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这可说是关键性的证明吧。结果,最后他找到了对面与两邻总共七家,等于是村落一角所有人的名字。听说那奇虎人家在村子里也建在比较偏远,就像本家分家一样,唔,就像亲戚那样吧。而且是全部。跟奇怪的是,收件人全都在伊豆这里。而且更是奇妙的是,信实在东京陲局寄的。寄件人的地址却也全都在伊豆。下由、白泽、堂岛、非山,还有沼津这里”
“怎么可能”
尾国路出极为怪异的反应。
他呢喃:“有这么巧的事?”
接着哑然失声
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朱美确实也感到吃惊但这并非不可能。
被当成亡故的,只有村上一个人而已,至于他的一组老小并未过世。就算物资烧掉了,也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们死了,而且七家刃甲全部死绝,着再怎么说都太夸张了。他们只是行踪不明,推测他们搬到别处去了还比较合理。
但是发现住址这件事,并不值得大惊小怪,该吃惊的反倒是村上在邮局工作这个巧合,这么一想,尾国惊讶的摸样令人感到不寻常。
“村……村上他……”尾国喘息似地说。“……你说,他参加了‘指引康庄大道修身会’对吧?”
“嗯。尾国兄刚才说那是骗人的,不过村上先生似乎很感谢他们。听说是他的房东介绍的,那里连一些琐碎的小烦恼都愿意倾听。不仅如此,还给了他适切的指引。所以,关于这件事他也……”
“告诉他们了吗?”
“该说是告诉吗……?村上先生说是去商量。”
尾国单手“咚”一声拍在木板地上,轻声呢喃:“这样啊。”
“什么东西这样啊?”
“不……所以……他才……”
——怎么回事?
“他才会到伊豆……”
“是啊,但是村上先生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他觉得自己抛弃故乡,空手来到这里,事到如今也没脸见家乡父老了。所以他去找修身会的大人物商量了。”
尾国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啧”了一声。
“所以……那个人指示他来伊豆吗?”
“他没说是指示。村上先生说他参加了类似研修的活动,好理清自己的心情,最后村上先生决心要去见亲兄弟。”
“研修啊……”尾国不屑的说。
显而易见,他的反应不寻常。朱美细细观察尾国的摸样,尾国平素几乎不会表露感情。朱美过去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村上先生说他不敢一开始就去见父亲,所以先前去哥哥的住址。然而那个住址却找不到人,那里住的是别人。他以为自己记错了,询问住户,却没有类似的人,也不肯听他说明。所以他便接二连三巡回伊豆,却全部落空了……”
——他已经没在听了。
朱美这么感觉。朱美的话没有传进尾国的耳中,他的态度让人感觉他已经知道接下来的事。
即使如此,朱美还是说下去。
“……然后他来到了这个城镇。他说沼津这里应该住着过去住在他家后面姓须藤的人,但是他也没有找到。结果他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就这么落空……”
然后村上来到这里,受到无法排遣的失落感、焦躁感侵袭。
——我少了什么。
少的是什么?
过去吗?
人总是说,人无法逃离过去。
朱美认为过去就跟梦一样。尽管人总是说过去就象枷锁一般,然而过去一旦不见,人似乎就会立刻陷入不安。
世人说,过去不会消失,也无法改变,但是朱美不这么认为。对朱美而言,过去并不是事实。过去是记忆,所以可以删除,也可以改变。所以她总觉得无聊的过去就这么忘了还比较干脆。他也觉得既然可以改变,就无需拘泥。就算没有了,也不会有什么妨碍。就算没有昨日,只要有今日就好了。
换言之,所谓过去,只是执着的另一个名字。
但是……
她也觉得,实际上也有人是仰赖回忆而活的吧。
例如说,朱美过去有个朋友,就完全失去了过去。朱美这样的女子终究无法了解,但那确实会令人变得虚无吧。
但是村上有着确实的过去,他清楚地记得比任何人都乖舛的过去。而村上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不是假的。
他并没有欠缺。
尽管如此……
虽然朱美到最后还是不了解。
但她也觉得其实她完全了解。
“少了什么啊……”
尾国自言自语似地呢喃道,沉思了好一会儿。朱美凝视着他的侧脸,接着发现自己怀疑起尾国来。尾国今天碰巧来访,朱美也并非应他要求才说出村上的事,而是自己主动说出来的。简而言之,这部分完全没有令她起疑的理由。那么朱美的疑心不是处于理性的判断,而是极为本能的感觉。不过朱美这方面的第六感十分敏锐。
——这个人……
是朱美的恩人。认识四年当中,她和丈夫受过尾国不计其数的帮助,却不记得尾国曾经麻烦过他们什么。他是个亲切的人、奇特的人。但是……
——我对他一无所知。
朱美对尾国一无所知。
她知道尾国的姓名、出生地、年龄和职业。但是例如说,他住在哪里呢?他有家人吗?他平常都怎么过日子呢?
——不知道。
朱美认识亲切的卖药郎尾国,但是她对于尾国诚一这个人却一无所知。看不见他的生活、看不见他的脸、没有气味。
对朱美来说,尾国只是个代表亲切外人的记号。
例如说……
——尾国是他的本名吗?
朱美忽地这么想。这么一想,连尾国的名字都变得可疑起来。
原本这些事根本无关紧要。朱美也有一些朋友只知道绰号,就算知道本名,也不是说连户籍都要确认才能够来往。而且名字的功能只是识别个人,只要能够区别,朱美觉得不管是记号还是号码都无所谓。如果不计较过去——家世或来历,那么不管交情深浅,即使不知道本名,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事实上,朱美就知道有人以别人的名字活了好几年。但是……
这股突然涌上心头、挥之不区的不安是什么?
说起来,朱美是在哪里、怎么认识这个卖药郎的?
她觉得好像认识很久了,那么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应该有初识的场面才对,那是……
——不记得。
记忆……缺损了。
信赖感急遽消失。
朱美悄悄地,望向或许其实是个陌生人的恩人。
卖药郎缓缓地开口:“朱美嫂,从村上兵吉那里听到这件事的……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
奈津也在。
奈津也听见了。
“……只有我一个人。”朱美撒了谎。
卖药郎慢慢地说:“这样啊。”
他把脸转向朱美,手徐徐地伸向她。
——他想干吗?
“磅”、“磅”,丢东西的声音响起。
婴儿刺耳的哭声。
杂货店的狗叫声。
尾国则了一声,望向喧闹传来的方向。
“又来了!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奈津的声音响起。
朱美趁机站起来,打开了玄关门。
伸出头去一看,胸前挂着圆形饰物的男子正茫然站立在朱美面前。

3

消毒水的刺激气味从鼻腔直窜脑门。
纯白的床单在荧光灯照耀下,显现出不健康的清洁。
上面躺着遍体鳞伤的自杀未遂惯犯,朱美和奈津两个人坐在坚硬的小椅子上,望着他倦怠的睡脸。
“真是傻。”奈津说。“这真的是病呢……”
她叹了一口气,说:“朱美也真是捡了个傻子回来呢。”再次深深地叹息。
“劈里啪啦讲了那么一大堆,普通人应该都爽快了吧?就算不畅快,也该会平静一阵子才对吧?”
“就是啊……”
村上第三次试图自杀了。
事情发生在昨天下午。
成仙道的男子站在朱美家玄关口,与坐在木框上的尾国似乎是互瞪般地对峙时,有人跑来报信。捎信者是朱美见过的老人——医院的工友。
这种情况,其实并不应该通知朱美。她既非村上的亲人,也不是朋友,但是让身份不明的旅人住院时,即使只是形式上,也需要一个身份保证人。
朱美既没有锁门,也没有向尾国招呼,就这样穿过成仙道男子身旁,跑向医院。
她不是担心村上的安危。
她一定只是想离开那里罢了。
城镇的小医院里,住院病患只有村上一个人,烫手山芋的自杀者应该独占二楼的三人房,睡在窗边通风良好的床上才对。
——为什么?
除了“为什么”以外,朱美没有其他想法。
她以为只要把他送进医院就可以安心了。
听说事情发生在负责的护士离开的短暂时间里。以刚自杀未遂而言,村上的情绪稳定得惊人,所以院方似乎也放松警戒了。
或者说,前一刻村上还在与护士讨论付清住院费用的方法,说他现在身上没钱,但东京的租屋处还有存款,如果拜托房东,或许可以帮他寄钱过来。护士万万没有想到,村上竟然会在谈完这种事后,立刻试图自杀。
村上把腰带的一端绑在病床的铁架上,另一端绑成环状套进脖子,想要从窗户跳下去,护士回来见状,急忙把他抓住,才没有酿成悲剧,但是村上撞得遍体鳞伤,好不容易固定的石膏也撞碎了,而村上摔到地上时,重重地撞到了头,就这么昏厥过去。
村上是在半夜时分恢复意识的。
他什么也不说了。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也没有什么可问的了。朱美心想,村上可能是最想知道自己为何要寻死的人吧。
只有一次的话,是一时冲动。第二次也还算是鬼迷心窍。
但是到了第三次,就无从辩解了。
村上把视线从朱美身上别开,就像摔坏的唱盘,只是不断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朱美陷入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安,觉得时间好像停止了,或相同的时间又重复了。
——我讨厌反复。
一直以来,朱美只是看着前方生活,但是如果前方出现了自己的背影……
如果过去在未来重复……
如果在相同的时间里永远循环……
——这……
死也不愿意。对朱美这种女人来说,再也没有比无止境更恐怖的事了。
即便如此,村上还是念咒似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但是那听起来似乎不是在向朱美道歉,他在对自己受折磨的身体道歉吗?还是在向添了麻烦的世人道歉?或者是……
——向缺少的什么道歉?
不久后,声音停了。
朱美等待村上睡着,回到家里。她觉得自己没有义务陪伴他到早上。
她也在意家里的情况,被留下来的尾国怎样了呢?尾国再怎么说都是客人,丢下客人,连声招呼都没有就跑掉,是不是太轻率了?重要的是,敏锐的尾国是不是早就发现朱美在怀疑他了?那么他是不是见怪朱美了?
理所当然地,没见到尾国的人影。
泥土地上只留下了一张信纸。
信上写着:“千万小心——尾”。
朱美宛如附身妖怪离去似的,浑身虚脱。
然后她一点都不像她地自问自答起来。尾国遭到这么简慢的对待,却还是担心着朱美,不是吗?
然而自己却……,那个时候,为何会那么强烈地怀疑起尾国呢?
——因为他的样子真的很不对劲。
尾国的样子真的不对劲吗?
不对劲的会不会是自己?当时的朱美确实不太寻常。
但是……尾国最后的动作是什么意思?如果没有被阻挠,他朝着朱美伸出的手本来打算做什么?
总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朱美睡得不省人事。
连梦哦度没有做。
“话说回来……这个人干吗这么执意要死啊?”奈津难以置信地说。
是奈津将朱美从虚无的睡眠中拉回了烦杂的现实。奈津一早就来拜访,他一叫醒来的朱美,就抱怨成仙道的队伍锵咚锵咚吵个不停,婴儿都没办法睡觉。
才刚起床就听到这番抱怨,朱美也无话可答,但是奈津对此也十分清楚吧。她是来做什么的呢?朱美定神后一听,也没什么,奈津说她把婴儿寄放在娘家一天,是来邀她一起去探视村上的。
外头的确很吵。
锣鼓喧天,还有像笙或笛子般不可思议的音色夹杂其中。虽然没有人声,但是连屋子里都能够浓浓地感觉到一种万头攒动的、难以形容的气息。
可能被异常的状况给吓到了。连杂货店的狗都发出害怕的吠叫。
这个样子,婴儿不可能睡得着。
奈津的娘家离此有段距离,婴儿已经被受不了的婆婆抱过去了。
朱美也觉得得去医院一趟才行,所以她急忙准备出门,但去了又能如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的思绪怎么样都理不清。
外头更加吵闹了。
大马路上,男男女女脖子上挂着那种双巴图纹饰物,整齐并排着。其间有一些穿着陌生异国服饰的人,手里拿着乐器,以一定的间隔站着。几名维持交通的警官一脸索然地望着他们,态度消极地走来走去。就像奈津说的,信徒的数目似乎不少。
朱美想起在照片上看过的立太子仪式。拿来比较或许很不敬,规模也大不相同,但是两者的情景十分相似,只是没有大人物行径罢了。
不管等上多久,都没有人通过。
朱美和奈津两个人沿着人墙往医院走去。离开大马路后,队伍依然延续着,结果前往医院的路上,几乎都被那群怪异的团体给占据了。
换个角度来看,他们也像是一支异国的军队。
到底有几个人?朱美非常在意。
村上在睡觉。
护士一看到朱美和奈津,当场身体一软,就像一颗泄光了气的气球似的。接着她异常情绪化地说:“啊,太好了。”
状况异于昨日,医院也不能对村上掉以轻心了吧。既然收留了他,院方也有责任,要是村上死了就糟了。
话虽如此,这只是一家镇上的小医院,没有人手可以成天监视村上。院长说,老实说他伤透了脑筋。朱美和奈津虽然与村上有关系,但她们并非当事人,也不能随便把她们叫来,要求她们照顾。院方十分明白朱美和奈津只是善意的第三者,以她们的立场而言并无须负责。院长说,或许交给警方处理才是上策。
朱美也觉得这样做比较好。
之所以没有惊动警方,是因为状况不严重,更因为村上本人少根筋。
仔细想想,这如果是一般的自杀未遂,事态应该更严重吧。理所当然,试图自杀的人都有迫切的苦衷,就算失败了一次,也很少会马上就打消寻短的念头。
那种情况,自杀者一定会激动地大吵大闹,一次又一次尝试自杀。
至少不会像村上这样,一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和尚在,钵盂在”的态度,就这样平静下来。
碰上自杀未遂,应该立刻交给司法人员处理才是道理。明知道一个人可能再次自杀却置之不理,绝非明智之举。
然而村上的状况不同,所以就算没有通报警方,也没有人能够责怪。村上的精神状况既不迫切,人也没有错乱。这种情况,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自我了断的。看到村上的态度,绝对不会有人认为他会再度寻死。然而……
烫手山芋正沉沉睡着。
——总觉得好不协调。
充满波折而且数奇的人生、窝囊的动作和懦弱的态度,以及屡次试图自杀的举动。不协调、不相称、格格不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或许就像尾国说的,村上前天说的身世全都是骗人的。那窝囊的动作也可能只是为了诓骗朱美而演的戏。事实上,完全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个人真的叫做村上兵吉。
——可是……
朱美不觉得那番话是骗人的。
当然,这不是出于理性的判断。
——为什么呢?
昨天,朱美对尾国起了疑心,别说是尾国的身份,连他的名字都怀疑起来。然而朱美对村上所说的一切却几乎毫不怀疑。
朱美和尾国认识四年多了,而且他还是朱美的恩人;另一方面,村上完全是个陌生人。他们只是前天碰巧相遇,不仅是人品,什么都不晓得。然而她却相信村上,怀疑尾国,朱美实在不懂自己的脑袋究竟是怎么了。
理由是……
——确实的事。
至少眼前的男子确实想死,不是吗?他真的有可能像尾国说的,是伪装自杀吗?
朱美回想起来。
一开始的自杀……
如果就像尾国说的,村上是企图伪装自杀的话,那么村上就是守候在千松原那里伺机而动,物色诈骗的对象了。
不久后,朱美出现了,村上看到朱美以后,挂上绳子……。可是,如果朱美是个冷漠的女子,或者真的没有注意到村上的话……
为防万一,只要事先准备一踩就坏的踏脚囊就行了。
——是有这个可能,可是……
可能是可能,但是就算朱美救了村上,也完全不能保证朱美会带村上回家,那样的话,村上也无法继续寻找下一个猎物。因为村上由于试图自杀,真的受伤了。
如果受伤是个意外……
第二次自杀。
村上不可能预料到朱美会外出。如果朱美没有外出,究竟会变成什么样的情况?朱美无法想像。
假设幸运地朱美外出好了,那样的话,就等于村上把握良机,将绳子穿过纸门上框,站在茶箱上,脖子套进绳圈里,预先做好上吊准备,等待朱美回来。他打算一听到朱美开门的声音,就踢开箱子。
——这也不是做不到,可是……
村上不晓得朱美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而且朱美也觉得村上不可能用他骨头裂开的脚,维持着不稳定的姿势,一直站在茶箱上。
而且光是门框挂着绳子,就足以让人看出他正准备上吊了。例如说,听到开门的声音后,再爬上茶箱——只要采取这样的行动就够了,不是吗?就算只有这样,朱美也一定会上前阻止吧。
那么村上根本没必要做出极可能让自己丧命的危险演出。昨天村上在朱美开门的瞬间踢开了茶箱,要是朱美没有冲过去抱住他,他肯定已经一命呜呼了。
但是,如果他的目的是要住院,或许有必要受那种程度的伤。
因为医生是骗不了的。
然后……第三次。
到了第三次,真的完全看不出他的意图。
例如说,假设村上真的是利用他人的善意来诈欺住院——虽然朱美不晓得有没有诈欺住院这种说法——那么这些连续自杀未遂也实在太没有章法了,只能够说是盲干一通。朱美实在不认为村上像这样密集地三番两次自杀,会有什么好处,毋宁造成了反效果。事实上,院长就在考虑要不要通报警察。朱美觉得真要伪装自杀,最有效果、而且最有效率的时间点,应该是即将出院时才对。
——所以……
朱美认为,村上自杀未遂应该不是作假。
如果自杀是真的,那么谎报姓名、述说虚构的经理也没有意义了。就算欺骗朱美,村上也得不到任何好处。所以村上应该是真名,他那段怪诞荒唐的生平即使有所润饰,也应该是真实的。
——尾国呢?
至于尾国,他没有任何确切的部分。唯有他过去对朱美十分亲切这件事是事实。都是尾国的本质吗?或者其实不是?朱美没有可以判断的基准。
不过就算是尾国,欺骗朱美也同样没有好处。
总觉得莫名其妙起来了。
只是……突然被搅乱。
朱美拉紧和服的衣襟。
“这个人几岁?”奈津问。
“不晓得。他说十五六年前是十四岁,现在应该三十左右吧。”
实际年龄比外表年轻多了。
奈津说:“要是有老婆就好啦。”
“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会不一样啦,有家室就好啦。”
“是……吗?”
“因为……”
奈津正要说什么时,村上“呜呜”的呻吟,睁开了眼睛。“哎呀,醒了。”奈津高兴地说,她可能很无聊吧。
村上眨着眼睛,头往旁边一歪,依序望向朱美和奈津,接着又说出那句老掉牙的话来:“啊,对不起。”
“村上先生……你……”朱美不晓得该怎么接话。
“梦……”
“咦?”
“我做了个梦。”村上仿佛仍然置身梦境,幽幽地说。“很怀念的梦,那是……”
“梦到你爹吗?还是你娘?”奈津问。
村上茫然开口:“呃,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那样……又好像不是……。不是父亲,那是个很温暖的梦……像这样,有什么渗出来似的……,不,我一看到两位的脸,就忘个精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