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有听明白满心疑虑的孟卓轩哪里会放苏浚离开,一把拉住对方的胳膊,力气大的拽的苏浚险些后退,苏浚皱着眉头看了眼对方拉住他的地方,孟卓轩这才觉得自己太冲动,于是松开了手:“你,你说清楚到底什么意思?”
苏浚微微挑起眉梢,平光镜片后狭长的眼睛里满是怜悯,嘴角勾起的笑容让孟卓轩清楚的感受到了来自苏浚的嘲讽,孟卓轩一愣,他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孟卓轩虽然不说自己有多么成功,但是,他从小独立,带大了弟弟,甚至高中就开始独立创业,到现在,他可以挺直腰板的说他没有考过孟家父辈一丁点的帮助,这样的一个成功的男人不到三十岁,在世人的眼光里,他无疑是成功的,耀眼的,但也因为这样,孟卓轩对于感情方面严重的认知畸形。而现在,苏浚眼底的嘲讽和怜悯,让孟卓轩觉得恼怒。那样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知又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
“如果你这句话是发自内心问的,你是真的一无所知,那我只能很庆幸,我在瑶瑶十四岁的时候找到了她,而她离开了孟家。真的,无比庆幸。”说完,苏浚不再搭理孟卓轩,而是转向严宁:“这次的事情不管你们出于什么理由,瑶瑶没事也就算了,一切等她醒来,我会问清楚,再做处理。”那意思也很明白了,你们别高兴的太早了,孟瑶没事还好说,如果有事的话,一个也别想好过。而至于要怎么追究,追究到什么程度,等孟瑶醒了算总账
张斐想要辩解两句,但严宁一个眼神过去让对方闭了嘴,郑重的对苏浚说道:“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太急进了。你想要追究我任何责任都可以,孟瑶醒来以后,请立刻通知我们。”严宁并不认为是自己的几句话让孟瑶受了刺激,但是,孟瑶是在他的地盘上出了问题这件事却是千真万确,他接受任何处罚。但是孟瑶醒来之后,他该问的还是要问,这一点,绝对不让步。
苏浚也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是却只是冷笑了一声:“我劝你最好别把精力放在这上面,徒劳无功。还不如好好的再做次检查,要知道,影响死亡时间判断的因素可是有很多的。假古董都那么多了,造具假尸体,也不是很难吧?”
严宁看着苏浚离开的背影脸色沉了下来,张斐打量了一下严宁的神色,但还是硬着头皮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这次的事情可是保密的,他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该不会有人走漏消息吧?”
而一旁的孟卓轩也回过味来,明显苏浚说的就是卓然的事,立刻转移了注意力问道:“他的意思是不是说是你们验错了?这么荒唐的结果除了验错也没有好解释的我现在很怀疑你们警方的水平我弟弟的尸体和遗物我要领回去,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没问题吧?”
严宁此时也有些怀疑了,该不会真的是法医科出错了吧?随即,张斐说道:“法医部已经邀请了专家,我们会再做一次验证,绝对保证结果的准确性请孟先生配合我们的工作。您也不希望孟卓然先生死因不明吧?”
第十六章 双欢玉佩
孟瑶茫然的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除了白色什么也没有,很寂静,仿佛天地之间无穷无尽,却只有她一个人。
慢慢的,似乎有喧闹声传来,由远及近。忽然,脚下的地面突然消失了,身体骤然下坠让她心头一跳,尖叫声险些出口,但是还没等她考虑是不是这一摔就要摔死了的时候,慢慢的,速度慢了下来,仿佛被风托着,眼前的白雾,散开了。
青砖红瓦的建筑,青石板的街道,来往的行人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他们一应的都是布衣长裙,她只一眼,就认出了,这里是长安。
视线在人群中搜索着,眼底慢慢的露出怀念,这条街她来过,前面再走不远拐个弯那一片精致肃穆的建筑就是秦王府。勾起嘴角嘲讽的一笑,她本来是要去那里打听师兄的消息的。
只是,不得其门而入罢了。三哥那个时候,不过只是降唐的残军李密的部下,她一个在三哥隐瞒性别下入军营的亲卫,哪里能够进的了秦王府。
可是,她还是见到他了。
用现代的话来说,这有点像是上帝的视角?看着下面那个一身陈旧的青色布衣,头发挽起来扎着纶巾,脸上哪里还有属于女子的白皙红润,一年的征战,胜了败了,军旅的生活已经让她没有了一丝女儿家该有的神态。这样的她凭什么站在师兄面前?又凭什么奢望他认得出她来?
没有缘分罢了。
虽然这样想着,她还是一眨不眨的看着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重新演练一遍,不过,此时的心情已经不一样了,过去的记忆对于她的影响,似出乎意外的小了很多?
君瑶离开秦王府门前,她今天是请了假出来的,身上的这身陈旧的女装还是她问军医借的。据说已经是他女儿留下的衣服里面,最整齐干净的一件了。
只是,看了眼身边偶尔擦肩而过的姑娘,君瑶难得的感觉到差距,拉了拉衣摆,也许,她太寒酸了,所以秦王府的人才不告诉她师兄去哪里了吧。只是,她留了口信,不知道师兄能不能收到。三哥最近似乎有心事,他虽然一句话不说,但是,却对她的训练更加严格了,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些奇怪,君瑶直觉的,有事情要发生了。
只是她想不通,魏公刚刚投靠了唐军,兄弟们都会有安置,三哥还在担忧什么呢?
君瑶闷头走着,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刚刚没有询问到师兄信息的遗憾,她的神思有些恍惚,于是没有看到迎面走过来的男女,男子大踏步的走的有些快,后面的姑娘倒也跟得上,步履稳健的速度,一看就是很适应男子。只是,两人说是一起的,却错开了一个身的距离,说不是,男子却也偶尔会回头看一眼,不至于真的丢下女子不管。虽然道路很宽,但是同样没有注意前面的两人,撞到了一下肩膀。
君瑶吃痛了一下,脸色一白,她的肩膀上有道新伤还没有好,这一撞让她半个身子都痛麻掉了。捂着肩膀痛的险些弯下身去。而撞到她的是位女子,空气里还留着脂粉的淡雅香气,和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一双白皙柔软的手扶了她一把:“对不起,我没看到你,撞伤你了吗?你不要紧吧?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君瑶自然知道,这是伤和她没有关系,不然就只是这样撞一下,就算出问题,怕也是这样娇弱的小姐会受伤吧?君瑶微微侧身稍稍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女子,婉约精致的让她躲开了视线:“我没事。多谢姑娘关心,刚刚是我没留神,没有撞伤你吧?”
“我没关系,你真的没事吗?”说着,那位姑娘回过头去,喊住了没有注意到女子没有跟上来这一会儿已经走出七八米远的男子:“卓然你等等,过来一下”
女子叫出口的名字让君瑶浑身一震,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瞳孔骤然放大,随即,低下头避开了,心底掀起的惊涛骇浪险些让她站不稳脚,脚步声想起来,他走过来…君瑶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是怎么想的,但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跑掉了。
君瑶转过街角,靠着墙,捂住胸口喘息着,心脏砰砰砰的剧烈跳动,像是跳到极限就会突然停掉一样,抽了抽鼻子,她为什么要跑啊?为什么要逃?她是来找那个人的,可是,这就在面前了,她却突然间觉得,还是不见的好。
摊开双手,满是伤痕的手掌,甚至她左手的小指已经断掉,不能灵活运动了,以前虽然也干活,但是,却不如现在这样,看上去像是一个男人的手,又糙又粗,和那双细腻嫩滑的手怎么比?
眼睛有些酸,快速的眨眨眼睛,深呼吸几口气,君瑶探出头,那对男女还在,近乎贪婪的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高了,壮了,也黑了。似乎,沉稳了许多,最起码,脸上没有对着自己时候漫不经心的笑了。他过得很好,如此沉稳认真的看着他对面的那个美丽的女子,还允许她去拉扯他的袖子…君瑶深呼吸,压下内心涌起的酸涩,抿了抿嘴唇,这很正常啊,很正常。也许,师兄以为她死了呢。毕竟,那么久了自己才来找他。
君瑶鬼使神差的跟在两人身后,慢慢的,心却平稳了下来,这一路,她也看得出来,孟卓然和那个漂亮的姑娘其实并没有特殊的关系。他们一起生活了六年,孟卓然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他既然说了喜欢她,在师傅的认可下,他们也算是有了婚约。而她相信,师兄对这份感情的认真。
只是…如果以前,只有她和师兄还有师傅,她也没有经历过那些热血的战场,生死徘徊,也许,她还在坚持着那一亩三分地,不过现在,她接触了那么多,也了解了更多,对于师兄,她的心态有些改变了。或许,她该为对方多考虑一下,这样的乱世里,不是一个人就可以活下来的。
师兄虽然看上去嘻嘻哈哈的没有正经样子,但是她知道,他的心里装着的是这个天下,他是她的恩人,或许,她该为他想一想。
孟卓然有些不耐烦身后老是跟着一个尾巴,猛然转身,刚想开口说什么,看着面前那张无辜似的脸,就觉得有话说不出的憋屈,无奈的叹口气眼角却忽然闪过一片衣角,孟卓然忽然觉得眼角一跳,心头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只是…一转,就没有了。
“卓然啊,那边有家玉石店,我们去看看啊?”说着,紫嫣拉扯住孟卓然,不容拒绝的进了旁边的玉石店:“快点快点啦”
孟卓然想要甩开,又怕自己的力气太大让人受伤,又受人所托带孩子,只得跟着进了玉石店。店主显然是认得紫嫣的,立刻迎上来:“尉迟小姐来了,正好有新货色,玉石将缘分的,尉迟小姐可要挑选几款,照顾下小店生意啊”
“那就拿来看看吧”
红木的托盘,锦缎上各色玉饰晶莹水润,到真的是好货色。就连准备好无聊的等在一边的孟卓然也瞬间被一块雕刻了双獾图案的玉佩,吸引了目光。
孟卓然走过去,拿了起来,店主是有眼色的人,虽然没怎么见过孟卓然,但是对方的气度样貌无一不说明他必定有身份,而身边还跟着这位尉迟小姐,两人的相处也不像是主仆,看尉迟小姐的反应反而像是有情男女,店主自然也就有了考量,一见他拿起了玉佩,立刻上前说道:“这块玉佩可是好东西,上面雕刻的双獾,獾是最忠实于另一半的生灵,如果配偶走失或者死亡,另一只会终生等待对方,绝对不会移情别恋。用来做夫妻定情信物最好了,这一块就是雕刻了首尾相连的两只獾,寓意,双欢。”
一旁的紫嫣一听,立刻来了兴致,脸色微红的看了眼孟卓然:“这可真是好东西?就这一块吗?”
“我保证,绝对就这一块而且,小店有专门的玉石师傅,如果两位想要雕刻名字上去,写下来,明天就能刻好。”店主一见便知道有门,立刻说道。
孟卓然却没去注意一旁紫嫣的神色,而是摩挲着那块玉佩,嘴角微微一笑,递给店主:“这块玉佩我要了,给我雕刻上名字,明天,我来取。店家,借纸笔一用。”
而此时,在门外听着里面动静的君瑶却忽然暗淡了神色,最后,也只是微微的一笑,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直起身子,在周围早就注意到这么一个女子的人们的视线中,迈步离开了。只是,脚步的沉重,让漂浮在空中的孟瑶像是感受到,那一步步都踏在了她的心上。
这就叫做阴差阳错吧?如果,她当初没有走的那么早,在稍微等一会儿,听到里面孟卓然最后的那句话,也许,她立刻就会进去选择相认,而不是悄悄的走开。以至于,再见时,竟然成了永别。
孟卓然写下名字,递给了店家,店家结果一看脸色一变,随即扫了眼紫嫣,他竟然判断错误了吗?可是,看着不像,难道,是尉迟小姐单相思?这样一想,店家头上有些冒冷汗,害怕纸上的名字被紫嫣看到:“这位公子,确定是这两个名字吗?”
孟卓然点头:“对,就这两个。明天我来拿。”
紫嫣此刻也注意到了店家偷偷看她的神色有些奇怪,一把夺过了那张纸,看到上面的名字,一个熟悉,一个陌生,脸色也变了一变,转而看向孟卓然:“这个君瑶,是谁?”
“自然是我未过门的娘子。”孟卓然一笑,刚毅的脸上竟然难得的露出一丝温柔,眼底却是毫不动摇的坚毅:“我认定的爱人。”
第十七章
苏浚从办公室出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沉重,瑶瑶本来该在三天前就醒过来的,可是,却一直到现在都是昏迷不醒,甚至一度出现危机情况,如果不是抢救及时,也许,她现在已经不在了。
这样想着,苏浚对于孟卓轩和严宁的恨意更加浓烈,甚至觉得,只是让严宁得到一个处分,而孟卓轩却依然毫无损伤,他就为瑶瑶感到亏得慌。让他的妹**苦,始作俑者也该得到同样的回报才可以
苏浚叹息一声,向病房走去,孟瑶的病房已经转到了他的科室这边,离着他的办公室也不远,最起码,他照顾起来会很方便。每天都去陪着,跟孟瑶说说话,也许,她会听到,然后醒过来。
苏浚一直相信,孟瑶的坚强不会那么被打倒她只是累了需要休息,休息好了,就会醒过来了。
护士看到阴沉着脸的苏浚远远走来,脸色一禀硬着头皮上前:“苏医生。”
“瑶瑶醒了吗?”
护士很想哭,她好倒霉怎么被抓正着了。早一分钟离开就能错开了…因为里面的女孩子还没有醒,而她每次这么回答的时候,都要遭受一通苏医生的冷气洗礼,又不是她的错…小护士觉得自己很无辜,她好想换工作…
但是,工作不好找呀,人总归要向现实低头的…“还没有。不过今天各项指标都很好呢,正在恢复中了。”
苏浚低沉的嗯了一声,迈步离开,走不远,打开一间病房门,那里正是孟瑶的病房。
小护士拍拍胸脯,苏医生太可怕了,以前那个温文尔雅的苏医生顶多就是不耐烦了才会发发冷气,可是现在的苏医生,就像被触碰了逆鳞的死神,冷气不要钱的四处散发,如果现在是夏天,估计医院里都省下空调费了。
苏浚推开门,随着空气的流通,开着半扇窗户前垂下的薄纱样的窗帘随着风扬起来,荡出一阵波纹,随即,轻轻落下。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从窗户透过来,隔了一层薄纱窗帘也不会太刺眼,洁白的病床上,娇小的女孩子静静的躺着,紧闭着双眼,长长的浓密睫毛在眼下投射月牙形的阴影,脸色有些不健康的苍白,原本红润的嘴唇也没有了颜色,长长的黑发散在白色的枕头上,更显得孱弱。
床边的心电图正常的跳动,数值已经属于正常范围稍低一点,滴滴的声音成为病房里唯一的声音来源。
苏浚轻轻的拉过一旁的椅子,在床边坐下来,探出手摸了摸孟瑶的额头,冰凉的触感让苏浚微微皱了眉头,往上拉了拉被子,掖了掖被角:“瑶瑶,三天了,该醒了吧。再过四天,是孟卓然下葬的日子,你如果是因为他才弄成这样,肯定不愿意错过他入土为安的日子吧?快点醒过来,我就带你去参加葬礼。你不想送他最后一程吗?”
而此时,孟瑶还沉浸在梦里,看到的,却是让她心痛的一幕。
长安城街道上那一幕回忆重新播放后,孟瑶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什么拉扯,一下子进入了混沌,再度看清眼前的时候,确是回到了落霞山那一处她生活了六年的小院落。见到了,她死了十年以后的孟卓然。
他站在落霞山的悬崖边,抬着头,看着远处的天空,茫然没有焦距的眼神让孟瑶很确定,他此时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细细的打量十年后的孟卓然,更加的成熟,稳重,深山那股子潇洒恣意的味道都不见了,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样,或者说,三十多岁的孟卓然,在经历了无数的战争,死亡,在师傅和君瑶都已经离开不在人世的孟卓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大雨天里向她伸出了温暖双手的孟卓然了。
沧海桑田,世事无常,说的,就是这样了吧?
一别经年,再见,物是人非。
孟瑶不知道他孤身一人来这里是做什么,但他还记得回来看看,孟瑶心里觉得很高兴。高兴无论如何,师兄没有忘记这里,也就是没有他们一起生活的日子,没有忘记她。
这样一想,孟瑶感到很高兴,即便是,她知道,此刻的孟卓然根本看不到就在他面前的自己。歪头想了想,就算看到了,估计,也认不出来了吧?孟瑶和君瑶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双生子,但是君瑶知道,她和孟瑶,相差太多了,就算是同样的一张脸,也完全可以看出来是两个人。
孟瑶想要对孟卓然笑一笑,向着孟卓然的方向缓缓的伸出手来,只是碰一下就好,轻轻的,碰一下…
忽然间,孟瑶看着孟卓然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竟然冲着她所在的方向伸出了手,孟瑶一愣,随即莫大的惊喜淹没了她:“师兄,你看到我了?”说着,更加的往孟卓然的方向飘了过去,手指越来越近。
触碰上的一刹那,脸上的笑意僵硬了,孟卓然的手穿过了自己的,孟瑶脸上露出一丝惊慌,惶然转成了悲伤,自嘲的一笑,脸上恢复了淡淡的表情:“怎么忘记了呀,我早就死了呢。”话音未落,孟瑶低下头,从双脚开始慢慢的变得透明,她要消失了吧?
缓缓的收回手,孟瑶看着孟卓然同样惊慌的脸,她要走了,不过,能够见到师兄一面,真的很高兴。因为,她知道了很多本来不知道的东西,再努力说服自己不在意也掩盖不住她其实有遗憾的,但是,如今,不重要了。师兄没有变,能在落霞山看到他,孟瑶就知道,他一直记者自己,不曾忘记…视线下落在腰间悬挂的玉佩上,就像当初买下的这块玉佩,双獾,永恒的等待。
孟瑶的身体完全消散的最后一秒,透过重重迷雾,看着孟卓然失足落下了悬崖,孟瑶蓦然瞪大了双眼,尖叫出声,想要过去接住那个不断下落的人,却发现,她没有双手双脚,她已经消散了,什么也做不到。
原来,师兄竟然是…因她而死吗?
压抑的痛呼声冲孟瑶的喉咙间冲出,蓦然的长大了嘴巴,却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一样,呼吸不畅,瞬间,机器响起了警报,这一突然的变故让苏浚腾的站起来,嘭的一声带倒了身下的椅子,慌忙按住孟瑶不断挣扎的身体,一边腾出手来按下呼叫器,一边压着孟瑶,不让她乱动,特别是那只还在输液的手,轻声的哄着:“瑶瑶,不怕不怕,快点醒过来就好啦,只是梦而已,只是梦而已。哥哥在这呢,别害怕,不怕…乖。哥哥会保护你的,瑶瑶,你千万别放弃,不就是孟卓然嘛,他有哥哥重要吗?别丢下哥哥…好不容易我们才团聚,别再离开了…”
走廊里脚步声接踵而至,病房门本就开着,站在门口一脸惊诧莫名的少年被撞开,医护人员一股脑的冲了进来,检查的检查,用药的用药,而苏浚,却也无用武之地的被挤出了圈外,只能看着,整洁的白袍被弄的皱巴巴,乱糟糟的头发,眼镜已经不见了,狭长的眼睛里此刻红彤彤的一片,直直的看着床上用药后安静许多的女孩子,流露出的希翼,期盼和痛苦,让站在门口的崔易江,心头一跳。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机器的警报不想了,显示屏上的数值和曲线趋向了正常,苏浚松了口气,身子一滑,险些跌倒,一旁伸过来的手臂拉住了他,苏浚抬头一看:“你怎么来了?”他今天没有心情也没有心力应付这个大少爷,说话的口气疲累里面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崔易江没见过这样的苏浚,在他的印象里,不管别人怎么说,说的多么难听,面对怎样的刁难,他都是微笑的,好似全然不在意一样,可是,如今,他对这个女孩子…崔易江甚至觉得,如果孟瑶没有救回来,他真的不敢想象,眼前这个男人失去冷静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崔易江忽然觉得松了口气,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又看了看靠着墙壁支撑才站的住的苏浚,忽然开口:“她那么重要吗?”说出来的瞬间,崔易江就后悔的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怎么就问出来了呢?怎么问出来了呢?这关他什么事情啊?他说这话,语气怎么听怎么就有股子不对劲的味道…
“呃,你不说就算啦,我也不是想听你说这些。”
苏浚看了眼转开视线的崔易江,这个时候为孟瑶做完检查的医生走了过来:“别担心,没事了。”
苏浚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是什么原因?”
“没有详细的检查,也说不准,但是她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按理早该醒来了,不过,看现在的情形,是病人自己不想醒过来。苏浚,你是心理医生,这方面你该比我专业,多和她说说话,精神力量很奇妙的。”
“谢谢,麻烦了。”
“客气。”
一众医护人员和来时一样哗啦一下离开了,病房里除了床上已经陷入沉睡的少女,只剩下苏浚和崔易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