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夜深沉,咸阳城至高的巍峨宫殿陷入一片昏暗之中,天气不好,浓重的乌云遮天蔽月,仿佛直接笼罩了天地,站在街道的屋顶上,远远看着那一片象征着天下最尊贵存在的地方,好似要被这天吞噬一般。
一身黑衣,风吹过,衣袂猎猎作响,除了风声,天地之间很安静。韩丁静静的站立在这里,双臂环绕,将手中长剑抱在胸前,视线下调,看着今天所要去的目的地。
如今他的手上有两个任务,一个便是在代城的时候,秦午给他的调查任务,武库丞兼任中尉,最近咸阳城里风头正盛的赢君和寒冰诀。而另一个,是在他知道青风是个女子的晚上,一件看上去不应该他负责,却偏偏落在他头上的盯梢寻人的任务。
今天晚上,他要去探查的,便是咸阳新贵赢君的府邸。韩丁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事情进展的太过顺利,好像,他想要查什么讯息,这方面的资料就会很快的被查到,然后一条条毫不掩饰的为他指明了路线。
昨日,确认下了他想要的那本东西便是在赢君的书房里,没有密室,没有机关,甚至没有严密防守,他只要能够找到书房,就可以完成任务,得到这一本害得他如今依然有些记忆想不起来,九死一生,天下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武功秘籍——《寒冰诀》。
会这么容易吗?
韩丁不怀疑组织的能力,也许是他太长的时间没有接触到组织里情报这一块,所以想多了吧。
但即便是这样,韩丁依然不敢丝毫放松,打起了百分之二百的警惕。悄无声息的潜入了这座安静到诡异的府邸。没有一丝阻拦,守卫一切正常。没有更严密,也没有松散,就像,一切如常。
书房的位置在前院偏殿,靠着主人的卧室不远,经过几日的踩点观察,赢君每晚都会在书房里待到三更,然后睡在前院,从来不去后院女眷所在的地方休息。甚至,韩丁再这几天里,根本就没有见到这位公子君和自己的夫人在私下里多说过一句话。韩丁虽然疑惑这对夫妻之间奇怪的相处模式。但是因为和他任务关系不大,并没有深入了解。
而这些天的观察。韩丁更加确定了赢君的武功绝对不在他之下。甚至可能比他要高上许多。这让韩丁对于赢君所修习的寒冰诀,起了一点好奇,难怪因为莫须有的一个消息。自己就会因为这本武功秘籍陷入追杀。甚至为此不惜暴露了各方在组织里埋藏那么深的探子。
书房里的灯熄灭了,韩丁趴在房顶的阴影里一动不动,隔壁卧室的灯亮起来,一刻钟后,熄灭。韩丁依然在阴影里,就像是长在那里一样。一动不动。甚至因为长时间的保持着这一个姿势,他浑身紧绷的僵硬。只能靠着内力运转缓解症状,呼吸绵长而轻不可闻,额头隐隐的渗出了汗水,顺着脸颊下巴低落,悄然无声。
直到外面街道上巡夜的更夫敲响了更鼓,丑时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风声隐藏了他的脚步声,轻巧的如同一只猫儿一般翻跃下屋顶,双脚倒钩在廊坊边沿,翻身双手抓住廊坊下的横梁,整个人便隐藏在了廊坊顶下,静静的等了一会儿,凝神静气留心着隔壁的动静,确认没有惊醒任何人,才垂下脚,双手一松,轻轻的落在了地上,紧接着翻身一滚,站起,侧贴,便贴在了书房的门上。
门上了锁,但是难不倒韩丁,柳叶刀在锁孔里轻轻一拨弄,便开了。退开一侧门闪身进去,虚掩上门,利用门缝空隙将锁重新挂上,不仔细看的话,和原本一模一样,谁也发现不了,其实这锁已经打开,有人潜进了书房了。
外面天气不好,书房里更加黑暗,不能有亮光,便只能抹黑找。靠墙一面一排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书太多了,这让韩丁觉得不好,因为会给他的任务提高难度。但也没有办法,能够探听到他要找的东西就在书房已经不错了,如果连东西放的位置都能探听到的话,那本书也不用他来拿。
轻拿轻放,原位摆放好,韩丁正一本一本的查看着。忽然一阵脚步声仿佛突然而至,人数众多,呼啦的整齐兵器破空的声音响起来,韩丁顿时一惊。不过瞬息之间,书房外面竟然围住了如此多的人。他暴露了?!怎么暴露的?!韩丁疾步来到门口,紧贴着墙站着,微微侧身从门框缝隙里看过去,院子里满满当当的一群人,墙头上甚至都是弓箭手,一个个拉满弓弦,银色的箭头在这样黑漆漆的夜里,竟然也能够看到森冷的银光。
韩丁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暴露了行踪,看如今这情形,倒像是一直在等他入瓮一般!这样一想,韩丁蓦然一冷,这样便解释的通了,他在房顶上潜伏了大半夜,一点埋伏没有发现,这群人却能来的如此快!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虽然组织里清除了内奸,但是韩丁也无法保证,如今组织里就真的干净了。想到这里,韩丁眼底流露出一丝杀意,森然冰冷。
忽,一声轻响,是火折子燃起的声音,书房里随即有了光,橘黄色的盈满了整个屋子。韩丁神色一禀,转身看去,便看到他进入书房时还空无一人的书桌后面,如今坐了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身黑色的锦缎直衣,玉冠束发,剑眉星目,倒是俊朗不凡,只是神色冷漠的很,眉宇间却像是有股子散布出去的忧愁,显得老成许多。
不用问,便明了此人的身份,他可是暗中观察了这人许多天了,可不就是此间的主人——赢君么。只是,他何时出现的,韩丁却是一点未曾发现,唯一的解释。这屋里有密道!如此的阵仗,果然是有人出卖了他!
赢君站起身来。也不看韩丁,只是径自走到北面墙下,那里竟然摆着一副供桌,因为赢君身体的阻挡,看不到供桌上的灵牌,但是供桌上墙壁上挂着的一副画,却是挡不住的。赢君此时好似全无防备,神情专注的看着这幅画。韩丁被赢君的举动弄的有些疑惑,既然要抓他。却为何只是包围,什么都不做?没有审问,甚至没有人冲进来,是自信他已经无路可退只能束手就擒。还是说。这人另有目的?
韩丁疑惑着,便看向了赢君所看的那副画,蓦然间睁大了眼睛。平淡无波的脸上露出与他惯常完全不符的表情,只是赢君背对着韩丁,所以没有注意到。
韩丁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副画并不是名家手笔,上面也不是什么山水美景引人入胜,而只是一副人像。白底青花的双曲裾,长发挽起。眉眼之间清冷淡然却显得有些单板死气,与他认识的人差了许多,但是,那五官却昭示着,她们,是一个人!
只是,青风的画像,为什么会在这里?赢君的表现明显的说明这画里的女人堆他而言很重要,只是巧合吗?还是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赢君转过身,看向韩丁,为他低垂着眼帘好似走神的神色有些讶异,但是,随即便是冷然好似看向一个死物的眼神,然后侧身让看一旁,让身后的灵牌完全的映入了韩丁的眼帘,漆黑的灵牌,几碟瓜果,檀香炉,一左一右两只白色香烛,而让韩丁最注意的,除了写着的颜门景氏岚的灵牌,便只有灵牌旁边那一抹亮银色,分明是他的独门暗器,柳叶刀!
赢君拿起那一枚柳叶刀,开口说道:“这里供奉的,是我的亡妻。而她死于这枚暗器,柳叶刀下。然后一把大火尸骨无存。我多方查探,最后才确定,这枚暗器,是属于你的。是不是?”
赢君也并不是要韩丁回答,因为他只要看着韩丁此时的表情便已经知道答案了:“或者你杀人太多并不记得她了,我可以提醒你一下,云中郡,沙陵镇,靠山屯,山野小筑,景岚。”
说着,赢君转身面向韩丁,手中紧紧握着那枚飞刀,薄薄的刀身锋利的刀刃刺破了他的手指也未曾松了一丝力道,好似这样,才能让他平复心绪,不至于因为愤怒杀了眼前的人,而得不到他想要的信息。再忍一忍,忍一忍,等到他问完了,知道了想要知道的,然后就可以杀了这个杀手,然后揪出幕后指使,这样,才算是为了岚儿报了仇。
“你只要告诉我是谁找你买了岚儿的命,我给你留个全尸!”
韩丁站在那里,全身紧绷着,脸色越来越苍白,额间的汗水如同下雨一般顺着脸颊下巴流进了衣领,紧抿着的嘴唇间渗出一丝红色,只是被他生生的止住了,只是染红了唇瓣,并没有引起赢君的注意。
韩丁并不是怕了,也不是自知无法逃出而想要自裁,他只是头突然痛的厉害!脑海中尖锐的刺痛,无数的画面,他熟悉的不熟悉的来回的闪现翻腾着,如果是常人,这样的情况怕是要晕过去了,但是韩丁靠着他的意志力和坚韧,硬生生的保持了清醒。可是这样的清醒,却要他忍受百倍千倍的痛苦。
可是此时的情况由不得他不清醒,而他脑海里此时一幕幕出现的,韩丁慢慢的了然,那是他恢复记忆后一直未曾想起来的部分,关于那个叫做景岚的女子,还有那场大火。
许久之后,赢君看着对面沉默的人,渐渐的失去了耐心:“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不合作了。如此,也罢。先用你祭奠岚儿,那人,我总能揪出来的!”
而此时,韩丁身躯猛然一震,喉咙翻滚,一股腥甜充满口腔却被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如今心底作何感想且不说,如今首要的,便是离开这里。而他唯一的机会,只在眼前这人身上!心思转换之间,手腕翻转,嗖嗖三声,银色划破空气而来,三枚柳叶刀成品字直奔赢君上三路,顿时将他左右两边退路封死。紧接着长剑出鞘,人影一闪,随后而至!
第三十七章
刺啦一声,火折子在空气中摩擦燃烧起来,微微红色的火苗映着朦胧的光,凑近灯芯,橘黄色蔓延开来,漆黑的屋子里亮了起来。
寂静的屋子里响起一声叹息,接着毫不怜惜的撕扯下来黑色的衣袖,手臂上一道几乎将整个手臂砍下来的伤痕,翻卷的皮肉,几乎看见森森白骨,血液止不住的流着,因为动作太粗鲁扯的更疼,让人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为疼痛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房门被推开,迈步进来的秦午被眼前一幕惊了一跳,眼底闪过担忧和愤怒,转身扬声对外面喊道:“打盆水来!医药箱拿来!”说着,几步来到韩丁身边,抓起他的手腕,凑近来看他的伤口,看起来动作大,但其实他很小心。
“怎么弄的?”秦午皱着眉头,这时仆从将药箱拿来了,热水也打了来,一叠干净的白色棉麻布整齐的放在一旁,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你今晚不是去拿东西了吗?被发现了?”秦午没有得到韩丁的回答,见他只是冷着脸,抿着嘴不说话苍白的脸色和这样闷不吭声的行为让秦午更加的生气,拿起一旁的棉布沾湿了,擦洗伤口忍不住就下了重手,感觉到手下肌肉的僵硬,依然没有得到对方一丁点的回应,心却软了下来:“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样下去,早晚没命!”
韩丁看着给他处理伤口的秦午,忽然说道:“我记忆恢复了。”
秦午一愣,但随即一笑:“这是好事啊。”但随即脸色一变:“你说恢复了该不会是今晚恢复的吧?!我说呢,这么简单的任务,你怎么会带一身伤回来。”且不管为什么在今晚恢复。又是怎么恢复的,但是显然。任务中出一丁点岔子都会引起麻烦,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还好,只是伤了。你最近状态实在不好,我以为你已经有了决定。不过显然,你还没有想到自己要什么。正好,趁着养伤,休息一段时间吧。”
“大哥,我有话问你。”
秦午专注的清理伤口,并没有注意到韩丁此刻神色间的不同。只是漫不经心的嗯应了一声,手上动作丝毫不顿。
韩丁看着秦午,良久之后说道:“能,告诉我。我失忆之前。最后一个任务,是谁,下的定吗?”
韩丁的话说的断断续续的。他从来不问雇主是谁,这一次,如果不是牵扯到那人,他也根本不会问,可是…他现在非常想要知道幕后的雇主是谁,也许。去掉这些对她不好的,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了。而不是,连女装都不敢穿。
因为韩丁受了伤,话说的不利落秦午只以为他是疼的,没有抬头也就更加注意不到韩丁的神色,但是他的反常依然引起了秦午的注意,微微皱眉,说实在的,他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他失忆之前最后的一个任务,是什么?
韩丁看着秦午有些走神,愣了一下,以为他是不好说,便转而说道:“我怀疑寒冰诀在我身上的谣言一开始并不是从内部传出的。那一次的任务,虽说只是要景…一个女子的性命,但其实和寒冰诀有关。”
秦午将最后缝合收线,绷带绑上伤口,收拾好了用具,才闲下来认真的看着韩丁说道:“如果按照你说的,消息是雇主自己传出去的,那她是想要你的命。”说着,秦午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韩丁看了眼秦午,手臂上止血药粉开始发挥功效,刺刺麻麻的,减轻了疼痛:“所以,我想知道雇主是谁。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是,她知道我的身份,我怀疑…”
“阿丁,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她的身份特殊。是主子的人。”
韩丁听到秦午的话,怔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良久之后才缓缓吐出:“原来如此。”
秦午皱着眉头,深思了半晌,才说道:“对不起,阿丁。不过,这件事交给我,我会给你个交代的。那女人…太过不安分了,这件事恐怕不是主子的意思,放心交给我吧。你好好休息养伤,至于你身上的任务,不着急,我可以交给别人去做。”
“不。”韩丁毫不迟疑的拒绝,看到秦午有些疑惑的神色,咳嗽了一声,随即说道:“不用。我的任务,我会去完成,不过是寻人,不用动武,这点伤不算什么。”
秦午微微眯起眼睛看了韩丁半晌,最后只是微微一笑:“还是好好养伤吧。寒冰诀的任务我需要好好查一查,如果你的怀疑被证实,那么这个任务就不必做了。至于另外一个任务,下面的人已经盯上了。不过还不能确认,她身边有个比较棘手的人物。等到确认了,再做打算。”
韩丁一听,想要再问什么,但是抬眼看了眼秦午,见他嘴角含笑眼底却一片冷然,便悄然的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只是点点头:“好吧。”
秦午点点头:“好好休息。阿丁,我们哥俩很久没有好好坐下来聊聊天了,如果你有需要,我随时奉陪。”
韩丁因为有心思,神思有些不属,便没有太过注意秦午的话,只是顺应的点点头。秦午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他没有受伤那边的肩膀,说道:“好了,休息吧。”
秦午离开韩丁的房间,负手而立站在屋门外的长廊下,抬头看了看乌云厚重压抑的天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那双如同寒星的眼睛里,闪烁着冷厉的光芒,良久之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轻笑出声,转身迈步离开。
秦午离开没有多久,韩丁熄了灯,在黑暗中静坐了许久,一双沉静的眼睛显得更加讳莫如深,良久之后,起身走到门边贴着门细细的听了听,除了风声,院子里安静的很。
转而来到后窗,打开窗栓:“进来吧。”
矫健的身影一闪而入,如同灵巧的猫儿一般悄无声息,黑暗给了最好的保护色,两人在漆黑的屋子里相对而坐,许久之后,韩丁轻声说道:“你都听见了吧。”
“是。”
“知道是谁?”
“大概,有数了。”
“很好。”
第三十八章
夏季的到来,让这个被恒山围绕期间的小镇有些闷热,几场雨过后,山上泥泞不堪,有几处山体甚至出现了滑坡,这个时候,山上已经是很危险,各家经常进山的也都歇了心思,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不是。
从那一日里收到终黎熙送来的一副药方,景岚便一直觉得不安。
她躲到了这么远的地方,甚至连终黎熙也躲了。可是,还是会被找到。在这样一个时代,景岚本来认为一个人想要躲起来,那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这样轻易的就被找到,让景岚实在心里不安。
她不知道终黎熙怎么就能够找到她,是不是在她身上留下了什么,比如巫蛊或者可追踪之类的东西,小说电视里不是经常会这样演吗?单凭这一点怀疑,景岚就不得不去想,他为什么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就连一开始笃定对终黎熙的信任,都几近瓦解了。
景岚一个人坐在后院卧室里,前面的店铺没有开门,而是挂上了东家有事歇业的牌子,她实在没有心思继续开门。总感觉周围缭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在盯着她,却又忽隐忽现的不清楚。她虽然因为寒冰诀伤了身子不再修炼它,但是即便是不练,寒冰的内息早就成了不由控制的力量,在周身运转,感官敏锐非常,只是每次感觉到要抓住那种感觉了,却下一秒发现,一切如常。
如此,要不是她太过敏感,又因为终黎熙的事情多想了。要不就是,那些人太过高杆。不是她可以对付的。
这样过了几天,景岚被这种感觉弄的烦不甚烦,偏偏还无法做什么,就算是想要杀人,也找不到目标。太憋屈了。
于是,何必让自己这么憋屈,景岚便病了。病了总可以了吧?病了出不了门了,在卧室里躺着,她到要看看。到底是她多想了,还是真的被人惦记了。
景岚冷冷的板着一张脸,紧抿着嘴坐在卧室中央。这里被景岚空出了一片空地,只有她坐下这一把椅子。手中紧紧的握着她除了练剑从不拿出来的长剑。热身运动已经做过,现在是最佳状态,微微合着眼。感官放到最大,一点细微的响动都不放过。
突然,院门咚咚的被敲响,这让撑着一口气的景岚蓦然脸色一变,嘴角抽了几下,无奈的吐出口气。睁开眼睛,一鼓作气。再而衰,她现在就像是鼓足了气的气球,结果被这敲门声一针扎破了。
将长剑收起,打开门,穿过院子,凑到门缝看了眼后院门外的人,无奈的拉开门,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事?”
灌铭被景岚这毫不掩饰的怒气质问弄的一阵疑惑,随即说道:“我见你没开门,病了?”上下打量景岚,除了脸色苍白,她本来一直都很苍白,这点上看不出和平常有什么不同,加上浑身上下似乎充满了…怒气?生气了?为什么?
灌铭不解,景岚自然也不想跟他解释她没病,她在等监视她的人出来,结果被这人给破坏了。忽然,景岚眼底神色微恍,这人其实比她更加危险吧。
而灌铭没等到景岚的回答,便侧开身,他这一让,景岚才看到他竟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只是灌铭身形太高大了,完全将身后的人给挡住了,景岚又太过生气,这才没有注意到,门外是两个人,而不是灌铭一个。
可当景岚看清楚灌铭身后这人的时候,眼底神色微微一闪,好面熟。似乎,见过?可是,在哪里见过呢?景岚微微蹙眉,想不起来了。
灌铭侧开身让出身后之人后对景岚说:“既然病了,就回去休息,我带了大夫来,给你看看。”
景岚刚想说不用,那灌铭身后显现出来的年轻大夫微微一笑,躬身行礼道:“看夫人神色似乎有些虚寒之症,还请夫人容鄙人请脉,才好下定论。”
景岚微微抿着嘴,虚寒之症…“那就劳烦先生了,请进。”
景岚带着两人到了卧室门口,推开门,停顿了一下对灌铭说道:“很感谢明先生带先生来给我诊治,只是内室不方便请你进去,明先生如果有事,就去忙吧,改天我必定登门拜谢。”
灌铭虽然被拒之门外心底有些不畅快,但是,青风说的也对,姑娘家的房间,他确实进不得,对青风这样的守理自持,灌铭又觉得应该,于是点点头:“既然如此,劳烦大夫细细诊治,我便不叨扰了。青姑娘好好休息才好。”
景岚微微欠身行了礼:“多谢。恕不远送。”
“青姑娘留步。”灌铭拱手,转身向院门而去,然后离开,顺手的,带上了门。
景岚直到院门关上,灌铭离开的脚步声渐远直到听不见,才转而对大夫说道:“麻烦先生了,请。”
“夫人客气。”
听到这样的称呼,景岚微微一愣,随即一笑,一个称呼青姑娘,一个称呼夫人…虽然听着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可是如今她却是做的是姑娘的打扮,那么,这个夫人的称呼,可就有些不妥了。想到这一点,景岚意味深长的看了大夫一眼,跟着进了屋,带上门,倒要看看,这个人,是谁。
大夫很年轻,但是作为小镇上唯一的老大夫的弟子,因为老大夫没有子女,便顺理成章的继承了那家小医馆。他年纪太小了,看上去还不足二十岁,可是再不放心,不给他看就只能自己个拖着了。虽然看着年纪小了一些,但也没听谁说过这个大夫的医术不行,给人看病也没出过差错。
二进的屋子,屏风隔开了内室和外室,外室因为景岚将桌子椅子挪开了空出一大块空地来,只余下了一把椅子。这样的情形让大夫一愣,但也没有多说。只看着景岚搬起那个看起来木料不错,很厚重的桌子放回了原位。气息舒缓,一点看不出费力的样子。哪里看得出一丁点生病了,身患虚寒之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