吓得小丫头忙跑了出去。
厅内的仆役,自是会看脸色,都是弓着身下去。人一走尽,美人一扫桌上的瓷器,“哗啦啦”的啐了一地,火气未消,又勾着门口的大花瓶,一个个的推倒,厅内能打的都打了,能砸的都砸了,美人坐到椅子上“吩吩”的喘着粗气。
肚子里的娃似乎被吓着了,她一坐下,便是左一脚又一脚的踢着,踢得美人更加心烦,不禁轻拍了肚子一下,“死孩子,你爹那个老不要脸的在外闯祸,你也踢我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要是跟你爹那般,我就趁早掐死你得了。喝点猫尿就色胆包天,我,我就应该阉了他,让他知道知道没根的感觉。居然上了苏姐姐的床,他就应该杀千刀,五马分尸。刚刚狄大人揍他的时候,我就应该给他把刀…刀,不对!”
美人骂着骂着忽觉不对劲,这么半天了,狄大人为何没追上了。还有刚刚,就算是要打,也是美人动手,怎生得那狄大人比自己还气愤呢!还有刚刚他不仅打了甄琅忻,还骂了苏姐姐,要是说这狄大人可是没什么理由这么做啊!不对劲,甄琅忻酒不是早就戒了吗?就算是他喝了,苏姐姐也不可能让他做什么的,最了解自己心意的就是苏姐姐了。她不是那种轻浮的人,不可能随意的跟甄琅忻那厮怎的。美人冷静下来,越想越不对劲,抓·奸的是她,狄光嗣干嘛那么气愤啊!还有苏晓,就是甄琅忻乱性,苏晓也断不会与他厮混,刚刚狄大人的言语倒是处处羞辱苏晓,好似两人早就认识一般,心下一稳,美人“呼”的吐出一口气,扶着肚子轻笑出声。
这一切若是想解释清楚,恐怕是自己当初眼拙了,硬是没看出来,她只能说:这世间男女的奸·情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越想心里的闷气散的越快,美人只扶着肚子一边傻乐。门口蹲着的仆役却是冷汗直流,这小姐刚刚气成那样,这会子又傻笑,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一老妈子终是不放心,吩咐小丫头在门口看住,便起身向镖局跑了去报信。
美人笑了一会儿摸摸肚子,鼓着腮帮子道:“算了,这回就饶了你爹,若是再有下回定要他断子绝孙。还有你,再不听话,我就…哎呦,哎呦…”美人威胁的话还未出口,肚子竟是一阵剧痛,下面湿了一片,好像尿裤子一般。
“啊…来人,来人啊…”美人心知不好,忙是大叫。
门口的丫头“噌”的都窜了进来,“小姐,你怎么了?”
美人扶着肚子,心里有气,这丫头傻是吧,都这样了能怎么,还不是要生了。“喊大夫,叫产婆…”她扯着嗓子喊道。
“啊…啊,哦哦!”丫头愣头愣脑的跑了出去,片刻绿稠得信也赶到前厅,揽着美人,“小姐别担心,大夫马上就来,产婆也候着了,我让人先抬你回房。”说着,几个有力气的老妈子小心的将她抬了起来。
美人痛得已经说不话来,心里却想着,等着小子出来,非先揍他一顿不可,自己不过随便说说让他现在就出来见识见识人间险恶,谁知他还真出来了,实乃该打。又是一阵绞痛,这一次美人连想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痛得她要见了阎王,只能挣命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