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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韩晓的记忆里,这个人很少这样笑。这样耀眼的笑容,几乎刺痛了韩晓的眼睛。
这是一个会发光的男人,笑容像钻石,眼睛里带着魔法。他优雅却狡猾,迷人却阴险。他高兴的时候温情似水,不高兴的时候,又总是摆出一副流氓嘴脸…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想方设法地惹她生气,惹得她暴跳如雷,惹得她恨不能一板砖拍死他…
他总是先惹她哭,再哄她笑。他总能轻而易举地让她失去引以为傲的冷静,完全失去控制…
“在他的面前我总是很狼狈,形象全无,歇斯底里。我从来都没有那么狼狈过…”韩晓想,“我从来都没有那么真实地生活过。”
韩晓又一次失眠了。
人们都说失眠的时候要喝热牛奶,可是从来不在晚上喝牛奶的韩晓在跑了几趟卫生间之后,反而精神得双目炯炯。
事实上,伏特加也跟着她一起加餐了。加餐的结果是,伏特加也精神得双目炯炯,叼着她的毛绒拖鞋在屋里跑来跑去,忙得不亦乐乎。
也许是老妈买的牛奶牌子不对吧?要不她们的反应怎么都这么…诡异地一致呢?
韩晓平躺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睁大了双眼,茫然地望着天窗外那一片没有星光的混沌夜空。听着伏特加在身边呼哧呼哧地跑来跑去,她心里突然空得厉害。
冰峪沟的度假别墅除了一堆焦黑的废墟,什么有用的线索也没有留下来。她知道的唯一的一个他可能会在的地方——愉园,也没有半点消息。
这人到底去哪儿了呢?
韩晓的思路一直都在“邢原去了哪里”这个问题上转悠,她拒绝让自己想别的可能。他那么鬼精鬼精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着了孟老三的道儿呢?从他非要让陆显峰送自己走的事上,就能看出一点端倪来——谁不知道陆显峰是孟老三的“左手”?可他仍然很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了陆显峰…
韩晓继续安慰自己:他一定是有所准备的,他一定…
韩晓在地毯上翻了个身,视线落在新买的手机上,心里又是一阵钝痛。已经过去这么些天了,没有电话,没有短信…
他难道是受伤了,昏迷了?或者…伤了脑子,把自己给忘记了?
韩晓叹气。
果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的债该怎样去讨呢?如果那个人通过这一场事故,突然间发现自己并不是真的想跟她这样耗下去呢?
如果他厌倦了这一切,正好借着这场事故了结关于T市的一切呢?
如果他再也不回来了呢?
这是她自己的房间,周围都是她看惯了的景色,此时此刻,却再一次失去了安抚人心的神奇能力。也许真的应该让郭蓉蓉或者老妈留下来陪陪自己…
可是,如果她们留在这里过夜的话,不但会发现自己总是在失眠,而且还会连累她们也睡不好。
照顾了自己那么久,她们也都累了。从平台上出了事到现在,父母一直留在T市照顾自己。她没有本事买大房子,连累父母不得不一直住在附近的宾馆里。这事韩晓一想起来,心里就不好受。
一想到房子,韩晓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又落到了书桌上的那个档案袋上。
那是晚饭的时候刘秘书给她的东西。她还记得他说话时的表情,眉毛微微皱着,很认真的样子,但认真里透着轻松。
韩晓想,邢原给他安排的这些事,他一定是很不情愿做吧…
“邢总特别嘱咐过,如果连续一周的时间都没有接到他的电话,就把这份资料当面交给你。然后…就彻底没我什么事了。”刘秘书笑了笑,眉眼之间多少有点歉意,“说实话,这差事真的不好做。”
韩晓应景地笑了笑,完全心不在焉。
结果档案袋一打开,韩晓的脑袋就嗡一声大了。她目瞪口呆地问刘秘书:“这是,这是…”
她一结巴,刘秘书就乐了,“邢总说你准得吓一跳,你果然…”
刘秘书后来又说了什么她都不记得了。满脑子都是邢原,她知道邢原这一次恐怕是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样想的时候,韩晓的眼睛就有点发酸。
这天杀的流氓在耍了她一道儿后,就这么干干脆脆地走了,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只留给她一堆这东西——这算遣散费还是封口费?
是不是每一次打发跟他有过交集的女人,他都是如此地干脆利落?
寝食难安地煎熬了这么我天都挺过来了,可是望着房产症上自己的名字,韩晓却真真切切地感到了绝望。
三十六 原点
韩晓是一路步行过来的。
时间充足的情况下,她还是愿意走走路。因为漫步在人行道上的时候可以自由地出神,而且…步行好歹也算是一种运动方式吧。
那个人就总是批评她缺乏锻炼…
韩晓晃了晃脑袋,视线穿过十字路口,落在了画廊门外正在闲适地交谈的两个背影上。初次跑来画廊时所看到的画面穿过记忆呼啸而来,一瞬间就和此时此刻的那两个背影重叠在了一起,让人恍然间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韩晓怔怔地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街道对面的两个男人发现了她,一起回过头来冲她摆手——连摆手的姿势,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韩晓忽然就有点心酸,站在街边定了定神,才迈步走了过去。
不想直勾勾地盯着罗青枫看,韩晓有意把目光落在了画廊的橱窗上。一瞥之下,才发现崔浩在电话里说的“又要翻天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是要翻天了。
不但牌匾摘了下来,橱窗里面的展品也都一样一样地收了起来,几个工人装束的男人正戴着手套给一些展品装箱。展厅四面的墙壁都光秃秃的,衬着满室的凌乱,无端地有些凄凉。(ww w .txtxz.com)
“这是…不做了?”眼角的余光瞥见罗青枫手插在长裤的口袋里,慢慢地走了过来,韩晓下意识地想要求证,“不是说…”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啊。”罗青枫望着空荡荡的橱窗,无声地笑了笑,转头望向她,“有时间吗?”
韩晓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起…走走吧。”罗青枫望着她,目光浅淡而和煦,清澈得有如少年。
韩晓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这个样子的罗青枫——眉目之间带一点疏离的神色,反而和自己深藏在记忆中的那个英俊少年奇异地贴合了起来。仿佛直到这一刻,他才重新变回了自己认识的那个罗青枫。
韩晓一时间百感交集。
也曾有过约会,但像这样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晃荡,对两个人来说还是第一次。
秋天的阳光穿过了色彩斑驳的树冠,星星点点地洒落在人行道上。没有风,是秋天里很常见的一个艳阳天,天高云淡,光线明亮。仿佛…只消再明亮那么一点点,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连心底里涌动的阴霾都能照亮了似的。
这是韩晓最喜欢的天气。
罗青枫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路口说:“那个路口,看见了吗?我那时候就总是从那里穿过去,再穿过一个小区,就到咱们学校的后门了。”
韩晓惊讶,“我听说后门不是每天都开的呀。”
罗青枫得意扬扬地挑了挑眉,“我是男生,我可以翻墙啊。”
韩晓笑了。原来她心目中的王子也是会翻墙的…
罗青枫却突然来了兴致,拉着刀子就从这里挤了进去。
在T市,这里要算是老街区了。街道很窄,地面上有的地方已经坑坑洼洼了。但道路两边的树长得很好,浓密的树冠几乎连在了一起,将整个街道都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
“夏天的时候,一进这里就特别凉快。”罗青枫笑道:“不过前面的小区里就不行了,连棵树都没有。”
生活区也很有些年头了,是规规矩矩的老式楼房,很多人家自己安装了护栏,一眼看过去乱糟糟的。几个小孩子在楼下疯跑,尖声地笑。
“那时候我跟奶奶住,”罗青枫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着周围,眉宇间浮起了淡淡的笑容,“我没跟你说过吧?我爸妈工作都很忙,又要照顾我哥,所以就把我送到奶奶这里来了。直到我高二那年,我哥出国的,他们才想到要把我接回去。”
韩晓听出了他话里的一丝怅然,低着头没有接话。
“我妈从进门就和我奶奶处不好。”罗青枫停顿了一下,又说,“所以,我奶奶一早就猜到我妈不会接她一起去上海。她舍不得我,又怕留我在这里会耽误了我,所以那段时间晚上总是哭。她偷偷地哭,还以为我不知道。”
韩晓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你们那时候住哪儿?”
“那时候叫前进里,现在已经找不到了。我去看过,那一片地方现在叫世纪花苑。”罗青枫摇了摇头,“我走的时候画了一幅很大的油画,画的是我和奶奶。姐姐说照片太小,她眼睛不好会看不清楚…”他停了下来,低下头,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你知道吗晓晓,我长这么大,就只画过两幅人像。”
韩晓心头一震,“青枫…”
罗青枫又笑了,转过头去细细地打量着生活区的人行道,“喏,从这边出去就能看到咱们学校了。”
韩晓随着他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其实回这个城市已经很久了,也曾多次跑到这里来看过。但是,从这个方向来看学校还是第一次。她心里忍不住想:原来从他的视野里看到的学校,是这样的…
两个人靠在学校后门的铁栏上向里张望。
操场上有几个班在上体育课,嘻嘻哈哈的一群半大孩子,浑身上下洋溢着令人自惭形秽的青春气息。
韩晓不觉叹气,“我总觉得我那时候挺成熟的,但看见他们,又觉得他们这么小…咱们那个时候也这么小吗?”
罗青枫抿着嘴笑了笑,“也许吧。”
两个人又都沉默了下来。
下课铃声响起,很多孩子从教室里跑了出来,操场上更热闹了。
眼前的情景熟悉而又陌生,韩晓总觉得再眨一眨眼,就能看到少年罗青枫从人群里走出来,书包歪歪斜斜地搭在肩膀上,头发乱糟糟的,牛仔裤上还沾着油彩…
“对不起。”
韩晓神情恍惚地抬头,罗青枫俯视着她,眼神怅然若失,“对不起。”
韩晓摇了摇头。
这句话难道不该由她来说吗?难道不是她硬生生地跨过了那条线,将他的生活搅成了一团糟吗?
罗青枫温柔地捧起了她的脸。韩晓想,他始终都是温柔的。眼睛像清水,笑容像阳光,他有一颗最纯粹的少年般的心。
还在发愣的时候,罗青枫已经俯身过来,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此刻的亲吻没有丝毫想要深入的欲望,只是唇瓣的贴合,是最温柔的触碰。
“我想要对你好一点的,只可惜…我做得不够好。”罗青枫离开了她的嘴唇,眼里的神气是微笑的,微笑里又透着无可奈何,“真是…对不起。”
他的身后是一棵枝叶茂密的老树。那是学校里的树,很老很老的一棵槐树。老得…在他们还青春年少的时候,它就已经在那里了。它曾经看见过眼神桀骜不驯的罗青枫,蓬乱着头发翻过学校的后墙,裤子上还沾着油彩…
它也曾看见过青春年少的韩晓,怀着缱绻的心事,走在他的背后,默默地期待少年不经意间的一个回眸…
如此微妙的心动。
如此令人心动的年少情怀。
只需要这样的一个轻吻,所有那些心动的、心痛的纯真岁月,就都完美了。
“罗青枫,”韩晓吸着鼻子喊他的名字,“罗青枫,我真的喜欢你。”
罗青枫眯着眼微笑,星星点点的阳光跳跃在他的睫毛上,蝶翼般微微翕动,“我知道啊。”
“我喜欢了你好多好多年…”韩晓像个孩子似的哭得稀里哗啦的,“你不在的那些年,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梦到你…”
罗青枫伸手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你喜欢的那个罗青枫…他比我要好。晓晓,其实我没有那么好,只是你不知道…”
“我还会再梦到你的…”
罗青枫的手指温柔地抚过她的长发,叹息般地微笑,“那就…给我打电话吧。我在梦里骚扰到你,然后…你拿电话来骚扰我。这样我们就可以扯平了。”
“你还会回来吗?”
“会回来的。我奶奶还留在这里呢,我会回来扫墓。”
“会来看我吗?”
罗青枫望着她微笑,“你希望我回来看你吗?”
韩晓望着他——希望吗?
她想:当然是希望的,他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收藏之一。在他的眼睛里,她能看到自己的青葱岁月,以及年少时最美丽的情怀。
那是清水中开出来的莲花,完美无瑕,纤尘不染。
是她白发苍苍的时候,蓦然回首,仍然会无比心动的一个存在。
无人可以取代。
韩晓望着他,重重点头。
罗青枫的唇角扬起了浅浅的笑纹。那是最温柔的微笑,惆怅,也释然。
韩晓一起觉得很多东西都是不跟着时间走的,比如博物馆里的那些年代久远的展品,比如学校后门旁边的那棵老槐树,再比如…她手里的这个笔记本。
中规中矩的牛皮封面的笔记本,扉页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和那一句可笑的祝语——“祝罗青枫同学在新的学习环境里了取得优异的成绩!”
韩晓从挎包里摸出这个笔记本的时候,自己都笑了。她觉得整间候机大厅里就数她手里的这个笔记本最土了。
当然土了。他们都已经长大了,变老了,可它从买回来就没有变过,它还停留在他们十六岁的那一年。她知道罗青枫这辈子恐怕都不会用到这个笔记本,但这是自己的一块心病,是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
罗青枫接过这个本子,翻看着十年前的字迹,眼里是一抹怅然的微笑,“当年你要是把这个痛痛快快地送给我,后来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记挂着我了?”
“也许吧,”韩晓耸了耸肩,“说不定会更想。谁知道呢?”
罗青枫垂下头,手指细细地描摹着她的字迹,终于点了点头,“你收下了。谢谢你,韩晓同学。”
四目交投,有些东西流过去了,有些东西沉淀下来。
“好了,好了。”一双手伸了过来,在两个人的肩膀上各拍了一把,“你们的话别也差不多了,可不可以把晓晓借给我说几句话?”
韩晓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回头望着白安妮,客气地笑了笑,“白小姐。”
白安妮很抱歉地冲着罗青枫笑了笑,就把韩晓拉走了。她俩的相貌本来就相像,走在一起,活像一对孪生姐妹。虽说看见她,韩晓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比看见罗青枫那个厉害的老妈要好。
“喂,抱歉啊,没帮上你什么忙。”白安妮先开口了,很真诚地向她道歉。
韩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白安妮说的是她也联系不到邢原的那件事。
前几天自己也真是急疯了,凡是跟邢原有关的人都找过…现在回过头再想想,韩晓就多少有点后悔了。她觉得自己不该给白安妮打电话的——就算是被男人莫名其妙地甩了,自己举着电话颠三倒四的样子也实在是太丢人了。
“还是没有消息?”白安妮又问。
韩晓摇了摇头,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没想到是你和青枫一起回去。”
白安妮嘟着嘴笑了,“都说孕妇出门问题多,我老公不放心嘛,所以逼着青枫给我当保镖。青枫还直埋怨呢,他的画廊刚转出去,工作室的地点也刚刚选好,一堆事呢。”
韩晓又是一愣,“工作室?”
白安妮悄悄瞥了一眼人群后面的罗青枫,用一种很八卦的语气悄悄说道:“我是听青树说的,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哦。他说,青枫打算把慕尼黑的工作室搬到T市来呢。青枫小时候跟着奶奶在这里住过好多年,对这里比较有感情。不过看看他那个画廊…他还真是没有什么做生意的天分。我也觉得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去画他的画,把生意上的事交给他的经纪人比较好。”
“哦。”韩晓实在不知该怎么回应,沉默了片刻,终于想起一个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白小姐,你有没有听说过克瑞丝?”
“克瑞丝?”白安妮一愣,“老邢的那个克瑞丝?”
韩晓点了点头。这个话题让她心里很不舒服,但又完全压制不住好奇心。
白安妮又问:“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韩晓不太想跟她解释孟恒宇和于洋的那些事,含含糊糊地说:“我听别人说的。说是他的未婚妻,后来…好象是自杀了?”
白安妮点了点头,“青树说那女人是个留学生,还没毕业的时候就跟老邢好上了。老邢那个人干什么都有心没肺的,唯独对她是真的了。”
韩晓垂下眼睑,心想自己真是吃饭了撑的,没事找虐…
“两个人还没毕业就同居了,”白安妮的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的,停顿了一下,又凑到韩晓的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过两个人后来闹得很不愉快。老邢要分手,她死活不同意,要死要活的,还闹到学校去了。”
韩晓惊了一下,“啊?”
“猜不到吧?”白安妮不屑地撇了撇嘴,“青树说那女人吸毒,吸了毒就跟个女鬼似的,还跟一群乱七八糟的人在一起鬼混,被老邢给撞到了。”
“啊?”韩晓再度咋了毛,“怎么会是…这样的?!”
白安妮在她肩上拍了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是这反应。我听青树说,那女人三天是人两天是鬼,老邢差点没被她折腾死。”说着叹气,“你想想,他那么好脸面的一个人…”
韩晓已经完全听呆了,“那后来呢?”
“还有后来?”白安妮哼了一声,“多好的感情也架不住这么折腾啊。青树说他有一次去给老邢送东西,老邢还没回来,就那个女人在家。大概是又吸毒了,样子也不太正常,说了不到两句话,就黏到青树身上开始脱衣服…青树跳窗逃了之后,都没敢跟老邢提这茬儿。”
韩晓彻底无语了。为什么她这个版本跟孟恒宇说的那个版本差了那么多?
“后来的事,青树说起来总是支支吾吾的。”白安妮略显不满地蹙着眉毛,“都是我拐弯抹角地跟别人打听出来的。他们说那女人清醒的时候就逼着老邢结婚,吸了毒就完全地糟践自己,也玩命地折腾老邢。老邢后来就搬出去产了,大概也是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每天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也就不怎么去找她了。于是那女人就要死要活的…你知道吧,就是拿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那一套把戏逼老邢露面…”
“哦。”韩晓呆呆地应了一声,想起在愉园时邢原戴着围裙煲汤的样子,心中刺痛。
其实,那个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心底里还是希望能有机会全心全意地去对谁好吧…
“青树说,其实老邢已经答应了跟她结婚的。可是她吸毒之后神经不正常,不记得了…”白安妮叹气,“他们都说克瑞丝那天爬到桥上去也不是真心要自杀的,是存心要诈老邢。可是她吸毒了啊,吸了毒的人反应总是会迟钝一些吧,然后手脚没有抓牢,就掉下去了…”
韩晓迟疑地望着她,“邢原…没有去?”
“你也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吧?”白安妮皱了皱鼻子,“三天两头就来这么一出——换我我也不去。谁有那个美国时间天天陪她玩?”
韩晓的心沉了沉,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为邢原还是为那个傻女人。
白安妮抬腕看了看手表,下意识地加快了语速,“当时老邢在开会,就只派了个秘书过去,所以出事之后他一起心里有阴影。”
韩晓知道登机时间快要到了,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那个最想问的问题,“他…喜欢你?”
白安妮狡黠地瞥了她一眼,“比如说你养的狗丢了,在大街上看见一条模样相似的,会不会上去多看两眼?”
韩晓瞠目——这叫什么比喻?
“好了,不逗你了。”白安妮拍了拍自己的脸,一本正经地说,“刚认识我的时候他大概动过一点心思吧。你也知道,他那个人,真要对一个人好起来,那真是好得要命。不过后来青树当着大家的面单独约我出去,从那之后,老邢就只拿我当哥们儿看了。”
韩晓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两个版本相差太多,绕得她脑子都乱成了一锅粥,自己也不知该信哪一个了。
怔愣间,登机时间到了。
“我们得走了,”白安妮像给她打气一样,很用力地拥抱了她一下,“等我回去了,让青树去帮你打听打听。”
一转身的工夫,罗青枫也从人群里挤了过来,站在她面前沉默了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拥进了怀里——很浅很浅的一个拥抱,仿佛他抱住的是一盆花。然后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和白安妮一起进了登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