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文妈妈不但没打算请法师来驱逐捉拿她,反而跪到她面前,求她为她家小姐报仇,还说要从旁协助她为自己报仇…周珺琬一时间不由有些个回不过神来。
还是在借着窗外廊檐下大红灯笼透进来的微弱光芒,瞧得文妈妈眼里的坚持和噬骨的恨意后,她才回过了神来,忙下床将文妈妈搀了起来,肃声道:“妈妈放心,就算您不说,我也会为你家小姐报仇的。我才不是说了吗,从我醒来的那一日起,我便已拿自己当您家小姐的,她的仇,自然也是我的仇了,您就是不说,我也定会为她报的!”
顿了一顿,“只不过妈妈也知道,以我们现如今的力量,要让所有害你家小姐之人都血债血偿,明显不可能,指不定还要将你们都白填限进去,到时候岂非得不偿失?老话尚且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所以我的意思,是要从长计议,一步一步来,一步一步的让那些害你家小姐之人尤其是宁氏,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看重所在乎的人和东西,一个个一件件的都被毁掉,让他们到头来一无所有,生不如死!”
闻得周珺琬的想法与自己的不谋而合,大同小异,文妈妈自是赞同不已,忙急声问道:“沈姑娘是不是有计划了?有什么地方用得上老奴的,请沈姑娘只管吩咐,老奴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周珺琬的确已经有周密的计划了,且连日来都正发愁自己无人可用,有些事情进展起来难免不顺利,如今见文妈妈愿意倾力相助,又岂有不乐意的?当下便附耳将自己的计划如此这般与文妈妈说了一通,直至三更天都过了,主仆两个方各自回到床上,睡下了不提。
章二十九 争风吃醋
因知道齐亨昨儿个夜里歇在宁夫人屋里,故次日清晨去宜兰院请安时,周珺琬便有意去得比前几日晚些。却在半道上遇上了同样去请安的齐涵芝姊妹三个,显然她们也是跟她抱的一样的想法。
两拨人忙彼此见了礼,一道去了宜兰院,不妨却在门口瞧见冯姨娘早已侯在那里,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儿。便都或多或少有几分吃惊,当然,仅限于心里,就连在场众人里最没机心的齐涵萍都没将自己的吃惊太过表露出来。
相较于屋外众人的面不改色,屋内宁夫人可就没这么淡定了。
本来宁夫人正心情大好的亲手伺候齐亨更衣的,不想就有丫鬟进来屈膝禀道:“回侯爷、夫人,冯姨娘请安来了。”
不由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暗自冷哼道,夜夜宿在你屋里,难得上我这里儿来一遭,你却天不明就赶过来抢人,呸,什么东西,敢情真以为男人就是你一个人的了?还是果然生性下贱,才离开男人一晚上便睡不着了?
便要甩脸子给齐亨瞧,撵他走,只因在宁夫人看来,冯姨娘之所以敢这般嚣张,皆是他惯的!
却见王大贵家的正站在齐亨看不到的地方杀鸡抹脖的冲她直使眼色,示意她别跟齐亨怄气,白叫冯姨娘得便宜,又想起昨儿个夜里自己按王大贵家的说的来,多哄着顺着齐亨,事实证明效果的确不错…只得强压下满心的怒火,似嗔似喜睨向齐亨,酸溜溜的说了一句:“难怪侯爷拿冯姨娘当自己的心尖尖儿看待呢,似她这般贴体,惟恐侯爷在别地儿委屈了的可人儿,也的确值得人疼!”
说归说,手上动作却未停,仍不紧不慢的给齐亨扣着扣子。齐亨就忍不住尴尬起来,吸了吸鼻子看向一旁的碧螺红绡打哈哈道:“怎么你们谁大清早就毛手毛脚的,不小心打翻了醋缸子吗?”
碧螺见问,忙忍笑屈膝道:“回侯爷,奴婢们并没有打翻醋缸子,倒是冯姨娘还在外面等着呢,是让她进来,还是让她继续等着?”
齐亨终究没忘记昨晚上才跟宁夫人恩爱了一场,且这会子满屋子都是她的人,如何好当众落她的面子?因大手一挥,“没见夫人才起来,连梳洗都未来得及吗?让她等着!”
宁夫人在一旁听了,一张脸方多云转晴起来,越发温柔小意儿的服侍起齐亨来。
再说碧螺本就是个会来事儿的,又因各为其主的关系,瞧冯姨娘不顺眼已非一日两日了,如今好容易得了这个落其面子的机会,如何舍得放弃?当即便走出房门,当着外面候着的众人的面儿,将齐亨方才的话一个不漏学了一遍。直把冯姨娘气了个七窍生烟,若非顾及着齐少灏的亲事还没有着落,就要拂袖而去了。
彼时祝姨娘与温姨娘也早已过来了,祝姨娘还好,向来便是个老实厚道的,见冯姨娘吃瘪还没说什么,温姨娘却是深恨她素日张狂,更恨她霸着齐亨不放,累她至今连个子嗣亦无的,好容易有了光明正大奚落挤兑她的机会,自然要抓紧了,因故作吃惊道:“碧螺姑娘莫不是听错了罢?谁不知道冯姐姐可是咱们侯爷的心头肉,平日里连个‘不’字儿都舍不得说的,今儿个如何会说出如此无情的话儿来?准是姑娘听错了。”
又满脸堆笑的看向冯姨娘,“似冯姐姐这般花容月貌、我见犹怜的可人儿,便是妹妹我同为女人,见了也爱得紧,更何况咱们侯爷呢?对了,冯姐姐今儿个戴的这支钗是侯爷送的罢,真真与姐姐的花容月貌相得益彰呢,不过姐姐的气色却不大好,敢是昨儿个夜里未睡好的缘故?”
冯姨娘今儿个穿了件桃红色百蝶戏花的刻丝褙子,下系十二幅洒花细绫月华裙,发髻婉然如同飞燕翔来,斜插了一支赤金嵌玛瑙、造型别致的灵芝头长钗,的确打扮得花容月貌,只可惜也的确如温姨娘所说,气色十分不好,眼睑下一圈青影,明显是夜里未睡好。
原本齐亨在既非初一又非十五的日子歇在宁夫人房里,已够让她妒火中烧了,还是想着齐少灏的亲事,方强忍了下来,却没想到大早过来请安又被当众落了面子,这会儿正是怒不可遏之时,如何肯放过温姨娘这个自己送上门儿的出气筒?
当即便冷笑回道:“有劳温妹妹关心了,我昨儿个夜里的确未睡好。不过,我一月里也就偶尔有三五次的睡不好罢了,不像妹妹,一月里倒有三十日是睡不好的,偏妹妹膝下又没个一儿半女可以寄情的,时日一长,指不定会憋出什么病来亦未可知,妹妹可得好生保重才是啊!”
言下之意,侯爷一个月里大半的时间都是歇在我屋里,不像你,几乎夜夜都独守空房,又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也敢来要我的强?
“你…”一席话,说得温姨娘涨红了脸,恼羞成怒起来,张口便要骂回去。
不想就有丫鬟出来屈膝道:“侯爷和夫人请各位主子进去!”只能将到嘴的恶言都咽了回去,黑着脸与正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众人一道进了屋里。
趁众人行礼问安的空档,宁夫人已居高临下将冯姨娘和温姨娘的黑脸尽收眼底了,方才虽未亲临现场,却也大略猜到了怎么一回子事,越发心情大好,悉心服侍齐亨用毕早饭,送了他出门后,方折回屋里,命一众小辈坐了,大家自在说话儿。
当然,这种场合姨娘们是从来没有座位的,只是让众人意外的是,宁夫人竟命周珺琬也坐,要知道周珺琬虽身份比姨娘们高,却素来不受宁夫人待见,在她跟前儿也是从来没有座位的。
命她坐也就罢了,还和颜悦色的道:“侯爷昨儿个吃了你做的那百合糕,也说好,你明儿有空时,就多做些,指不定太夫人回府后也爱吃亦未可知。”
周珺琬忙起身应道:“不过一点子微末技艺,难得入了侯爷和夫人的眼,珺琬回去后一定多多的做了来孝敬侯爷夫人,以报答二老对珺琬的爱护之情!”
见宁夫人高兴,又趁机回了自己想养花,打算召了陆炳家的去倚松院问几句话之事,在宜兰院一直留到吃过午饭,又吃了茶,宁夫人要歇中觉了,方与众人一道告退了。
章三十 开始出击
周珺琬回到倚松院时,文妈妈正与锦云坐在廊下说话儿,脸上难得挂着淡淡的笑容,态度也比往日和缓得多,以致锦云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瞧得周珺琬回来,二人忙都起身迎上前见礼,“二奶奶回来了!”
周珺琬点点头,笑道:“你们说什么呢,这般高兴?”
文妈妈笑道:“我因闲来无事,便拿了针线在廊檐下来做,不想锦云也拿了针线过来做,她因有些针法不甚精通,请教了我几句。”
锦云忙也赔笑道:“奴婢想给二奶奶做双鞋,以答谢二奶奶待奴婢的爱护,奈何技法不精,难得文妈妈不嫌奴婢笨,一直经心的指点奴婢,奴婢正想着把给二奶奶的鞋做完后,再做一双来孝敬文妈妈呢!”
“难为你有这份心,不过还是别太劳累了,还是该以伺候好二爷为要!我这里不要你伺候了,且回屋歇着罢!”周珺琬一行说,一行往屋里走,文妈妈见状,忙跟了进去。
余下锦云看着她主仆二人的背影,不由暗暗忐忑起来。
二奶奶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往常她不是最不待见她有事无事总往二爷身前凑,自二爷收了她以后,就更是正眼也不瞧她的吗?怎么病了一场后,却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但待她比先时和气许多,还一再的劝二爷往她屋里去?
还有文妈妈也是,就连昨日都还乌眼鸡似的恨不得吃了她,今儿个却忽然待她这般和气起来,也不知到底有何用意?莫不是打算捧杀她,先将她捧得高高儿的,将来让她摔下来时,才好越痛?
思及此,锦云心里越发惴惴的,却又不敢进去问周珺琬,也不敢再在此地多待,只得手脚冰凉的回了自己的屋子。锦云心里的忐忑周珺琬和文妈妈自然无从知晓,彼时二人正悄声商量何时召见陆炳家的之事。
“…我才在宜兰院时,已回过夫人我想养花儿,打算就这两日召了陆炳家的来问几句话儿之事了,依妈妈说,多早晚召了她来比较合适?”周珺琬因说道。
文妈妈想了想,“横竖这会子闲着无事,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儿个罢?我这就使人传她去!”
周珺琬理解文妈妈的着急,事实上她自己也是巴不得能早些成事,遂点头道:“也好,早点将事情办成了,也省得夜长梦多,妈妈且去传话儿罢。”
文妈妈点点头,去外间打发了金铃去二门传话儿后,方叫了锦秀一道折回屋里,服侍起周珺琬换衣衫来。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金铃领着个穿潞绸比甲,戴双股银钗的四旬妇人回来了,正是周珺琬记忆中陆炳家的的形象。
陆炳家的一进屋便忙上前给周珺琬磕头:“奴婢给二奶奶请安!”头一直低垂在胸前,不敢抬起来直视周珺琬,一副恭敬得不能再恭敬的样子。
周珺琬居高临下看在眼里,就忍不住暗自感慨起来。想当初崔之放还只是个秀才,她与陆炳两口子第一次商谈给西宁侯府供应四时的花卉盆景时,二人是何等的趾高气扬,又是何等的不将她看在眼里?还是等到崔之放中了举人后,他们的态度方稍稍好了些,只是依然一副门缝里看人的模样,那时候他们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会跪在她的脚下,大气不敢出?果真是应了那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想到崔之放,周珺琬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一时间竟冷着脸忘了叫陆炳家的起来。
陆炳家的等了片刻,不见周珺琬叫起,不由就紧张起来。说来她虽大小也算个管事娘子,却因领的差使无关紧要,不甚得上头主子看重,一月里也进不了几次二门,跟眼前这位二奶奶就更是从无往来,也不知她缘何会忽然想起传她来问种花之事?
传就传罢,偏传了她来后,又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叫起,敢是自己多早晚曾得罪过她,所以才借问话的由头传了她来不成?果真如此,那可就真是坏了,别说这位二奶奶自来得太夫人看重,近来又蒙夫人器重,听说连最心爱的红宝石石榴玉雕都赏给了她,且更得二爷看重,连日里都是歇在她屋里,就算没有这些主子们撑腰,她大小也是个主子,要发落她一个小小的奴才,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这般一想,陆炳家的禁不住越发紧张了,头也垂得更低,以期周珺琬能瞧在她态度这般谦恭的份儿上,便是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也能从轻发落。
好在周珺琬只发了片刻的怔,便已回过了神来,“你就是陆炳家的?且起来罢!”又命银铃端小杌子来她坐,待她战战兢兢的谢了座,斜签着身子坐下后,方冲文妈妈使了个眼色。
文妈妈便吩咐锦秀道:“这里有我伺候即可,你且带着她们都下去罢,记得注意着房门些,仔细猫儿狗儿打架,扰了二奶奶清静。”
言外之意,让锦秀盯紧了房门,别叫有心人靠近,听了些有的没的去。
锦秀自小跟着文妈妈学规矩,如何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忙屈膝应了一声“是”,领着金铃银铃退了出去,并轻轻关上了房门。
这里周珺琬方开门见山道:“陆嫂子难得进来一趟,有什么话儿,我就直说了。给咱们府里供应四时花卉盆景的,可还是东郊的崔家?我呢,横竖闲来无事,便想养几盆花儿打发打发时间,不知陆嫂子能否给我弄些来?”
一席话,说得陆炳家的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来二奶奶竟真是为种花之事传她来…因忙赔笑道:“回二奶奶,给咱们府里供应花卉盆景的,的确仍是东郊的崔家,只不知二奶奶都想养些什么花儿?奴婢一定都给二奶奶弄来!”
“这个不急…”周珺琬闻言,沉默了片刻,才弹了弹指甲,状似无意的道:“倒是那崔家承诺每月给你家的那五十两银子,如今可还有按时如数的给你们?”
此话一出,陆炳家的当即变了颜色。
章三十一 威逼利秀(上)
“…倒是那崔家承诺每月给你家的那五十两银子,如今可还有按时如数的给你们?”
周珺琬此言一出,陆炳家的措手不及,当即便懵了,惨白着脸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二奶奶是如何知道那崔家承诺每月给他们家五十两银子,好叫府里只用他们一家的花卉盆景,再不用别家的之事的?这件事从头至尾可都只有他们夫妇和崔家才故去不久的大太太,并其手下一名秦姓管事四个人知道而已,二奶奶又是如何得知的?
着急之余,倒是急中生智,让她想到了另一件事。当初崔家已故大太太找上她家那口子也就是陆炳时,陆炳因为怕将来事发了把一家人都填限进去,一开始虽动心,却并没有松口,后还是崔家大太太说此事天地间只得四个人知道,且她每次送银子来时,都不会叫陆家出字据,自己回去后也不会留下任何字据,叫陆炳只管放心,陆炳家的方松了口,然后,这笔交易便从前年起,一直持续到了今日!
陆炳家的忽然又有了几分底气,过去这三年来,她家那口子可从来没给崔家立过任何字据,彼此之间的交易,从来倚仗的便是口头之约;退一万步说,就算那崔家大太太留下了字据,只要他们不承认,二奶奶又能奈他们何?难不成还能叫了崔家的秦管事来给他们对质不成?如此互惠互利的好事,她就不信崔家会傻到站到二奶奶那一头去!
这般一想,陆炳家的虽仍白着脸,人却已经平静了不少,甚至还能挤出一抹笑容来,看向周珺琬道:“奴婢是个蠢人,听不懂二奶奶这话是何意思,还请二奶奶明示!”
“听不懂?”周珺琬就淡淡笑了起来,转头看向文妈妈几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文妈妈便将一个小匣子捧到了陆柄家的面前,“我知道陆嫂子你心里在想什么,左不过是崔家大太太已然亡故了,又没留下任何字据,只要你们夫妻两个不承认,我们二奶奶便奈何不了你们了是不是?可你不知道的是,崔家大太太是留了字据的,从三年前她送你们第一笔银子开始,之后每次送银子的日期,她都白纸黑字记了下来,留了底的,如今通通在这个匣子里,你若不信,可以拿几张回去,让陆管事找个人看看,上面写的内容是不是如我所说,也可以拿了这字据去崔家找人问问,看是不是已故崔大太太的笔迹!”
文妈妈说话时,陆炳家的已迫不及待打开了那个匣子。她虽不识字,因管事多年,最简单的数字和年月日还是已大略认得了,因见打头的第一张便写有“己亥年贰月拾柒日,XXX银五十两”字样,正是崔家大奶奶在亡故前最后一次使秦管事来给他们送银子的日子,心下便有一半相信了文妈妈的话,只是手脚冰凉之余,却仍抱着几分侥幸的希望,指不定这字据根本不是崔大太太所写,而是二奶奶为了逼她就范,捏造出来的呢?
不想随即便又听文妈妈道:“你是不是在想,指不定这些字据根本不是崔大太太所写,乃是二奶奶捏造出来,为逼你就范的?你也不想想,二奶奶镇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些账目又时日长久,也是二奶奶想捏造,便能捏造得出来的?二奶奶既然敢跟你把话挑明了说,自然是有十成的把握,再者说了,就算没有这些字据,你家存在福兴票号的银票,买在西郊祥符县的几百亩地,也是能捏造出来的?”
不但弄到了崔大太太遗留下的字据,连自己家在福兴票号存有银子在祥符县有几百亩地都知道…陆炳家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冲破,一张脸霎时变得比方才更要惨白不说,整个人也不受控制的“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颤抖得有如筛糠一般,心更是随时有从胸腔里跳出来的趋势,再不敢抱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巨大的恐惧也是接踵而来,他们一家的卖身契可都在夫人手里,夫人又向来最恨那等忘恩背主之人,一旦二奶奶将此事捅到夫人跟前儿,到时候他们家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念头闪过,陆炳家的抖得越发厉害了,泣涕交错,句不成句,调不成调的哀求起周珺琬来:“二奶奶,奴婢知道错、错了,求您千万不要将事情回与夫人,奴婢上有老下有小的,求您就饶过这一次罢,奴婢回去后,一定给您立长生牌位,让一家老小都一日三次的给您磕头,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求您就饶过这一次罢,呜呜呜…”
周珺琬任由陆炳家的哭,任由她哀求,却半天不说一句话,不吐一个字,只接过文妈妈奉上的茶,慢慢的吃着,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就好像正置身于某个风景迷人的地方一般。陆炳家的哭求了一回,许是见周珺琬无甚反应,许是哭累了,声音渐次小了下来。
文妈妈看在眼里,便说道:“其实要我们二奶奶饶过陆嫂子你们一家人,也不是没有通融的余地,只是,就要看陆嫂子你能否做到我们二奶奶交代的事了!”
“什么事?”陆炳家的闻言,心里油然生出几分希望来,想也不想便哑声问道,只是问完以后,才想起万一周珺琬是让自己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呢?因忙又补充道:“只是奴婢一家能力有限,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能力做到二奶奶吩咐的事,还请二奶奶恕罪!”
这个陆炳家的,倒是个谨慎人…周珺琬与文妈妈交换了一个眼神,方由文妈妈继续道:“自然是你能力范围内所能及之事,我们二奶奶最是善心之人,再不会强人所难的,你只放心罢!”
陆炳家的闻言,高高提起的心方稍稍放了一些回去,但一想到如今自家的把柄还在周珺琬手上,又觉得一颗心乱糟糟的,只得小心翼翼的问道:“只不知二奶奶要吩咐奴婢做什么事?”
“很简单,”周珺琬这次没有再让文妈妈代替她说话,而是淡笑着亲自说道:“我要你把我这个二奶奶的存在,还有前不久我才落胎之事,再就是二爷与我自小的情分,还有我过门后和我的恩爱,都设法透到韩大人韩夫人的耳朵里去!”
章三十二 威逼利秀(下)
饶是陆炳家的已做好了周珺琬要自己做之事不会太容易的心理准备,不然她也不会这般煞费苦心的去抓自家的把柄,依然被周珺琬提的这个要求唬了一大跳。阖府谁人不知夫人对未来的二少夫人中意得紧,当初为了能让太夫人和侯爷同意这门亲事,几乎不曾与太夫人闹得水火不相容?若是让夫人知道她竟胆大包天的试图坏她的好事,他们一家只会死得更难看!
却又不敢直言跟周珺琬说她不愿意且也做不到此事,惟恐惹恼了周珺琬,只能将头深深埋下,以期周珺琬能瞧在她这般可怜的份儿上,放过她这一次。
周珺琬如何没想过陆炳家的不会轻易答应自己的要求?毕竟背着主子中饱私囊和蓄意破坏主子大事孰轻孰重,不言而喻,换作是她,只怕也会如陆炳家的现下这样消极反抗,不肯就范的,中饱私囊还能有条活路,坏了主子的大事,触了主子的眉头,可就真惟有死路一条了!
因此也不着急,只是淡笑着轻声问道:“据陆嫂子看来,太夫人待我如何?二爷待我如何?夫人现下待我又如何?以目前的形式来看,我又有没有可能成为二少夫人的那一日?”
一连几个问题,问得陆炳家的虽仍低埋着头,却忍不住若有所思起来。太夫人待二奶奶自然是好的,既是娘家侄孙女儿,如今又是孙媳妇,虽只是二房,却比自己几个亲孙女儿看得还要重;至于二爷,就更不用说了,既有过去几年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如今又在一个被窝里滚过了,便是二少夫人真进门了,也不见得就能灭过了她的次序去;亦连夫人如今的态度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又是笑脸相对又是赏东西的,据说如今倚松院二奶奶的屋子都比先热闹了许多…如此看来,果真二爷与韩家的亲事不成了,没准儿二奶奶还真能扶正做了二少夫人亦未可知,到那时,他们一家可就都是二奶奶的功臣了,以后待二奶奶掌了家,那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