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了他一眼:“那也没喜欢到拿自己当猫粮的地步啊。”
瑞嘉笑嘻嘻的拿脑门顶了我一下:“今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舅妈又开始给你念诗了。”
“雪莱还是杜甫?”我没好气的问。
瑞嘉笑着说:“她说今天换换花样,改念《梦游天姥吟留别》,李白的。”
我叹了口气:“让她念念我柜子里的言情小说或者是科幻小说,说不定我就活回去了。”
瑞嘉煞有介事的点头:“我也同意。”
说到这里他象想起了什么似的,抱着我一溜烟上了他的车。我微微有点犹豫,瑞嘉象是看出我在想什么,抿嘴一笑,说:“我们也吓吓她,谁让她这么欺负我表妹。”
两个坏蛋相视一笑。
瑞嘉飞快的发动了车子,火速逃离了犯罪现场。
四十一
打个滚儿,再打一个滚儿。
舒服的长叹一口气。只有在瑞嘉面前,我可以如此的放松。
冬日淡薄的阳光穿过挡风玻璃洒在我的身上,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外面偶尔掠过的干枯的树枝和淡蓝色的天空。很安静,耳边只有发动机柔和的嗡嗡声。
一直觉得有满肚子的话要跟瑞嘉说,但是真到了只有我和他的时候,我反而什么都不想说了。也许瑞嘉也是一样,他也什么都没有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想起有一个问题好久以来就想问他:“瑞嘉,你在英国的时候,你们留学生的圈子里有没有一个叫玛丹的女孩子?”
“玛丹?”瑞嘉把这个名字反复念叨了几遍,然后摇摇头:“没听说过。怎么了?她是你的朋友?”
“不是,”我说:“她是安哲的…”怎么说呢?朋友?同学?初恋情人?
瑞嘉瞥了我一眼:“你…是不是喜欢安哲?”
我一惊,随即,心里却微微松了口气。这话他迟早会问的,我已经想到了。只是没有料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的问。
“我…”我的脑子开始有点乱了:“我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他,而且,他对我也很好,很照顾我…”
“可意,”瑞嘉打断了我的话,他依然很冷静的握着方向盘,但是语气却微微的有些迟疑:“可意,你一定要记住,安哲喜欢你,仅仅是一个人类对宠物的喜欢。与爱情无关。”
我的呼吸似乎停顿了一下,而在我的心上,好象有一把极快的刀划了过去,片刻的麻木之后,疼痛才开始蔓延开来。我闭上眼睛,默默的等待着突如其来的疼痛自己淡淡化开。耳边却清晰无比的听到了瑞嘉的声音,每一个字都象重锤一样敲在我的耳膜上:“其实,你自己也是知道的。但是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愿意眼睁睁的面对现实。”
他的语气顿了一下,委婉的说:“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你伤心。”
我费力的说:“我知道。”
“所以,”瑞嘉平静的说:“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怎么让可意醒过来,就算巫术研究下去没有什么用,我也一定要试试。”
他的语气十分坚决。我不由睁开眼睛,他也正在看我,目光微微一碰,他又转移视线去看前面的路了:“我的老同学推荐了一个会招魂的人,也许我们可以试试看。”
“招魂?”我愣住了。
瑞嘉不容置疑的点了点头。
我的脑袋开始变大了:“那都是骗子,你真的相信?”
瑞嘉很坚决的点头:“我们可以事先不告诉他怎么回事,直接把他带到你面前。如果他能看出来,那不就证明他不是骗子吗?”
他这说法好象有点什么漏洞,但是我偏偏抓不住。只好耷拉着脸问他:“你打算怎么做啊?”
瑞嘉深深的吸了口气:“找我的同学打听清楚,然后跟那边联系。”
我无语的凝视着他。象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瑞嘉低下头温柔的一笑:“安哲是个不错的对象,但是我觉得,只有以人类的身份去结识他才是现实的。你说呢?”
我难过的低下头。其实在我的想法里,一直觉得能够跟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每天清晨可以看到他一边刷牙一边哼哼曲子,晚上可以靠在他怀里躺在阳台的摇椅上看看星星,他需要我的时候能够为他做点什么,就已经足够了。
表哥所说的那种情形,是我始终也不敢想的。因为当一个人连来路都已经忘记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回得去呢?
车停了,我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个骨碌爬起来,才发现瑞嘉停车的地方既不是安心的丽日公寓,也不是安哲的汇星园。但是很眼熟…
我心里猛然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紧靠在了座位的靠背上。
瑞嘉温暖的大手伸了过来把我搂进怀里,缓缓的说:“可意你看,左边那条路直通师大的南门,你周末回家就是走这条路。楼下的那张木椅子你告诉过我,从你上中学的时候就摆在那里了,你还记得吗…你抬头看看,只要你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你自己的房间,窗帘还是淡绿色的,上面有嫩黄的迎春花图案,舅妈说那是你自己去买的…”
心里象哽着什么硬东西,我不敢抬头。但是瑞嘉的大手不容置疑的托着我的下巴让我抬起头来,泪眼婆娑之中,我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是就在这一团模糊之中,扑面而来的,却是根植于记忆深处的亲切和…熟悉。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我竟然是这么想家。
“上去吧,”瑞嘉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后背,“你房间的窗户开着,天气好的时候,窗户都会开着通风。舅舅大概有一节辅导课,可能还没有回来,舅妈一定在,去看看吧。”
瑞嘉把窗户摇下来一些,“我就在这里等你。”
是啊,既然都已经来了,又怎么能若无其事的转身走掉呢?
钻出窗户,我落在车顶上定了定神。然后,小心翼翼的朝着那扇半开的窗户飞了过去。生怕惊动了屋里的人,我轻轻的落在窗框上,窗帘挡住了我的脸,低下头,一眼就看到了窗台上的一对椰壳娃娃,那还是高考完了跟爸妈一起去海南旅游的时候买回来的纪念品…
我用嘴把窗帘轻轻拨开一点,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子的侧影,她正在全神贯注的摆弄手里的血压计。她的后面是一张床,上面是…我。
耳边似乎有潮汐的声音铺天盖地的卷了过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隐约意识到那大概是来自我身体深处的喧嚣。因为眼前的世界分明再宁静不过了。
我,或者说可意就那么平静的睡着,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却看不出病痛的痕迹。就象是睡着了。头发长了,顺着枕头的边缘披落下来。在我的印象里,我的头发还从来没有留得这么长过。
床边的女孩子量完了血压,把可意的一条手臂又放回棉被里。安静的收好东西走了出去。她是谁呢?也许是请来照顾可意的人吧。
卧室的门开着,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然后,声音渐渐靠近了卧室,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前面的是刚才那个量血压的女孩子,后面的人是…我老妈。
知道会看见她,但是真的看见她了,我却恨不得自己没有上来看过。不过半年的时间,她的头发竟然白了那么多,比我印象里的样子瘦多了。
她一走进来,就大声说:“可意,该起床了。今天天气挺好的,别总躺着了,约上佩佩逛逛街…”她的话说得再自然不过,但是声音里那一丝微弱的希望却象一把刀一样,深深的刺进了我的心里。
我转头离开了。
还怎么能看下去?
我把头深深埋进瑞嘉的怀里,他温暖的怀抱并没有给我想象中的安慰。反而让我更加的寒冷。绝望就那么一波一波的涌了上来。
“我该怎么办?”我喃喃的问,却不知道在问谁:“我能怎么办?
瑞嘉把我搂得更紧一些。
“可意,”他的声音里微微有一些颤抖:“也许我不该带你回来,但是,你如果不亲眼看到这一切,你还是会继续逃避下去…”
“除了逃避我还能干什么!”隐忍许久的愤怒和委屈终于爆发了,我象个疯子一样抓住了瑞嘉的前襟来回摇晃,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你说!你说啊!我能做什么…”
瑞嘉的眼泪滑出了眼眶,啪嗒一声滴在我的爪子上。而我所有的怒火也在瞬间被这一滴小水珠浇灭了。
只剩下绝望和委屈。
我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四十二
记忆里,只有上次因为秦凯薇的缘故我离家出走,半夜蹲在树上被安哲找回去的时候这么哭过吧。那天也是这样哭得筋疲力尽,然后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再醒来,还是在瑞嘉的怀里。只不过我已经被裹在他的外套里了,而他正坐在天美广场的木椅上心事重重的晒太阳。尽管阳光还是稀薄的,带着淡淡的温度,象一杯被稀释了的肥皂水。
我从瑞嘉的衣服里探出头向外看了一眼,尽管是冬天,草坪和树木都光秃秃的,广场上还是有很多人在散步。隔着一条马路,对面就是金街天美大厦,商业最繁华的地段。天美大厦顶端宝塔型的大钟正指向一点半,看来我已经睡了两个钟头了。
“醒了?”瑞嘉感觉到我在动,低头微微一笑:“好点了?”
我点点头。
瑞嘉的手温柔的抚摸着我,“饿了吧?我们一会儿去吃饭。”
我再点点头。
瑞嘉不是喜欢热闹的人,竟然会跑到这样一个地方来晒太阳实在有点出乎我的预料。不过,我刚刚发作了那么一通,很有点心力交瘁。这会儿什么也不想说,只是闷闷的赖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想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瑞嘉说:“他们来了。”
我没精打采的抬了抬眼皮,没有悬念的看到了急匆匆走过来的安哲和安心。安哲身上还穿着运动服呢,不过他黑着一张脸,眉毛又紧紧皱着,看上去一点也没有英姿飒爽的感觉。他的身后是安心,眼睛红红的,妆都有些花了,刚才一定是哭过了。再往后看,居然又看到了雷洛,这倒让我打起了一点精神来。这个带点另类风情的大帅哥,我还是头一回在太阳底下见到他,不过,这个人不论出现在何时何地,总是那么耀人眼目。
安哲三步两步的走了过来,没顾上和瑞嘉说话,先把我接了过去,上下打量我一番,又很仔细的掀开外套检查我的身上。
“我想她应该没有受伤。”瑞嘉的声音微微有些不悦。但是安哲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他回过头冲着安心就吼了起来:“还好没有受伤,否则我跟你没完。”
安心忍了忍,眼泪还是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雷洛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她一张。
安哲也不理她,把我举到眼前细细打量,然后皱着眉头问瑞嘉:“它怎么会在你这儿?” 瑞嘉很平静的说:“我上午去郊区一个电器厂开会,抄近路回市区,正好路过那叫…”他皱眉想了想:“叫平华路是吧?路口有个流浪猫收容所…”
听到“流浪猫收容所”几个字,安哲象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又开始冲着安心吼:“还说你不是故意的,知道它被猫伤过,心里还有创伤,你怎么还忍心带它去那种地方受刺激?”
安心的脸都哭花了,抽抽搭搭的说:“我也没想到…”
瑞嘉来到安心的身边,很有点过意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正想说什么,安心却一把抓住了他的一只袖子,呜呜的哭了起来。
瑞嘉看着涕泪交加的安心,终于招架不住了:“其实,潘潘是我偷偷从安心车里拿走的,我想吓唬吓唬安心,并不是她…”
安心和安哲都愣了一下,安心“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安哲冷着脸扫了安心一眼,等她终于将声音压低,才又把视线投向了瑞嘉:“陈瑞嘉,我知道你是看我凶她,想要替她辩解,可是拜托你把谎话圆得好一点…”
瑞嘉有点着急了:“真的,我从那里经过,看到潘潘在车里,我让她把玻璃摇下来…”
安哲有点不耐烦了:“安心自己已经承认了,进去的时候窗户没摇上…”这话说得我也一愣,她是记错了?急糊涂了?
瑞嘉一急,冲着我来了一句:“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我懒洋洋的应了一声是。
安哲冲我也喊了起来:“你现在说一句‘不是’。”
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我顺嘴就说了。
安哲冷笑一声:“让它说什么它当然就会说什么。”
瑞嘉还要说话,被安哲很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瞪着安心,一字一顿的说:“潘潘也找回来了,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要再说什么了。”
瑞嘉欲言又止,我猜他一定在想:“早知道害她哭成这样,就说什么也不吓唬她了。”但是,现在看样子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这个老实人,心里一定是内疚极了吧。
安哲冷冰冰的说:“才交给你半天就把它丢了,从这一点就看得出来,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监护人,从今天起,剥夺你的监护权,潘潘以后我一个人带。每周一次允许你来探视,每次时间不超过一小时。”
“监护权”这个词用在我的身上听着这么别扭呢?好象哪里有点不对劲。不过,看着安心被他凶成那个样子,我也开始有点内疚了。正想打起精神解释解释,两个路人的谈话忽然飘进了我的耳朵里:
路人甲:“…听听,又是闹离婚抢孩子监护权的…”
路人乙:“…带眼镜的那个大概是后爸,人看着倒是挺斯文的,背地里不知道怎么欺负孩子呢,看把人家亲爸给气的…”
“…”
“…”
两个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就摇头叹气的溜达过去了。
我赶紧瞟了一眼瑞嘉,瑞嘉八成是听见了。他的表情还算平静,只是脸颊上的肌肉开始不停的颤抖。雷洛可能也听见了,想笑又忍了回去,伸手拍了拍安哲说:“既然已经找着了,就回去再说吧。”
安哲意犹未尽的哼了一声,派头十足的抱着我往回走。
我正偷着笑呢,就听见安哲在我的耳边低声的说:“潘潘,你今天是吓坏了吧?其实,躲在车里是安全的,以后不能瞎跑,那样反而危险。”
我用脑袋蹭蹭他的脸,让他们这么担心,心里的确是很愧疚,但是安哲的话还是让我心里温热了起来。转头去看瑞嘉,安心正在他身边仰着脸,十分诚恳的说:“谢谢你,瑞嘉。你真是个好人。”
瑞嘉低头望着她,目光里充满浓浓的歉疚,好象欠了她一笔钱却怎么也还不起似的,显得很苦恼。
自从回了一次家,我就变得懒洋洋的,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安哲坚持说我是被猫给吓着了,还特意带着我去了一趟宠物诊所,大夫仔细检查之后说没有什么问题,让我多休息就好。于是,我开始理直气壮的蒙头大睡。
这期间,始终没有见到过安心和瑞嘉。一直到了第三天的晚上,他们才一起出现在了安哲家的门口,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看上去稀奇古怪的老太太。
迎着安哲诧异的目光,瑞嘉显得有点紧张,他结结巴巴的说:“这位是我特意从南树屯请来的路大娘,来…来…看看潘潘。”看到他紧张成那副样子,我立刻明白了。这个路大娘一定就是他上次说过的那个懂得招魂的人。
心“咚”的一跳,我下意识的就往安哲的怀里缩了缩。头顶上安哲的声音很无奈的说:“那就…请进来吧。”
瑞嘉很客气的请路大娘先进。路大娘看上去五六十岁,黑黑胖胖,头发有些花白。看外表,和农贸市场卖鸡蛋的那位老大娘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头发上系了一根很奇怪的绳子。绳子上串着几个牛骨头做的珠子,黑黝黝的,好象挺有年头。
路大娘摇摇摆摆的进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顺手把一个蓝布的口袋往前面茶几上一放。然后很神气的坐直了腰,一双精光闪闪的小眼睛在他们几个人的身上来回转了几圈,最后又落回到瑞嘉的身上,操着听不出是哪一国的方言,慢条斯理的问:“要请我看的,是哪一位啊?”
四十三
安哲看看安心,安心看看瑞嘉,瑞嘉的目光里透着紧张,干咳了一声,很客气的对路大娘说:“我请您过来,是…看看她。”说着,伸手指了我一下。
路大娘疑惑的看着我,愣了一下之后,她的目光就变得很有点扒皮拆骨的研究意味了。沉默了一两分钟,转头问瑞嘉:“它…挺没精神的,病了?”
瑞嘉也是一愣,然后试探的说:“这不请您看看吗?”
路大娘点点头,冲着安哲说:“拿过来。我瞧瞧。”
安哲犹豫了一下,把我递了过去。我对上了年纪的人一贯是本着尊重的态度,所以也就乖乖的,没有挣扎。
路大娘的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象药,又好象不是药。混合了植物、肥料、油脂等等奇怪的东西,让人自然而然的就从心里对她生出几分畏惧来。她的大手很用力的在我身上按来按去,又拉起我的爪子仔细看了看,然后托起我的下巴,想要掰开我的嘴。她弄的我有点疼,我忍不住哼唧了一声。
“路大娘,拜托你轻点。”这个是安心的声音。听得我心里又是一阵歉疚。那天的事情其实是不怪她的,我自己心情不好,也没有想到要替她辩解,才害得她被安哲凶了那么一通。想到这里,忍不住偷偷瞟了她一眼,她没有看我,只是很仔细的看着路大娘的动作,好象生怕她伤到我一样。
“啪”的一声,好象是打火机的声音,抬头一看,路大娘已经点着了一根黑糊糊的蜡烛。拿着它开始在我的周围绕来绕去,嘴里也开始念念有辞,我疑惑的看看对面的安心和安哲,他们也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不知道这老大娘究竟在干什么。
我再扭头看瑞嘉,只有他还是满脸期待的表情,目光里充满了希望。
蜡烛的烟熏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路大娘停止了念经,把我递还给了安哲,安哲还没有伸手,一旁的安心已经抢先一步把我抱了过去,很温柔的搂在怀里。唉,欠人家一笔还不清的债是不是就是现在这感觉?
“路大娘?”瑞嘉满怀希望的看着她,两只手紧紧的扭在一起。
路大娘点点头,从蓝布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纸包,放在了茶几上,用很权威的语气说: “这只鹦鹉没精神,饭也吃不好,是吧?”
三个人同时点头。
“那是因为,”路大娘拉长了声音说:“它的胃里长了一个小瘤子,它难受,所以有这些症状。我的这个药一天两次,兑在它的水里喂它。一个礼拜,包管什么病都治好了…”
安哲诧异的看着她,又看看瑞嘉。瑞嘉的表情已经由期待转变成了诧异,脸色也渐渐的苍白了起来。三个人当中,只有安心是被蒙在鼓里的。她十分焦急的说:“瘤子?那不是很严重吗?”
路大娘很威严的看着她说:“不要紧,我已经给它施了法术,再配合我留下来的药,只要你们坚持给它服药,绝对没有问题。”
安心点点头。但是一旁的安哲显然不乐意了,“我前天刚带潘潘去诊所做过检查,大夫说它的健康没有问题。瑞嘉…”
瑞嘉没有看他,他的目光仍然怔怔的盯着路大娘。膝盖上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他握的如此用力,骨节都已经发白了。
安哲和安心也发现了瑞嘉的异样,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还是安心先开口了:“瑞嘉?”
瑞嘉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路大娘还在喋喋不休的吹嘘她的药如何如何包治百病。但是我们谁都没有听。
瑞嘉很突然的站了起来,路大娘被他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还没有顾上说话,瑞嘉已经不由分说拉着她的袖子就把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路大娘嘴里“唉…唉…”的喊着,但是瑞嘉显然要比她有力气,就这么拽着她一路走到大门口,拉开门,一把将她推到了门外面。
安哲和安心吃惊得说不出话来,瑞嘉苍白着一张脸回到客厅,一眼看见茶几上还放着路大娘的蓝布口袋,象气不打一处来似的,抓起这些东西就冲到了门口。拉开门,路大娘还没有走,瑞嘉把口袋扔到她的脚下,冷冷的说:“钱已经给过你了,你就自己回去吧,再让我看见你,我一定抓你去派出所。”说完“砰”的一声关上门。安心刚喊了他一声,就看见他整个人都靠在了门框上,象失去了支撑的布娃娃一样慢慢蹲了下来,把头深深的埋进了自己的臂窝里。
我相信只有我才最清楚他心里是如何的失望。其实我对招魂并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但是对于瑞嘉来说,这个打击实在是有点沉重了。我从安心的怀抱里挣脱出来,飞到了瑞嘉的身边。瑞嘉听到了我拍翅膀的声音,但是他的头却埋得更紧了。
“瑞嘉…”我用脑袋顶了顶他的腿,小声说:“别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