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不管怎么想,
我都想不出其他结论。
这是最具逻辑的结论。
每当婚礼举行,就有陌生的外部人士不知从何而来,夺去我新娘的生命——这种愚蠢的情节,任谁来看都太过于荒唐无稽了。
「我希望你只相信我一个人。」
我这么说。
那班亲戚不可信任。
以山形为首的所有佣人也是如此。他们虽然会忠实地遵守命令,但缺点是连不好的命令也会听从。
除了家人以外,没有人能够信任。
「我当然这么想。」薰子说,「我会听从伯爵的话。」
「谢谢。」
我搂住薰子的肩膀。「请保护我。」新娘说。
「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被带走。你要永远待在这里。我希望你永远留在这里,留在我的国度。」
「伯爵……」
我抚摸她的头发。
「我一定会保护你。」我重复道,「而且……对,可靠的同伴——侦探已经到了,可以放心了。」
我总算说出口了。
我是来传达这件事的。我从外界请来的人更值得信任多了。同时只要他们在这里,应该就没有人能够轻易地为非作歹了。
薰子轻巧地离开我。
「那位……叫榎木津的先生很强吗?」
「不……我想他应该不是个野蛮人。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伯爵应该不知道世间的琐事。不过根据传闻,榎木津先生这阵子连续击退了惊动社会的溃眼魔和绞杀魔,还镇压了伊豆的新兴宗教骚动,前些日子也才刚揭露了官僚的渎职丑闻,似乎相当活跃……所以我以为他一定是位勇猛的男士。」
「我知道这些事件。」
我调查过了。虽然似乎没有公开,但侦探榎木津礼二郎自去年夏天以来,就大出风头。
「不过虽说是侦探,他也不是个如军人般严肃的人物。我不知道你听到侦探,会有什么样的想像,但如果我的记忆确实,礼二郎这个人皮肤白皙,有着一双美丽的眼睛,身材也很清瘦娇小。」
他有着肌理细致、近乎透明的皮肤,头发的色素极淡,五官十分端丽。我清楚地记得我曾经被他那双棕色的、虹彩硕大的瞳眸目不转睛地凝视。
我如此说明。
我很认真地回答,薰子却非常愉快地笑出声来。
「伯爵见到榎木津先生,不是二十年以前的事了吗?」
「没错。我是在家父的追思会上见到他……所以是家父过世以后恰好第十年,距今二十年前的事了。」
「那么当时我才四岁。」薰子再一次笑了,「榎木津先生也还很年幼吧?」
「是还很年幼……」
「那么他现在已经成长了啊。」她笑得更深了。
他当然已经成长了。既然有二十年的岁月,他可以累积许多经验,也有许多的时间去学习和思索。我这么说,薰子便说,「我是指外表。」
「外表?」
「我想伯爵从那个时候起,应该就没有什么改变,可是有个二十年的话,婴儿也会长成大人了。」
「你是说……外形会改变吗?」
的确,岁月有时候会使存在变形。外形改变,存在方式也会随之改变。就像木材经过加工,变成家具一样。
就如同薰子说的,榎木津礼二郎也变了吧。
他,
——成了侦探。
「可是他一定不是个可怕的人,对吧?」薰子接着说,「关口先生是小说家,我想人应该很温文儒雅,但是我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人从事侦探这门行业……其实我曾经担心,万一榎木津先生是个长相凶狠而且粗暴的人该怎么办呢?这下子我就放心了。」
「至少礼二郎不会比叔公更粗鄙。」
我这么一说,薰子便真的放下心来似地,把手按在胸口。
「那么榎木津先生和关口先生,现在……正在休息吗?」
「我暂时请山形带他们到过夜的蜂鸟之间了。我想看情形再请他们到会客室去。到时候山形会过来通知……」
「那么我来准备茶点。」薰子说,伸手扶住一直开着的房门。
「你不必做这些事。」我制止她。
「不行的。他们是为了我而来,而且我将要嫁进这个家……」
「不是的。」
「不是吗?我身为这个宅子的主人伯爵的妻子,必须和栗林嫂她们一起……」
「你是要成为我的妻子,而不是要进到这栋宅子工作。你是住在这栋宅子里的我的家人,是理当在这里的人,但服侍是栗林和女佣的工作。侵犯她们的职权是不好的。而且……」
就连女佣也不能信任。虽然几乎都是最近刚雇进来的,但人选和决定录用的都不是我。
「请你和我待在一起。等一下叔公他们……」
就在我说到一半的时候。
走廊一头传来声响。我停止说话,望向那里,山形就站在啄木鸟旁边。管家注意到我的视线,当场立正行礼,脚步比平常更急地往这里走来。看样子他很急,管家是不能奔跑的。
「老爷,您在这里啊。」
山形流了汗。他到处在找我吗?我以为他的体质不易流汗,或许是我想错了。
山形把手帕按在额头上,平静呼吸之后望向薰子,再次恭敬地一礼。
「什么事?」
「是的。胤笃先生和公滋先生,还有奉赞会的平田先生……」
「他们到了吗?」
「是的,已经莅临了。」
他的嘴角两端刻画着皱纹。
「你的话似乎别有深意。发生了什么不妥当的事吗?」
「不,呃……」山形再次按住秃头上的汗珠,「胤笃先生他、呃,说要和榎木津先生……」
「你让他们见面了吗?」
「绝无此事。」山形的身体僵住了,「不肖山形服侍老爷已五十年余,绝不会做出有违老爷命令的不忠之事。」
「你没让他们见面吧?」
「没有。」山形行了个最敬礼,「小的身为管家,绝不敢忤逆老爷的心意。我请他们几位暂时留候大厅,但……」
「他们吵着要见礼二郎是吧?」
「是……」
山形缩起下巴,垂下头去。
叔公十分粗鄙,想必一定狠狠地斥责了管家。
山形的嘴巴抿成一字型,额头挤出皱纹,战战兢兢地窥看我的脸色。
「小的……该如何处置才好?」
他想必进退两难。
判断不是管家的工作。
「我了解了。我直接去跟他说。更重要的是,礼二郎的身体状况如何?」
「哦……」
管家露出一种难以理解的表情。
「小的认为……病况并不十分严重。」
「是吗?如果看起来没问题,请他和关口老师一起移驾会客室。」
「遵命。」山形答道。
我转向背后的薰子。
「可以请你跟我一起来吗?」
「当然……我这身打扮无妨的话。」
「毫无问题。」我答道,「那么把房间锁上吧。」
愈谨慎愈好。「好。」薰子答道,再次进入房间,戴上发箍之后走出来。
薰子在锁门的时候,山形深深地行了个礼,一个转身,比来时更匆促地经过走廊。
我也向鹭鸶道别,追上山形似地走过小鸟并列的走廊。薰子跟了上来。
日本歌鸲、鹧鹑、杜鹃、树莺、
鶲、鹌鹑、三道眉草鵐、绿绣眼、
文鸟还有大山雀……
当我来到麻雀旁边的时候,就要走下楼梯的山形以近乎后退的姿势停下脚步,静静地退到啄木鸟旁边。
「昂允。」教人不愉快的声音响起。
是我的叔公由良胤笃的声音。
不久后,叔公那予人肥厚坚硬之感的脸冒了出来,后面跟着我的堂兄弟公滋。叔公似乎在自己创办的企业担任会长还是顾问,但我并不清楚公滋的职业。
两人背后还跟着管理由良家财产的由良奉赞会成员平田谦三。不仅如此,连在他底下下作的律师还是会计师等莫名其妙的人都在。他们已经在这里出入了好几年,但我对他们完全没有兴趣,所以连姓名都不知道。
「昂允,听说榎木津财阀的公子已经到了不是吗?你怎么丢着人家不管?」
「我并没有不予理会,我正要去向他打招呼。」
「你吗?」叔公不屑地说。
「这里的主人是我。」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次来的可是财阀家的大少爷哪。你招待得了人家吗?」
叔公白发的发际渗出汗水。
父亲过世以后,这个亲戚就大肆宣称他代替父亲照顾我。听说他相当于我祖父的弟弟,但他绝不可能取代我的父亲。
「来这里的是侦探。」我答道,「劝我请侦探的不就是叔公——不,诸位亲戚吗?」,
「这是同样一回事。」叔公大声说道,「不管他是侦探还是什么,都一样是榎木津干麿前子爵的公子啊。你和你爸一样不问世事,可能不晓得,不过说到榎木津,在社会上可是赫赫有名的。我的相关公司虽然不是直接,但也受到榎木津财阀的照顾。今后也不能保证不会有生意往来。要是你对人家做出失礼的事,那可就糟了。」
优先请身体不适的人休息,这样哪里失礼了?我完全无法理解。
如果是需要如此礼遇的人物,一开始就不该请人家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委托他几乎是警备的工作。这次的事,不是对侦探榎木津礼二郎个人的委托吗?
「你看起来很不服气哪。」叔公说着拿手杖敲了两下楼梯扶手,「就是这样,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伤脑筋。听好了,昂允,你什么都不懂。」
低俗的亲戚代表说着,走上了楼梯,以混浊的眼睛轻蔑地看着我的鸟。
「你以为你可以关在这栋豪华的宅子里,连工作都不必做,过着不愁吃穿的生活,靠的是什么?嗯?我不知道你是学者还是诗人,可是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可以成天像这样游手好闲地过日子,你说说,靠的是你的家世吗?还是托爵位的福?」
「华族制度已经废止了,而且爵位制度原本就与特权没有直接关……」
「我不是在问你这种事。」叔公打断我的话,「表面话根本无所谓。再说,爵位本来就跟特权有关,要跟特权挂勾也全无问题。我只是因为义父分家了,才成不了华族,可是如果我也是华族,就不必这么辛苦了。听好了,昂允,支持着你的生活的,是钱啊。」
是财力啊——叔公敲打地板说:
「你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娶得到新娘,靠的也都是早纪江留下来的遗产吧。就连那些钱,也不是你赚的,甚至不是你爸赚的。听好了,能够靠有职故实(※有职故实指的是研究古来朝廷及武家的仪式、礼法、典故、官职等等的专门学问。)混饭吃,是八百年前的事啦。在现代啊,比起伯爵还是侯爵,资本家更要伟大多了。不会增加资本,只会坐吃老本的家伙啊,是最下等的。」
薰子走上前来:
「恕我僭越,您说得太过分了。昂允先生他……」
「薰子小姐,别说了。」
和这种人说话,也只会让自己不舒服罢了。
「咦?薰子小姐也在啊。」叔公假惺惺地说,「嗳,无论说法如何,事实就是事实。而且我们也不是无谓地责备昂允。我说啊,薰子小姐,我们众亲戚都很祝福你们两人的良缘,也很关心你们的未来,所以才会明知惹人厌,还是像这样直言忠告啊。」
「恕我冒昧,」
薰子不顾我的制止说。
公滋看到她这个样子,高高地扬起眉毛。
他是想表达什么吗?我无法理解。
「比昂允先生更早一步见到榎木津先生,是如此重要的事吗?不,依我所听到的来判断,让昂允先生与榎木津先生会面,似乎让您觉得十分不妥?」
「当然不妥了。」叔公说。
「有何不妥呢?」
「薰子小姐,你是个老师,或许会觉得卖弄道理、写些莫名其妙文章的昂允看起来很了不起吧,可是这个人从来没出过社会啊。或许他脑筋不错吧,但是他完全不了解世事。这个社会啊,有些事需要暗中疏通,有些事心照不宣,也有些状况不得不舍弃尊严啊。不了解这些人心细微之处,就算脑筋再怎么好,也不算聪明。我打听之后,才知道榎木津家和由良家难得有关系,却疏远了很久不是吗?行房过世之后,两家将近三十年都没有往来吧?」
「听说十周年忌的时候曾经见过。对吧?伯爵?」
「伯爵?」公滋像是在挑薰子语病似地悄声说道,笑了。
「什么伯爵,那已经是大老远以前的事了吧!」叔公吼道。
「正确地说,是二十年又三个月以前。」
平田补充细节,却被叔公一句「罗嗦」给喝退了。
「总之,在走廊这里争论也不是办法。由我去见榎木津子爵的公子。不不不,薰子小姐,请你不要插嘴。这可是为了你们两个好。听好了,说是侦探,人家也是做生意的。既然要委托人家,当然不得不商谈一下。关于报酬等问题……」
平田机敏地行了个礼。
「得和这个管钱的商量才行。为了以万全的状态保护新娘,不得不花上相应的一笔钱。昂允,你连自己每个月得花多少钱吃饭都不晓得吧?这种人怎么可能胜任交涉工作呢?我是在代替你出马,免得失了礼数啊。你就别无谓地逞强,闭嘴一边去吧。」
叔公再一次拿拐杖敲了一下地板。
他这是在威吓吗?
我放弃反驳了。这是我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学习到的。不管使出任何手段,我的意志都无法传达给这些叫做亲戚的人种。过去不曾有任何一次成功过。
所以每次与他们见面……
不必说,我都觉得厌恶极了。
但是,
我一一眺望在我的鸟儿包围下伫立的人。
鄙俗而讨人厌的叔公。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堂兄弟。似乎只是为了达成任务而身在此处的财产管理人。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两名部下。试图对每个人忠实,因而产生自我矛盾的管家。楼下则是众多女佣。女佣身后,负责厨房的妇人似乎也探出头来。还有,
应当保护的我至爱的新娘。
——就在这当中。
魔物肯定就在这当中。
将我的新娘们化为无物的可恨魔物,一定就在现场这些人当中。
我轻轻地搂过薰子的肩膀。
「你干嘛不吭声?」叔公说,接着叫道,「山形!把榎木津先生带来!」
山形以踩下一阶楼梯的尴尬姿势,交互看着我和叔公的脸。公滋回过头去,准备向山形说什么的时候……
楼梯下方传来一道格格不入的了亮声音,响彻了整个挑高的大厅。

「噢噢!这里面有杀人犯!」

楼梯中央,在害怕的关口搀扶下,一名高个子的男人——榎木津礼二郎就站在那里。


2

要说明榎木津礼二郎这个人有多么荒唐,实在是难若登天。
不,不只是他荒唐的程度,即使撇开他那目中无人、率性妄为、奇矫、狂躁等等所谓古怪的部分,他这个人也同样难以说明。
说到榎木津这个人,就连单纯地把他介绍给别人,都是件至难之事。
例如……
假设要向别人介绍一个自己认识的人。
这种情况,说明这个人时,需要告诉对方的要点大致上是差不多的。
首先可以想到的,是要介绍的对象现在的社会头衔。
还有包括他的出身、经历、赏罚等过去的事迹,对于他人品的感想,世人的评价,还有他与自己的关系——大概就这些。
然后……
说到榎木津,他现在的头衔是侦探。
所谓侦探,应该也用不着重新说明,是配合委托人的要求,调查特定人物的动向,有时候也会揭发他人的秘密,藉此维生。一般认为侦探这门职业的营业项目,有调查相亲对象的品行、搜索浪荡丈夫的外遇证据、寻找失踪者等等。
然而榎木津不同。
再说,榎木津宣称侦探并不是一种职业。榎木津说,所谓侦探,是只有万中选一的人才能够拥有的称号。
别以为他是在胡说八道,本人可是正经八百。
从一般的角度来看什么万中选一云云,指的通常都是那并非一个任何人都可以想当就当的轻松职业。可是看样子,榎木津不是这个意思。
榎木津曰,全世界能够称得上真正的侦探的,只有榎木津礼二郎一个人。
要是这样说明,大部分的人都会理解为:原来如此,对榎木津这个人来说,侦探这门职业是上天赐予他的天职啊。几乎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榎木津这个人天生就是块当侦探的料。
然而这也是错的。
既然他说那不是职业,那么天职这个形容就不适用。而且说他天生是块当侦探的料,也是错的。不是榎木津当上侦探,而是榎木津就是侦探。
我想这很难懂。
不,常人一定听不懂。
如果脑子里先有侦探这个一般概念,再把榎木津这个人硬嵌进去,就会变得莫名其妙。这种情况,应该视为先有榎木津这个人,而他自称自己是个侦探,这样才对。
换句话说……
榎木津礼二郎是侦探——这样的说法,等于根本没有说明榎木津这个人。
榎木津与侦探这两个项目相互同义,而且定义侦探这个项目的属性,并非一般人所说的侦探概念。在这个情况,所谓侦探,是依据名为榎木津的另一个项目而成立的概念。
如果在榎木津的字典中查询「侦探」这条项目,上面一定写着「我」。
因此……
「榎木津礼二郎是侦探」这样的说法,只具有「榎木津是榎木津」这样的意义,是一种毫无意义的说法。
如果更简单明了地说……
换言之——榎木津不是个普通侦探。
那么是怎么个不普通法?对于这个问题,也只能回答「他与一般侦探完全不同。」调查、跟踪、监视等等这类一般侦探会采用的踏实做法,榎木津一概不做。不仅不做,他甚至唾弃这类行为。榎木津有的,总是只有结论。
要是这么说明,一部分的人又会贸然断定:
原来如此,说穿了榎木津礼二郎这个人就像侦探小说中登场的名侦探——明智小五郎、金田一耕助、法水麟太郎(※明智小五郎、金田一耕助、法水麟太郎分别是江户川乱步、凑沟正史、小栗虫太郎笔下的名侦探。)这类架空的侦探吧。他们会往这个方向误会。
很遗憾地,这也是大错特错。
英姿飒爽地登场,将关系者聚集到一处,快刀斩乱麻地解开谜团的侦探,现实中仍然是不存在的。不管写得有多棒,侦探小说依然只是一种创作,是虚构的。
说到完全不调查而进行侦探,或许会有人联想到侦探小说中所谓的安乐椅侦探,不过榎木津虽然完全不调查,但他更是完全不推理,所以是大相迳庭。
不仅如此,榎木津连委托内容都不肯认真聆听,即使听了,也不记得。更重要的是,他连委托人的名字都记不住。
他根本就是瞧不起世界。
侦探小说中登场的虚构的名侦探,不是使用明晰的头脑揭发犯罪诡计,就是发挥敏锐的洞察力揭穿悬案的真相,大肆活跃;但是说到榎木津,他也完全不做这些事。
如果列举榎木津与这些幻想中的侦探之间的共通点,我想大概只有英姿飒爽地登场这一点吧。不,榎木津那与其说是英姿飒爽,更应该说是惹人侧目地大吵大闹而已。比起侦探,往往更像连环画剧中的《黄金蝙蝠》(※《黄金蝙蝠》是昭和初期的一部连环昼剧,主角外形为身穿漆黑斗篷的金色骸骨,随着金色蝙蝠现身。由于大受欢迎,后来改编为漫画及电影等作品。),以这个意义来说,架空的名侦探或许还比较现实。
事实上,如果将榎木津的行为就这样原原本本地写进小说里,一定会触怒所有的读者吧。我想那个小说家不是会收到堆积如山的信件,抗议怎么可能有如此荒唐的人物存在,就是被烙上不会描写人物的三流小说家烙印,从文坛被放逐。
小说这种东西,似乎不可以将现实中感觉到的事物就这样据实写下。遵守旧有的小说所建构出来的「这么写比较像一回事」的规矩来写,似乎才是重点。
所以我才写不了像样的小说。
总而言之,榎木津礼二郎这个侦探,是个远比小说中出现的名侦探更要脱离现实的侦探。
不,
他根本就是脱离现实。
我和他认识已久,感觉早就麻痹了,所以还会有点觉得他这样是理所当然;不过对于不认识他的人来说,榎木津这个人一定令人无法置信、狗屁倒灶又荒谬绝伦吧。
因为……
榎木津这个人,真的只有结论。榎木津不调查也不推理,连话也不听,尽管如此,他却几乎都能够获知真相。
他就是这种人。
大部分的人都会问:他是怎么办到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疑问。
我已经亲眼目睹过几次榎木津的侦探方法。
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一看到委托人的脸,连委托内容也不听,就当场回答;或是连原委都还没听说,就站在嫌疑犯面前指出:你就是凶手——这就是榎木津的做法。真可谓铁口直断,比看卦和通灵的还要神准,这真的很可疑。再加上榎木津这个人态度随便,说起话来自然就像随口胡说、信口开河。
可是,
他的话总是会说中。
实在教人难以置信。不管看过多少次,都难以置信。可是榎木津的话从来没有一次……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