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兄,那个啊,听说是不老长寿的宗教团体唷。哎,都活到这把年纪了,也不会想要长生了啦。不过我们这些壮年时期在艰苦时代中度过的人,对人生还是有所依恋吧。或许会流行吧。」
「西野,别说玩笑话了。自古以来,街头巷尾流行的淫祠邪教之类,从来没有一样可以永远流传下去的……」
会流行就会过时,不当心只会受骗——有马微微痉挛着脸颊,淡淡地说道。
「别说是长生了,会夭寿的。」
「说的没错。」西野大笑起来。「愈是可疑的东西,就愈吸引人嘛。战后就像雨后春笋般出现了许多新宗教。伊豆姑且不论,骏河好像很多呢。是因为宗教不像战前那样受到弹压吗?宗教法人法也制定了,真不晓得宗教团体这下子是容易生存还是难以存续了……对了,刚才的醉鬼……」
「那个令人羡慕的大酒鬼?」
「那个人也说了很古怪的话哪。」西野有些高兴地说。「那个人昨天大白天就喝起霸王酒,还睡在大马路中间,所以我把他绐抓来了,可是他心情非常愉快。说到他心情愉快的理由……」
「是什么?」
「说是在庆祝驱逐恶灵。」
「恶灵?恶灵说的是这个吗?」有马把双手垂在胸前。
「那是幽灵啦。嗯……?恶灵跟幽灵一样吗?」
「如果是呜呜呜……地出现,不都一样吗?」有马说。「都是死人吧?」
「是死人……吧。唔,既然是灵,应该是死的吧。据说那家伙自称是医学博士呢。那位医生大人啊,说他去年夏天开始就一直被死人的灵魂纠纒不清,伤透了脑筋。结果他被搞到神经衰弱,失去工作,也失去住处,在上野一带过着流浪汉生活。然后这个月初,他碰到了一个叫什么的,会使通灵术的孩子。」
「孩子?」
「听说是个孩子。那个孩子说他很可怜,要为他驱逐恶灵。」
「驱逐恶灵?」
「嗯,驱逐恶灵。那家伙当时就像个快溺死的人,连根稻草都不放过,所以就照着那孩子说的做了。虽然不晓得那孩子是给他作了法还是怎样啦。」
「他把小孩子说的话当真啦?」
「当真了呢。可是没想到啊,昨天……那个恶灵竟然完全消失了。」
「哦?」有马敷衍地应声。「哎,人说只要相信,泥菩萨也是金身佛嘛。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深信不疑,或许就会灵验吧。但是阿西啊,那个人何必跑到下田这里来庆祝呢?反倒是这点教人纳闷呢。」
「天知道。」西野扭了扭脖子。「身无分文、居无定所,他是怎么跑来这里的呢?总不可能是走路过来的吧?可是如果有钱坐火车来,不必白吃白喝,直接在上野举杯庆祝不就好了?总觉得前言不对后语呢。说起来,那个人是不是根本不晓得这里是下田啊?」
「疯了……?」
「是疯啦。」西野环起双臂。「哎,或许说乐昏头比较对吧。这里忙得要死,真是会给人找麻烦。害我都想别把他抓回署里来,直接替他垫钱,买车票送他回上野算了。话说回来……我们怎么会忙成这样啊?这闹哄哄的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总觉得心浮气躁的。」
西野嘴里埋怨个不停,站了起来,拍了一下秃头后,说:「泛兄也不要太勉强啰。最近疯子不少哪……」
恰好这个时候,传来「西野组长」的呼叫声。
「哎呀,不好。」西野向有马举手致意,游泳似地来到门口,点头说:「我先失陪了。」
他踩出重重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另一头。
老公仆什么也没说,再次望向窗外。
他看到四方形的歪曲泛白天空。
接着就这么背对这里开口了:
「你……是静冈本部的人吗?」
他是在对我说话。
我往前一步,扶住拉门,答道:「差不多。」
老人缓缓地回头:
「我没听到……你的介绍。」
「因为我不是管理阶层。」
「看起来不像。你不是底下的小人物吧?」
「管辖不同。」
「是……前任军人吗?」
「这个国家的成人男子,几乎都是前任军人。」
「说的也是。」老人无力地说道,再次转向另一头。
接着他说:
「真令人厌恶。」

*

「天长地久……」
那个几乎没有眉毛的清瘦男子以兼具高低音域的独特嗓音嘹亮地诵道。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老子曾经这么说过。天地之所以悠久,是因为天地不为自己而生,换言之,是因为没有自我这个我执。无为无心,才是长久独一无二之法门……」
贯一以充满警戒的眼神注视着那两片动个不停的薄唇。美代子彷佛在计算榻榻米的纹路似地,深深地低着头。
「……吾等成仙道,追求的便是那独一无二之法门——道。与供奉摩诃不可思议之邪神、强迫无理之信仰的淫祠邪教之类,根本上完全不同。道,即气的运动,所谓气,即万物之根源。无论神、佛、灵、人,一切都只是气的一种显现方式。吾等并非信仰,只是以真实之形态存在。为此,吾等在伟大的真人曹方士底下,日夜不断地修行正确的存在方式,并推广这正确的存在方式。鄙人名唤刑部,是个乩童。」
「开场白……已经够了。」
贯一半带不耐烦地说道,于是那名男子——刑部殷勤地答道「这样,恕我失礼了」,在圆型的胸饰前合掌。
「依我所见,村上先生似乎将吾等成仙道视为一般所谓之宗教,所以鄙人才进行了一番无谓的解释。」
「管你们是不是宗教……」
——宗教。什么宗教?
说起来,贯一根本不知道宗教的定义,也不想知道。所以他也没有思考过信仰之于人生究竟是什么。不过贯一也不认为那种东西能够救人。贯一认为,信心不会在黑暗中将人导向光明,反倒只会使人盲目。只要闭上眼睛,不管是处在黑暗或光明之中,不都是一样吗?所以——不,那种事根本无所谓。与贯一无关。
「……根本无所谓。我们只是……」
「想知道令公子的所在,对吧?」
刑部面无表情地打断贯一的话。
「您知道是吗?您昨天说您知道吧?」美代子抬头,急切地说。贯一制止她。他才不想被人抓住弱点。
「可是他们昨天的确是这样说的,所以……」美代子向贯一倾诉。「您知道对不对?对不对?刑部先生!」美代子追问刑部。
「没错。」
刑部断定说。
妻子一瞬间定住,视线对准了异样的来访者那面无血色的脸。
「喏,你看,亲爱的,隆之他……」
「等一下。你叫刑部是吗?你真的知道小犬在哪里吗?」
「一切……了如指掌。」
——他们为什么会知道?
等一下。
「这样啊……。我想你也从内人那里听说了,我的职业是刑警,干的是不近人情的工作……」
「不待听闻,吾等已明白一切。」刑部从容自在地说。
「那就简单了。」贯一切入正题。「内子说……你们似乎对我们家里的……呃,很清楚我们的家庭纠纷。不,不仅如此,你们连小犬隆之不是我们夫妇的亲生儿子都知道。」
「是的。昨日,鄙人在街上看到正在寻找令公子的尊夫人,从她的面相感觉到非比寻常的气,实在无法坐视不见,因此明知冒昧,还是叫住了尊夫人。」
「唔……我可以想象那个时候内子的模样一定不寻常,脸色和面相应该也不普通吧。可是刑部先生,你说不忍坐视而叫住内子,这我很感激……可是为什么你连我遭到小犬动粗、还有小犬是养子的事都知道?十四年前帮我们介绍小犬的恩人五年前已经过世,现在知道这件事的,应该只有我们夫妇而已……」
「令公子也知道这件事吧?」
刑部以冷淡的口吻说。
「嗯……是啊……你说的没错。」
贯一松开原本跪坐的双腿。
隆之知道一切。
那就是崩坏的开始。
我真正的父亲不是你……
生下我的也不是你……
我是小偷的孩子,对吧……?
大前天——
隆之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连贯一都不知道的亲生母亲的事情。
自甘堕落的流浪泼皮妓女。而且还是个窃盗惯犯。她怀下萍水相逢的男人的孩子,临月的时候遭到检举,在狱中生产。生了是生了,却完全没有养育的念头,是个再差劲也不过的母亲。
隆之所述说的人物形象,以亲生母亲来说,是能够想象得到的范围中最糟糕的一种。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隆之哭着这么问贯一。
贯一大吃一惊。的确,为他们斡旋隆之的是警察关系者,可是这件事连妻子都不哓得。美代子说不知道比较好,贯一也这么想,所以不仅是介绍人的身分,连名字都没有吿诉美代子。不只如此,贯一自己也完全不知道隆之亲生母亲的身分等资料。因为他和妻子一样,认为就算知道这些事,也不会有任何益处。
因为不知道,就算被逼问,贯一也无从答起。可是隆之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是事实,而贯一一直隐瞒着这件事,这也是事实。
贯一支吾起来。
那是毫无结果的争论。从一到十,贯一没有一个问题可以好好回答,却也无法装傻说那全是胡说八道。欺骟了隆之的内疚,不管怎么掩饰就是会冒出破绽,然后,贯一亲子花了十四年累积起来的石塔崩塌了。
——没错。
已经无法挽回了。
做不到了。
「其实啊,我在怀疑呢,刑部先生……」
贯一说道,绷紧肩膀。
没错……昨晚,贯一仔细聆听妻子的说明之后,心中产生了一个疑念。
所以贯一才会把这个打扮怪异的男子叫进家里。
「小犬究竟是从谁口中听到自己的身世的……?」
隆之是什么时候、在哪里、从谁那里得到这些消息的?
这是个重要事件。如果没有人吿诉隆之,隆之根本无从得知。
遗憾的是,贯一只因为秘密曝光就慌乱不已,直到昨晚都没想到这点。
「我不知道小犬从哪里知道的。就像我刚才说的,这件事应该没有任何人知道才对。然而……内人说,你们完全没有听到任何说明,就看穿了一切……」
「亲爱的,你在胡说些什么……」美代子慌了。
妻子只想知道儿子在哪里,但是……
贯一瞪住刑部。
「就像你看到的……内人完全相信了你们的灵力——我不知道那是灵力还是什么。不过这也难怪。陌生人的你会知道这些事,本身就够离奇了。我不晓得你怎么知道的。可是不管怎么样,你们知道我们家的秘密,这是事实。而有人把这个秘密吿诉了隆之……这也是事实。」
「难道……」刑部微微睁眼。「难道村上先生,您认为是吾等向令公子灌输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我的工作就是怀疑别人。而且或许不单纯是提供消息而已。如果你们就是隆之的消息来源,也有可能教他一些坏主意,怂恿他离家出走,甚至也可以藏匿他——不,绑架他。那么你们会知道离家出走的隆之在哪里,也是理所当然的。」
「哎呀哎呀,这太令人意外了。」刑部说道,抚摸挂在自己胸前的圆形饰物。它看起来像是一只手镜。边缘反射出阳光,灼烧贯一的虹膜。
贯一别开视线。刑部说了:
「吾等未曾见过令公子,绝不可能做出那种可恶之事……」
「那么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儿子在哪里!」贯一厉声问道。
刑部微笑了。
「天地雷风山川水火,世上所发生的一切,皆可透过八卦之相来获知。」
接着他开始朗朗述说: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所谓太极,即根源——一,也就是气。换言之,世上一切事物的现在,都能够藉由观看气的动向来得知。即使是过去和未来也是一样……」
「占卜!」
贯一以带刺的口吻打断刑部的演说。
烦躁极了。贯一不耐烦到了极点。
「愚蠢极了。不好意思,我不相信占卜。这没有根据。不,就算你说什么气啊之类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根据说再多我也不懂,也不想懂。」
「亲爱的……」
美代子抓住贯一的袖子。
「就算是占卜还是咒术又有什么关系?现在只要能知道隆之的下落……」
「你闭嘴一边去!」
「亲爱的……」
「听好了,美代子。现在逭种状况,就算隆之人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只会重复一样的事而已吧?隆之已经知道了。我们已经无法回到过去单纯的亲子关系了。我们之间的隔阂一生都不会消失。即使如此,你仍然要视而不见,继续扮演亲子、扮演夫妇吗?」
「我……可是……」
「这是无可奈何的。我昨天也说过了,世上是有不可挽回的事的。」
「那么隆之……那孩子……」
「我当然会去找隆之。必须找到隆之,讨论今后的事吧。就算无法恢复成原本的一家人,我们在户籍上还是父母。而隆之还未成年,我们有养育他的义务。可是找人不是宗教的工作,而是警察的工作。我会马上报警。」
「可是,那你为什么……」
「我要知道到底是谁吿诉了隆之那件事。都是那家伙害的,都是因为那家伙吿诉了隆之多余的事……」
害得原本舒适的涌泉变成了热沙。不——害得贯一发现自己打从一开始就埋在热沙当中了。
「吿诉令公子的并非吾等。」
刑部以冷静的声音说。
「那到底是谁……是谁说的!」
「如果您想知道……吾等也有知道的方法。如果您愿意,鄙人可以进行扶乩等等……」
「不要再提什么占卜了!」
贯一不屑地说。刑部微微地扬起薄唇。
「还有……」
「还有什么?」
「村上先生,您……误会了一件事。」
「误会?」
「是的。」刑部异常清晰地回话,瞬间,那些不可思议的音色在门外响起。
「村上先生,世上没有不可挽回之事。依您所处的方式,世界将会如您所愿地改变形姿。您只是世界的一部分,但是对您来说,世界就是您本身——您本身就是一切。」
「什么跟什么……无聊。」
「一点都不无聊。」
「不,无聊。那当然是啦。事情端看人怎么想,一切都是心理作用。不管处在任何状况,只要不去在意,就不会觉得难过,那么就不会不幸。可是……」
「可是什么呢?如您所说,一切端看各人的心气如何去想。靠着心气,可以改变一切。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甚至是过去。」
「胡、胡说八道……已经过去的事不可能改变。不要在那里油嘴滑舌地胡说八道,搅乱别人的人生了。我们、我们一家人……」
「例如说……」
刑部站了起来。
「……假设有一件只有您知道的过去事实。如果您把它绐忘了……那还能说是事实 吗?」
「事实……就是事实啊。」
「不,并非如此。」刑部严峻地断定。「没有人知道的事实不是事实。所谓过去,就形同亡灵。形成您现在的形象的,是您现在的气。只是现在的您的气流,将过去这个幻影宛若现实般显现在您当中罢了。」
「那根本是胡言乱语!不管任何状况,事实就是事实,绝对不可能扭曲。装水的杯子破掉的话,水就会溢出来。水会溢出来,是因为有杯子破掉这个事实。就算没有人知道杯子破掉这件事,只要杯子破掉,水还是会溢出来,不可能说没有人知道,杯子就会恢复原状。已经过去的事是无法挽回的!」
——没错。已经无法回头了。
就算搜集破掉的容器残骸,又贴又补地拼回原状,也不堪使用了。水会从裂缝里溢出,不断地溢出……
说穿了,蒙混一时只是无谓的抵抗。
那种东西,还是粉碎了比较好。
——那种东西……
刑部抬起下巴。
「真是如此吗?那种情况,如果连本来有杯子的事都无人知晓的话,又将如何?如此一来,无论杯子是好的还是破的,都没有关系。溢出来的水不久后将会干涸。干涸之后,只剩下一个破掉的杯子。这种情况,岂不是无人知道杯中原本是否有水?杯子或许本来就是破的,如果本来就是破的,也不可能装水。杯子破掉,水溢出来的事实,在这里不再能够是事实了。只剩下破杯存在的事实有效。再者,要是有人在不知不觉间收拾了碎片,那么甚至没有人会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一个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事实。」
「这……这是诡辩!」
刑部不为所动。只有话语袭来。
「这不是诡辩,而是真理。没有人能够回溯时间。所以除非被记录下来,或有人记得,否则过去形同不存在。更何况个人的过去,不是旁人所能够窥知的。因为人绝对无法回到过去确认。记录……还有记忆。能够保证过去的事物,只是这点程度的东西罢了。记录可以改写,而记忆将会消逝。所以只要不记录在任何地方,同时无人记得,过去就会消失无踪了。原本过去这种东西,在经过的阶段,就已经不复存在了。被不具实体的幻影所囚,迷失现在,误判将来,是谓愚昧啊。」
「可是……」
忘不掉。一旦知道了,就再也……
「村上先生,如果浸淫在家这个温暖泉水当中是一场梦,那么离开那里,曝露在寒风热浪当中,亦是一场梦。梦境与现实是等价的。梦境与现实都是气的一种显现。事实与虚构并没有区别。那么沦为过去的俘虏、消沉度日……值得吗?」
「可是……」
贯一哑口无言。
烦躁转变为不安,那股不安被自外面侵入的不可思议音色给煽动,不断地膨胀。
「可是,那么……」
「所以说……」
刑部发出更嘹亮的声音。
声音再次直击贯一的胸口。
「如果令公子回来的时候,已经忘掉了一切,如何?即使如此,府上还是会重蹈相同的覆辙吗?」
「忘……忘掉?哪有那么巧的事……呃,不……」
如果真的办得到的话……
就能够像从前那样,再次浸淫在涌泉的梦中吗?
——不行。
这不行。一定行不通的。
刑部眯起眼睛。他看透了。
「原来如此……即使如此,您还是会提心吊胆,担心令公子何时会发现真相,担心秘密何时会曝光,是吗?那么……如果继续隐瞒,会成为一种隔阂的话,干脆……」
刑部缓慢地望向贯一的眼睛。
「……连您和尊夫人都忘掉这件事如何?」
「忘……掉……?」
——怎么可能……这……
这种幻想太过于甜美了。
「只要两位遗忘……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不是吗?」
「别、别开玩笑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办得到?而且就算我们忘记了,万一又有谁……」
「请勿担心。纵有奸邪鼠辈伺机向令公子进谗,届时二位也能够正大光明地坚称绝无此事。也不会有任何内疚之感。因为两位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啊……」
——这……
说的没错。这次也是,如果贯一能够撒谎到底,就不会演变成这种结果了。
「如此一来,就再也不必害怕了。」
「不必害怕?」
「再也不必害怕了。因为旁人的那种胡言乱语,根本是笑话啊。因为二位并未撒谎。听仔细,届时那将会成为真实。」
「这……」
贯一……放声大吼。
「……这种事怎么可能办到!」
「吾等就办得到。」
刑部断言。
贯一感到脑袋中央一阵钝痛。
他的心情……
激动不已。

*

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门后出现一个消沉的人影。
办公室里,几名刑警正围着木桌。有马慢慢地回头,看见男人进门,皱起眉头,露出极为悲伤的表情。太田作势站起来。可是第一个出声的是绪崎。
「贯兄,你怎么了?」
来人是村上贯一。一眼就可以看出村上憔悴至极。他的脖子上贴着膏药,眼眶凹陷,皮肤干燥,稀疏的胡子在脸上形成阴影。村上默默地走到有马前面,低头说道:「给你添麻烦了。」
「你的伤……好了吗?」
「呃……嗯。」
「可以工作吗?」
「我会工作。」
「这样。那就上工吧。你了解状况吗?课长和署长那里……」
「我刚才去打过招呼了。事件的概梗我从太田那里听说了。课长说……之后的指示就询 问有马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