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雷钟回答的异常干脆。“可是,”她的目光幽幽落在他的脸上,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她曾经拒绝你,不止一次…”“她不同。”雷钟十分干脆的再度打断了她的话。“她不同?”苏文卿的肩头微微的瑟缩了一下,却又倔强的坐直了身体:“阿钟你听好了,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世界上有些东西的得到,和你是否争取是无关的。” 雷钟挑起眉头,轻声说:“文卿,我以为你懂。”苏文卿的身体微微一抖,象累极了的人似的软软的靠了回去。在这静默下来的一瞬间,她忽然注意到他的车里缭绕着一种细淡的香味。那是玫瑰的余香。一瞬间,这淡淡的余香几乎逼出她的眼泪来。“回去吧,很晚了。”身旁的男人用平淡的声调述说着无奈的话。苏文卿慢慢的下了车,站在人行道上看着他的车子缓缓的倒退,然后拐过一丛园圃快速的离去——快得没有一丝留恋。冬天的夜里,风果然是袭人的冷。她缩了缩肩,喃喃的说:“我是不会放弃的。你会很快厌倦…然后…再回到我身边…”


第二十六章
安心的目光穿过了侯机大厅的玻璃墙,望向远处那一片澄净的蓝色天空。这么晴朗的天空,阳光灿烂得让萦绕在心头的离别惆怅都显得矫情。在她身后的不远处,雷钟和雷洛正凑在一起,不知道在互相叮嘱些什么。两个高大漂亮的年轻人又长着一样的面孔,在人群中格外的引人注目。靠窗的角落里,三个男女正围在一起聊天。这几个人安心在雷钟公司的新年聚会上都曾经见过,那个带着细边眼镜,相貌斯文的男人是陈杰,另外一个高瘦的是路白川。唯一的一个女性是苏文卿。
仿佛感应到了她的目光,苏文卿也转过身,望向她这边。两个女人的目光在半空中遥遥一碰,又各自闪开。安心的心里又开始不自在。她没有想到,和雷钟一起被派往总部多伦多接受培训的四个人里面也有她。而且,这一去就是两个月…,如果…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某种她不能控制的变化…,她能否做到象纳兰所说得那么洒脱?一双温暖的手臂从背后环了过来,将她揽进了温暖的怀抱里。熟悉的气息环绕过来,在她的颈子里落下轻轻一吻。“安心?”他的呼吸拂动她鬓边的发丝,痒痒的,带着令人心动的温柔:“记得过新年的那天晚上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安心的心猛然一跳,知道他说的是那一句“你要学着相信我”。她无言的点头。雷钟扳过她的身体,伸手拂开挡住她脸孔的几缕发丝:“真的记得?”安心抬起头,触到他幽沉沉的目光。忽然明白过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真的知道她在为什么事不自在…。这让她微微的有些内疚,她已经说过了要相信他,可是…雷钟的手指缓缓的划过她的脸颊,轻声问:“会想我吗?”安心的鼻子忽然一酸,低着头偎进了他的怀里。“傻丫头,”雷钟轻抚着她的头发,声音也不知不觉变得柔软起来:“我会尽快回来。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乖乖的晚出早归。寒假里不许再出去工作。要养好我的花,还有…要养好大安子、小安子,要负责培养它们良好的生活习惯,尤其是睡觉的时候不许让它们上床…”
大安子小安子是雷钟刚买回来的两只白色的猫咪。一想到那两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安心不禁一笑:“暑假给你表妹当老师兼保姆,寒假给你的猫当老师兼保姆,这任务还够艰巨的,薪水怎么算?”
雷钟扬起头认真的想了想,“恩,这个任务是太艰巨了。所以要用一个贵重的礼物来作为报酬:就用落选的那一个新年礼物吧,怎么样?”安心笑而不答,雷钟又说:“等我回来,你也不许搬走,好吗?”安心的手指在他的胸口慢慢的划着圆圈,就在雷钟以为自己等不到答案的时候,她却点了点头:“这个建议…我会认真的考虑。”雷钟释然一笑,俯身到她耳边低低的说:“除了爱米和我妈,我家里可从来没有女人住进来过哦。”安心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脸颊上却浮起了浅浅的酡红。雷钟随即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我买了几本书,都是关于如何照顾大安子小安子的。回头让阿洛拿给你。”安心笑道:“它们已经不叫大安子、小安子了。我给它们改名为大钟、小钟。”
旁边一个声音插进来说:“我已经给它们改名为大小姐、二小姐。”雷钟看看她,再看看雷洛,不悦的瞪起了眼睛,“猫会糊涂的。”“跟着我叫大小姐二小姐,它们就不会糊涂。”雷洛满不在乎的指了指他的身后:“这个问题你已经没有发言权了。快滚进去吧。飞机可不等你。”安心从雷钟的肩头望出去,看到陈杰等人正伸长了脖子朝这边张望。雷钟拍了拍她的脸:“我不在的时候,一定要乖乖的。”安心还想问问“乖乖的”是什么意思,却已经来不及了。雷钟俯身在她唇上飞快的一吻,转过身恋恋不舍的进了检票口。雷洛笑嘻嘻的凑了过来,“沙利,你该不会哭吧?在这种地方哭,可是很丢脸的哦。”
安心斜了他一眼,倒硬生生的把眼里那一点酸涩逼了回去。再回头,雷钟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安心端着两个放小鱼的碟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边向客厅里张望,一边柔声细气的唤道:“大钟?小钟?快出来,吃饭喽!”安哲坐在沙发上一边百无聊赖的搜索可看的电视频道,一边很不客气的把脚伸到了茶几下面,把两个玩得不亦乐乎的小毛团踢了出去。两个白茸茸的小东西咪咪叫着,一前一后扑到安心的脚边撒娇,在她的腿边蹭够了才凑过去吃小鱼。安哲冷眼旁观,嫌恶的撇了撇嘴:“看它们那一副奸臣嘴脸。还假装对食物不感兴趣,先去讨好你…真虚伪!”安心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用这么恶毒的字眼形容小动物,你真没有风度!”
“让它们天天半夜爬你的被窝试试,看你还能不能保持风度?”安哲哼了一声。
安心嘟起嘴:“那是…那是因为它们是小女孩,大自然的规律就是异性相吸。”
安哲瞪着两只猫,咬牙切齿的说:“它们今晚要是再来跟我异性相吸,我就把它们一个一个顺窗户扔出去!”安心的小脸耷拉下来,“要不是怕你一个人过春节无聊,我们才不来受你的气呢。”
雷钟人还在多伦多,雷洛把生意交给了朋友打理,自己跑回上海去探望父母。纳兰也跟着铁延回老家见公婆去了…,春节还真是够无聊的。窗外是一片此起彼伏的烟花,不经意的一回眸,立刻就有红橙黄绿落了满眼。电视屏幕上,主持人正眉飞色舞的给全国人民拜年…安心抓了一把干果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貌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哥,你知不知道曾远山就在这个城市?”安哲正在削苹果的手微微一抖,头也不抬的反问一句:“是么?”安心却注意到了他那一下轻微的颤抖,紧追不舍的又问:“你真的不知道?”
安哲瞥了她一眼,用不带温度的声调提醒她:“那是你父亲,你这么叫他,不合适。”
“曾经是。”安心淡淡的纠正:“早已经不是了。你早就知道他的事,对吧?”
“安心!”安哲把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眉目间忽闪出些许的为难:“你别再套我了。总之,大人的事不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再说,姨妈都已经原谅他了,你又何必…”
安心嗤笑了一声:“拜托,哥,我妈那不叫原谅。那是被伤透了心,彻底的放弃了。再说,就算她不计较了又怎样?曾远山哪一点象父亲?父亲该做的,哪一条他做了?”安哲继续削苹果,长长的果皮垂了下来,引得两只猫咪争先恐后的扑上来抓。他用脚把猫咪推到一边,脚还没收回来,两只猫却又扑了上来,他心里一烦,不该说的话已经冲口而出:“他也很关心你,经常打听你的情况啊…”“你从来没说过。”安心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而后者的脸上正浮现一种混合了自责和后悔的复杂表情,听见她的话,长长一叹:“他不让。”脆甜的苹果咬在嘴里,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满口的苦涩。大钟小钟被安哲的脚踢到了沙发旁边,顺着安心的腿一前一后的蹿上了沙发,拱进了安心的怀里。安心咬下一块苹果送到它们的嘴边,两个小家伙懒洋洋的凑过来嗅了嗅,又不感兴趣的别开了脑袋。安心的唇边浮起了一丝温柔的浅笑。“安心,算了吧,”安哲凝视着她眼底那一抹浓得化不开的伤痛,轻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他…你就别再计较了。”安心扔掉果核,很干脆的抽出纸巾擦手。眼睛却有意无意的望向了窗外:“你错了。他根本连计较的机会都没给我。不用想都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肯定是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过大年。他当年和那个女人联合起来气走了我妈和我,他们一家算是团聚了。我妈呢?我呢?我…,原谅他?!就算我肯原谅,恐怕他也不稀罕。”她低下头把两只猫咪搂进怀里,唇边的笑容显得牵强而苦涩。
“他这几年身体不好。”安哲缓缓的说,他忽然有种预感,也许以后他们都没有机会再谈论到“他”了:“那个女人照顾他也很…不容易,他们的那个女儿叫曾容,比你大两岁。自己做生意。据说还做的不错。”安心低着头嗤笑一声,却没有说话。沉默良久,她轻声说:“哥,他和那个女人生孩子的时候,跟我妈刚结婚还不到半年。不论他有什么苦衷,都实实在在的对不起我妈…”安哲凑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指修长,柔韧,是一双适合拉琴的手,却冷冰冰的。从小就是这样,只要天气微微转凉,她的手立刻就会随着降温。是个需要温暖的孩子,他想,心里涌起浓浓的宠溺。怎么能让她开心一点呢?
静默无声中只有电视闹哄哄的声音。安哲忽然冒出一句:“是挺无聊的,咱们出去放炮吧。停车场后面就有个烟花爆竹燃放点。”电话接通的瞬间,雷钟听到的是一片热闹的爆竹声,随即是安心的一声惨叫。叫得他心里一紧,声音立刻提高了若干分贝:“怎么了?”安心的声音唉呦了两声,“你的电话来得太突然,害我被炸到手了。”“炸到手?”雷钟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你在干嘛?”“我和安哲在烟花爆竹燃放点…”话音未落已被雷钟的一声大吼所打断:“谁让你去放炮的?”这一声吼来得太过突然,走在他前面的陈杰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停下来回身张望。
雷钟听着电话里嘟嘟囔囔的解释,仿佛看到了她扁着嘴的样子。一时间又着急又有些心疼,情不自禁的放软了声音问她:“伤得重吗?”“有点疼。”安心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灰溜溜的味道。雷钟重重的哼了一声:“再发生类似事件,你的礼物就扣除。”安心反问他:“扣除哪一件礼物?”雷钟一抬头,陈杰已经凑了过来,后面的话当着旁人的面再也难以出口。哼了一声悻悻的说:“自己想!”陈杰指了指自己手上的腕表,雷钟点头,连忙冲着电话说:“我得挂了。你赶紧回去处理一下你的手。乖乖的,不许再闯祸…”陈杰哧的一笑,伸手在他肩上捶了一拳:“你小子,也有这么肉麻的时候啊。”
雷钟却沉着脸没有出声,电话挂断之前他很清楚的听到她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说:“赶紧回家上药…”不知道她的手到底被伤成什么样子呢?真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陈杰了然的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哥们儿,我一定让你最先回去。”雷钟斜了他一眼:“陈副总,说话可要算数。”“那当然,”陈杰一口答应,随即压低了声音说:“培训完了,咱们当中会有两个人被派到釜山那边的新项目去。苏文卿可是跟老总申请要派你和她去哦…”雷钟的眉头皱了起来。陈杰连忙拍拍他,示意他往下听:“我好歹也是个刚上台的亚洲区副总,老总已经把这件事的决定权交给我了…”说着嘿嘿一笑,露出十分奸诈的表情:“打算怎么谢我?”见他眉头还没有松开,陈杰又问他:“假如老总当初准了苏文卿的申请,你打算怎么办?”
雷钟不在意的一笑:“你怕我离开这里会饿死?太小看我了吧?”“不会吧,你真是这么打算的?”陈杰一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说:“看样子,于公于私,这个忙我都得帮到底了——你真奸诈。”雷钟一笑:“彼此彼此,陈副总。”

第二十七章
一对小情侣勾肩搭背的走进了斧头帮,安心连忙把一朵红玫瑰递了过去,说了声:“情人节快乐!”她笑得虽然不太自然,但是在幽暗的灯光下,倒也没有人跟她计较。女孩子笑眯眯的伸手接过,道了声谢,就随着招待进了大厅。安心转过头,冲着吧台后面的雷洛甩过去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你把我骗来,就是给你当免费招待的?”“当然不是!”雷洛一口否认,脸上立刻挂出一副招牌式的灿烂笑容:“哪有那么简单:除了当免费招待,一会儿还要当免费的琴师呢。今天可是情人节,你那种慢悠悠的曲子正好合适。”
“雷洛!”安心的牙咬得咯吱咯吱直响。雷洛连忙把一杯薄荷酒从吧台上推了过来,笑嘻嘻的说:“今天我刚送了你那么一大把情人节玫瑰,你总得报答报答我吧——那银行离我家又远,而且没等到电梯,我可是爬着上了十三楼的,你就一点不感动?”安心哼了一声:“又不是你送的。”“反正我们俩长得一样——男朋友亲自把花送到单位,感觉怎么样?”雷洛笑得更灿烂了:“在新同事面前很有面子吧?”安心撇了撇嘴:“反正是实习,我又不一定会在哪里工作…”她虽然说得轻描淡写,雷洛却从她的笑容里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正经了许多:“实习嘛,肯定是那样的,我当年实习的时候也一样,每天去了就是打杂,给别人打印打印文件啦,给领导泡个茶啦…,以后就好了。”安心有些灰心丧气的摇了摇头:“不是干不了这些杂活,而是…”雷洛了然的拍了拍她的肩:“兄弟,我了解你的感受。不过,社会就是这样的,你不跟别人圆滑世故,暗中算计,别人也会跟你圆滑世故,暗中算计。你这才哪到哪啊…”说到这里叹了一声,又展眉一笑:“算个什么事啊?值得你愁成这样?”安心白了他一眼却没有接茬。“要不这样,”雷洛又鬼头鬼脑的凑了过来,笑得一脸狡黠:“等阿钟回来你们赶快结婚得了,每天在家相夫教子,钻研钻研厨艺…”“谢谢你,”安心没好气的打断了他的话:“相夫教子,钻研钻研厨艺…,说得简单,在家里一点地位都没有,花钱还得看别人的脸色…”“不愿意呆在家里相夫教子,那就去开你的店吧,”雷洛一只手支在吧台上,眼睛亮闪闪的样子很象雷钟:“反正阿钟也会帮你的。”安心撇了撇嘴,对他的建议不屑一顾:“要他帮还有什么意思?算他的?还是算我的?”
雷洛眼里浮起有趣的神色,反问她:“那你自己的钱,够开店吗?”安心的小脸立刻耷拉下来。前一段时间每天窝在家里无事可做,也跑出去做了一些调查。调查的结果就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雷洛看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绷不住笑了:“你就当是借他的钱好了,等赢利了再还…”
安心垂着眼摇了摇头。雷洛学着她的样子摇摇头,眼里却浮起了满满的笑意。两个女孩子在街上逛了一整天,天擦黑的时候,晃进了一家新开张没多久的川菜馆。
“春节的时候安哲带我来过这里,”安心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给纳兰做介绍:“他们这里的大厨是地道的四川人,灯影牛肉、干烧岩鲤都做得特别特别的…”她笑嘻嘻的做了个馋涎欲滴的表情:“米酒也不错,试试吗?”纳兰却对米酒不感兴趣,点完了菜,面无表情的告诉穿红袄的女招待:“来瓶二锅头。”
女招待一愣,目光情不自禁的转向了安心。安心还没来得及有所表示,纳兰“啪”的一声将菜谱扔到了她面前:“再加六瓶啤酒,一盘椒盐花生。”安心知道纳兰是有点酒量的人,但是她一下子点这么多酒,还是第一次。忍不住提醒她:“你家铁老兄可是有规定:不许你混着喝…”纳兰闷闷的说:“别提他,烦着呢。”“看出来了,”安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吵架了?”“真要那么简单就好了。”纳兰摇头,脸上浮起淡淡的苦笑:“铁延父母又来电话了,坚持让他回沈阳。”安心静静的问她:“你呢?”纳兰摇头:“不知道。”她一向是个乐观张狂的人,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会认为“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这样满腹愁肠,安心也是第一次见。酒菜很快就上齐了。纳兰举着二锅头问安心:“你,啤的白的?”安心连忙说:“啤的啤的,咱们不能都喝趴下。今天我掩护——姐姐你就放开了喝。”
纳兰也不跟她客气,拿着瓶子就灌了两口。安心看得眼都直了,还没回过神来,纳兰却将酒瓶子往桌子上重重一顿,叹了口气:“其实真要散了,还真是…舍不得。”“那当然,”两个人私下里贫惯了,安心顺嘴就说:“一条狗养上几年还舍不得下锅呢…”一抬眼瞥见纳兰眼神不对,连忙改口:“你那可是高中就开始的纯洁恋情…”说到这里忽然醒过神来:“散?谁要散?你们俩?”纳兰晃了晃酒瓶子,眼睛里已经爬上来淡淡的迷离:“铁延的父母老家在沈阳,他们一直打算退休了就回去。家里人也在沈阳给他联系好了接收单位…”停顿了一下,又说:“你也知道,我在这里上高中是借住在姨妈家,我妈一直惦记让我毕业了回武汉…”安心的筷子上还夹着一块牛肉,愣了半天才慢慢的放到纳兰的碟子里。纳兰用酒瓶子支着下巴,眼睛直钩钩的盯着桌子上的辣子鸡。安心以为她想要,连忙给她夹了一筷子,却听她喃喃说道:“我忽然发现我也就是一个自私的小女子,那种成人之美的伟大举动,我还真做不出来。一想起他回了沈阳,以后会跟别的女人谈恋爱…结婚生子…,我就恨不得…恨不得…”话没说完,眼圈先红了。“理解,理解,”安心安慰她:“那种事一般人都做不出来。高尚人的行列里也不差你一个。别勉强自己…”“猪头!”纳兰幽幽一叹:“有这么劝人的么?”沉默片刻,又说:“这段时间,我晚上总是睡不着,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这几年的事,我欺负他的事…。如果能重新来一遍,我一定不这么不讲理了…”“说不定他就喜欢你的不讲理呢。”安心再劝。“真是笨蛋!”纳兰眼里浮起了微弱的笑意,转瞬即逝:“劝人总是劝不到点子上…。我的意思是,这世界上还真是没有后悔药,什么好东西都要趁着能捂在手心里的时候,好好的当回事儿…”隔着包厢的门,外面大厅里喧闹的声音显得模糊而遥远。“过着好日子的时候,总觉得好日子会一直这么过下去…,今天完了还有明天,明天完了还有后天…”纳兰靠在桌子上,目光朦朦胧胧的象是穿透了眼前的墙壁,一直望到了很远的地方,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今年完了还有明年…,明年…”她抹了一把脸,摇头叹息:“没想到啊…没想到…,好日子就这么到头了…”安心被她撩拨得有些心酸,她平时也是能喝一点酒的人。今天不过两三瓶啤酒,头脑却已经昏沉起来。满脑子乱纷纷的,一会儿是雷钟,一会儿是母亲…。忽然又想起了自己跟母亲大喊大叫的情形…,不由得从浅浅的醉意里涌起了真切的痛悔。忽然就有些莫名的烦躁,抓过纳兰的二锅头猛灌了两口。热辣辣的液体滑入腹中,果然将满心的痛悔驱了个一干二净。安心忍不住再喝了一口。两个人正在你来我往的抢二锅头,纳兰的电话突然响了。纳兰只顾着抢酒,对电话铃声恍若未闻。安心摸了过来胡乱一按,电话里顿时传出铁延焦急的声音:“一整天怎么都不接电话呢?你现在在哪儿?”出租车缓缓的停在了夕湾庄园的高层下,铁延看着安心晃晃悠悠的摸下车,不放心的喊了一声:“安心?你行不行啊?”安心转回身,推了推他怀里沉沉醉倒的纳兰,满不在意的说:“行…不行?什么不行?”踉跄两步,又绕了回来,在铁延肩上重重一拍:“哥们儿,做兄弟的…提醒你一句。纳兰刚才可说了,她不能忍受你…跟别人结婚…生子…。你不能大意,要当心…千万当心…别让她把你给阉了…”铁延哭笑不得,安心却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快走吧!春宵一刻…值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