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这点小事也得查了才晓得,这种人就叫大呆瓜。而且神气活现的人不是我,是你吧,社长。”
“社长?”
正当山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被称做社长的时候,益田走上前来问了:“那么,半夜惊扰那位饭洼小姐的天花板噪音,就是那个和尚在屋顶上行走的声音喽?”
“那是老鼠吧。因为,喏,屋顶上似乎很难待太久呀。”
榎木津半眯着眼睛,斜眼望向屋顶。
鸟口一脸拼命地撑着。
“我想和尚很快就移动到平房那里了,而这位小姐所在的房间不在移动路线上,所以那是老鼠。”
“哦……”
就像榎木津说的,饭洼住宿的房间在最左边,是楼梯连接处的另一头。如果目的是去到本馆,应该不会特地经过那上面。
鸟口诉起苦来:“榎木津先生……好冷喔……”
“加油啊小鸟,离地面很近了。喏,抓住那棵怪树的粗枝!”
“啊……”
这个时候,我了解一切了。然而尽管了解了一切,却依旧有什么……
“这样吗……?”
鸟口抱上去似的攀住延伸到屋顶上的巨大柏树。
“就这样移动到树上的本体!应该有个坐起来稳当的地方才对。喏,接下来是这边!”
确认鸟口的身影从我们的视野消失之后,榎木津前往玄关。
接下来的舞台是饭洼一开始住宿的房间。
榎木津打开落地窗,来到平台,伸手指示。
“喏,小鸟浮在那里。”
“啊,我看出来了。榎木津,我也了解了。我本来就想会不会是这样……噢,这看起来真的就像是飘浮在半空中。”
山下及刑警共四个人推开久远寺,来到平台角落。我和今川肩并着肩,隔着刑警们的肩膀遥望鸟口。
鸟口脸色苍白,只露出上半身,微微上下摇晃。
“怎么样?小鸟,坐起来舒服吗?”
“好、好可怕喔,树枝好像要折断了……”
声音被风吹散,我们只能够依稀听见。
“那副蠢样只能从这里看见。而且明明是隆冬,那棵树的树叶却还这么多。不仅如此,上头还积着雪,所以就如同各位看见的,下半身是看不到的。”
“柏树不是常绿树,而是落叶树,大部分却都带着叶子过冬哪。到了春天的时候,旧叶才会被薪芽给挤落。这叫让叶,被视为好兆头,所以才会种植在庭院里。这要是其他种类的树,这个时期是光秃秃的,可以清楚地看到人是坐在树枝上,看起来就不像是飘着的了。”
听着博学多闻的久远寺老翁那不知是解说还是炫耀知识的话,益田刑警半感佩服地说了:“嗯,要是看到那种地方有人的上半身冒出来,任谁都会吓一跳的。特别是从昨天开始就饱受惊吓的话……”
“就像貉一样哪。”
山下说。他说的应该是拉夫卡迪欧·汉[注一]所写的怪谈《貉》[注二]吧。被妖怪吓了一跳,总算放下心来之后,又被吓了一跳——饭洼女士当时的经历就像这样吧。
注一:即小泉八云(一八五〇~一九〇四),原名Patrick Lafcadio Heam,为出生于希腊的英国人。一八九〇年以特派记者身份渡日,后与一日本女性结婚,成为日本人,改名小泉八云。著有《怪谈》等与日本文化相关的作品。
注二:小泉八云著名的怪谈故事,概略为一名商人行经纪伊国坡,看见一名女子蹲在路旁哭泣,于是上前关切,然而回过头来的女子脸庞却是光溜一片,没有五官。商人吓得魂飞魄散,奔到一家荞麦面摊,告诉老板刚才的经历,老板回过头来说“是长这样吗”,同样是一脸平滑。商人于是吓昏了。
“快,在这里拖拖拉拉下去,小鸟会死掉的。快过去吧。”
榎木津说道,从平台走回来,离开房间的时候,他看着饭洼女士说:“你既然知道就早说啊。”
我们总算回到原来的大厅了。
榎木津再次打开女佣或其他人特地关上的落地窗,走出檐廊,朝着上面大声叫唤:“下来!”
太胡来了。我忍不住来到榎木津旁边,朝上仰望。纵横交错的树枝与枯叶的另一头,看得见疑似鸟口的物体。
“下来!”榎木津在“来”的地方卷舌,再次说道。
催促得毫不留情。
“喂,榎兄,至少准备个梯子……”
鸟口“咚”一声掉了下来。
“鸟、鸟口……!”
敦子当场跑过去。
“鸟口先生!要不要紧?”
“唔、唔……如、如果这还叫不要紧的话,世、世界上就几乎没有要紧的事了。”
看样子他似乎是屁股先着地的。幸好下面积着雪,不幸的青年勉强还活着。
“喏,怎么样?这样就了结了。”榎木津愉快地说,背对鸟口,望向大厅里的人们。
“哎,我就想八成是这么回事。”
久远寺老翁把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每个人都各自沉思,接二连三地发出失望般的声音。
山下无法接受。
“怎么?什么叫做这样就了结了?”
“山下先生,不懂的只有你一个哟。”
益田刑警和其他的辖区警官们面面相觑,看样子益田加入辖区那一国了。
“所以说,山下先生,你看,这样一来也不会留下脚印了呀。因为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啊。”
“哦,这样啊,这样啊,从上面啊。”
圆眼镜的老巡查大声叫道,并且惊奇不已。
“所以那个死者是从树上掉下来的啊,原来是这样啊。啊,原来如此,这真是吓死人啦。”
“阿部巡查,你也没看懂吗?”
益田一脸难掩困惑的表情,再次与刑警们面面相觑。因为这等于意味着位于最顶端的搜查主任与最底端的小巡查水平相同。久远寺老人高高扬起眉毛,眯起眼睛,斜眼看着这样的警官们,深深感慨地说:“那个时候确实‘咚沙咚沙’地掉了好几次积雪呢。听得我们都不当一回事了。对不对,今川?”
“是的,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有尸体掉下来。可是仔细回想……”今川环抱双臂,以异样的表情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说,“在那之前,好像有一道格外巨大的声响。”
山下依然偏着头纳闷不解。然后他就这么歪着头,走到榎木津那里盘问:“然后呢?”
“已经结束了。”
“所以呢?凶手是谁?”
“这我怎么知道?那个人委托我的是解开尸体突然出现的谜,关于这一点,我已经解决了。结束了。”
“这不叫做解决!”
“为什么?凶手是谁算是不同的谜吧?不要搞混了。你连这点事都弄不清楚吗?你这样还算是社长吗?”
“我不是社长,是警部补!听好了,你刚才做的事,看起来的确是有那么一回事,似乎是对的。但是侦探,你仔细听好。现在是大晴天的上午,但是那名女子目击和尚是在深夜,而且还下着大雪,条件相差太多了。若要进行刚才的那种大冒险,昨晚的条件是最糟糕的。太危险了。”
“若不在夜里,不就会被人瞧见了吗?那样更危险。要是被人看见,可就没办法爬了。”
“所以,你这家伙也真是冥顽不灵。听好了,他何必特意掩人耳目,甚至甘冒这样的危险去做这种事?费那么大的工夫都要爬到旅馆庭院的树上坐禅的理由何在?像你这种愚蠢的小丑或许会喜滋滋地去干那种事,但是小坂了稔可是个和尚。和尚、僧人、僧侣、出家人。他可不是建筑工人。他的工作又不是爬屋顶爬树,和尚做的可是在丧礼上给人诵经的生意。他干吗要做这种事?”
不愧是本部的警部补,比乡下派出所巡查难缠多了。
山下说的完全没错。就连在稍早的阶段就得出结论的我,也只有这一点怎么样都想不透。益田开口了:“山下先生,这会不会是一种修行?”
“没有那种修行!不可能有!不准有!我不允许!所以这个蠢侦探说的也都是一派胡言。听到了没?所以刚才的实验也没有意义!换句话说,这家伙也是串通的!”
山下又咆哮起来。一方面难缠,一方面却又过分简单地作出这种结论,或许这就是这名警部补的极限了。
久远寺老翁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望了一眼这样的山下,悠然走下庭院。掌柜拿来了急救箱。庭院里,众人正在挖掘浑身沾满了枯叶和雪片的鸟口。
敦子把鸟口交给外科医师后,静静地起身,往这里走来。
感觉英气逼人。
“这不是毫无意义的事。”敦子以清亮的声音说道。“山下警部补,我认为刚才的实验未必完全是白费。”
“干、干吗?”
敦子的凛然正气,会让大部分的男性却步。
“榎木津先生刚才的实验,至少让我们认清两项以上的新事实,所以我认为它非常有意义。虽然造成了若干的牺牲……”
敦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回头瞄了鸟口一眼。
鸟口在挥手,他这种反应实在很蠢。
“在得到实验结果之前,我们将一切混为一谈。”
“一切……?意思是……”
“所以说,明白的事、不明白的事;做得到的事、做不到的事;可能的事、不可能的事——我们应该将这些明确地区分开来看待才是。换句话说,‘在空中飘浮的僧侣’是不可能的事,但‘不留下脚印而出现的尸体’却是有可能的事。我们就像榎木津先生说的,把这些都混淆在一起了。”
“这一点我认同。”
山下难得老实听从。
“我想——在大前天晚上以及昨天的下午,有人执行或偶然发生了与刚才的实验相同的事。从目击证词以及状况的吻合来看,这一点应该不会错。和尚应该是从那道窗户爬上屋顶,而尸骸从树上掉落也是事实……”
“前提是如果相信你们的证词。”
山下从旁打岔,但敦子不为所动,继续说下去:“但是,另一方面就像山下先生说的,依常识来判断,完全找不到非如此做不可的理由。我想应该是没有在树上坐禅的修行,也难以想像必须在雪夜做出这种事。”
“就是吧?”山下满足地说。
“是的,这的确是难以想像,只是,我认为这些——榎木津先生所提示的事实与山下先生所主张的事实——彼此之间并不矛盾。只是我们的常识当中找不到如此做的理由罢了。反过来说,只要有理由,它就是可能的。”
“就是吧?”榎木津学山下说。
“可是这一点姑且不论,若是将刚才的实验照单全收,同时也有可能产生一项巨大的矛盾。”
“矛盾?”
“是的。就像各位所看到的,实验品鸟口先生……人还活着。”
鸟口爬到檐廊上,正让久远寺老翁上下触诊,还在对敦子挥手。
“但是掉落下来的小坂了稔和尚——是具遗体,他死了。”
山下在眉间挤出皱纹:“那又怎样?你的意思是这个男的最好也摔死吗?这我也赞成。”
“不能是摔死呀,警部补,必须是死后掉下来才行……”
听到敦子这么说,鸟口“唔”了一声。
“各位都忘了,小坂了稔和尚是一具他杀尸体。”
虽然没有回答,但是大多数的刑警应该都大感意外。
没错,掉落下来的是一具遭人杀害的尸体。
亦即……
“刚才的实验应该是正确的。但是这么一来,凶手就必须在刚才的实验过程中进行杀人才行了。明白吗?和尚——了稔和尚确实是从那个垃圾桶越过窗户,爬上了屋顶。换句话说,前天深夜他人还活着。而一夜之后,树上的他八成已经死了。雪融的同时落下的他,是一具他杀尸体。亦即被害人是在屋顶上或树上遭到杀害的。”
“这样啊,但那是不可能的嘛。”
“没错,不可能的。像天狗般在天空飞翔,打死在树上坐禅的僧侣——这就像方才说过的,属于不可能的范畴。那么如果屋顶上有另一个人,也就是凶手呢?——这也不符合常识。不可能有那么多人在下雪的深夜里爬上屋顶。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他——小坂了稔和尚是以尸体的状态爬上屋顶的。”
“怎么可能!这才是不可能的事!”山下不屑地说,“哼!还以为总算听到一点人话了,没想到你也跟这些蠢蛋半斤八两。死人会爬上窗户吗?如果是飞上去还比较像幽灵!”
“死人当然不会活动。我的意思是,爬上屋顶的人与掉落下来的遗体是不同的两个人——换句话说,饭洼小姐在窗户目击到的和尚并不是小坂了稔和尚。”
“可是掉下来的就是了稔!”
“原来如此,我了解了……”鸟口旁边的今川拍了一下手,发言道,“亦即了稔和尚是以尸体的状态被搬上屋顶……不,凶手扛着了稔……不对,如果是扛着就没办法爬。对了,是背着尸体爬上屋顶的。你的意思是这样吧,中禅寺小姐?”
敦子露出高兴的神情。“今川先生,你说的没错。”
“背着?背得动吗?”
“我只是稍微瞄到一下,不敢断定,但了稔和尚个子小,而且清瘦。我想他的体重大约是十二三贯[注]吧。那么只要有扛得动一袋米的力气就成了。而且我想了稔和尚那个时候应该已经冻结了,搬运起来较为容易,这是刚才我看到摆在担椅上的遗体时想到的……”
注:一贯约三点七五公斤。
确实,若非冻结,想要让尸体好好地坐上那个奇妙的玩意儿是很困难的吧。但是如果没有冻结,也没有担椅出场的份了。感觉上只要有力气,比起柔软的状态,坚硬的东西会比较好处置。
“如果相信饭洼小姐所目击到的,那么从窗户看到的人双手都正忙着。因为若不使用双手,就没办法爬上屋顶。亦即如同今川先生说的,我想应该是用背架之类的东西背着遗体爬上去的。考虑到这一点,那个时候了稔和尚已经冻结……已经遭到杀害,才符合道理。”
山下低吟,他好像在思考。
敦子看我,微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而且如果死者是坐着遭到殴打而死,也不太可能是坐在树枝或积雪的屋顶上的时候。了稔和尚应该是在地面遭到杀害的——我认为这样的推测比较妥当,这应该也符合山下先生的常识才对。”
符合道理、符合常识这些措词可能说动了山下。
敦子是有些刻意地使用这些说法的吧。不愧是带有京极堂血统的女孩。警部补在常识与非常识的夹缝间摇摆,自问自答起来。
“虽然说人死后尸体会变重,可是体重并不会增加。确实,如果是那个小个子的和尚,魁梧的男性也不是搬不动……不,可是、可是,嗯,哎……”
益田开口了:“那样的话,也就是那不是在树上修行的和尚,而是被遗弃在树上的尸体喽?”
“是的。至于目的是为了藏尸,或是有其他理由,尚不清楚。可是这只是我们不了解而已,并非什么不可思议之事。若以查明动机或理由的角度来看,的确是毫无进展,但是各位不觉得与‘在暴风雪的夜晚爬上屋顶,再爬到树枝上坐禅的时候,遭人殴打致死’这种看法相比,‘在暴风雪的夜里,悄悄地将冻结的遗体弃尸在树上’这种推测更具有现实性吗?而且内容也符合实验结果与证词……”
山下嗤之以鼻地说:“什么弃尸在树上,要论现实性的话,根本是五十步笑百步!谁会把尸体扔在那种地方?对吧,益田?”
益田没有回答。
山下在常识与非常识的夹缝间来回摇摆了好几次,最后似乎还是停在最保守的地方。而他似乎更进一步失去了部下们的信任。
益田好像抛弃了山下,转向背后的辖区刑警说:“以弃尸场所来说,树上确实是个盲点。事实上若是没有下大雪的话,尸体应该不会掉下来,那样一来,或许到现在都还不会被发现,是个不错的藏匿场所。”
另一方面,刑警们似乎也决定忽视山下了。
“这么一来,杀害时间就必须更往前回溯,犯罪现场也有可能是在远处哪。要扩大到什么范围才好?”
“这个看法也符合鉴识的见解呢。”
“也和我们侦讯到的情报一致,因为小坂在被发现的四天前就失踪了。”
“那是预定与这位今川先生会面的日子吧。”
结果除了山下以外的警察们,全都根据敦子的话来重新检讨搜查方针了。山下张着嘴巴,好一阵子闷闷不乐地看着他们,结果为了打入其中,准备开口出声。然而他的话却被益田的发言给打断了,没有说出口。
益田转向敦子说:“你刚才说明白了两项新事实,那是指……”
“是的。在这场实验当中能够得知的,首先是我刚才说过的,小坂了稔最迟是在昨天深夜数小时以前就遭到杀害。另外一点,则是凶手或共犯是僧侣,或者是作僧侣打扮的人物。”
“啊,对呀。这位小姐从窗户看到的和尚,不是被害人而是凶手嘛。意思是凶手也是和尚吗!”
“凶手……是和尚?”
刑警们大受动摇。
敦子对山下温和地说:“也有可能不是凶手,而是事后共犯,而且可能不是僧侣,而是乔扮成僧侣的人。因此我们依然是嫌疑犯。不过,至少有一个共犯是和尚,或者我们当中有人乔装成和尚。再者,就如同方才山下先生所说,大家串通的可能性也并未消失。接下来的判断就交给警部补了。”
遭到部下抛弃、被嫌疑犯要求下判断的充满悲剧性的警部补,对着敦子露出难以名状的苦涩表情,接着回望背后的刑警们。
结果山下被益田带到房间角落去了。接着,应该闹翻了的刑警们开始交头接耳,悄声协议起来。与山下的谬论和榎木津的谬举相较之下,敦子的话显然更有说服力。不管怎么样,这些刑警还是具备最基本的协调性,只要可以获得线索,即便是看不顺眼的对象也愿意合作。
山下回过头来,他的脸在痉挛。
“呃……你是中禅寺小姐吗?你的意思我大概了解了。不过被害人在数天前遭到杀害这件事,从鉴识的见解加上周边搜查,本来就已经大致确定了……呃,这件事就先算了。唉……接下来要进行搜查会议,在得到指示之前,不要外出。那个……采访是吗?在你们采访之前我们会决定方针。你们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指示吧。”山F这么说。
听起来简直就是辩解。
敦子沉默半晌,总算走上檐廊。接着她说:“袜子湿掉了。”
虽然这不是胜败问题,但是不管怎么看都是山下落败。
刑警们在各处安排警官监视后,便到邻室去了。可能是要进行他们说的什么搜查会议吧。话说回来,哪一边才是合乎常识的判断,可以说昭然若揭。山下以外的搜查员似乎也几乎确定好方针了,如此一来,若是山下再继续坚持目击者全都是嫌犯说的话,他会遭到撤换也是显而易见之事。
敦子本人则蛮不在乎,只说着“光着脚好冷”,退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不愧是京极堂的妹妹,辩才无碍,一点都不像个黄毛丫头哟,小敦!”榎木津远远地称赞敦子。
经历了这些,也才到早上九点。
刑警们一走掉,大厅便突然变得一片空荡荡,感觉冷清。
饭洼站在入口附近,捂着嘴巴站着。她是在沉思吗?
今川随手取来坐垫,请我坐下。我们并排坐了下来。
此时,躺在檐廊的鸟口在久远寺老人的催促下,终于爬了起来,走进大厅。
“怎么,根本就毫发无伤嘛,年轻人振作点啊。”
“人家是受了精神上的创伤嘛。啊,好冷。啊,老师,太过分了。”
“鸟口,你还好吗?亏你特地把我找来,我却没能帮上忙。会痛吗?”
“屁股坏掉了。老师,为什么您不自告奋勇来代替我呢?要是敦子小姐不肯为我说句话,实验变成白费的话,我岂不是背到家了吗?”
“可是,那怎么看都是适合五万匹马力的鸟口你的苦力差事嘛。我是书斋派的,所以……”
敦子开始发言后,榎木津一直在附近晃来晃去,到处打量,此时他耳尖地听见我的声音,靠了过来。
“你说那什么大话啊,小关。你应该感谢小鸟才对啊,要是小鸟不在,那当然就是你的任务喽!”
“什么任务?”
“猴子就是要从树上摔下来的![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