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年龄还不到四十,应该是女人最有魅力最有吸引力的年龄。怎么看,都跟邱师伯很相配。不过,难就难在他们谁也不肯开口,这感情也不能光埋在暗地里酝酿个没完啊。
容琴师傅偏过脑袋,研究着我的表情,“想什么呢?”
我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我在想,怎么才能嫁给邱师伯。”
“当”的一声响,师傅手里的梳子掉到了矮几上,她张大了嘴,像看活鬼一样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
我笑着瞟了她一眼,她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对劲了。
我若无其事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慢条斯理地说:“喜欢一个人呢,一定要向他表白。要不然,耽误的说不定就是两个人一辈子的幸福。”
我看看她,她还坐在那里发呆,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我接着说:“我打算今天就正式向邱师伯求婚。师傅,咱们冥宗里不讲究这些辈分之间的差别吧?”
容琴师傅一言不发,转身走出了帐篷。
我听见帐篷外面稀里哗啦的一阵响,然后就是邱师伯惊讶的声音,“容琴?容琴?”
我捂着肚子笑倒在毛皮的地毯上。
帐篷帘子被掀了起来,邱师伯端着个空盘子站在帐篷的门口,看着我的样子,诧异地问:“你师傅怎么了?一大早就气急败坏的?”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因为我跟她说……我要向邱师伯你求婚。”
邱师伯没有笑,一双明亮的眼睛却望向了容琴师傅的背影。看背影也知道容琴师傅方寸大乱,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正在草原上乱走。,
我也笑够了,抬头看着邱师伯,认真地问他:“我师傅好像喜欢你很多年了,而且我说要嫁给你她就气成了这样,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啊?”
邱师伯从容琴师傅的背影上收回了目光,犹豫不决地看看我,“你不懂,她并不……”
“并不什么啊?”我急了,“我都看出来了,你还没看出来?”
他再次转身去看容琴师傅的背影。
我跳了起来,“邱师伯,我可是冒着被师傅剥皮的危险试探出了她对你的真心,你看她的样子,像是我戏弄你吗?就算是发发慈悲救我一命,你也要……”
邱师伯回头瞥了我一眼,放下手里的空盘子,转身要去追她。我赶紧在他身后叮嘱一句:“千万替我美言几句……”
邱师伯已经跑远了,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我是不是得自求多福啊?
我唉声叹气地从地毯上捡起梳子,给自己梳好了头发,然后拽了一条手巾一步三晃地蹭到最近的小河边去洗脸。
河水清亮,连一丝杂质都没有。河边的草丛里星星点点,开满了各种颜色的野花,空中有飞虫嗡嗡的鸣叫。一望无际的临西大草原就这样坦坦荡荡地向每一双注视着它的眼睛呈现出它最质朴的面貌。
眼前这个阳光明媚的世界,美丽得近乎……不真实。
忽然就让我想起了庄生和蝴蝶的故事。对于西夏来说,究竟哪一个世界才是真实的呢?是有个研究历史的老爸、枪法一流的缉毒警察西夏是真实的,还是武艺高强、有个幸福大家庭的记舞潮才是真实的?
我困惑地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刻意避免去想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回避得太久,此时此刻,就算从心底里翻出来,也已经想不明白了……
离开万毒谷的前夕,我接到了记老爹的一封信。信里说他和罗进反复商量过了,决定等我回去后,就按照焰天国的制度由刑部把我的名字拟进新招收的捕快名单里,一起呈上去。罗进会专门为我这个破例招收的新人写一份荐书。再然后……大概需要通过一系列的考核,至于最终会不会得到认可,还要看皇帝陛下的意思。不过按照记老爹的估计,前景还是比较乐观的。
我私下里打算再找清蓉公主走走后门,请她到太后那里去说说情。还有就是,找个大目标挑战,为自己争取更大的成功率……,我也有预感,觉得这事有希望。
说不激动那是假的。想想看,为了这一天我准备了多少年啊?
正想得出神,远远的,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我站起身,发现这一阵骚动好像是从帐篷后面的马场上传来的。马场周围围拢着一大群看热闹的人,看阵势似乎是在围观骑手驯马。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一大群人突然间四散开来,几乎同时,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闪电一般从人群里冲了出来。
看见它的第一眼,真的让我有种惊艳的感觉。通体漆黑的毛皮,曲线优美的身躯,四肢强健,连眼睛都像金苹果一样闪闪发亮。而且,它身上毫不掩饰地散发出一种狂放不羁,仿佛它就是这大草原上的天之骄子,任谁也不能够驾御。
不过,要命的是这天之骄子的后背上正好坐着一个穿花裙子的小姑娘。应该不能叫“坐”了,她双手紧紧抓着马鬃,身体已经快要掉下来了。
马速太快,我手里又没有套索,九成把握是拦不住的。那么可不可以把人救下来呢?
我快速而紧张地目测着马匹和我之间的距离,我们之间还有一道缓坡,它冲到那里的时候,速度会慢下来,我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刹那的减速呢?
大黑马飞快地冲到了缓坡下面,趁着它速度略微缓下来的瞬间,我用最快的速度从侧面扑了过去,双脚在马背上轻轻一点,一把捞住了女孩子的腰身。没想到的是她双手紧紧攥着马鬃根本就不撒手,我大喊了一声:“放手!”
我本想借着马速这么一缓捞着她跳下来。摔在草丛里打几个滚,顶多摔出几处擦伤——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子真的是吓坏了,不管我怎么喊,双手死死揪着马鬃就是不放——就这么一耽误,大黑马已经窜上了缓坡,箭一样冲向草原深处。
这下,连我也下不去了。我的骑术并不精,到了这个份上只能护着前面这个女孩子不要让她掉了下去。
这一定是一匹野马,坐在它的身上,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它的肌肉里澎湃的力量。看样子,一时半会它是不会自己停下来的,那我该怎么办呢?
我抓紧了马鬃,几乎使出了十成的力气来控制马匹,想让它按照我的意志停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这聪明的马儿似乎明白我的意思,但是它太骄傲了,骄傲得不肯听从我这样一个人类的指挥,还拼命捣乱想把我们甩下来。在我用力地踹了它几脚之后,它变得稍微老实了一点,不再那么乱蹦乱跳了,但速度却丝毫也不见放缓。
它是在跟我拼比内力吗?
风从脸颊旁边呼啸而过,感觉好像无数细小的针在我的脸上划了过去,我身上除了飞刀再没有其他兵器了。如果用飞刀伤它,会不会反而让它狂性大发、跑得更欢呢?
不过说实话,我还真的不舍得就这么伤了它。而且,就在这疾速奔跑的韵律中,我和它之间渐渐地建立起了一种神秘的沟通。当我试图控制住它的时候,它虽然没有放慢速度,却按照我内力的控制很配合地转移了方向。它似乎也渐渐地领会到了我的意图,这样一来好像是我驾御着它在这草原上奔驰……
仿佛我驾驶的是一辆性能优越的越野吉普……,心里最初的那一点点慌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速度所引发的欣喜,这奇异的感觉不仅来自它奔跑的速度,也来自它和我之间神秘的心意相通……
问题是,该怎么让它停下来呢?
透过眼角的余光,我忽然瞥见一队骏马正在远远地追赶着我们,在我们身后不远的地方,一匹白色的骏马已经十分接近了,马上的骑手趁着大黑马的一个转弯,迅速朝我们扔出一跟套索,但是被大黑马十分机警地躲开了。
白马带着它的骑手不停地接近我们,一次又一次用套索来试图套住狂奔的黑马,但是却一次又一次落空。我抓着马鬃的十指已经僵硬了,而我怀里的女孩子则软绵绵地靠在我的胳膊上,似乎已经昏过去了。
白马又一次靠近,套马索飞了过来,准确地套住了奔跑中的大黑马,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向下的大斜坡,而斜坡的尽头是一汪镜子般平静美丽的湖泊。
以我们的速度,已经不可能停下来了。我甚至没来得及大喊一声,就感觉身体已经腾空而起,然后疾速地向下方堕了下去……,一瞬间,眼前的画面仿佛快放的镜头一样,先是倒映着蓝天白云的平静水面,然后是水花四溅,白茫茫的一片,再然后,光线转为幽暗的蓝绿色……,不过眨眼之间,就感觉自己全身已被彻骨的寒冷紧紧地包裹了起来。
没想到春天的湖水竟然这么冷……
隐隐觉得自己大概是晕过去了几秒种……,在呛了几口冷水之后又渐渐清醒了过来。忽然想起那个昏迷的女孩子,连忙憋住一口气四下乱摸,无意间摸到了一把长头发,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就往岸边游。这时,我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个人影,慌乱中也看不清是谁,只觉得这个人帮着我架住了昏迷的那个女孩子。她似乎已经清醒了过来,正在我的手里挣扎。
身体越来越沉重,周围的水也似乎变得越来越粘稠了……
当我终于一头扑倒在草地上的时候,有那么几秒钟我好像又昏过去了。不过也就只有几秒钟吧……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两尺之外邵鸣那张完美如雕像般的脸孔。这情景让我有一刹那的恍惚。
他的皮肤原来是浅浅的麦色,英挺的剑眉,眉梢和眼角都微微向上挑起,这样的眉眼即使是不笑的时候,看上去也仿佛含着两三分的笑意。挺直的鼻子,轮廓优美的嘴唇和下巴……
他的眼睑微微颤动,然后在我还没来得及躲开视线之前就睁开了双眼。我头一次离得这么近打量一个人的眼睛,很黑,很亮,而且深不可测。他看着我,幽深的眸子里似乎也掠过了刹那间的恍惚。
我不大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不习惯离别人这么近,我挣扎着爬了起来,这么一动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像散架了一样。在我们的脚边,是那个女孩子。她好像也喝了不少水,不过看她正呜呜地哭,估计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看见我们都坐了起来,女孩子一头扑进了邵鸣的怀里,呜呜咽咽地说:“邵鸣,你又救了我一次……”
我愕然地望着这一幕,原来……又是她!
怎么救她的人成了邵鸣呢?
我呆呆地看着她,再看看邵鸣。邵鸣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把她推开。然后,他的目光朝我望了过来,里面多少有一点关切的意味。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他的视线又移到了我的身后,唇角轻轻的向上挑了上去,流露出一个轻浅的笑容来。我的注意力也随之转移到了身后,有哗哗的水声自背后传来,我正想着会不会水里有大鱼……,就感觉到一个热烘烘的东西凑到了我的脖子旁边,吓得我腿一软,又坐回到了水里。
我听到邵鸣笑了起来。一抬头,才发现原来罪魁祸首是——大黑马。
我立刻怒冲冲地瞪着它,它却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灰溜溜地靠了过来,讨好地用鼻子去蹭我的脸。
“你……干什么?”我推开它的大脑袋,“你差点害死我们……”
它弄得我痒痒的,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家伙,是不是因为把我们摔进了湖里所以不好意思了?我按住它的大脑袋,正想批评批评它,它却用那两只金苹果一样的大眼睛很无辜地看着我,然后又撒娇似的凑过来在我的脸上乱蹭。
我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跟这么漂亮的动物还计较什么呀。我拍拍它的大脑袋,扶着它的脖子慢慢地往岸上走。
这时候,后面的临西族人都赶了上来。容琴师傅和邱师伯也在里面,大概是这场事故太过于刺激了,容琴师傅的脸色到现在还是苍白的,拉着我的手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只有邱师伯仍然带笑,说:“西夏是因祸得福。我在草原上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好的马。”
虽然我早就想要一匹好马,但是从没想过要用这样的方式去得到。这算不算是意外之福呢。想到这里,忍不住搂住大黑马的脖子好好亲热了一下。大黑马轻轻地喷着鼻息,任凭我轻薄。不过,当邱师伯想靠近它的时候,它立刻就翻脸了。
我赶紧拉住它,学着《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的语气,郑重其事地凝视着它的大眼睛说:“我郑重宣布,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啦。我就不给你打上我的标记了,我也没什么标记。嗯,给你起个名字吧。你以后就叫——爱你一万年”。”
天知道看《情巅大圣》的时候,我多么羡慕那神通广大的“爱你一万年”。
我终于也有啦!
第19章 第十九章
草原上的风呼啸着掠过我的耳边,脚下的草场和远处的山麓都变成了模糊的影子,在我的眼前一闪而过,让我有种在云端飞翔的错觉。
我和“爱你一万年”之间真的有一种神秘的感应,尤其是在草原上纵情狂奔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尤为强烈。它能够迅速地领会我每一个微妙的指示,然后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加上它得天独厚的速度优势,邵鸣和他的小白龙再一次被我们远远地甩到了后面。
最初司马先生一心想让我和邵鸣比武,等到我收了大黑马,就变成了邵鸣对我的座骑不服气,所以两天以来我们已经比赛了三次了。“爱你一万年”以三比零的绝对优势取得了冠军称号。
邵鸣终于赶了上来,小白龙已经累得直喘粗气了。我也放松了缰绳,让“爱你一万年”和它的同伴一起在草原上慢慢溜达。
这里离开临西族人的居住点已经很远了,目光所及之处,除了蓝天绿草,就是几处镜子一般平静的小湖泊。景色宁静得让人感觉连时间都仿佛凝固了。
邵鸣叹了口气,十分遗憾说地了句:“以后恐怕难有这样的机会纵马了。”
听邱师伯说,司马先生明天就要带着他一起离开了,难怪他会有这样的感慨。其实我心里也多少有点不舍,等回到了中京,恐怕我也再没有这样的机会纵情玩乐了。
“西夏,你……会去中京吗?”他忽然问我。
“也许会吧。”我含糊地说:“要看我容琴师傅的意思。怎么了?”
邵鸣望着远处,淡淡地说:“中京郊外靠近戴县的地方有一个名叫落星泉的牧场。你如果有机会到中京,别忘了带上“爱你一万年”来找我,我们再来赛一场。”
我说:“好。”
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跟这个人相处时间长了,就觉得他身上也没有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了。就是不太爱说话。
晚上,为了给司马先生送行,族里又举行了热闹的聚会。
族长说了好些感激司马先生的话,好像是司马先生帮了临西族什么大忙。具体是什么事,我也不清楚,不过看他们的样子,都好像十分激动。几乎每个成年的男人都端着酒杯上来给司马先生敬酒。
本想问问邱师伯的,但是他挨着容琴师傅,两个人不停地窃窃私语,我根本就插不进去嘴。这情景还真让我有点感慨,我费那么大劲为他们消除误会,结果到了最后,我还是成了被丢过墙的那一个。
我不过是想找个说话的人,谁知道这么一回头,又看到了缠着邵鸣的那个古丽塔。
那天从湖边回来我就已经知道这个叫古丽塔的姑娘是族长的小女儿。在火光里看她,倒也生得浓眉大眼的。因为司马先生就在旁边,她也不能说什么体己话,只能坐在冷着面孔的邵鸣身边,不停流泪,后来族长终于看不下去了,让几个妻妾把硬她给架了回去。
我冲着邵鸣扮了个鬼脸。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苦笑了一下。
我自己的酒壶已经空了,顺手拿过容琴师傅的酒壶,把我的酒杯斟满。一想到再次喝这酒还不知道是什么年月,就觉得这酒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喝。师傅刚才说了,明天司马先生走后,我们也走。消息虽然突然了点,但是转念一想,在这里不知不觉几天已经过去了。又意外得了匹好马。也算没有白来吧……
容琴师傅回过头,看到她的酒壶在我手里,觉得有些好笑,但也并没有阻拦我。邱师伯拿走了我的酒壶,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脸色,说了句:“想喝就喝吧。”他大概以为我不舍得离开草原,离愁别绪在作怪。
其实我真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这带着奶香味的酒以后可能再也喝不着了,想多喝点。最好一次喝个够。
场子里的姑娘们已经开始跳舞了,我看得神清气爽,不知不觉又喝干了一壶。左右看看,酒壶在邱师伯那里,离得太远,够不着,于是我伸手去拿邵鸣的酒壶。
“西夏,你喝不少了。”邵鸣按着酒壶不让我拿。
这小气鬼。
我瞪他一眼,“我有酒量。”
他也瞪着眼睛看我,好像不相信的样子。我只好耐下性子认真地跟他解释,“真的,我有酒量。”
他还是不松手,眼睛里多少带出了一点好笑的神色。是不是我女扮男装的样子不够威猛,所以他小看我?
看他实在是不肯给我,我也放弃了跟他要酒的打算。直接冲着场子里给客人们添酒的姑娘比划我的空酒壶。盛装的临西族姑娘热情地跑过来,把我面前的两个空酒壶都添满了。
跟上次喝酒的感觉不同,这次一点没有头晕的感觉,反而越来越精神。我忽然想起了放在河滩上自己溜达的“爱你一万年”,赶紧抓了一把干奶酪就往外走。这可是它爱吃的东西。
深蓝色的天幕上挂着一轮圆溜溜的月亮,一丝云也没有。满天的星斗静悄悄地注视着安静美丽的大草原。
我轻轻喊着我的宝贝座骑。不知是听到了我的声音,还是感应到了我的气息。“爱你一万年”一溜儿小跑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在它身后是邵鸣的那匹小白龙。它们俩看样子也正在这柠檬一般的月色中悠闲自在地散步呢。
我掏出干奶酪分给它们吃,原本是想趁着这股酒劲儿让它带着我在草原上飞一圈的,但是被凉风一吹,兴奋劲儿过去了,反倒涌上来满腹的心事。身体也觉得沉甸甸的,索性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是邵鸣。他拍了拍小白龙的脑袋,就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望着月光下沉睡的大草原,不由自主地长长叹了口气,“以后,恐怕我也再没有这么逍遥的时候了。”
邵鸣看了看我,好奇的问我:“为什么?”
我再叹了一口气,“因为一旦离开这里,我的光辉事业就要正式开始了……”
“什么事业?”邵鸣好笑地问我。
“当然是太阳底下最正义的事业!”我瞪他一眼,“最神圣的事业……”这话一出口,我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我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忽然又想,我这么激动,该不是真的喝多了吧?偷眼看看邵鸣,他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表示,只是带着一点好笑的神色静静地看着我。
“你会不会唱歌?”我赶紧转移了话题。不过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不是白问吗?话都不爱说的人,他能会唱歌吗?
邵鸣果然摇头,然后反问我:“你呢?”
我说:“会。不过我基本上都只能记住半首歌词,你听不听?”
他笑了笑说:“半首也行,唱吧。”
我想了想,“我给你唱后街男孩的歌吧。”
他奇怪地反问我:“谁是……后街男孩?”
我叹了口气,说:“就是几个大帅哥组成的乐队。其实他们也已经过时了。”
他皱起眉头,疑惑地问我:“帅哥……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我不耐烦了,“你听是不听?”
他干脆地说:“听。”
于是我开始唱《Show Me The Meaning Of Being Lonely》,唱莎拉•布莱曼的《There For Me》,这基本上是我最喜欢的歌了,而且也符合我现在的心情。我真的有那么一点惆怅……,却不知道是酒精起的作用,还是即将来临的别离起的作用……
我像个上足了发条的玩具一样,声情并茂,一首接一首地唱个不,好像还唱了一段《武家坡》,再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终于想起一首能唱完整的歌,就是周杰伦的《菊花台》,然后就开始翻来覆去地唱《菊花台》……
邵鸣只是静静地听着,什么也不说。
我终于唱累了。迷迷糊糊中好像睁了一下眼睛,月亮的颜色已经很浅淡了,而且斜斜地挂在很远的地方。我问他:“我唱得很难听吗?”
邵鸣说:“不难听。”
我晃了晃脑袋,头晕眼花地望着他,“月亮明明在我们头顶上,我一唱歌它就躲得那么远——它是嫌我唱得难听吧……”
邵鸣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笑了。他微笑的样子真的很好看……,这句话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了很久,转天清醒之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有没有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