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看看安哲,可是身体却完全不受我控制,而是越升越高,越升越高,渐渐的融进了头顶浓浓的夜色里。
四十九
在我的周围,是一片安静的无边无际的黑暗海洋。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在最初的迷惘和无助的感觉过去之后,我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做为鹦鹉的生涯算是彻底结束了。但是我这个样子,接下来又会怎么样呢?难道是去轮回转世吗?
我仿佛漂浮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缸里,有什么东西隔在我的周围,但是我摸不着它。大多数的时间里我好象是在昏睡,慢慢的,开始有一些模糊的声音穿透了隔在我周围的那一层障碍,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好象有流水的声音,风的声音,甚至还有蜜蜂嗡嗡的低语。这样的情形让我觉得我是在赶路一样,让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看过的一首诗:“…在这寂寥的旷野/我要走过很多的路/才能与你重逢…”
只是,跋涉的尽头会是…重逢吗?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楚了,我渐渐的听到了水杯相互撞击清脆的叮当声,拖鞋走过我身边时绵软的脚步声,然后…就是说话的声音。我侧耳倾听,因为喜悦,感官也开始变得无比敏锐。
有人在我的耳边低语,会是…
“…今天很晴朗,天上有圆圆的月亮,他们都要去看元宵灯会,听说还有烟火表演…”这个温和的声音应该是瑞嘉。
真的是瑞嘉。我听到了他的叹息,只有瑞嘉才会这样,在叹息的时候让听到的人感觉格外温柔。
我应该高兴的,但是心里却掠过了淡淡的一丝惆怅。
“…安哲也会去,是安心硬要拉他去,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但是精神还是不好…”瑞嘉好象猜到了我心中所想,主动说出了我想知道的事。但是他说的太简单了,只有这些吗?他究竟伤在哪里呢?因为那天是我先受伤,所以我始终也不知道童海林究竟开了几枪?有没有击中他?
又没有什么声音了。
真是让人着急,就好象正在通电话的人信号忽然中断了。我有点不安,开始想要挣扎。跟什么东西挣扎呢,好象就是周围隔离我的那一层透明的东西吧。我有预感,只要我足够努力,我应该可以出得去…
耳边又有人在说话,我尽力的凑了过去…
“…雪儿扬起了脖子,在海君的嘴唇上印上一个轻吻…”好象是我老妈的声音,不过她现在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听起来好象有点熟悉的感觉。
“…海君震惊的俯视着这个女子,他想要推开她,可是被她紧紧的抱住了双臂,他挣扎不开,也许来自内心深处的想法是并不想挣扎开呢,他放弃了挣扎,深深的凝视着她清澈的双眼,在她清亮的双眼之中充满了渴望,就这么一恍惚,冷不防又被她吻住了双唇…哎呀,这都写的是什么呀,太不象话了,后面一段更没法念出口了。”老妈的声音显得十分沮丧:“可意,你平时就看这些书啊?难怪你的房间都不让我打扫…”
我忍不住想笑,终于明白她念的原来是一本言情小说。紧接着一个认知闪电一般击中了我:这个是老妈的声音!我听见她在叫我可意!
那么…我现在是在自己的躯壳里了?
我开始试着去感受自己的躯壳,可是,完全是无从借力的感觉。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拼命挣扎的结果就是:我几乎要被自己气哭了。瑞嘉曾经说过的话也不合时宜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尽管长期昏迷的病人有可能苏醒成功,但仍有超过80%的病人存在严重的脑功能障碍,如瘫痪、语言障碍、记忆功能障碍、情感障碍等。”
我可不想变成那样。
筋疲力尽的开始休息。
又有人的声音,好象是老爸在和老妈商量什么事,他们的声音都不大,感觉好象特意在背着我嘀嘀咕咕似的。拼命伸长了耳朵也听不清。
我的周围又沉寂了下来。我估计不出这一段安静的时间到底持续了多久,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处境里,我找不到任何东西做参考。
“…可意,大家都说你是可以听得到声音的,只是没有办法回应而已。希望你能快些醒过来…”
好奇怪,这个…竟然是安心的声音。
“…我们虽然不认识,但是我已经来看过你好几回了,瑞嘉也总是提起你。他现在出去买东西了,趁他不在,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打算开始追求他。希望你能祝福我,如果有了你的祝福…”
我又想笑了,她对瑞嘉算是日久生情吗?
我突然感觉到她的手温柔的覆盖在了我的手掌上,真的是她的手,很软,很细腻。令我情不自禁的想要回应她。
但是温馨的场景立刻就被一声尖厉的惨叫给破坏了,安心好象见了鬼一样一边尖叫一边就窜了出去。
我忍不住想皱眉。怎么这么毛躁呢?这家里还有我爸妈呢,在这里,他们可是瑞嘉的家长啊。她也不怕破坏了在我父母心目中的形象?而且好奇怪,她这么老老实实的正在对着我吐露她的小秘密,会是什么东西吓到了她?
“…真的…真的…”还是安心的声音,还是那么毛躁,我真想爬起来捂上她尖叫的小嘴。可是她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却让我猝然一惊。
“就在刚才,我的手放在她的手上面,她的手指真的动了…绝对不是幻觉!”
她说的…是我?
我再度把力气集中到了刚才的那只手上,用力,再用力。
“…真的,她刚才真的动了…”
我再用力。
“…我没有骗你们…”安心急得都快要哭了。
我泄气,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仔细回忆刚才的那种感觉,就好象滑滚轴的 初期拼命的用力却滑得不好,可是等到学会了,才发现那是一种身轻如燕,收放自如的感觉,并不需要使蛮力。是同样的道理吗?
也许是。
我尽力的放松,不再拼命挣扎,是的,我首先要放松,把我的意念集中到刚才动过的那只手上,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我想让它动…它是我的手指,由我控制…我想让它动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一个玻璃杯“哗啦”一声摔碎在了地上,这声音吓了我一跳。
“研之!研之!”老妈的声音尖叫了起来,“你快来!你快来!”
她的声音太尖锐,听得我心里一抽,她是怎么了?
在我的眼前,黑暗忽然裂开了一条缝隙,朦胧的光线立刻涌了进来。尽管是很弱的光线却让我的眼睛感到一阵刺痛。我疲倦的闭上,我想我已经知道老妈为什么尖叫了。
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在这一片朦胧的光线里,有两个模糊的,熟悉的大脑袋正激动万分的挤在我的眼前。是人体正常的比例。可是看在我的眼里,反而有些不适应。
我从心底里欣慰的笑了。
五十
番外 安哲
冬日稀薄的阳光透过玻璃窗静静的洒在我们身上,银色的刀叉上反射着微弱的亮光,好象把它整个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雾里。周围低微谈话声和缓慢的乐曲声混杂在一起,让我恍恍惚惚的产生了一点错觉,似乎时间倒流了回去,流回到了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发生的那些平静的日子里…
象以往每一次一样,我把牛肉切碎了用叉子挑到它的盘子里。可是它还是低着头不肯看我一眼。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它知道我想对它表示一下歉意呢?难道真的要对着一只鹦鹉低声下气的说:“我错了,我是冤枉你了,原谅我吧?”
那也太奇怪了。
是的,潘潘让我觉得有点奇怪。它和我小时侯养过的任何一个宠物都不一样。我知道有些聪明的小狗可以根据指令替主人做一些难度很大的事,甚至还能明白主人的心意,在开口命令它之前就把事情做好。
但潘潘不是,它会做很多事,但是我感觉它之所以那么做只是因为它想做,它愿意对我表示友好。换句话说,它之所以做那些事是听从它自己的大脑,而不是象其他宠物那样只会一味的迎合主人。
说起来好象有点混乱?也许是吧,因为我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脑袋也乱成一团了。
不知道别人到什么年龄开始衰老,我觉得我也许已经开始衰老了。因为我开始依赖什么东西,比如说,我开始觉得一个人呆在家里是件很折磨人的事。到处都冷冷清清的。连空间都仿佛变大了许多。
没有它不成腔调的唱歌声,没有它唠唠叨叨的陪在我身边,做家务也开始变得索然无味。每次打开储藏柜,糖果和零食还是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毫无悬念。夜里睡不着的时候,窗台上那个篮子里再也没有那个小小的身影,象人一样翻来覆去了。
我的屋子显得空荡荡的。
是不是应该养点什么?花?鱼?要不…一只鹦鹉?
我和泰晟的童老爷子签的合同是五年。威尔仕公司这笔生意应该是我最后所能为他做的了。我希望我在他的心目中是个有始有终,守信用的人。毕竟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他帮助我。
我们的竞争对手中最棘手的就是杨老六,据说他是黑道出身,商场上也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我知道我大概会有麻烦了,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我离开泰晟的时候必须要问心无愧。
其实这次投标并不象外界传言的那样有悬念。贩卖军火出身的威尔仕公司急于漂白自己,并且在亚洲市场占有一席之地。他们也清楚,泰晟的家底要远比杨老六更殷实。
杨老六那边一定也做了不少的努力,签约之前谁也不能肯定一定会花落谁家。毕竟,那个对手是杨老六…
一直到签完合同,再以我们认为最安全的方式将合同送走。我和小威尔仕都松了一口气。
所以当我的车被他们迫下公路的时候,我只感觉庆幸。幸亏我们将时间和地点都做了临时调整,幸亏小威尔仕的决心够坚定…
但是最让我开心的,还是再次睁眼的时候,又看到了我的宝贝潘潘。我早说过,它做任何事都是受自己大脑的支配,那么,它肯理我就是说它愿意原谅我了。
另外一件让我意外的事,就是安心有了未婚夫。这个年轻人我曾经见过,并且印象还相当不错。因为潘潘当时撕碎了他女伴的围巾,但是他一点也不介意。
只是我不明白他怎么就成了安心的未婚夫呢?安心的脸有点红,但是看起来不象是害羞,倒象是恼火。这里面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我怀疑是不是跟潘潘有关?
而潘潘则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是的,它真的是那样的。我能看得出来。
后来,当我和瑞嘉、安心斗智斗勇终于让它又回到我身边之后,我无数次的回想起潘潘的一句话:他是我的表哥。
这句话很让我困绕。它知道表哥是什么意思吗?也许它只是从电视上或者别人口中听到过这个称呼呢?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起这句话,我心里就总会有些沉甸甸的,好象有什么事发生在我的身边,但是我却抓不住。
我们被困在山上的确是我的失误,也许是辞呈交上去却久久没有回音让我有点心烦意乱,想要找点什么事情发泄一下吧。但是那天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我真的开始有点紧张了。潘潘是热带鸟类,我该不会害死它吧?
当它挣脱我的怀抱飞走的时候,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我大概能猜到它是要干什么,它这样自作主张不但显得怪异,而且多少让我有点害怕。它的行为方式越来越背离宠物的范畴了,我该把它看做什么呢?家人?朋友?生活伴侣?如果我直截了当的去问它,不知道它会怎么回答我?
可是当这个软绵绵的小身体筋疲力尽的扑进我的怀里的时候,我什么也不想问了。就这样吧,这样不是就很好吗?何必要刨根问底呢,如果许仙不知道白娘子是异类,他们不是会一直幸福的白头到老吗?连郑板桥都说过:难得糊涂。
也许我的潘潘真的是尘世中的一个妖精。与其象故事里的妖精那样被人知道了底细就消失,我宁愿一辈子都不知道。
瑞嘉也许有同样的想法,因为他在研究巫术。他甚至说要把潘潘变成一个清秀的女孩子。这样严谨的人居然一本正经的沉迷于巫术这样荒诞不经的事,让我着实惊讶了一番。但是他的说法让我在笑过之后没来由的开始心跳,也许…我也这样想过?
如果真的能实现,我希望它变成谁?
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后来他请来的那个江湖骗子我猜是和巫术有关,但是我没敢细问。他的样子好象很受打击。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他了。
王安培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曾经有过犹豫。但是一想到也许这是离职之前最后一次参加同事的聚会,还是答应了。
潘潘自从被安心惊吓之后就一直有些病恹恹的。但是它竟然知道打电话报警,还是让我的神经又接受了一轮新的考验。它真的知道怎么报警!而且它还会估算这条路的距离!我的心一直剧烈的跳、跳、跳,不是因为那帮小流氓,而是因为我确信…它真的是个妖精!
我的妖精宝贝让我度过了生命有始以来最感动的一天,它用那弱小的身体拼命的在保护我。而我,一直认为我是不需要照顾的,至少在家人和同事的面前,我是他们身后的大树。但是我的潘潘,它在尽它的力量保护我。
当它的小身体从空中垂直掉下来的时候,我觉得它一直落进我心底最柔软的角落里去。那个柔软的角落竟然真的存在,连我自己都几乎要忘记了。
那一夜,在冬日的星空下,望着他们呼啸而去的身影。我流下了成人后的第一滴眼泪。
当那个孩子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我觉得冥冥之中也许有只神秘的眼睛在俯视着我的妖精。 它是如此神奇的存在,在它的身上也许真有神秘的咒语在保护着。
它被瑞嘉接到医院的时候,还在昏迷。这里的主治大夫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惋惜的告诉我潘潘的爪子恐怕要保不住了。翅膀的伤虽然不重,但是因为身体的平衡已经被打破,恐怕会有很困难的一段适宜期。
它的伤虽然很让我心痛,但是它毕竟又回到了我的身边。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呢。
童海林也来探视,让我忽然有了一些荒诞的猜测。但是这应该是我神经绷得太紧,以至于有些草木皆兵了。他是泰晟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我做的事都是为了泰晟,他又怎么会愚蠢到不顾及自己的利益呢?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里。让我有些寝食难安。我一直在想,如果他真的宁可割掉一块肉也要处理掉我这个潜在的威胁,我又该怎么办?
我甚至没有一点证据。
我估计到了还会有事,但是没有估计到会来的这么快。那个人,终于失去耐心了吧。当我看到我们的目的地竟然是秋田别墅,我已经可以确认就是他了。公司的同事虽然没有人知道童海林有这样一处房产,我却在童总的办公桌上看到过一份报告。那是童总暗中派人对他进行的例行调查。里面提到了他的金钱流向。当然还有人际交往等各方面的情况。
我估计就是那个时候,童总对他的继承资格开始有了动摇。
我的妖精宝贝又去报警了。
唉,最近它总在做这种事。
但是这个傻孩子竟然又回来了,它是怎么想的呢?
我无数次的想,如果当时它没有回来,而是守在别墅的某个阴影里等着警察,或者蹲在哪个树枝上等着我去找它,又会怎么样呢?如果它没有扑回我的怀抱里替我挡住那一枪,有会怎么样呢?
午夜梦回,我的臂弯里仍然残留着它的小身体那软绵绵沉甸甸的质感。让我始终不能相信我是真的失去它了,并且是永远失去它了。
它是妖精,它身上不是有咒语在保护着吗?
我踩着椅子把头探到了书柜的上面,在它的香巢里,有我的一只手套,半瓶青草味道的香水,一本安心丢下的女士版《时尚》,还有…半块果仁巧克力。
一切都没有变。
我把那个花纹精致zippo打火机放了进去。
我知道,那是它喜欢的。
五十一
安哲
这是我印象中最寒冷、最漫长的一个冬天。当它终于过去的时候,我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我的状态还是不好,这个我自己也知道。毕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我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
春天不知不觉就来临了,天气几乎一夜之间就暖和了起来。
外面开始变得热闹。汇星园的广场上天天都有一群大人孩子在放风筝。如果潘潘在的话,它是不是会兴奋的跟那些燕子、蝴蝶一起在广场上翻飞呢?
我最后还是留在了泰晟。我在面对一个老人的眼泪的时候,做不到无动于衷。我想最终
我还是会走的。只是会推迟一段时间吧。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我自己也说不好。
我觉得累。安心建议我休假。
去哪里呢?境外?境内?
要不就去九寨沟?那里有麻辣的小吃,是我和潘潘都喜欢的。
可意
我不喜欢过冬天。我怕冷。但是这一年的冬天感觉只过了一半就结束了。赚了。
我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春天也已经过去了一半,桃花都要开完了。又让我觉得亏了。
不知不觉我已经可以站起来看窗外渐渐浓密起来的绿荫,看楼下嬉闹玩耍的小孩子了。
过完这个夏天,漫长的康复期是不是就可以结束了?
我是不是就可以出去工作了?
我生命里将近一年的时间就这么莫明奇妙的过去了。瑞嘉提议我们出去旅游,我也觉得
应该陪着爸爸妈妈出去玩一圈。这一段时间他们太辛苦了,而且在我的计划里,我出现在安哲面前的时候,应该是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
远的地方肯定不会被批准,那去哪里呢?
成都?九寨沟?四川的小吃可是我的最爱,我和安哲都喜欢吃麻辣的东西。
安哲
秋天就这么不知不觉的来临了,空气开始变得凉爽。这是我最喜欢的季节。去年就是这个季节,潘潘被送到了我的家里。
我常常想起它刚来的时候那副傲慢的小样子,总是爬到窗帘杆上溜溜达达,不时的歪着
头看我。还和猫打架。
我现在总是这样,在闲下来的时候,总是想以前的事。也许我真的是老了。
在侯机大厅里,很意外的看到了瑞嘉。我曾经听安心说过瑞嘉要带着他的舅舅一家出门,但是没想到会是今天。我应该上去问候一下吗?还是等他们安顿好了再过去比较合适?
他的身边,是一对略微上了些年岁的夫妇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我知道他和舅舅一家住在一起,那应该是他的舅舅舅妈吧?那个女孩子又是他的什么人呢?她正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目光远远的打量我。
她的目光让我恍惚之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是谁?
她的样子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瑞嘉研究巫术的时候,曾经说要把潘潘变成人的话:“变个女孩子给我当妹妹吧,清清爽爽留着及肩的直发,有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笑起来脸颊上就露出两个酒窝。”
这个一直打量着我的女孩子就是这个样子。难道瑞嘉当时说的就是她吗?
瑞嘉顺着她的目光远远的冲我摆了摆手,然后转过头跟那个女孩子说话,女孩子很不甘心的收回了目光,瑞嘉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惹恼了她,她的小脸立刻就耷拉了下来。
她的神态让我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潘潘。它有的时候也这样,灰溜溜的耷拉着脑袋,然后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抬起眼睛瞟你一眼。
我怎么看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子也会想起潘潘呢?还好别人不会知道我的想法,否则,那位少女又会做何感想?
可意
我得承认在我最初的日子里,的确是很不适应。
我有时会情不自禁的全身都往门把手上使劲,着急的时候,我会伸长手臂上下呼扇;有的时候看到吃的东西,会忘记了用手,而是歪着脑袋直接上嘴去咬,或者是情不自禁的抬脚。用他们的话说,大概是因为身体太长时间的闲置,造成的神经系统失控。
只有瑞嘉会笑。笑得神秘兮兮。在康复的阶段,我几乎成了他的笑话大全。
不过,看在他决定陪我们出门旅游的份上,我决定原谅他。尤其是,他告诉我我会在来回的路上看见安哲。
他说不保证我一定能认识他,只保证我们来回都坐同一架飞机。因为双方的机票都是安心去订的。她原本也想去,但是安哲说不用她陪。她刚宣称要追求瑞嘉,实在不好意思跟我的父母一起出门旅游。
我原本是打算逼着瑞嘉在候机大厅里介绍我们认识的。但是远远的看见他,我立刻就改变了主意。潘潘可以理直气壮的拱进他的怀里,但我若是主动的上去跟他搭讪,也许下一秒就被他列为拒绝往来户了。他那种酷酷的嘴脸我是见识过的,而且我曾经目击过秦某就是用这样的方式结识他的,我可不想加深他记忆里对某个异性的印象。
所以,我只能远远的打量他。
他还是那么帅,就是眼神很阴沉,他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名副其实的酷哥了。我怀念他满脸阳光的笑容,怀念他天天炖排骨的时候固执的表情,怀念他躺在浴缸里的时候,雾气缭绕下灿若晨星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