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的确,诚如你所言,卖春绝对不是好事。但是我说啊,木下,卖春至少是拯救那个女人的手段啊。对那个逃走的女人来说,老太婆比起我们这些净说漂亮场面话的警察更有帮助——难道不是吗?」
「帮忙拉皮条算是帮助吗?」
「是的。至少我认为——」
「喂!青木,难道你赞成卖春?」
「我可没这么说。」
「不管家中状况如何,一样都是做坏事赚钱。如果这种事能容许,那么因贫穷而犯下杀人、偷窃勾当也能容许了。就是这些事于法不容,所以大家才会拼命为了生活而努力。而保护这些拼命努力的人,就是我们警察的工作。」
——我在兴奋什么。
那个、那个女人。
她是幽灵,她——
「抱歉,我说得太过分了。」木下说得口干舌燥,一口气将茶喝尽,盖上毛毯躺着休息。说不定离奇杀人事件有新进展,明天起恐怕又是一番忙碌了。
「所以说,我——讨厌娼妓。」
木下嘟囔地说。
3
木下的老家有个奇妙的房间。
木下到现在还是不知道那究竟是改建增建的结果?还是本来就有这种格局?抑或非常特殊的构造?只不过木下在自己不到三十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看过相同的建筑。
房子本身并不奇特。
与一般的日式建筑没两样。
只有一个地方非常不同——
那就是储藏室。
现在回想起来,那究竟是不是储藏室也值得怀疑。只不过家人都叫那个房间为储藏室,实际上也如此使用。
就算那个房间为了其他用途而造,至少在木下出生之后到老家遭到空袭的这段期间,那里只被当作储藏室使用。
既不像大有来头,似乎也没有任何发生过问题的迹象,就只是个入口有点奇怪、专门用来堆放东西的房间,如此罢了。
那个储藏室位于壁橱里面。
这种说法听起来十分奇妙,木下小时候一直把那个房间叫做壁橱里的房间。
虽说如此,那个房间当然不可能是——能放进壁橱般的小房间。在近两公尺宽、乍看没什么特别的壁橱里,却有一半是楼梯。打开左侧纸门只是普通的壁橱,右侧则设置了一个往上的狭窄楼梯。楼梯穿过天花板,折返之后继续通往二楼、三楼——最后通到一个隐藏的阁楼。
阁楼是个六叠榻榻米大小的小房间。
木下家把这个房间当作储藏室运用。
虽然从外面无法发现藏有房间,但作为秘密房间而言,隐藏方式又太随便。故事中武士宅邸的秘密房间机关比这个复杂多了。就算入口设在壁橱里,通常也会做点掩蔽,至少天花板上也会设个盖子。否则像这样一打开纸门立刻能看到楼梯的话,一点稳密性也没有。
不仅如此,木下的家人嫌麻烦,从来也不把纸门拉上。
说麻烦,其实使用房间的机会一年里大约也只有一、两次,但平时还会打扫楼梯,如果要二关起来的话或许是有点麻烦吧。
需要使用壁橱时,就把两扇纸门一起推向楼梯那侧。
是故,楼梯总是暴露在外,只要一抬头看就发现楼上有房间,看起来与寺院塔内由下朝上望去的景象相似。楼梯本身虽暗,但储藏室里有天窗,壁上也有采光窗,因此房间内部并不怎么暗。狭窄归狭窄,只要东西别堆得太乱,看起来倒还挺开阔的,所以过去应该也不是被当成禁闭房※使用,因为并不适合。
(※禁闭房:原文作「座敷牢」。为了某种理由(惩罚、精神失常、畸形儿等)软禁家中成员而设置的房间。)
更何况木下一家代代都是农民,根本没有建造秘密房间的必要。
所以木下认为那个房间只是格局古怪,打一开始就是作为储藏室使用的吧。
平时只有要收纳不必要的物品时才会用到那个房间。被收进那里的杂物,多半也不会再拿出来。
就如同一些老房子的仓库或置物室,那个房间里深深堆积了随意放置的物品。
行李箱、茶具盒、藤盒、木箱等杂七杂八的物品堆积如山,缝隙里塞着老旧的女儿节人偶或捆起的挂画、坏掉的时钟,每件东西不是布满尘埃,就是乌漆抹黑。不过或许是因为房间很干燥,并没有霉味。
由楼梯一进房间,立刻只剩一公尺左右空间。木下经常独自一人在那里玩耍。虽然还有很多地方可去,不知为何就是常去那里,或许很喜欢那个房间吧。
木下也不晓得自己是被什么给吸引住了。
小孩子总喜欢这种场所,木下也一样。木下已不记得最早去那里是几岁的事,只知道当时似乎很兴奋,从来不觉恐怖,也没人阻止过他。只记得警告他楼梯很陡要小心,但没人禁止他去那个房间。
总之,很奇妙的房间。
——好怀念。
木下现在回想起来,突然觉得很怀念。
那是长久以来早已忘却的光景。
距离上次回忆起那个房间已过了多久?应该不止十年了。老家受战火波及而烧毁,但木下对那个房间的记忆却在战前就已消失。应该因为某种理由不再到房间去了。
——因为楼梯坏掉了吗?
似乎是如此。
好像发生了什么问题,所以楼梯被拆掉了。
不对,那个楼梯应该没坏。那么又是因为什么理由——
那个楼梯。
——楼梯。
看见昏暗的楼梯木下想起来了。
木下站在从门口朝房子内部探梘的青木背后,朦胧见到房子内的昏暗铁梯,进而回忆起那个储藏室。
两人现在正站在一间由车库改造成的、空无一物的建筑物前。
根据青木的推理——杀人魔就潜伏在这栋建筑里。
于他们取缔街娼那天清晨起,发生了一连串极其恶质的连续杀人事件。
一桩少见的凄惨事件。因取缔蓝线而深感疲惫的木下与青木还没来得及休息——几乎一夜没睡,于黎明时分又立刻出动,他们成为共同调查本部的调查员参与调查工作。后来调查工作陷入瓶颈,如坠五里雾中。但对于木下而言,能碰上这种难以解决的事件反而幸运。投入全副身心调查,才得以不必想起那女人的事情。
——那个……
那个女人的脸,
以及她的长头发。
——那个是……那张脸是……
木下挖掘自己过去的记忆。
竹……
竹子。
——竹子姐。
长久以来——好长一段时间忘却了的名字不经意地掠过脑中。看到这间房子的昏暗阶梯,想起了那个储藏室的情景,同时也挖掘出伴随着储藏室埋藏起来的老旧记忆。
——那张脸……
是竹子姐的脸。所以……
所以木下看到那个女人的脸的瞬间,才立刻以为是幽灵。
——等等……
幽灵?
为什么是幽灵?这就表示竹子她……
——竹子姐怎么了?
死了吗?应该是死了,否则木下不会直觉认为那女人是幽灵。就是知道死了才会如此认为。那么……
那么又是于何时死去?为何死去?不,真的死了吗?而自己又为何知道她的死讯?
——不,不对。
竹子是离家出走的。
之后就此行踪成谜,这才正确。
记忆中竹子并没有患了不治之症,也没在意外中身亡,是离家出走了。所以并不见得死了。
阿圀,别再讲竹姐的事了——
爸爸心情会变得很不好——
那个孩子做了坏事——
所以出远门去了——
你就别再问了——
母亲、叔父与叔母,大家都异口同声这么说,可见竹子与父亲发生过争执。
竹子是父亲最小的妹妹。木下原本该叫她姑姑,但因为很年轻,所以他都叫她阿姐或竹子姐。在木下七岁以前竹子跟他们一家人住在一起。当时她大约十七、八岁,脸蛋很漂亮,长了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
——竹子姐……
到底是怎么了?父亲前年去世了,母亲跟其他亲戚还在。
但是……
这二十几年来,她们口中从来没提过竹子的名字。至少木下从来没听过。不管是死了也好,离家出走也罢,对竹子的事噤口不语实在很异常。
想不起来。
明明当时竹子经常陪他一起玩耍。
——坏事。
说她做了坏事——什么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别以为道歉就能了事——
木下。
「喂,木下。」
好像有人在叫自己。
青木转头,正向他招着手。
茫然站立在车旁的木下走向门口。
不知为何,在被叫之前他一点也不想靠近那里。
青木一脸憔悴,这名同事这几天来几乎没睡过觉。
「这里——麻烦你看守,只有这个出口,没有后门。」
「你打算冲进去?」
「当然。对方只有一个人。不能继续出现受害人了。如果他就是犯人,这里应该就是犯罪现场,所以应该还——」
青木表情有点急迫,抬头看了昏暗的楼梯,接着,
走入昏暗的房子里。
进入了不应进入的地方。
——不可以进去。
不可以进去。
今后不可以进去这里。
储藏室。
今后不可以进去这里——
——是指储藏室吗?
好像发生很激烈的搏斗。
——青木。
发生什么事了?样子颇不寻常。
——要上去吗?
不可以走上这座楼梯。
——不行,无法上楼。
两脚发软。在楼梯上的是——
在昏暗狭窄的楼梯上的是——
——什么声音?
冷汗直流。
那个声音是……
激烈的争吵,殴打的声音,脚踢的声音——
残暴的声音,那是暴力的声音。
那是——施暴的声音。
是伤害人的声响。
呻吟声与哭泣声。
你以为事到如今你哭还有用?——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
现在全村都知道这件事了——
你跟谁睡过?拿多少?——
别以为道歉就能了事——
就那么想要钱吗?——
我可不会原谅你——
你这肮脏淫妇——
龌龊的娼妓——
不知羞耻——
臭婊子——
垃圾——
请原谅我请原谅我请原谅我——
就说不是道歉就能了事的——
对不起对不起——
你这人渣去死吧你没有活着的价值赶快死一死去向祖先赔罪——
「爸爸,别再骂了,阿姐都哭了。」
阿姐她——
阿姐她好可怜唷。
父亲对他说。
圀治,你听好,竹子做了绝对不能原谅的事情,所以我才会处罚她。
你看仔细——
你这个妓女你这个妓女你这个妓女。
殴打声殴打声殴打声。
木下转头。
背对他们。
当他背对门口的瞬间——
木下昏倒了。
4
西照日由采光窗射入房间。
破掉的不倒翁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灰尘。
行李箱上放着藤盒,上头又堆了一个以绳子绑住的木箱,旁边塞了老旧的女儿节人偶。行李箱上有洞,由洞口看见暗红色的布料。其余还有破旧的斗笠跟雨衣,以及破掉的灯笼、缺盖的茶具盒,与不再使用的茶碗。
这里是储藏室。
每当下雨时,
觉得无聊、无事可做时,
或者是被父亲责骂之后,
总是会来这个储藏室。
因为谁也不会来这里。
这里是只有自己的世界。
直到母亲呼唤吃饭前的这段时间,这里是专属于我自己、不受其他人打扰的美妙游乐场地。所以,
我喜欢这里。
用手指在布满灰尘的器物上画画。
欣赏老旧的器物。
咦?
位置似乎有变化呢。在衣柜后面,不倒翁与藤盒之间,有个没看过的东西。看起来很新呢。原本在那里的是——对了,是用布巾包起来的和服。难道又有新的东西被放进来了吗?
那是什么呢?乌黑,又有光泽。
完全没沾到灰尘,非常美丽。在西照的阳光下闪闪发亮,看起来十分柔韧,非常、非常漂亮。那是——
——阿姐。
那是阿姐的头发。
乌黑亮丽又飘逸。
那是阿姐的头发。
原来如此。
阿姐躲在这里呀。
阿姐好像做了非常坏的事情,所以昨天被爸爸严厉责骂。
她受到严厉责骂。
阿姐一直道歉,不断说着:「对不起」但爸爸并不原谅她,他好生气好生气,不管阿姐怎么道歉,也绝对不原谅。
爸爸不知揍了阿姐多少次,我求爸爸不要再打了,但爸爸还是不肯停止。
爸爸实在太可怕了,所以……
所以阿姐才会躲起来吧?所以才会很悲伤地躲在这里吧?跟我一样呢。
「竹子姐。」我呼唤她。
「阿圀——」
竹子姐躲在缝隙之中,背对着我,用比平常更温柔的声音回应。
「怎么了姐姐,你很悲伤吗?」
「嗯,我很悲伤,真的好悲伤喔。」
「因为被爸爸骂了吗?」
「不是的。」姐姐说了。
「因为爸爸很可怕吗?」
「我被骂也是理所当然,因为我做了坏事。」
「是吗?」
「是呀,很坏的坏事。」
我要姐姐看我,姐姐答应,转动脖子,露出半张脸。她躲在衣柜后面的狭窄空间,所以没办法转动身体。她从乌黑的长发中间,露出半张洁白的脸孔,颈上的静脉清晰可见。
竹子姐身体有一半夹在缝隙之间。
「那里——不会太窄吗?」
「没关系的,不用担心。」
「我也想进去。」
「不行。」
「为什么?」
为什么不行?
「阿圀,吃饭了。」听见妈妈的呼唤。
晚饭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阿姐还是歪着脖子,对我说:
「阿圀——我在这里的事情要对大家保密唷。」
「嗯,我不会说出去的。」说完,我就下楼了。
我吃完饭,洗完澡,便上床睡觉。第二天天气很好,我没去储藏室,跟朋友到外面玩了。隔天我去河里玩耍。再隔一天,因为傍晚下起雨来,所以我又到储藏室里。
阿姐还在那里。
在衣柜后面,不倒翁与藤盒之间。
头发,与头发之中露出的半张脸。
跟上次一样。
完全都一样。
「阿姐,你还在吗?」
「是呀,阿圀,你帮我保守秘密了吗?」
「有啊,可是大家都在找你呢。」
「没关系。」
原来是捉迷藏。
我跟阿姐聊了很多事情,很开心。
接下来又过了三天,我被爸爸责骂了,很悲伤,所以我又到储藏室去。
阿姐还是在那里。
在衣柜后面,不倒翁与藤盒之间。
头发,与头发之中露出的半张脸。
跟上次一样。
我向阿姐诉苦。
阿姐温柔地听我说。
然后阿姐安慰了我。
阿姐在衣柜后面,不倒翁与藤盒的缝隙之间,从长发中露出半张脸来安慰我。
「你爸爸喜欢你所以才会骂你,所以绝对不能怨恨他喔。被骂的人,都是因为做了坏事才被骂的。」
姐姐说。
之后在晚饭做好前,我们又聊了好多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
我有事就会去阿姐那里,跟她无话不说,一起玩耍。但是阿姐始终躲在缝隙里不肯出来。
就这样,我跟阿姐一起玩耍了——半年左右。
但是……
有一天,我说有件事情很有趣,要阿姐出来。阿姐说不要,但是我坚持她一定要出来看,于是我把手伸进不倒翁与藤盒的缝隙之间。
我摸到她的长发。
抓住后颈子一拉,
忽地,
头发,
啊。
「啊。」
「怎么了?木下——」
「你没事吧?」课长问。
在医院的病床上。
木下被嫌犯殴打而失去意识了。全身湿黏,汗流个不停。心脏有如打鼓般不断跳动,后脑杓也与心跳同步一阵阵刺痛。
「你没事,放心吧。」
「你只受到擦伤而已,休息一下就好。」
「青——青木呢?」
「他要整整休养一个星期哪,真是太莽撞了。」
「那——家伙呢?」
「嗯,他就是真犯人,现在逃亡中。」
「逃了——都是——我的错。」
「不会处分你的,这次是我的判断失误。现在已经全面出动搜捕了,很快就会落网。但是——木下,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吧,竟然那时会背对门口不敢进去。」
「对不起。」木下道歉,真是大大地失态了。
那个昏暗的楼梯之上——
原来如此。
那个储藏室——
木下想起来了。
不可以进去。
今后不可以进去这里。
不可以走上这座楼梯。
通往那个储藏室的楼梯——自某日起突然被封起来,入口钉了好几片木板。对了,记得连着壁橱一起整片被涂成墙壁,之后再也没人提过储藏室的事。
母亲跟叔母都哭了。
哭了——
记得有一场很小的丧礼。
举办了丧礼。
原来——
原来那是丧礼。
以后别提竹子姐的事了——
爸爸听到心情会很不好——
因为那孩子做了坏事——
她到很远的地方了——
所以别再问了——
母亲与叔母反覆对幼小的木下说这些话。原来那就是丧礼。
那是一场不想让人知道而偷偷举行的——
丧礼。
——竹子。
竹子果然死了。
为什么?
啊。
——警察。
丧礼之前,记得警察来过。
警察来了,把木下带到储藏室里——
为什么?
记得被问了话。为什么警察会……
对了。
是母亲急忙找警察来,因为她发现木下手上握着一串头发。母亲满脸苍白,立刻跑上楼梯,接着,她——
母亲尖叫。
——原来如此。
爸爸,别再打了,阿姐在哭了。
阿姐好可怜。
阿姐——
那是……
当时没人对木下说明,现在想来,竹子大概是为了某种理由,经常与村中数名男性进行性行为,并伴随着金钱往来。
身为一家之主的父亲发现了妹妹近乎卖春的行为。父亲是位很严格、且比一般人更在意面子的人。竹子的行为受到父亲严厉斥责,被臭骂一顿后遭到痛殴。除此之外无法解释记忆中的父亲的言行。
你以为事到如今你哭还有用?——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
现在全村都知道这件事了——
你跟谁睡过?拿多少?——
别以为道歉就能了事——
就那么想要钱吗?——
我可不会原谅你——
你这肮脏淫妇——
龌龊的娼妓——
不知羞耻——
臭婊子——
那时的父亲非常异常,木下的记忆里从来没有看过那么激动的父亲。父亲虽然是个严格的人,却不是毫无意义地使用暴力的人。
可是……
垃圾——
你这人渣——
去死吧——
你没有活着的价值——
赶快死一死去向祖先赔罪——
请原谅我请原谅我请原谅我——
竹子被父亲斥责之后,似乎深受打击,觉得一切都是自己行为不检点所致,感到非常羞耻——于是,她到储藏室里,于衣橱后面,不倒翁与藤盒的缝隙间——
自杀了。
事情经过应该就是如此。那个储藏室平时几乎没人进去,所以遗体也一直没被发现。大家都以为竹子失踪了。那个储藏室与平常起居的空间之间被隔开了,所以没有人间到腐臭。不,因为那里异常干燥,所以没有腐化——
等等——
那么——
木下手里抓住的头发是——
在衣柜后面,不倒翁与藤盒之间。
头发,与头发之中露出的半张脸。
那张脸,
也就是说——
木下,
半年之间——
都跟什么一起玩耍?
——阿姐。
5
约一年后,谷中的板金工边见仲藏家中发生杀人事件。
木下与搭档长门一同前往现场。
现场凄惨无比。
浑身浴血的老人躺在玄关,监识人员围绕在他身边,辖区警署的刑警与派出所的警员一脸郁闷地走向两人。
「送存证信函过来的邮差发现的,一打开门人死在这里——」
「存证信函吗——」
「应该是法院的查封通知——吧。」面对遗体念佛的长门说。
「是的,这间工厂——相信你看了也知道,目前歇业中。因为经营不善,然后……」
地方刑警以目光向警员示意继续说下去。
「呃,被害人是边见板金——这是工厂的名称,这家边见板金的老板,名叫边见仲藏,现年六十八岁,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