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亲迎了纳喇氏一行进得正门,一径往荣庆堂去了。
行至荣庆堂,原本侯在屋里的众人都赶紧起得身来,肃手立到一旁,以期能给富察福晋留下一个好印象,却未注意到纳喇氏压根儿连正眼都未瞧过她们一眼。
恭请纳喇氏坐了上座,又自王夫人手里接过好茶亲自奉到她手里,贾母方笑道:“不知福晋爱看什么戏文,老身也好着人立时妆点扮演去?”一面又急声命人去备新鲜的茶果来。
纳喇氏摆手笑道:“老太君不必多礼,还请坐下说话儿。”说完浅啜了一口茶,方含笑继续道,“说来我今儿来此,倒也算得上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常听人提及贵府的姑娘们,说才貌人品都是上好绝佳的,是以今儿特意想来瞧瞧,不知老太君可否将贵府的姑娘们都叫过来,容我见上一见呢?”
闻言贾母不由心里暗喜,思忖着富察家的大公子傅清、二公子傅恒俱已到了适婚年龄,偏富察福晋这会子前来,而且指明要见自己家的姑娘,难道…竟是有求娶之意?旋即一想,自己的孙女儿们年纪都还不大,连最长的迎春尚且不足十岁,年纪上只怕配不得傅家的公子们罢?
思及此,又想到不拘今儿富察福晋来此所为何事,只要自己的孙女儿们得入得了她的眼,亦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因赶紧赔笑道:“福晋客气了,她姊妹几个病的病,弱的弱,见人又腼腆,所以特意叫她们与我看屋子去。况家里有的是小戏子,因传了一班在那边厅上让她们看戏兼玩笑取乐呢,既是福晋要看,老身这就命人请她们去。”
说完转头命凤姐儿道:“去把你三位妹妹带过来罢。”
凤姐儿忙答应着,扶了一个小丫头子匆匆去了。到得贾母那边,却听人说三春这会子俱在黛玉屋里玩笑,忙又撵了过去将来意说了,方带着三春姊妹一径去了。
这里黛玉方向王嬷嬷雪雁等叹道:“玩了这么一会子,我却累了,正想着进里屋歪一会子去,偏又不好拂了姊妹们的意,说不得陪着她们罢了,幸得凤姐姐来接了她们出去,我可算是清闲了。”说完便欲里间去歇息一会子。
却不料甫一躺至榻上,却见凤姐儿又急匆匆去而复返了,口内又剧烈喘气儿道:“老太太让妹妹赶紧也过去呢。”
“让我过去作什么?说来我只是做客在这里,原算不得这府里的人啊!”黛玉淡声抱怨道,却仍是依言起得身,略微整理了一下衣妆,方扶了紫鹃,与凤姐儿一道去了。
原来才刚贾母之所以未命凤姐儿将黛玉一并带过去,却是存有私心的,她想的是,以黛玉的品貌才情与出类拔萃,一旦与三春站在一块儿,旁人眼里只怕压根儿看不见还有三春的存在了,富察福晋自然不能例外,到那时,别说自己家的孙女儿们再无做得富察家少福晋的可能,反倒很有可能要将自己相中的孙媳妇儿赔了进去,因此只命凤姐儿带了三春过去。
未料那富察福晋见罢三春,却又含笑问道:“长听人提及贵府还有一位林姓表姑娘,老太君怎么不一并请出来我瞧瞧呢?”
闻言贾母不由暗自吃了一惊,倒不想这富察福晋消息竟灵通至厮,黛玉来此不过才二十来日光景儿,她居然亦知之甚深!没奈何,只得打发凤姐儿再走一趟,方有了才刚雪浪阁凤姐儿去而复返那一出。
说话间凤姐儿已携了黛玉过来,至富察氏面前见礼。不想礼还未行完,已被富察氏一把搀了起来,口内犹笑道:“长听人拿‘仙女儿下凡’来形容世间罕有的女子,今儿见了你,我方知此言尚且不足以形容一二啊。”
说着又前后上下细看了一会,方拉了黛玉挨着自个儿坐下,开始细问起她几岁了,可有读过书,来京后习惯不习惯等语。
一旁贾母见富察氏对黛玉那副怎么爱也爱不过来的模样儿,心里不由暗自叫苦,只不好表露出来,说不得强作笑脸,陪着吃茶说笑罢了。
一时富察氏问完黛玉了,方想起旁边儿还站立着的三春姊妹,因命随身人道:“还不将表礼呈上来?”
忙有婆子媳妇将备用礼物打点出了四分来:每人金玉戒指各四个、腕香珠四串儿、沉香木宫扇四柄,惟独黛玉的还又更多了几样东西。
富察氏犹笑道:“你们姊妹们别笑话,留着赏丫头们罢。”说完又笑向黛玉道:“明儿姑娘空了,只管到咱们府里逛逛去。”四人忙拜谢过。
又说笑了一会子,富察氏便起身说要告辞,贾母等人苦留不得,忙又亲自送至大门外,目送其上车行出老远了,方逶迤着回得大厅,暂且不表。 精品小说推荐:
第十九章
晚间送罢来客,贾母劳乏了一日,亦未留邢王二夫人及尤氏凤姐儿斗牌,亦未留宝黛及三春姊妹们在跟前儿玩笑凑趣儿,只命鸳鸯琥珀几个服侍自己梳洗了,便歪到榻上,顾自想起白日里的事儿来。
这会子仔细一想,她方意识到,今儿富察福晋之所以会忽然屈尊来到她们家,却又决口不提恭喜元春作得理亲王庶福晋一事,那么她竟是单为黛玉而来的不成?!那可就真真是不太妙了…
不提贾母在这边儿暗自忖度,且说富察福晋自出了贾府的门,却未回自个儿家里,而是命那赶车的人,“直接往宫里去。”
说来富察福晋之所以会于今儿忽然莅临贾府,却是有几层儿原因的,且听笔者一一道来。
原来当日弘历与黛玉话别后,先便命方野带了冯渊英莲夫妇去安置,而他自己,则是忙忙赶回了宫里去。
那守门的宫人见得失踪了已将近三月的四阿哥忽然回来,喜从天降,一拨儿子人忙忙便飞奔去养心殿、坤宁宫和永寿宫等地儿报信儿,余者则簇拥着弘历,一头往养心殿赶去。
一时到得养心殿,就见雍正皇帝、那拉皇后和弘历的母妃熹妃俱已等在那里,只不过雍正帝是一脸的冷峻,皇后和熹妃则是一脸的喜悦和嗔怒罢了。
弘历一瞧这阵势,便知此番自己是闹大了,因忙上前跪下磕头道:“儿臣给皇阿玛、皇额娘、额娘请安…”
话音已落,已被雍正帝暴喝着打断:“你还知道要回来?怎么不继续玩你的去!”
“儿臣倒是想早些儿回来来着,不也是因为受了伤回不来嘛,好容易新近伤好得差不多了,儿臣心里记挂着皇阿玛和额娘们,方醒夜兼程赶了回来…”弘历小声嗫嚅道,心亦突突跳得慌,皇阿玛一向对自己兄弟严厉,如今自己又犯了这样儿的错误,只怕今儿轻易过不了关了!
闻言那拉氏先就一脸心疼的上前亲搀了他起来,口内犹道,“伤着那里了?这会子可好全了?本宫这就宣太医来与你瞧瞧。”说完先打发了人去请太医,方回头嗔雍正道,“先前孩子没有回来,皇上见天家念个不住,好容易今儿个回来了,偏又要摆脸色与他瞧,也不怕吓坏了他?依臣妾说,还是先让太医瞧瞧他的伤是正经。”
这那拉氏与雍正帝原是少年夫妻,相濡以沫至今,已是三十余载,其感情自是非其他妃嫔能比拟一二的,且雍正帝亦知道那拉氏因着青年丧子,之后又一直未再有孕,因一直视弘历若自己亲生一般看待,况他原本便不是真个在生弘历的气,只是因自己为他白担忧了这么些日子,心里有些儿不悦罢了,是以被那拉氏这么一说,倒也真缓和了几分颜色,开始缓缓问起弘历此番办差及流落在外的见闻经历来。
一时太医来了,当着帝后妃三人的面儿,细细与弘历做了检查,方恭声回来:“启禀皇上,启禀娘娘,四阿哥当日之伤势虽则凶险无比,因事后处理得宜,倒也并无大碍了,请皇上娘娘放心。”
“朕知道了,你且退下罢。”沉声打发掉太医,雍正攸地冷下脸子,掉头问弘历道:“听你说来,你身上的伤,竟是一个多月以前便落下了?然,你却并未去到就近的府衙求助,亦未让人回宫来送信儿,这却又是为何?难道你就不怕那害你之人,卷土重来再害你一次?真真太不省事儿了,立刻给朕回你的翠微斋面壁思过去,三个月内,没有朕的旨意,不得随意出入!”
抛开自己对弘历这个儿子的偏爱不谈,单凭他是自己早已密旨立下的储君,他就能用尽一切法子,护得他的周全才是,不然待他百年之后,他该怎么去面对大清的列祖列宗呢?今儿个对他严厉一些儿,只会是有百利而去一害的!
见雍正真个儿动怒了,皇后与熹妃都不敢再说,忙携着弘历与他跪了安,姐妹母子三人便相携着去了。
这里雍正见他三人离去了,方不再刻意收敛自己身上的暴戾之气,而是全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冷声命贴身太监苏培盛,“去与朕将怡亲王立时传进宫来。”
苏培盛忙恭声答应着,一径去了,暂且不表。
这边厢养心殿内雍正帝正怒火滔天,另一面翠微斋里,弘历却正一脸受用的接受着皇后及熹妃两位额娘的关怀和唠叨,还不时搬着二人的脖子说长道短的。他原本以为,皇阿玛此番定会狠狠的惩罚他一番,却不料在两位额娘的求情下,只是禁足三个月而已,实属意外之惊喜,因此心里无比畅快。
但转念一想,倘自己被禁了足出不得宫门,他又该怎么去见黛玉呢?才刚他怎么就忘记这一茬儿了呢?
适逢皇后打趣儿他,“此番你一不着家便是三个多月,难道是被外面那个漂亮姑娘给绊住了?”说着又笑向熹妃道:“妹妹,明儿咱们也很该替老四多留意留意,娶上两房妻妾了。”
熹妃忙赔笑道:“如此就有劳姐姐惦记了。”
见她两个说得热闹,弘历不由暗自思忖起来,以他的身份,将来的福晋,只可能是由皇阿玛下旨赐婚,而眼下他已十五岁,正是该大婚的年龄了,倘他不先将自己的心意透露出来,明儿一旦皇阿玛先下旨与他赐了婚,那可就没有回寰的余地了,尤其他又舍不得委屈黛玉,让她作侧福晋,何不趁此机会,先向两位额娘表明自己的心意,再求她们在皇阿玛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让自己得偿所愿呢?
当下计议已定,弘历忙接过皇后的话头,笑道:“儿臣就知道,儿臣的心事儿,是再瞒不过皇额娘的,儿臣此番确是遇上了一位姑娘,所以才回来迟了。”
遂将自己如何得遇黛玉、如何被她的才貌人品折服、如何使计与她一道进京、眼下她正居于何处都一一细说了一遍,末了犹道,“虽则眼下林姑娘年纪尚小,儿臣却已是铁了心非她不娶的,因此恳请皇额娘和额娘,一旦明儿皇阿玛露出要与儿臣指婚的口风儿,千万记得替儿臣美言几句。”
一席话说得皇后和熹妃都忍不住纳罕起来,“你这孩子自小生在宫里,见过的美丽女子虽则不敢妄称有成千上万,却也为数不少了,怎么如今却被那位林姑娘迷得差点子连魂儿都没有了?她当着有你说的那般好?”
弘历忙指天道:“儿臣敢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竟敢哄瞒起两位额娘来?实在因林姑娘乃儿臣生平所见最绝佳的姑娘,是以儿臣才会睡里梦里也忘不了她的…”说着不由红了脸。虽则他们满人历来都是豪爽大气、不拘小节惯了,要他当着母亲的面儿表露对一位姑娘的心意,到底还是会觉着不好意思的。
闻言皇后与熹妃对视了一眼,各自微微颔了一下首,方犹皇后对他道:“本宫与你额娘记下此事便是。你今儿才回宫来,身上定是劳乏倦怠得紧了,竟赶紧儿的梳洗一番,好生调养几日,再去向你皇阿玛请罪罢。”
说着唤了翠微斋的太监宫女们进来,细细嘱咐了一番,皇后与熹妃方各扶了自己的贴身嬷嬷,一径往坤宁宫去了。
一时到得坤宁宫,二人谈及此事,都很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位姑娘,能得弘历如此青眼有加,甚至说出“非她不娶”的话儿来?尤其那姑娘虽出身清贵,到底不是满人,尤其娘家势力还十分薄弱,作皇子福晋到底还欠缺了一些儿,而以弘历的聪慧,却是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正说着时,忽然皇后的同族妹子,亦即富察福晋来请安,见皇后与熹妃皆是一脸的烦恼,因赶着问何故。
皇后想着富察福晋亦算不得外人,因将此事说与了她知晓,不想她一听罢,便笑道:“好不好,明儿待臣妾去到那贾府替二位娘娘瞧过,不就知道了?”原来方才她忽然想起前几日才听自家老爷提及过一位林姓老友与他来了一封信,托他照顾一下儿自己来京探亲的女儿,而那女儿不是别个,正是这位林姑娘,因此她才会自动请缨,说要去一探究竟的。
一席话说得二人茅塞顿开,都笑道:“亏得有你来,不然我们可都不得主意了。”
当下三人便计议定了让富察福晋那日去往贾府,一探究竟,是以方有了此前富察氏忽然莅临贾府那一出儿。
话说富察福晋坐了车急匆匆赶至西华门,又弃车步行了好一会儿,方到得坤宁宫,就见皇后与熹妃早已侯在那里,显是已得到了她要来的消息。
进得正殿,倒头便欲行礼,却被皇后摆手制止了,忙又赶着问道:“怎么样?那位林姑娘果真有老四说的那般好?”
富察福晋喘了一口气儿,方一面笑着一面啧啧称奇道:“先听娘娘转述四阿哥的话儿时,臣妾还只是不信,这世上竟还有那般比天仙还要美好的女子?不想今儿见了本人,臣妾方知道,四阿哥的形容,竟连那姑娘的十之一二尚且未能形容得出来,真真让臣妾不知该夸什么好了…”
“果真的?”闻言皇后和熹妃都大吃了一惊,因不约而同的问道。
“臣妾怎敢欺瞒娘娘?”富察福晋笑道,“实在是那姑娘的相貌人品才情气度都系臣妾生平之所未见,所以叹服罢了,依臣妾看,别说是臣妾,便是二位娘娘那日见了她,亦会瞧过一眼后便会立时爱不过来的!”
皇后与熹妃被她说得越发好奇起来,只恨不能立时便去瞧过黛玉,但只皇后和皇妃出宫乃何等大事?到底须得征得皇上的同意,还必须讲明出宫的缘由与地点方好,偏此时二人还不能将弘历的心意透露与皇上知道,免得他愈加生气,是以二人不由又烦恼起来。
最后还是富察福晋为二人解了围:“不如择一个日子,让臣妾寻个由头,邀了林姑娘至臣妾家里,然后让二位娘娘瞧上一瞧?但只却要委屈二位娘娘贵脚踏臣妾家里那个贱地儿了。”
话音刚落,皇后便笑骂道:“咱们都是自己,你又说这样的见外话儿?如此你就赶紧回去,好生部署一番,尤其切忌不能让那林姑娘动了疑,再进宫来细回与本宫罢。”
三人又叙了一会,直至内务府有人来回皇后事儿了,富察福晋方跪了安退出去,坐车一径往家里去了,不在话下。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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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前文因说到富察福晋应下了皇后与熹妃之托,要请了黛玉至自己家里让她们先瞧瞧,回府后她便亲自带着几个本家的媳妇子和府里主要的执事嬷嬷,开始忙而不乱、杂而有序的洒扫起庭院,妆点起屋子,为迎接皇后及熹妃这两位尊贵的客人而忙碌起来。
待诸事忙完,她又命人去李荣保的外书房请了两位学识极佳的清客相公来,命他二人与她写一下邀请众人来做客的帖子。原来她想着此番若只是去贾府接黛玉一个人,一来恐她不愿意独身前来,二来亦恐她心里动疑,因想出了一个主意,便是借着眼下荷花儿开得正艳的季节,明为邀请平日里交好的福晋诰命及其家下的小姐姑娘们来赏花儿,实则却是借着这个时机,让皇后与熹妃暗地里先品评品评黛玉,方好决定要不要打消弘历心中的念想。
不提这边富察福晋为了此事所耗费的心神和精力,且说贾府这边儿忽然接到富察府派人送来的邀请阖府太太奶奶姑娘们去赏荷花儿的帖子,俱各皆是一脸的喜色,尤其王夫人,更是一脸掩也掩不住的得色,大有富察福晋之所以会忽然邀请贾府众人,全赖于自个儿的女儿作了亲王的庶福晋一般。
倒是上座坐着的贾母,闻得此信儿却不见一丝儿的喜悦,只因她心里有种很强烈的预感,那富察福晋此举,竟一多半儿是冲着黛玉来的!只不过见满屋子的人都是一脸的喜色,她不好表露出来罢了。
除过贾母,满屋子却仍有一个人心里不悦,此人不是别个,正是此番富察福晋用尽了心机,惟一真正想要邀请的黛玉。
甫一闻得此信儿,黛玉心里便不耐烦起来,只因她想着自个儿此番来贾府,原是为做客而来,那有已为客人的,再随主家去别家做客的道理?
然她也明白,那富察福晋乃有身份的德高之人,先前初次见面时,对自己亦和蔼慈祥的紧,若自己此番贸贸然拒绝于她,到底于她脸面上不好看,况人家亦不是单只邀请她一人,自己去了那里,还有三春姊妹可以说话解闷儿,因此方将心里的不悦收了起来,复又打点起精神,与三春凤姐儿几个说笑起来。
展眼已是富察福晋相邀的日子。
这日一大早,宁荣二府以贾母邢王二夫人为首,余者包括尤氏李纨凤姐儿并三春姊妹,都妆点一新,各自坐上了早已吩咐下人准备好的去往富察府的车,一时荣国府门前是车辆纷纷、人马簇簇,热闹不已。
一时到得富察府门前停下,就见其气势恢宏、富丽堂皇的大门外,早已是车水马龙,正是富察福晋为掩人耳目,“顺道”请来赏荷花儿的其他福晋诰命小姐们的车轿。
瞧得贾府的车轿来了,早有富察府几个有头脸的执事媳妇满脸堆笑的接了出来,迎了贾府一众人等进了正门,——原本以贾府众人的身份及其与富察家的交情,是没有资格入得贵客方能进的正门,而是该走一旁侧门的,然富察福晋因想着指不定黛玉今儿一入了皇后及熹妃的眼,将来便极有可能成为尊贵的皇子福晋,遂早早便交代了下去,待贾府的车轿一到,便直接迎入正门。
逶迤着行至正房前的院子里,忙有一群婆子出来,带了跟随贾母等人而来的丫头们别处去款待,旋即那几个执事媳妇,方含笑请了众人入得正厅,就见满屋子早已是衣香鬓影、花团锦簇了。
正满屋子穿插着与众人寒暄的富察福晋,远远瞧见一身白衣,越发显得飘逸脱俗的黛玉来了,忙别过正说着话儿的几位贵妇,含笑亲迎了上来,唬得贾母忙带领大伙儿行礼问安。
富察福晋忙虚扶了一把,方笑道:“贾老太君客气了,请一边儿吃茶去。”说完便顾自拉起其后黛玉的手,亲切的叙起寒温来。
说了不多一会儿,忽然两个媳妇忙忙进来回,“回福晋,钮祜禄家的福晋、吴扎库家的福晋携各自家的格格们来了。”
富察福晋一听,忙含笑转头与黛玉说了一句“去去就来”,又命一旁侍候的人要格外经心些儿后,方扶了贴身的老嬷嬷,一径往厅外去了。
这里凤姐儿方小声儿叹道:“先前我还一直以为,自己虽才只活了二十岁,却没有不经过不见过的,还一直以此颇为自得,却不料,今儿个见了这富察家的体统排场,方知自己竟是那井底之蛙,真真活打了嘴了!”
话音刚落,一旁贾母便跟着叹道:“你才能活了多大,倒敢说出这样儿的话来?别说是你,便是你太太和我,都还未曾瞧见过如此的体统排场呢,今儿个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余者如邢王二夫人与三春中的迎春探春,看着不远处说笑着的华衣丽服、金莲凤头的贵妇小姐们,俱各亦是一脸的艳羡,倒是最小的惜春,却是一脸的淡然,瞧在同样一脸淡然的黛玉眼里,倒是打心眼儿里生出几分前所未有的好感来。
少时,就见富察福晋同着两位与她差不多年纪,体统排场亦与之不相上下的中年美妇人,一路说笑着走了进来,厅里众人见状,忙起身赔笑着请安问好不绝。
贾府众人见来者竟有如此排场,不独使得富察福晋亲自去迎接,还使得一屋子在她们看来已经够显赫了的人们都站起来请安问好不绝,因不由自主亦跟着站了起来,却不想富察福晋竟引着二人,一径朝着她们的方向来了,慌得为首的贾母忙换上了谦卑的笑容,肃手恭迎在一旁。
“贾老太君,林姑娘,这位是承恩公福晋,亦即当朝熹妃娘娘的娘家嫂子,这位则是镶白旗都统福晋。”富察福晋浸着笑容,表面儿是为贾母及黛玉,事实上是专一为黛玉一个人介绍道。
祖孙二人闻言,忙欠身行礼道:“老身(小女)见过二位福晋。”
一语未了,那钮祜禄福晋已一把亲搀了黛玉起来,前前后后细看了一回,方笑叹道:“怪道人常说江浙一带出美女,今儿见了林姑娘,本福晋方知此言不虚,难道江浙竟将天地之灵气精华都聚集齐了不成?”
说着拉了身后一位约莫十来岁,生得明眸皓齿,美得十分大气的小姑娘出来,向富察福晋笑道:“先前常听人夸咱们家这个是什么‘满蒙第一美女’,我这心里呀还有着小小的得意儿,如今见了林姑娘,才知道咱们家的这个,竟真真是‘烧糊了的卷子’了!”
一席话说得富察福晋与旁边的吴扎库福晋都掌不住笑起来,那吴扎库福晋有样儿学样儿,亦自身后拉出来了一位跟才刚那位钮祜禄格格差不多年纪、生得亦十分美丽的小姑娘来,方笑道,“照这么说来,咱们家这个,更是比‘烧糊了的卷子’尚且更没法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