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此处其实是个利用天然洞窟修建而成的地底密室。
再往下走个十尺,一行人便来到一个宽敞的空间。
“这——”
只见岩石裂缝上,嵌有几支粗大的牢槛。
牢槛后头似乎有个人。
樫村解开牢拴打开了门,快步跑进了牢槛内,将此人给抱了起来。
武士们旋即以烛光照亮他的脸孔。
此人——竟是东云右近。
“右,右近大爷。”
百介也踏进了牢槛中,并发现右近身旁还躺着一个百姓姑娘,想必就是加奈罢。
醒醒呀,武士们喊了几声,右近旋即恢复了神智。
“右近大爷。”
“噢,是山冈大人。樫、樫村大人也来了?”
“东云大人、东云大人。藩、藩主殿下上哪儿去了?原本不也在此处么?”
“藩主殿下他——不对。”
右近不住地摇着头回答道:
“噢,事实上……”
“事实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有位扮相高贵的女子突然现身。”
“女子?”
家老大人!武士们惊呼道:
“难道果真是……?”
“不,绝无这可能,出入口全教在下以纸符给封印了——岂可能发生这种事?”
“藩主殿下一见到该女子的容貌,旋即发出一阵惨叫。”
“惨叫?”
死神也能被吓出惨叫?
“紧接着——”
右近指向石室后方说道:
“便狂乱挥刀,钻进了后方那道裂缝里。”
“后方有裂缝?”
“难道就是传说中那密道的入口?”
百介说道:
“家老大人,看来此处即为传说中曾囚禁三谷弹正之土牢。倘若如此,那么传说中曾让三谷弹正脱逃的密道——似乎也真的存在哩。”
“密道?意即此处尚有另一个出入口?这下可糟了。”
樫村惊讶地睁大双眼,转头望向又市。
又市只是默默不语地摇着头。
“修、修行者大人——”
“遗憾之至。若有其他入口未加封印,必无法组成结界。”
待一名武士为自己松绑后,右近便坐起身子朝樫村说道:
“看来,后方似乎有座与此石室衔接之坑道。”
“什么?坑、坑道?”
“在下原本以为家老大人亦知情,这下看来并非如此。”
“在下什么也不知道。”
樫村接连摇了好几回头说道:
“哎——这土牢在囚禁阿枫夫人前,一直都被封着。原本虽然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但值此太平盛世,如本藩这等偏僻山国,哪用得上什么土牢。因此在下原先不仅从未进入过此处,就连所在位置也不知道。”
“阿枫夫人也曾被囚禁此处?"
右近一脸辛酸地环视牢内,想必曾在此吃过不少苦头。
“阿枫夫人即使遭诬指意图谋反,但毕竟还是前任藩主之正室,原本应被软禁于北林家菩提寺,但藩主殿下指称——传言阿枫夫人心智错乱,恐有逃亡之虞,故宜将之囚于牢内。但藩主殿下亦表示,毕竟不宜将夫人与平民百姓一同囚禁,必得找个适合之处——故觅得此土牢。开启此牢者……”
即为藩主殿下,樫村说道。
原来如此,右近解释道:
“此城看似利用天然地形建造而成。面向城下一侧看似有道石墙,墙后便是岩山。想必是筑城时发现此洞窟,因此才将之改建为地底土牢。再者,折口岳约七合高处——亦即楚伐罗塞岩下方亦掘了不少坑道,或许就是在偶然间挖到了此处,衔接出一条密道的。”
“是如何衔接成的?”
“或许是挖坑道时接上的,也可能起初便有坑道与此处相通。”
“挖坑道——此处难道是座矿山?”
看来似乎曾是座矿山,右近回答。
这……怎么可能——樫村惊讶地几乎要站了起来。
“矿山?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矿山?亦不可能有什么坑道。本藩从未采过任何矿。再者,此处位处主城之中心,岂可能自城内进入任何矿坑?且倘若真有矿坑,采的又是什么?”
“家老大人,楚伐罗这字眼……”
又市说道:
“实乃黄金之意,”
“黄、黄金?”
“是的。因此楚伐罗塞岩,意即塞住金矿入口之岩。”
“修、修行者大人,这等玩笑万万开不得。本藩岂可能挖得出任何黄金?即使翻遍藩史,亦无可能找这任何类似记载。”
“的确找不着。因此事乃至高机密。据说折口岳曾为三谷藩之秘密金山。”
秘密金山——樫村失声大喊,这下几乎要给吓得浑身发软。
“又、又市先生,此事可当真?这种事小弟可是连一次都没——”
——不对。
百介的确曾听说过。
该地的确有盛产黄金之传说——
这下他才想起,平八亦曾提起过这件事。
虽是个道听途说的传闻——又市说道,并将蜡烛凑向岩石上的裂缝。
只见裂缝内的确有微弱金光射出。又市将烛火上下移动了几回。
“百年前三谷藩遭撤废后,幕府之所以将此地划为天领,乃因传说此地盛产黄金之故。但据说经过几番搜寻,到头来还是未能发现金矿——”
找不着是理所当然,右近说道:
“通常,这种地方绝无可能是矿山。挖矿这等事,通常需要庞大的人力物力,需要在坑道中架梁汲水、搬入物资器材,工程应是十分浩大。”
当然是如此。采矿绝非易事。
“不过依在下所见,折口岳内似乎有这多如密网、四通八达的坑道。”
听来这座山里头似乎像个蚂蚁窝。
“想必先人就是利用这些坑道采矿的罢。如此不仅可省下许多力气,也无须担心水淹,更不须专人架梁汲水,只要带支锄头便可开采。”
“因此才没教幕府发现?”
应是如此,右近回答道:
“不过,折口岳中开有多处通往坑道的洞穴,故金矿被发现恐怕只是迟早问题。想必应是为此,三谷藩方将所有洞穴悉数填封,仅留下最难发现者——亦即位于楚伐罗塞岩下方之洞窟一处出入口。”
“原来那洞窟……”
就在该处。
原来,这就是楚伐罗塞岩这名称的由来。
“风仅能打该处吹过,因此才会发出声响。”
原来,这就是夜泣岩屋的由来。
“如此说来,当时——”
原来自菊与镝木,就是经由此坑道自土牢到达那块魔域的。一看到右近现身,白菊立刻折返,吩咐楠与桔梗将囚禁于牢内的加奈给架出来,接着又请出弹正,一同回到那片不祥之地。
“意即该处距离城内——其实是出乎意料的近?”
“的确没多远。若是直接攀爬而上,距离就和此处至天守差不了多少。”
“那么,藩主殿下就是循此坑道……”
“应是如此。”
右近站起身来回答:
“只见其宛如为冤魂所追赶般地仓皇逃了出去。应该就是从楚伐罗塞岩下方——逃到夜泣岩屋去了罢。”
“逃到那儿去了?”
对樫村而言,该处也是个魔域。
那儿正是樫村兵卫手刃爱妻的地方。
而对北林弹正而言……
那儿也是自己的生母惨遭杀害的地方。
要不就是从哪条岔道进坑道去了罢,右近说道,看来他果真是个临危不乱的汉子。藩主殿下!樫村失声喊道,接着便甩开众武士试图拦阻的手奔出了牢槛,一脚踏入了穴内的裂缝中。又市按着他的肩膀说道:
“家老大人。”
“别、别阻止在下。在下还得……”
“夜泣岩屋业已不复存在。”
“噢……?”
“楚伐罗塞岩、乃至该坑道,业已悉数崩毁。”
“哇——”
樫村短促地高喊一声,紧接着便甩开又市的手,一把握住插在腰间的小刀。看来他是决意要切腹。
“藩主殿下!”
“大人请冷静。”
“但——事到如今……!”
“劫数业已告终,家老大人。”
“岂、岂有如此告终之理!”
“一切均已告终。”
又市以严峻的口吻说道。
只听见又市的声音在土牢内的岩壁之间回荡,接连传回阵阵回音。
“已有多人死于非命。但正因如此,从此不该再有人丧命。家老大人,藩主殿下……不,北林弹正大人——并未对任何人心怀怨恨。”
“不,绝无可能。”
“一切问题均源自樫村大人之内心。藩主殿下之种种恶行,绝非出自对樫村大人心怀怨恨,或许,亦不是对樫村大人的报复。”
这下樫村不再抵抗,改而转过身来面向又市问道:
“此言何解?”
“樫村大人,藩主殿下似乎确有超乎常人之处。故此一切行径,均出自其凭一己之意志所做出的裁量。”
不过——又市凝视着樫村的双眼继续说道:
“樫村大人不过是个常人。”
“常人?”
“因此樫村大人是死是活,对弹正大人来说均是无关痛痒。”
“真、真是如此?”
“对超乎常人的弹正大人而言,身为常人的樫村大人根本无足轻重,但仍有为数众多的臣民需要大人的照料指导。容小的在此向樫村大人,不,向北林藩的城代家老大人谏言,倘若家老大人于此时此地心怀寻死之恶念,好不容易消退的劫难必将再度来犯。下一回的凶神——可就是弹正大人化身而成的了。”
“藩主殿下化、化为凶神?”
“若家老大人就此殡命,便等同于死于凶神诅咒。”
唉,樫村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佩刀。
“万万不可让弹正大人沦为凶神,只是虽然该让弹正大人——亦即北林虎之进大人静静安息,不过,家老大人可千万不能倒下,接下来还有太多事务等着大人料理。在新城主继任前,城代家老不就该尽守护主城之责?难不成大人想告诉小的——”
将不会有任何人继任藩主?又市斩钉截铁地问道。
“继任藩主……”
樫村宛如欲追逐亮光般摇摇晃晃地离开那道裂缝,朝光源——亦即出口的方向走去。右近和加奈则在众武士的搀扶下跟着走了出去。
“各位出去罢。此处沾满血腥,充斥着一股不祥邪气——”
语毕,又市拾起一张落在脚旁的纸。这张纸原来是沾满鲜血和泥巴的——
世相无残二十八撰相里头的奥州安达之原黑冢。
原来百介一行人所在之处,就是暴行的发生地。右近的伤痛、加奈的恐惧、樫村的悔恨、以及死神们的恶念,悉数在此处聚积,充斥着一股邪气也是理所当然。
百介心想,倘若此刻自己心怀任何恶念……
想必将立刻与弥漫此处的邪气相呼应罢。
当天,是个天气好得教人难以置信的大晴天。
全藩领民均倾巢而出,同心协力清理瓦砾与砂石。想必事发当时城内若有人在,必定会是一场大惨祸。换作是平时,城内绝无可能空无一人,因此武士们对又市这位修行者不仅满怀感激,也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最后。
在主城后侧崩塌的落石下,发现了几具尸体。
第一具被发现的,是事发当时似乎在天守里头的白菊,只见她全身被烧成了焦黑。这嗜火如命的女人,到头来竟然也在烈焰中结束了一生。
看似与她一起藏身天守的桔梗,尸身则是几乎断裂成碎片。
楠传藏的尸体则是在掩埋主城面山处的大量砂石中被发现的,额头不知教谁给剖成了两半。
同样在土石中找到的镝木十内,背部也是被砍了好几刀。
看来此二人应是死于北林弹正的刀下罢,百介心想。
依状况判断,楠与镝木应是在楚伐罗塞岩倒塌前,便已在坑道下方遇害。看来弹正的确是神智错乱,才杀害了这两名争先恐后逃离土牢的手下。
若右近所言属实——现身地牢内的应该就是阿枫公主。原本完全不相信诅咒之说的弹正一行人,看见阿枫公主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想必是陷入了一阵混乱。但出口己教樫村给塞住,唯一能供这伙人逃离此处的,仅剩下自那道裂缝通往夜泣岩屋的坑道。
这伙极尽残虐之能事的死神,倘若真有冤魂寻仇这等事,必将成群结队地朝他们攻击。若果真如此——
还真是骇人哪。
或许——不知恐惧为何物者,其实并非天生无畏,不过是从没尝过害怕的滋味罢了。此等人不知如何对抗恐怖,碰上教人畏惧的事物时,说不定要比胆小如鼠者还要来得脆弱。
看来,弹正在手刀镝木与楠之后,应曾试图爬到坑道上方。若是如此——北林弹正大概是随楚伐罗塞岩一同坍落,如今已被封印在巨岩底下了罢。
北林弹正的遗体,到最后都没被找着。
不知他在死前的最后一瞬间,心中曾涌现什么样的念头。
可有任何悔恨?即使只是一丝丝。
是伤悲、痛苦、嫌恶、恐惧?
还是欢欣、愉悦、热爱、钟情?
可是怀着任何刻骨铭心的感情死去的?
抑或……
当时他的心中仅有恐惧?
对御前夫人——亦即阿枫公主的恐惧。
——阿枫。
对了,这阿枫该不会是……?
先生,听到有人朝自己这么一喊,百介回过了头去。
只见又市身旁站这一个一身百姓装扮的姑娘。
“先生是专程赶来的么?还真是讲义气呀。”
“阿、阿银小姐?”
又市露出了一个微笑。
“如此说来,那御前夫人难不成是……?”
这种话可说不得,百介先生,又市将食指凑向嘴前说道:
“阿银这张脸,在小的这回所布的局里头可是最后的王牌。只要知道那密道的位置,便能自由自在地进出主城——”
“原来如此。不过,阿银小姐原本是在何处藏身的?发生那桩大惨祸时——”
“阿银一直在此处。”
又市说道:
“直到那伙人进入土牢为止,阿银一直都藏身在那土牢深处的裂缝中。倘若稍往坑道上方移动——即便是阿银这女魔头,也将难逃此劫。”
“如此说来,方才……”
又市在樫村欲钻入裂缝时出手拦阻。
——原来是因为这缘故。
而又市让武士们先行离开,自己留在最后头,就是为了让阿银出来。
差点儿没给吓出一身冷汗哩,阿银说道。
“毕竟右近大爷也在里头,万一让他认出我这张脸该如何是好?幸好那里头十分昏暗,我现身时,从右近大爷那头看不大清楚——若是让他唤了声阿银小姐,可就万事休矣了。”
语毕,一身农妇打扮的阿银拍了拍自己的双颊。
“不过又市先生,右近大爷与那名日加奈的姑娘虽得以逃过此劫——但两人为何没立刻递到杀害?就小弟所见,两人即使于被捕后旋即遇害,亦不足奇。”
“原因正是先生怀中那东西。”
百介连忙将手探入怀中。
“直、直诉状——糟糕。”
竟然完全给忘了。
“这究竟是……?”
“此直诉状,乃出自弹正雇来开采的人夫之笔。”
“雇人夫来开采?难道弹正他……?”
“没错,一直有在开采。弹正打从很早以前便知道金矿在哪儿。”
“打从很早以前?难道一当上藩主便发现了?”
比那还早,又市说道。
“比那还早……?”
“楚伐罗塞岩的那处洞窟,便是四神党的资金来源。这伙人得以恣意妄为——全都拜着黄金之赐。”
什么——百介失声惊呼,但连忙又堵住了嘴。
“但、但这伙人不都在江户?”
“这种事仅需要差人夫前来开采便可,即使本人身处异地也办得到。该处被喻为不祥之地,常人避之唯恐不及。这伙人仅需每年循岔道秘密返回领地一、两次,将挖出来的黄金运回便成。不过,毕竟不能明目张胆地开采,因此仅雇用五、六名人夫挖掘。但光是如此——便能采到足够的黄金。”
先生瞧瞧,又市指着崩落的巨岩碎片说道。
只见里头的岩层已暴露了出来。
“这折口岳本身便是个大金块。虽无法与佐渡或甲府匹敌,但若由一人独占,可就算是充沛的财源了。就是这黄金的威力——教虎之进那家伙一步步走火入魔。”
难道樫村口中那慑人力量,指的就是这黄金?
“如此说来,意外发现三谷藩被划为天领时期未能寻获的秘密金山,反而教北林虎之进步上了歧途?”
一点儿也没错——这回轮到阿银接手回道:
“这纯属我个人臆测。若欲找寻金矿的入口,绝不可能有任何人想到该上那地方找。想必是重返故乡后,虎之进第一件想做的事,便是上生母丧命的夜泣岩屋瞧瞧。”
虽是难以置信,但哪管是厉鬼还是死神,毕竟他也曾为人子呀,阿银说道:
“否则哪可能找得到这入口?那家伙想必是想上该处凭吊先母。原本只想来个睹物思人,却不经意碰上了不该看见的东西,走下坑道后不仅找着了黄金,甚至就连那地底土牢都让他给发现了。这下——”
可就仅能任凭恶念摆布了。
原来如此。弹正为何知道就连樫村都不清楚的地底土牢在哪儿,这下终于有了解释。打从返回领地继位前,这伙恶棍就已经在那片魔域上胡作非为了。
是呀——又市解下了头巾说道:
“如此说来,最万恶不赦的大恶棍——似乎就是告知虎之进此地藏金的家伙了。这家伙为虎之进撑腰,收取黄金作为报酬,并利用这笔财富,毫发无伤地在官场中扶摇直上。”
“难、难道此人……?”
就是掩饰弹正一伙人的杀戮与暴行的幕后黑手,亦即虎之进的——慑人力量?
“这家伙——究竟是……?”
此事还是别打听比较保险,又市说道:
“毕竟此人如今已位居幕阁中枢。”
“这家伙为幕府权要?”
“此人即为——赐予北林景亘与传说中的三谷藩主相同的弹正头衔之高宫,亦是死神弹正的幕后靠山。”
“竟……竟然有如此高官为其撑腰?但如此位高权重者,岂不是毋须利用弹正一伙人,亦可自行下令开采黄金?只要找着入口不就成了。”
哪还需要如此掩人耳目?
情况并非如此,又市回答道:
“先生——谎言愈大愈不易被拆穿,但秘密可是愈小愈不易被揭露。该保密的事儿,参与者是愈少愈好。而且,即便是幕府要职,亦无法擅自开采他藩之矿山。”
这倒是有理。
“再者,若此事为北林藩所知悉,金矿便将为本藩所有,如此一来,此人必将无利可图。即便找个理由废了北林藩,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一旦再度被划为天领,挖出来的金子可就成了幕府的资产;想必这是此人所不乐见的罢。”
这家伙还真是贪得无厌哪,阿银说道:
“简直是利欲薰心哪。弹正这家伙毕竟不是个傻子。依我推论,他虽向那靠山通报自己发现了金矿,却从没让对方知道入口在哪儿。就双方势力高低来看,如此安排也是无可厚非。反正仅需按时将金子乖乖奉上,自己便可恣意胡作非为——”
“姑且不论当上藩主后的情势如何,继位前的弹正根本是毫无权势。那幕后黑手对他而言,是个虽纵容自己胡作非为,同时却也握有自己把柄的心腹大患。因此若没能掌握任何筹码——自己迟早要让那靠山给收拾掉。”
“即使当上了藩主,弹正仍不扩大采矿规模,仅由四名侧近与人夫一点一点地开采,这个就是证据。”
此处仅你知我知——
这秘密万万不可外泄——
白菊的确曾如此说过。
“那家伙毫不在乎自己治下的藩国将会如何,即便遭到废藩,只要这金矿仍在手,便无须担忧。噢,虽然藩主的身分或许是个不错的掩饰,但一如家老大人所言,看来弹正对当个藩主这种事的确是毫无兴趣,仅想活得快活罢了。”
“那——这东西究竟是……?”
百介伸手探入怀中问道:
“那么,那些遇害的人夫又是什么身分?”
是我为他们带的路哩,阿银回答道:
“全都是从江户找来的无宿人。虽然事前从未被告知任何详情,但坐拥秘密金山这等事,就连无宿人也知道是违法之举,便前来找我商量,表示自己打算逃出去直诉。因此,还真希望他们能活着逃出去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