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答的韩丁嗤笑一声,站起身来,说道:“你舍不得了。”
“我没有!”赢君反驳道,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我只是,暂时不能…我本来今日要离开咸阳外出一段时间,她的事情,我回来自然会处理。我放过你一命,是你拿情报换来的!至于王嫣,现在不能动她。”大哥还需要她父亲,他现在不能有动作,不然,影响了大哥的计划,他…既然决定了帮忙,不过耽误一段时间,王嫣的命只是暂时寄放在她那里,等事情完结了,他会亲自动手的。
韩丁哼了一声:“是我技不如人。不论如何,我欠你一命,那个女人…我可以暂时不动,她的命我可以让给你,算是还你了!我们可是互不相欠了。”
“哼。”赢君却没有继续纠缠下去,他还要准备出门,午时前离开咸阳。知道拿刀的人是谁,谁还会对刀感兴趣,而韩丁这个人,赢君此时不想动,恐怕也动不了。那一晚上,他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才拿捏住了他,可是失了那次绝佳的机会,现在他如果想要取韩丁的性命,却在五五之间。因为,韩丁可以以命相搏,而他,做不到。
韩丁看了赢君一眼,大步走到书房门口,拉开门,停顿了一下,最后道了一句:“告辞。”抬脚迈出门槛,随即带上了门,将赢君的视线阻隔在了门内。
背对着门在廊下站了一下,抬头看了眼碧蓝的天空,嘴角微微勾起,提气纵身跃上了屋檐,转眼几个起落便离开了。
而韩丁刚离开,不远处的角门出现一个身影,大红艳如火的宽领宽袖曲裾,秀美娇艳的脸庞上水润的眼睛一直看着韩丁离开的方向,里面流露出了惊喜,恼恨和怔怔的出神。
赢君从书房出来,便看到了站在角门处不知道发什么呆的少女,微微蹙眉,将书房门锁上,赢君走过来,顺着少女的视线看去,心头忽然一震,她不会是看到韩丁了吧?
赢君一惊下随即平静下来,看到也没什么,她一个官宦家的女孩,又怎么会知道韩丁是谁。
“离栾,你在这里做什么?”
离栾飞远的深思收回来,看着赢君,忽然眼底爆发出一道亮光,一把拉住赢君的袖口,使劲拽着摇晃,直直的看着赢君问道:“姐夫!刚刚,刚刚那个人,他是你的朋友,你认识他是不是?!”
赢君微微蹙眉,看着离栾,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哎呀,姐夫!你就告诉我吧!”。离栾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便有些焦躁,她忍受着那个讨厌的表姐的刁难炫耀,每日里到这里来,不就是希望托这个姐夫帮忙找人么?!没想到,她竟然见到了本人!而且,竟然和倒霉姐夫认识!这怎么能不让离栾着急又激动,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告诉荣荀这个好消息。叫他今天没有陪自己来,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懊悔去吧!
赢君抽了两下袖子,没有抽出来,又不能甩开,刚想要提醒她的动作有些不合适,却听到一声娇斥:“你们在干吗?!”
第四十八章
王嫣双眼冒火的看着离栾,上前一步一把扯住离栾抓住赢君袖子的手臂,狠狠的甩到一边:“你好不要脸!他是你姐夫!”
离栾此时顿时明白王嫣这是误会了,本来想要解释,却见她说话难听的很,顿时也火大了,这两天在她这里受到的气实在太多了,她不过一直忍让着,如今,她已经不用从王嫣这里得到帮助了,求她,还不如求这个倒霉姐夫呢!立刻就反击了过去:“表姐这话可真有意思,我自然知道这是我那倒霉的姐夫,娶了这么个泼妇,可怜见的。”
赢君不想搀和进去,他不待见王嫣,对于王嫣的这个不知道哪里的亲戚表妹离栾,虽然没有恨屋及乌,但是也没有多余的看法,此时这两人吵吵了起来,顿时觉得女人简直就是无法理喻!叽叽喳喳的说出那么粗俗不堪的话,是半点比不上景岚的。
赢君脸色不好看,冷哼了一声,皱着眉头不赞同的看向王嫣:“我说过,这里是书房重地,闲杂人等不准过来,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王嫣被赢君毫不留情的扫了面子,而且当着她这个从小到大较量的表妹,顿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看了眼一旁的离栾,果然眼底满是轻蔑之色,便觉得一口气更在了胸口,堵的她想要吐血,深呼吸忍耐下去,放柔了声音说道:“夫君,我…”
可惜赢君没有听她解释的打算,他着急着出门,另外也不想纠缠下去让离栾想起刚才关于韩丁的问题继续追问下去,厉色说道:“行了,你回你的后院去。也招待好你妹妹,这里不要再过来!我还有事。需要出去一段时间。”说完,不等两人开口,甩袖离开了。
离栾一见赢君说走就走了,忽然想到,她刚才要问的问题,这个倒霉姐夫还没有给出答案的,顿时也不理会王嫣,追了上去:“哎!等等我,你还没说那人去哪了呢!”
王嫣一看离栾竟然毫不顾忌她的追着自己的夫君走了。顿时气的双手指甲刺破了手掌,恨恨的跺脚,眼底满是阴霾,咬牙切齿的看着两人背影消失的方向。良久之后冷哼了一声。脸上满是杀气和恨意:“好,很好!你们给我等着!”
韩丁牵着马出了城门,来来往往的人在身边擦肩而过。回头看了眼巍峨的城门楼和肃穆的兵士,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长剑挂在马鞍一侧,翻身上了马,正要抖开缰绳却忽然感到有人靠近他的身边。
韩丁反射性的手按在了剑柄上,全身紧绷,顺着感觉看了过去。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阴魂不散!
“嗨!又见面了!我们还真是有缘呀!”离栾一身红衣,张扬似火。手里握着金丝绞缠的鞭子,骑在白色无一丝杂色的骏马上,笑的日月失色。水润的眼底此刻全是志在必得的得意,仿佛写满了,你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而她身旁跟着的,依然是荣荀,俊秀的少年此刻也是一脸的兴奋,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崇拜?韩丁很疑惑,他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被这两位祖宗如此锲而不舍的追赶?难道,经过那一次他们竟然不怕,自己会真的杀了他们吗?
荣荀恭敬的拱手行礼:“先生行踪飘忽,实在难寻。荀徘徊咸阳多日,多方打听却未找到先生踪迹,不料想与先生当真有缘,荀真心佩服先生武艺,恳请先生收下荀为弟子。荀必定尊师重道,恪守节礼,绝不缀先生之名!”
离栾见韩丁只是皱着眉,脸上全然是拒绝的颜色,顿时有些不快,但还是压下了脾气说道:“我们可是诚心实意的。再说了,你和我那倒霉的姐夫不是朋友么?看在他的面子上,让我们跟着你吧!”
“你姐夫?谁?”韩丁想不起自己有认识一位和这两位扯上关系的人,如果不幸认识了,他绝对也不会承认的。
离栾却不知道韩丁的想法,只以为他被说动了,看在赢君的面上,他应该会收下荣荀的,至于她自己么…呵呵,那就另外再说喽。
离栾觉得,那个讨厌的表姐王嫣这次嫁的人还真是不错的。虽然娶了她的人在离栾看来,那真是倒霉透了!不过,只要这层关系有用就行,至于关系怎么来的,可就和她无关了,于是很是愉悦的说道:“我有位表姐,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嫁的不错。她的夫君是武库丞兼中尉赢君。我在他书房外见到过你!是他告诉我们你要走这里的。我们可是一路追过来的,还好,赶得上!”
韩丁听到那个名字就忍不住皱眉,离栾和荣荀一见,忽然觉得,他们是不是理解错误了?怎么看韩丁的表情也不像是听见朋友的反应,倒像是,听见仇人名字一般。顿时面面相觑,心底忐忑,他们不会压错宝了吧?这下惨了。
不过离栾和荣荀这次担忧的却不是很正确,因为韩丁此时想的,不是赢君,而是另外一个人,那就是和这两人直接关系的那个女人,离栾口中的表姐,王嫣!
他答应了赢君暂时不动王嫣,但是饶过她的性命却不代表他什么都不做,那个女人只要精神的活着,可以自由的行动,韩丁就不放心!韩丁并不是为了自己,他做杀手,被人惦记着,被人围剿追杀,那时家常便饭的事情,替人背黑锅之类的事情更是不止一次两次,王嫣出卖他的消息,将寒冰诀的事情引到他身上想要灭了他的口,甚至后来连秦午,她都敢动。为的恐怕就是有一天这事情查出来,唯二知道雇主是她的人已经死无对证。韩丁忍不住冷笑,她害怕的不是赢君,而是她背后的主子,是哪位咸阳第一公子,仁爱谦和的公子婴。
只不过,哪里瞒得住呢?那一位是多么通透可怕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小动作,不过是时机不到,还不能处置罢了。毕竟只是个成不了事的莽撞女子,收了权利也就是了,留着和杀了,区别不大。不然只是秦午,又怎么会放任对他使暗手的人逍遥自在。
他恢复了记忆,便知道了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比如景岚没死,比如刺在找的人便是青风,再比如,青风和景岚是同一个人!这些事,他连秦午都没有告诉,私自瞒了下来,可是韩丁却也发现,虽然王嫣没有了以前那样大的权力,但是,组织里也不是那么干净,仍然有她的人,而他可以查到的消息,也许王嫣并不是一无所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便只能让王嫣不能动了,没有力气动了,才能安心。青风…救了他一命,他在能力范围内护她周全,也算是全了当初的恩义。
计算一下药效,醒来王嫣此刻应该已经感觉到疲惫不堪了,只是症状不太明显,一时半会儿的想不到毒药上去。不然的话,王嫣如果出了事情,这两人也不会有闲情逸致的还来这里追着自己不放!韩丁想到这里,顿时觉得他下的药量应该再重一点才好,那样,这两个人包括那个不知道什么打算的赢君,也不会有心思来纠缠自己了!
“我不收徒弟!”韩丁毫不留情的拒绝,他和赢君不过是利益交换,各取所取,没得还帮他带孩子!他这次去找青风,虽然是组织下派的任务,但是韩丁接下来不过是怕别人去做这个任务给她惹麻烦。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自然不会更改。又怎么会让这两个不论是和王嫣还是和赢君都有关系的人跟在身边。一拉缰绳,双腿一夹马肚,“驾!”身下马匹便跑了起来,速度慢慢加快。
荣荀和离栾对视一眼,立刻扬起马鞭:“驾!”两人并驾齐驱,径自追了上去!两人都是未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如今找到了人,知道了性命,又了解到是真真正正的高人而不是那些家人安排来,又敲打过只知道一味奉承,半点真功夫没有的陪练!让他们放弃?绝对不可能!
他们心中有个江湖梦,只是诸多原因和限制让他们无法真正实现,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面前,让他们放弃?怎么可能!何况,他们相信,只要他们够诚心,够坚持,韩丁大侠绝对会答应手下他们的!
你说什么?如果不收怎么办?荣荀嘴角一勾,即便是大侠不收下他们…也不妨碍他们跟在大侠身后,闯荡江湖啊!
而在这三人在城门外纠缠的时候,去往恒山郡的官道上,一匹黑色的马匹疾驰而过,马背上,黑衣装扮的赢君却是在韩丁之前出发了,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脑海里不禁然的忽然想起来前几个月他在恒山山道上追踪灌铭时遇见的那个女子,与景岚七分相像的脸,如果不是那一次太匆忙,他有任务在身…也不知道,她现在还在不在恒山郡。那条山道似乎离着他要去的小镇很近,心底顿时有些期盼,却又觉得有这样的想法的自己是在亵渎景岚,但还是忍不住想,那张脸,哪怕只有一分的相似,让他再看一眼也是好的。
第四十九章
夜深沉的很,进入夏季后除了春末下了几场雨,天一直干旱着,这让许多人害怕会发生旱灾影响收成。好在,艳阳天的天气没有持续很久,便接连着下起了雨,三天依然没有停。甚至于有些想要涝的趋势。山上大量的泥水留下来,已经有一些靠近山脚的天地农舍和村庄被波及到了。
不是旱就是涝,这鬼天气让小镇上的许多人都天天很烦躁。于是纠纷闹事的情况时有发生,衙门里家长里短忙的不可开交。
灌铭冒着雨到了景岚家里,房顶上虽然再也没有被人踩过,但是因为这雨接连下着,量多了,屋子里墙壁上就有些阴湿,房子的中央也有些地方一滴一滴的漏着,不大,接个盆子就是了,只是看着烦人,倒也没有太大影响。
两人关上门,这个时候作为合作者和伙伴,景岚也不拿男女大防来说事了。一开始不过是对他有些防备,如今上了一条船,对对方的底都有了比较深入的了解,再说什么就太矫情了。而且景岚也不在意这些。她刚刚结束了上一段纠结的婚姻,摆脱掉一个男人,现如今可没有重新找一个的打算。一个人的生活多自在,在这个三妻四妾,女子卑微的年代找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管着自己?她有病了才这样虐待自己!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她有钱,不愁吃穿,养小白脸都没问题,既然没有基本的需求了,自然前置条件就没有必要执行了。
所以,不嫁人,在意什么名声呀?
景岚斜坐在上座。翘着腿,一手屈肘撑着桌子支着头。一手拿着书本,神态悠闲,只偶尔遇到晦涩难懂的,眉头挑一下。繁体篆字看起来有些费力,于是景岚一字一句的看的很仔细,务必保证每一个字都是正确的读了,然后理解了,才转到下一个字。这书是空间里新出现的书房里有的,一本教养生功法的初级的不能再初级的修真功法。只是单纯的滋养身体经脉。却很合适她用。
灌铭敲门后在景岚叫进来的声音里推开门,就看到景岚一副悠闲慵懒的姿态,顿时心底觉得很憋屈,他在外面忙这忙那。可是这人却把事情都丢开手。就在这里悠闲的看书,喝茶,嗑瓜子?
景岚等了半天。却没有动静了,疑惑的从书本上移开视线,看向灌铭,就见那人湿了大半的衣裳,头发也被雨水打湿成了一缕一缕的,显得有些狼狈。此刻那张脸黑的像是锅底一样,眼底都是怒气。
也不知道是景岚明白了灌铭为何生气。还是此刻灌铭的形象让她多少有了些羞愧。景岚将书放下了,端坐好,抬手示意灌铭:“外面雨很大,怎么不打伞?快坐下吧,你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事?”
灌铭因为景岚这话多少心里松散了点,火气也没有那么旺了,他也实在说不出景岚什么来,人手都是他的,该怎么安排,景岚也确实插不上话,她只要保证平安的到达咸阳,觐见陛下就可以了。于是坐了下来,神色已经平和下来了。
“就在今晚了。”
“今晚?”景岚微微皱眉,看了眼外面的天气,下午两三点的天空,因为阴天,光线实在不好,她想要看书都需要点上灯,不然就会很费眼睛,而且,雨势一直保持的很平缓,不大也不小,但是就是不停,这样的天气星东…冒着雨啊,肯定不能打伞,被雨淋湿是必然了:“不能改天么?”
灌铭一愣:“什么?”
“改天…”
“…”
景岚摊手:“好吧,我开玩笑的。只是下着雨实在讨厌。”
灌铭嘴角明显一抽:“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吗,消息都放出去了。至于下雨,也没办法。”
可不是么?三天前还是艳阳高照呢,谁知道突然就阴雨连绵了?景岚也只能叹息声倒霉,但是计划开始了,就不是说停止就可以停止的。今晚,就今晚吧。大家都淋雨,又不是只有她自己。
“那你收拾一下吧…”说到这里灌铭愣了愣,考虑了一下还是说道:“不用带的尽量别带。”
景岚一挑眉,看灌铭的表情就知道这人肯定有着不太好的经历,也不多说,只是点头应承下来。她重要的东西都在空间里,要收拾的不过几样衣物银两的掩饰一下。
“那么过一会儿我再来。”灌铭说着,出门去了。
景岚估量一下,站起身来,走到床边从床头拽出来个软趴趴的包裹,提在手上掕了掕,会不会太假了?
转念一想,还有马车呢,那可是超大号的,足够了。
于是便掕着小包裹到桌边继续坐着,包裹放在了桌子上,继续翻开书看着。要走还要有一会儿,怎么也要天黑下来,不然碰上熟人,可不好解释。
室外的光线越来越暗,不过四五点,天已经像是七八点一般的黑的,阴暗暗的房间里,橙红色的烛火摇曳着,映着景岚沉静的脸,呼吸调整,舒缓绵长。灯下看美人,美人如画。
院门再次被推开的时候,进来的脚步,马蹄声,车轮声掺杂在一起就有些繁杂了。时间到了,景岚将书收进空间,剪掉了过长的烛芯,火焰调动带动了室内光线恍惚了一下,随即更加明亮。
灌铭敲响屋门,景岚沉声说道:“进来吧。”
接着,房门被推开,呼啦啦却悄无声息的进来了许多人。
灌铭对景岚点点头,回身看向他带来的人,一男一女的组合,成双成对,总共五对十个人:“开始吧。”
化妆,易容,换衣,很快,六对灌铭和景岚出现了。趁着夜色乍一看,竟然难分真假。就连包裹,都和景岚用的这个做了一模一样的,细节都处理好了,真是仔细。
景岚一笑,真是神奇,这样只在电视里看过的手法如今自己用上了,总觉得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分不清戏里戏外,置身何处的茫然,却也有着身临其境的了然。矛盾极了。
各种准备好,景岚站起身来,灌铭点点头,接着,一对一对的出去,上了三天前就开始赶制的和景岚那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就连拉车的马都尽量找了和小乌神似的,狼狗也有,在车厢里趴着呢,而老黑早早的就在马车上待命了。
上了马车,一辆出去,等上一会儿,再出去一辆,而灌铭和景岚,就掺杂在这些马车里,趁着夜色,向小镇外而去。很快,便发现身后果然缀上了尾巴。
对方人多,而他们人少,如果正面对抗,肯定要吃亏,景岚如今虽然觉得功夫上不落人后,但是她毕竟没有亲手杀过人,看习惯了死人和亲自动手杀人区别可是很大的,她怕自己到时候万一有什么抽风的反应,可就不好了。她再觉得自己厉害,也从来没有验证过,到底有些不确定。命只有一条,她冒不起这个险。落在那些人手上,如果不死,恐怕才是更大的灾难。
景岚坐在软榻上,老黑趴在她脚边,眯着眼睛,偶尔喉咙间咕哝一声,抖抖耳朵,说明它没有睡觉。
灌铭坐在一边的与车壁连接的长凳上,跳开了窗帘,雨朦朦胧胧的,太影响视线,雨点敲击在车棚上的声音也成了对方的掩饰,听的不真切。
“后面跟上来多少人?”
灌铭放下窗帘:“他们的人数城镇里的,估计不足百,但是镇外却隐藏着一些,大概在一百左右。我们分了六队,他们肯定不敢放弃任何一队,这样,我们要对付的人便有三十左右。”
“三十,我们只有两个人。”景岚说着,老黑蹭了蹭她的腿脚示意一下自己的存在,于是景岚一笑,接着说道:“好吧,还有老黑,我们三对三十,以一当十呀,还好还好。”
灌铭看了眼老黑,对于这一条狼狗,灌铭可是真的喜爱非常,灵性狠辣,忠心护主,咸阳不少喜爱训狗的权贵人家,也难以找到这么一条如此人性的,就连灌铭自己都不确定,他是否能够在老黑的埋伏一击下,全身而退。
“你这条狗,很好!”
景岚看向灌铭,见他全然真心的,便笑道:“那可不!老黑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救了我许多次。它是我的朋友。”绝不会背叛的可以全然相信以命相托的朋友。
在山野小筑那晚,如果不是老黑在一开始拖住了韩丁,魏礼又小瞧了她,给了她做手脚的机会,那么那一晚她就不是诈死,而是真的命绝于此了。
小乌的脚程很快,虽然道路积水,泥泞,但是对它的影响却不大,很快的,便出了小镇。
一出小镇,灌铭的神色便严肃了起来,手握在剑柄上,凝神静气,闭上了眼睛,几个呼吸之间,眼睛再睁开已经凌厉非常,满是杀气:“准备好。”
景岚点点头,忍不住紧张了,从三天前确认了对方人数,他们就开始做准备,她一直没有紧张,甚至心情轻松的就像这次出行不过是郊游一样。
可是临到头上,她紧张了,景岚握着长剑的手有些颤抖,暗骂自己不争气,但是也知道没办法,以往的危险都没有这一次来的直观,来的凶险。
出了小镇,不能走山路,便只能走官道,身后的马蹄声,便明显的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了。三对三十,总比三队两百有把握多了,不是吗?
是他们想要你的命!落在他们手上,他们绝不会善待你,这个麻烦不除,你永远别想获得安宁。所以,镇定,景岚!
第五十章
小乌的速度一直不慢,但是身后单人单骑,速度比不上小乌,但是却比小乌拉着马车要轻快的多,追上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很快,十数马匹擦着车厢跑到了前面,勒马停在马路中央,挡住了去路。然后迅速的从马上下来两人,黑暗里看不清楚,之看得到那两人拉着什么东西,分开跑向两边,使劲扯住,便在哪里等着马车自己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