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冷水让我的神智慢慢清醒了过来。微微睁开眼,看到的是黑色的瓷砖和乳白色的水龙头。好象是鼎福园的洗手间啊。
我虚弱的抬起头,没想到看见的却是童海林的脸。他的脸色有点苍白,眼睛里却燃烧着熊熊怒火,好象在跟什么人生气似的。
我又闭上了眼睛,这个人不知怎么,让我觉得有点害怕。
水龙头终于关了,然后这个家伙竟然把我举到了烘手机的下面去吹热风。
他还真是会想办法啊。我觉得我真要死了。尽管刚才好象是被他救活的,可是与其被他这么折腾,还不如刚才真的就此灵魂出窍。
“你醒了对不对?”他恶狠狠的在我的耳边说:“我问个问题而已,至于把你吓成这样?”
我瑟缩了一下,眼睛仍然紧闭着不看他。
“这下那丫头什么也不会说了。”语气还是恶狠狠的,不过他好象是在自言自语:“也许,我应该先掐死你比较好,你说呢?”
我的眼睛闭得更紧了。心里却开始急切的想着脱身的办法。唯一让我感到高兴的是从他的语气里我可以确定他对我本身并没有什么怀疑。不过这个疯子真的有点吓着我了。如果他就这么捏死我,估计谁也不会怀疑什么…
“潘潘!”一个近在耳边的声音惊喜交加的喊着我的名字,好耳熟的声音…
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这个笑眯眯的男人:真的是他!我竟然真的又遇到他了!
我不顾一切的从童海林的手里挣脱了出来,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你还好吧?”温暖的大手扶住我,疑惑的说:“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见啦?”
二十六
他身上散发出令人安心味道,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绿茶味的淡香水。
我记得那瓶男用香水是我加薪以后送给他的礼物。起初他不肯用,我就总是喷在他的手帕上硬塞进他的外衣口袋里,后来他也就慢慢适应了。没想到他还在用。
“对不起。”童海林冷冰冰的说完这么一句,就伸手抓住我想要把我从瑞嘉的身上撕下来。我好不容易才抓住这么一根救命稻草,当然不会轻易撒手。我用力抓紧了瑞嘉的前襟,童海林的动作有些过分用力了,我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大概是他的粗暴举动让瑞嘉有点不满意了,他忍不住开口说:“这位先生…”
“你们…”身后传来的声音是安心的。我抬起头,发现我们这奇怪的组合正好堵在男洗手间的门口。安心站在稍微远一些的地方,满脸担心的看着我:“潘潘没事了吧?”
童海林有些不悦的收回了手,瞟了一眼安心,满心不痛快的说:“你的鹦鹉怎么随随便便就勾搭不认识的人啊?”
他的话让我怒火中烧,什么叫随便勾搭?说得我好象一个青楼女子似的。
瑞嘉也有点不高兴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安心已经抢在了他的前面,冷着脸把童海林的话堵了回去:“你怎么知道它勾搭的就是随便的人?”
童海林冷冰冰的瞥了我一眼,“我可是亲眼看见的,它自己就跳到人家怀里去了。”
我还没来得及发作呢,安心已经气得眉毛都扭成一团了:“童海林你不要乱说话,他是我的未婚夫,潘潘跟他很熟的。”
耳边清晰的传来了瑞嘉抽气的声音。我也张大了嘴直愣愣的看着安心,这算什么烂借口嘛。
童海林愣了一下,很不痛快的回头打量了瑞嘉两眼,用挖苦人的口吻对安心说:“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到他走了,我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说实话我觉得他真是有点奇怪,他今天好象是专门来探安心的底牌的,关心安哲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吗?再说,今天的表现确实让人觉得别有用心,就这么孩子气的走掉了又有点失风度,他平时应该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难道真的是…暗恋上安哲啦?
算了,不想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了。我顺着瑞嘉的前襟又往上爬了爬。这才发现瑞嘉的脸有点红,是因为刚才安心的话吧?
我瞟了安心一眼,安心正在低头翻包。我再看看瑞嘉,瑞嘉的表情也有点奇怪,不明白这个女孩子究竟想干嘛。
谜底是:一块巧克力!
安心冲着我扬了扬手里的巧克力,脸上挤出一个诱惑人的笑容,语调也显得格外温柔:“潘潘?快看我这里有什么?”
我撇了撇嘴,不感兴趣的扭开了头。不就是糖果吗?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呐。
看我没有什么反应,安心又开始翻包。这回我倒是真的有点好奇了,她包包里还背着我藏了什么好东西吗?
两块巧克力!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时候藏了这么多好吃的?连我这双火眼金睛都瞒过了?她竟然背着我私藏好吃的东西?
坚决不过去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这么不江湖。
我扭过头,往瑞嘉的怀里挤了挤,瑞嘉配合的搂紧了我。我看到他的嘴角已经浮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安心有点尴尬的站在我们面前,脸红红的好象都要冒汗了,她刚才已经看到了童海林往下拽我的情景,估计已经知道了使用蛮力是行不通的。
她又开始翻包。
这回连瑞嘉都开始翘首以待了。
安心手上拿的是她的门钥匙,钥匙圈上穿着一个掌心大小的玻璃娃娃,那时她平时不让我乱动的东西。
“潘?”安心的表情已经有点不确定了,还在努力做出吸引我的样子:“看,娃娃,你不是一直都想玩这个吗?送给你好不好?”
我有点动心了,不过我好不容易才又遇见了瑞嘉,就这么被一个小玩具吸引过去,好象有点不甘心。我不安的在瑞嘉的怀里拱了拱,跟自己的欲望斗争还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哦。
安心举着钥匙圈的胳膊慢慢放了下去,露出一副很伤脑筋的样子。其实我也很伤脑筋,不跟她走好象是不行的,可是就这么放开表哥,我又有点舍不得。
安心又开始翻包了,瑞嘉嘴边的笑容也更深了。他该不会是笑话我的主人表现得太失态了吧?我忍不住在心里对安心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可不是有意要破坏你的形象…
安心的小脸上闪过一丝亮光,然后一扬手拿出了她那个桃红色的钱包,得意洋洋的冲着我笑了起来:“钱包归你管,怎么样?一会儿打车回家由你来掏钱付帐,还有…”她似乎看出我有点心动了,再接再厉的翻出了她随身携带的小巧玲珑的香水瓶,一左一右的举到了脸颊旁边,笑容可掬的冲着我飞媚眼:“怎么样?这个也送给你。”
陈瑞嘉终于笑出了声。
安心也终于意识到了瑞嘉的存在,一张脸顿时变得红通通的。手还举在脸旁边,可是表情却变得万分尴尬了。
“这样好了,”瑞嘉很有风度的开口了:“不介意的话,我送你们回家吧。”
“啊?”安心愣了一下,露出十分意外的表情:“不用了,我们…”
“就这么定了,”我赶紧打断了安心的话:“瑞嘉送我们回去,你许诺过的东西统统归我哦。不许反悔。”
“瑞嘉?”安心又愣了一下,“你认识他?”
瑞嘉听我失口叫出了他的名字,手臂微微抖了一下。
我小心翼翼的瞟他一眼,他只是伸手拍了拍我,脸色显得很平静。他望着安心红通通的小脸,唇边有意无意的泛起了一丝笑容:“当然认识我,我不是你的未婚夫吗?”
说完也不管安心会有什么反应,就搂着我走回自己的座位去取东西。从他的肩膀上面望过去,安心红着脸跟在我们后面,表情显得很狼狈。看到我正在看她,她忍不住握出一个拳头,恶狠狠的冲着我比划了一下。
上了瑞嘉的车,安心看到我还赖在他身上,忍不住瞪了我一眼。我知道她是沉不住气的人,一定会问的。果然,过了不到两分钟,她就支支吾吾的开口了:“能不能问一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瑞嘉露出淡淡的笑容:“如果我说,我对它产生了微妙的感情。你会不会理解?”
安心似乎被吓了一跳,身体竟然不自觉的向后缩了一下。
瑞嘉笑微微的看了我一眼,“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它似乎和我的表妹之间有某种联系。我第一次看见它是在一家餐厅,那时候我正和女朋友谈论分手的事。潘潘上来撕碎了那女孩的围巾。而那条围巾…是我表妹送给她的。”
安心皱起了眉头,半信半疑的反问他:“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啊,也许就是凑巧呢。潘潘的脾气一向不好。偶尔野蛮一下也不奇怪啊。”
我白了她一眼,谁说我脾气不好?我什么时候野蛮啦?
除了…偶尔…
瑞嘉平静的说:“也许是,也许不是。那天告别的时候,它对我说:Don’t trouble the trouble until the trouble trouble you.这是我原来经常对可意说的话。你的潘潘原封不动的还给了我。”
“可意?”安心微微有些惊讶:“是你表妹的名字?那她到底…她是…”
瑞嘉接过了她的话头:“她出了一次意外,一直处于昏睡状态。”
“植物人?”安心终于明白了,然后用恐惧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你不会是说…”
瑞嘉感觉到了我身体在微微的发抖,很怜惜的拍了拍我。我虚弱的靠在他的身上,抑制不住心里的酸涩。一直怀疑的事终于得到了证实,心里反而没有那么惊讶了。只是,可意就一直那样昏睡着,老爸老妈怎么受得了?还有…
“你不要害怕,”他侧过头很温和的看了她一眼,脸上浮现出很淡淡的笑容:“也许一切都只是凑巧。凑巧你的鹦鹉那时候发脾气,凑巧它看那条围巾不顺眼罢了。只是作为可意的亲属,难免会想的多一点。如果让你受惊,请你多谅解。”说着,他又拍了拍我:“但愿你不要被我的话吓着了,不过,你的鹦鹉实在是很聪明。”
安心出了一会儿神,好象清醒了一点。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满腹疑窦的上下打量瑞嘉:“你不是在骗我吧?这么荒谬的说法,太违反科学了…”
瑞嘉不露痕迹的打断了她的话:“我以前是不相信的,但是现在,我宁愿相信。”
安心愣了一下,看看他再看看我,眼睛里闪过一丝了悟的神色。
瑞嘉低下头,用下巴怜爱的轻触了一下我的脑袋,语气也显得格外温和:“你也许不能理解,但是就在刚才,当它扑进我怀里来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很亲切。”
安心似乎明白了,又似乎很疑惑。我想她一时半会是闹不明白的。这种事情,毕竟有点不同寻常啊。
丽日公寓很快就到了。瑞嘉停了车,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安心,脸上露出很温和的笑容:“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有关潘潘的一切我都很乐意知道。”说完他把我抱了起来,很仔细的端详了我半天,然后恋恋不舍的递给了安心。我想说点什么,但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其实他能这样想,已经大出我的意外了。
安心一手抱着我,一手拿着那张名片目送瑞嘉的车子驶远,然后慢慢消失在公路上众多的车流里。
“总工程师?”安心一边抱着我上楼,一边喃喃的念着名片上的字,一副很好奇的表情:“听起来好象很厉害啊。潘潘,你的人缘还真是不错…”
我伸长了脖子,还在眺望瑞嘉消失的方向。
无论如何,对我来说今天都是大有收获的一天。既然瑞嘉已经认识了我们,那就说明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说不定,我可以跟他回家去看看…
可是,真的想去看吗?心底里有个小小的声音疑惑的反问自己。
是啊,是真的想要去看吗?
即使看了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我忽然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不能确定了,是不是见不到瑞嘉和原来认识的人对我来说反而更好呢。
毕竟,用感情来解除魔法,那是童话故事里才会有的情节啊。
二十七
半死不活的刚爬上床,电话突然响了。
安心懒懒的拿起来瞟了一眼,不感兴趣的扔到了我的面前:“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出差了都不跟咱们打个招呼,懒得理他。”
手机屏幕上一闪一闪的那个名字好象有点刺眼,我钻进被子里,闭上眼睛不去看。
本来是很困的了,但是电话就这么叮铃咚咙的在身边乱响,还真是让人有些心烦意乱。这个家伙也真是的,白天都干什么去了。偶尔打个电话还都是在深更半夜。
翻个身,不耐烦的瞟一眼安心,她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她的目光里有点探究的意味,看得我有点心烦,再翻个身。
电话还在响。安心一点要接电话的意思都没有。
我一骨碌爬起来,抓起电话就直奔洗手间。安心被我吓了一跳,跳下床光着脚就追了上来,一把将手机又夺了回去,惊魂未定的在我身上拍了一把:“你干什么呀?这可是我花了银子买回来的。”
然后很不满意的白了我一眼:“好贵的。”
我也很不满意的白了她一眼。谁叫她不接电话呢?!
安心斜着眼睛看我,忽然“扑哧”一笑:“童海林恐怕是猜对了,你和安哲好象真的有什么事。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我的心“突”的一跳,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底里直涌上来。赶紧拍拍翅膀直接落到床单上,一低头钻进被子里去。
身后的安心终于接电话了。我不由自主的伸长了耳朵。可是离得太远,只能隐约听出是他的声音,心里忽然就烦乱起来。掀开被子在床上来回踱了两步,干脆飞去阳台躲躲。
不知道现在有几点了,对面高层的灯光已经有一大半都熄灭了。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冷冷清清的铅灰色天空,满眼都是最普通不过的冬夜景色。天阴得那么重,会不会下雪呢?
一想到下雪,心里忽然就有点针扎似的疼痛。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安心走到我的身边把窗户微微推开了一点。冷空气窜了进来,却不觉得冷,只让人感觉清爽。
安心微微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怎么累了一天反而睡不着呢?”她扭头看看我,眼睛忽然一亮。
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安心的大眼睛却亮光闪闪的凑了过来。
“想干嘛?”我戒备的瞪着她。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准是没有打什么好主意。
安心灿烂的一笑,语气分外温柔:“我们出去玩吧。”
“半夜啦!”我善意的提醒她:“而且你的车还停在流云轩呢。”
安心满不在乎的把我捞进了怀里:“你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出租车吗?”
说实话,我也和她一样。很累,却没有睡意。脑子里一会儿是瑞嘉,一会儿是安哲。乱糟糟的一团堵在心里,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安心要去的地方不用猜也知道是斧头帮,自从醉酒那次之后,我们后来又去过两回,不过都没有见到雷洛,酒吧里的气氛也远不如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么热烈。安心和我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略微坐了坐就回来了。
才一下车就看到三三两两的人正从斧头帮的大门里往外走,交头接耳的好象出了什么事。安心和我都有点摸不着头脑,看安心的样子本来是打算拦个人问问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我从旁边挤了进去。
音乐已经停了,灯光也显得十分昏暗。舞池的中央乱七八糟的散落了好些酒瓶的碎片、饮料瓶、盘子杯子之类的东西,一片狼籍。几个年轻人正在打扫,那天迎接我们的红头发女孩也在。
看见我们进来,红头发有气无力的挥了一下手:“嗨,沙利。来的不凑巧啊。”
“怎么了?”安心还在好奇的四下里打量,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红头发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奈的手势:“自己看看,很难猜吗?”
安心有点幸灾乐祸似的窃笑了两声,“打烊吗?不打烊的话我们喝点东西,坐坐再走。”
红头发漫不经心的说:“好啊,喝什么?”
安心转头问我:“要什么?”
本来想说喝酒,但是今天这样冷清的气氛实在是不适宜喝酒的。没有了那样热烈的音乐和狂欢的人群,这个地方显得阴沉沉的。活象个卸了妆之后精疲力尽的女人,只显出骨子里的苍白和落寞。
安心看我没有说话,转头对红头发说:“两杯薄荷酒吧。”
薄荷酒很快就端上来了,我的大嘴巴刚刚叼住吸管,眼角的余光就瞥见舞台旁边的侧门里走出一个人来。他原本低着头要往外走,不经意之间一抬头却看到了我们,微微愣了一下就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沙利!”他轻快的抬手打了个招呼,黝黑的脸上绽放出一个耀眼的笑容:“怎么今天来玩了?”
安心看到他,也只是眼神微微一抖,随即就漫不经心的笑了起来:“雷洛,你这人还真是没心没肺,场子都被人砸了,你还笑的出来?”
雷洛坐了下来,满脸都是不在意的表情:“难道我还哭啊?”
安心摇摇头,自己也笑了。静了有那么一瞬间,两个人一起开口说:“最近怎么样?”
说完都愣了一下,然后又都笑了。
“老样子,”安心垂下眼睑,唇边却浮起了一个浅笑:“进新货了,有时间带女朋友去看看吧。圣诞节我可有优惠的哦。”
雷洛点点头,却没有说什么。然后目光落到我身上,亲昵的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后背:“长大一点了。更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我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是啊,”安心居然镇定自若的附和他:“你刚送给我的时候,才这么大。”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语气里多少带出了几分感慨。
我听出来了,雷洛自然也听出来了,他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悲悯,可是只那么一闪,他又若无其事的露出了明朗的笑容。我发现他的笑容真的很迷人,无论是眼睛还是唇边弧形的弯度,好象每一个部分都会发光一样。
“沙利,”他的表情还在笑,但是眼睛里却分明流露出一种很冷静的坚决来。他直直的盯着她的双眼,字斟句酌的说:“沙利,有些话我很早就想跟你说了。不管是什么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你是聪明女孩,对不对?”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显得十分犀利,仿佛可以看透人心一样。安心怔怔的看着他,很艰难的挤出一个字:“对。”
“所以,”他继续凝视着她的双眼,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两个坚硬的拳头:“请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不要再在我的身上寻找雷钟的影子了。”
安心宛如一个娇脆的玻璃娃娃,在那一瞬间里“砰”的一声就碎裂开来。
雷洛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伸手揉了揉我的脖子。我只是傻乎乎的瞪着眼睛看他,怎么情节的发展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了呢?他竟然不是安心喜欢的人吗?
安心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她的脸色很苍白,眼睛里却好象有两簇微弱的火苗在幽幽的燃烧一样。
雷洛微微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还有,我送给你这只鹦鹉,只是因为我知道雷钟答应过你。并不是双胞胎之间有什么神秘的感应。你也应该知道,我和他之间除了外表,没有一分一毫是相似的。事情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你始终这样,我很不安。雷钟的在天之灵也会不安。”
他轻轻的握住了安心的手,仿佛那是一个易碎的玻璃玩具一样。安心微微抖了一下,却并没有把手缩回去。
雷洛很诚恳的摇晃了一下她的手臂,“沙利,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应该为了死去的人毁了自己的生活。如果钟还活着,你想他会愿意你这样吗?”
两行泪水顺着安心的面颊缓缓滑落下来。
头一次看到安心流眼泪,我有点惶恐。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竟然真的哭了?
但是雷洛看到她的眼泪反而好象松了一口气似的,声音也显得轻松了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家。”
安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流眼泪。雷洛去搀扶她,她就顺从的站了起来。红头发远远的站在吧台旁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她似乎什么都明白却又什么都不肯表露出来。
快到丽日公寓的时候,安心终于平静了下来。我蹭了蹭她的脸,她伸手把我搂进怀里故做轻松的笑了笑。我听人家说哭过的眼睛总是格外明亮,看来还真的是这样。
安心平静的望着外面冷清的街道,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忽然之间就改变了。这种感觉让我有点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沙利?”雷洛小心翼翼的唤了她一声:“你不会生气的吧?”
安心摇摇头:“这话是不是憋了很久了?”
雷洛似乎放下心来,脸上又露出了招牌式的耀眼微笑:“是啊。一直不敢说啊。其实,阿钟那人太花,你们真要结了婚…”
安心平静的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
雷洛把车停在了丽日公寓的门外,转过头很诚恳的说:“找个男朋友吧,但是不要找我和阿钟这类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