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未了,傅恒便忍不住叫道:“那夜我们被那群黑衣人追杀,几乎不曾齐齐丢了性命,亦不见有一个人现身帮忙,难道按皇上的意思,那样儿的关头儿还不叫十万紧急?”
话音刚落,荣保便喝道:“不得胡说,圣意亦是咱们能随便揣测的?”一面又笑道,“说来前儿皇上与我说起此事时,看起来倒朕有些儿未将当日你们的危险看得很重。”
傅恒听说,便撇嘴道:“皇上倒真真是‘站着说话儿不腰疼’呢!”说着忙忙避至一旁,整好儿躲过了荣保挥过来的拳头。
当下荣保是又好气又好笑,却亦只是骂了一句“混小子”,便放下了拳头,又叹道:“皇上心里看重四贝勒,既恐他遭遇危险,又怕他没有历练的机会,将来不足以独当一面,皇上这份儿苦心,别说你,便是四贝勒,如今只怕亦是体会不到的!只有待你们那一日亦有了孩子,做了父亲,方能体会一二罢!”
闻言傅恒心中不由一热,因问道:“依阿玛的意思,当日皇上的人其实一直是在暗中瞧着咱们的,只待双方一开战,便会现身帮助咱们?”
赞许的点了一下头,荣保方笑道:“但只你们都做得很好,尤其四贝勒还能那般临危不乱…”
“所以皇上的人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不待父亲把话儿说完,傅恒便自顾自的接道。
不想荣保却大摇起头,道:“皇上的人并非未能派上用场。事实上,在你们都离开后补救,他们便现身将那群黑衣人一个不留的全部诛杀了!”
傅恒又开始疑惑兼不满了,“既然他们都已经全部被诛杀了,怎么就没有一个人现身告诉咱们一下儿呢?弄得咱们在应天府躲了几天,半道儿上还紧赶慢赶、风餐露宿的,感情儿都是白躲的,原来敌人根本已经不存在了!”
“你当皇上是那么好说话儿的?他固然怕四贝勒受到伤害,却亦不愿自己心里不痛快,所以才会故意这般折腾四贝勒一番,以出自己心中那口怨气儿的,而你们不过是被四贝勒所连累了罢了。”一面说,荣保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一贯冷静自持的皇上,亦会有这般“孩子气儿”的时候,不过这话儿他只敢放在心里,可是不敢表露出丝毫儿来的。
当下父子二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儿,荣保方心疼儿子赶了这么些日子的路,命他回房歇着去。瞧着他除了书房的门,他忙又唤回来了他,“记得明儿一定要打发人去打探打探那个贾琏自回京后的行为举止,倘真有什么出格儿的行为,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傅恒忙答应了,方辞了傅清,一径回了自个儿的院子歇下。
这边儿荣保傅恒父子正发狠着说要贾琏“吃不完兜着走”,那边儿贾府内,贾琏如今的日子却亦不甚好过,至于个中原因,还得从当日他自扬州返京之后说起。
且说当日他在林氏宗庙闻得如海现实将黛玉过继给了富察家,又当众将林家的田产和祖宅拿出来充作了族中的共产,府里帐房上的银子与了家下人等后,登时便怒不可遏,想着自己家好歹还算是林府如今最近的亲戚,如今自己又这么千里迢迢的护送黛玉回来,结果确实一文钱亦未捞着,不由又恨又怒,遂连招呼便为与如海打一个,便乘舟回了京城。
回至京城家中,先见过父亲贾赫和叔父贾政后,他连自己院子尚且顾不得回,便又忙忙赶至荣庆堂去见贾母。
彼时贾母正同了刑王二夫人并凤姐儿几个,兴高采烈的斗牌高乐儿着。原来自那日贾琏出发至扬州后,各怀心思的老少三代女人便满怀期待的翘首以盼起来,一想到明儿贾琏来家,必是满载而归的,荣府这四个实际上最有权有地位的女人,便会忍不住暗自在心里发笑。
正得趣儿之时,忽然便听得人说:“琏二爷回来了。”
贾母几个一听,虽则心里都很疑惑缘何他这么快便回来了,但俱亦是一脸的惊喜,因令人唤了他起来。
就见贾琏一身的风尘尘仆仆,脸色儿瞧着亦十分不好,凤姐儿见了,第一个便心疼的了不得,只碍于贾母刑王二夫人还在,不好先过去嘘寒问暖罢了。
待贾琏参拜毕,又吃罢一盅茶后,贾母便将满屋子的人俱各打发了,方问他道:“你林姑父如今可好?你林妹妹怎么不见?”
贾琏见问,怔了一下儿方嗫嚅道:“回老太太话儿,此番下扬州,究竟连林辜负的面儿都为正经见过一回,好与不好,琏儿并不十分清楚。”
一语未了,王夫人便先打断他道:“这话儿怎么说的?好歹你亦是姑太太的娘家侄儿,姑老爷不至于在姑太太走后不到两年,便不认咱们家这个岳家了罢?”
邢夫人忙亦接道:“难道姑老爷家架子竟这般大,连亲戚上门去了亦不见?亦不香香挡出外甥女儿在咱们家时,咱们家是如何的拿她当自家姑娘般看待的!”
贾琏叹了一口气儿,方道:“实不相瞒老太太、太太琏儿此番去到扬州,前后不过在林姑父家住了一晚,亦不过只见了林辜负一面儿罢了!”
一面将当日自己要尾随黛玉一行同返扬州是,傅恒是如何的对自己不假辞色;待到得扬州时,林府的人是如何未将他瞧在眼里,连来接的车马都没有,他又如何自个儿雇车撵了上去;当夜在林府是如何受到冷遇,连二门尚未进得,只在外书房委屈了一夜;次日又是如何同了林府众人的马车去到林氏宗庙;如何亲眼目睹如海将黛玉过继给富察家作女儿,如何将林家的财产悉数拿出来充公,而自己又是如何的于一气之下,立时坐船返回了京城等事儿,添油加醋细细描述了一遍。
好容易说完,他正想马上两句儿泄愤,却不想就见贾母“啪”的一声儿已将手里的茶盅摔在地上摔得粉碎,旋即又兜头啐了他一口,骂道:“好糊涂东西!如今你林妹妹既已作了富察家的格格,你就该好好儿的伺候在侧,为格格还有你姑父家里尽点子力才是,你倒好,不说要好言相邀得格格来咱们家住下,还这样儿便返回了京城,明儿咱们家再要请得格格来住上几日,可就难了!”
一旁刑王二夫人亦是一脸的怒气儿,只不过他们气的不是贾琏,而是气的如海与黛玉父女作得这般决绝这般不留情面,竟丝毫未将他们家放在家里罢了!
贾母骂完贾琏,不由一面喘气一面想道,先前黛玉还是林家的女儿时,已对他们贾府不假辞色了,如今更是作了富察家的女儿,真正旗人家尊贵的格格,名义上已与他们贾家没有任何的干系,明儿他们家再要登富察家的门,只怕是连门都进不了——此举无异是彻底堵死了将来三春加入真正王公贵族家的路,毕竟元春的好福气儿与好运气儿,并不是他们家每一个姑娘都能有的,而当初多方大点方使得元春自普通宫女儿变作是低级女官的银子,如今他们家亦是再拿不出来的了!
才刚没有得到银子并其他好处儿的打击,在这样儿更大的打击面前,实在算不上什么了!贾母伸手揉了一下儿自己的太阳穴,几乎要为自己竟有这样儿愚蠢、这样儿鼠目寸光的子孙而失声哀叫了,沉默了半晌,她方才叹了一声儿,道:“便是你林姑父无暇理你,你亦该住下才是,好歹他们亦是之家,难道倒会撵了你出去不成?真真忒糊涂了!”
贾琏被骂,只敢小声儿辩了一句:“有傅二爷与四贝勒在,我敢怎么样呢?便是留下,亦是枉然,倒不如早些儿来家,亦好过在那里白受气儿。”
倒是贾母听说,不由惊到:“你是说连四贝勒亦一块儿去了扬州?”
贾琏忙点了点头。
贾母见状更是越发变了颜色,她再想不到,四贝勒竟会看重黛玉至厮,以黛玉如今的身份,明儿至低亦是要嫁入皇家作侧福晋的,而到时凭她怎么荣耀尊贵,亦与她贾府没有丝毫儿的关联了!瞧瞧她眼前这个愚蠢到了几点的孙子罢,他们贾家的几代基业,明儿一多半儿毁于他以及与他一样儿愚蠢的荣府第四代爷儿们身上!
在心里哀叹了半晌,贾母方无力的问道,“那你可有听的你林妹妹或是其他人说,他们什么时候回京呢?”不知道到时候她亲自上门作小伏低状儿,能不能让黛玉再认她这个外祖母呢?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梨香院宝钗失贞节
前文因说到贾琏返回京城贾府,禀明了扬州的情况后,被贾母好一通喝骂,骂得他是一声儿不敢吭。偏好容易贾母骂完了,王夫人又指了一个借口儿,将他唤到了自己的荣喜堂,又是好一通骂,尤其王夫人言谈间竟大有他这一趟儿其实是得了林家好处儿的,只是被他瞒了下来,十分不相信他之意。
当下贾琏端的是百口莫辩,只能喃喃道:“婶娘若是不信,大可问问跟我的那些个小子们去。”
王夫人听说,便冷笑道:“跟你那些小子,哪个不是你的心腹?况你得了林家大把的银子,便是那个小子不是你的心腹,亦变成你的心腹了,果真问他们,能问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一面又缓和了神色儿道:“琏儿,你打小儿便在咱们这边儿,大了又帮衬着我与你叔父料理家务,我是素来拿你当自己亲生的一般看待,倘你真有什么瞒着我,明儿被我知道了,你可别怪我这个作婶娘的心狠哪。”
闻言贾琏不由急道:“倘侄儿真有什么瞒着婶娘的,明儿叫我嘴上长个疔,不得好死!”
建贾琏发了狠,王夫人忙笑道:“婶娘不过白说你两句,哪里值当让你说如此咒骂自个儿的话儿?你忙了这一程子也累了,回去便好生歇息几日罢,至于你的差使,我自会打发人接管的,你亦不必怕老太太老爷怪责你只图自己受用,明儿我自会去回与他们知晓的,你只放心生受即可。”说着不理会他脸上的不情愿与气鼓鼓,便硬打发了他出去。
这里王夫人方至榻上安坐了,一面吃茶一面在心里暗自得意起来。虽说此番未能得到林家的银子钱与好处儿,好歹亦让她借此藉口将贾琏这个如今荣府的外当家罢黜了,明儿好趁机换上自己的人,将来待宝玉娶了宝钗之后,接掌起家务来亦顺手得多,倒亦不能算是一无所获的。再一想,即便此番贾琏真能带回林家的财产,能分到她手里的,又能有多少呢?还不如抓紧眼前的利益来得重要和合算。
当下王夫人心里甚至有些儿庆幸此番贾琏去扬州的一无所获来。又思及宝钗的品貌才干,并薛家的百万家资,以及眼下薛家与廉王府的关系,她甚至都要忍不住笑出声儿来了,明儿待宝钗过了门,还愁这荣府不能成为他们二房的天下?!
她却不知道,如今她心心念念欲娶了家来作儿媳妇儿的宝钗,早已与三阿哥弘时暗渡陈仓有一段儿时间了,而地点不是别处,正是他们家的梨香院!
原来自那日菊花宴上弘时初见了宝钗后,便被其美艳丰腴的脸蛋儿和身段儿嗦吸引住了,因悄悄儿塞与了她一块儿自己家常戴的汉玉九龙佩,以示自己已记下了她,回府后自会打发人来接。
不想家去后与栋鄂氏一提,却遭到了她的百般反对,理由便是:“臣妾并非是反对爷儿纳妾,但只那薛家到底不过一商人尔,连包衣奴才尚且算不上,便是与给爷儿拾鞋也不配的,何况伺候爷儿?果真爷想要几位美人儿伺候,待明儿臣妾进宫去回与额娘,请额娘在明年选秀时,与爷儿挑上几个,也就罢了。何苦那般自降身份去宠幸一介商女?没的白污了自个儿的身子!明儿一旦传了出去,别人还不定怎生笑话儿咱们三贝子府呢。”
弘时一听,虽则心里明白她心里一半多是因为拈酸吃醋儿才会这般说的,但仔细一想,她的话儿倒亦大有情理,说不得暂且将接宝钗进府的心收了起来。
然那宝钗毕竟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没人,还恰巧儿是自己喜欢的类型,真要让弘时就此丢开手,心里到底有几分不舍。所幸他府上一个清客与他想出了一个法子,亦即在外面儿置上一所宅子,将其悄悄儿的接至哪里养起来,不就可以得偿所愿了?
遂打发人看房子打首饰,置买妆奁及装扮及新房中应用床帐等物,堪堪忙了好几日,方将诸事办妥。彼时离那日得见宝钗已是十来日过去,而弘时心里亦早已心焦火燎,只恨不能立时搂了宝钗在怀好好儿疼爱,当下亦顾不得身份,便领着底下的人,亲自去了梨香院。
薛姨妈对弘时的到来是喜之不尽,见罢礼后便忙忙的又是命人摆果桌,又是倒好茶的,唯独宝钗待立在一旁,低垂着粉颈,一脸的娇羞与喜悦。她原本以为都十来日过去了,三阿哥犹未打发人来接她,必是已将她忘到脑后了,心里正为此烦恼伤心,却不想,他却忽然亲临了,显见得心里是一直记挂着她,瑾儿特意来接她回三贝子府的。
一思及此,她的心便止不住跳的擂鼓一般,待今夜一过,她便是真正皇家的人,金樽玉贵的主子了,明儿她一定让那些个平日里曾轻视过她、给过她气儿受的人为她们先前的“有眼不识泰山”而付出代价!一面又忍不住忐忑,不知道弘时的福晋人品性格儿好是不好?明儿自己会不会受到她的打压?毕竟凭自己的容貌才情,要专房专宠,实在是易如反掌之事。罢了,好歹自己亦是新人,位分又比她低,明儿还是谦恭一些儿,审时度势一些儿罢。
弘时自是不会明白宝钗的这一番心肠,他只是借吃茶之际,不住拿眼瞟着她,觉得她绯红着脸蛋与脖颈比那日瞧着越发可怜可爱,心下便止不住越发痒痒起来,因假意咳嗽了两声儿,又大有深意的瞧了薛姨妈一眼。
那薛姨妈乃何等乖觉之人,自然立时明白过来了弘时之意,虽则心里觉着有几分不妥,但一思及自己的女儿早早晚晚都会是三贝子的人了,又恐一个不慎惹恼了他,反倒横生枝节,遂领着众丫头婆子行罢礼,一径退了出去。
这里弘时见四下无人了,遂不再掩饰自己的丑态,一把揽过宝钗便开始不规矩的动气手脚来。那宝钗先还有些羞怯与害怕,但又思及自己迟早要过这一关的,遂“嘤咛”一声儿,便倒在了弘时的怀里…
事毕,宝钗温驯柔媚的躺在弘时怀里,柔情似水的道:“出来这么些时候儿了,爷儿也是时候该家去了,不然臣妾赶不上晚饭时分拜见福晋,倒显得是臣妾失礼了。”
弘时听说,方忆起今儿个来的本意。不由暗自骂起自己忒性急来,倒像个毛头小子了!一面又向她据傲一笑,道:“只要爷儿不说你失礼,谁敢?”
他的这副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的傲慢神色落在宝钗眼里,只觉着心里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震撼,这便是强者该有的气势与做派罢?!而如今这个强者,已然成为自己的夫君自己的良人了,宝钗心里不由既庆幸又喜悦起来。
二人又温存了好一会儿,便由宝钗强忍着身体上的些微不适,服侍着弘时更了衣,又自己穿戴好了,方唤了外面儿的人奉茶进来。
正吃茶,就见薛姨妈满脸堆笑的扶着小丫头子进来了。
彼时薛姨妈已不像先那般拘谨谦卑了,只不过言谈间犹不敢拿“丈母娘”的架子罢了,毕竟她的这位“女婿”,于他们这样儿的人家来讲,实在是太尊贵了!
许是才享受了宝钗鲜美的肉体,心情大好之故,弘时对着薛姨妈亦难得的和颜悦色起来,还命她坐了,又关切的问了几句生意如何,家里缺什么不缺等话儿。当下薛姨妈是又受宠若惊又得意在心,心道照眼下的形势来看,明儿宝钗进了贝子府,不定怎生荣耀呢!再想着过上三二年,若是再能剩下个一儿半女,到时贝子府除了福晋,谁又还能灭得过自己女儿的次序去?看来自己的将来薛家的将来,是再不用发愁了的!
薛姨妈心里甚至开始在想明儿便要着人去打扫京城自己家的房子,好尽快搬出去,一来可以不再受这寄人篱下的腌臜气儿,二来明儿亦好常常让别人登自己的家门,让别人八戒奉承一下自个儿的感受!
薛姨妈正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忽然又听得弘时向宝钗道::“这几日娘娘身上有些儿不好,福晋已进宫伺候去了,府里眼下亦没个主事儿的人,因此爷想了想,倒是先至爷在城中的一处宅子能着住下,待明儿娘娘大愈了,福晋亦回府了,再明堂正道接你府里去不迟。”
宝钗一听这话儿,心里登时如被一盆儿凉水浇了个透心凉,心道原来他竟是玩弄自己的!奈何如今木已成舟,人都已是他的了,说不得先强忍下委屈,强笑道:“还是爷儿想得周全。但只娘娘凤体有神灵附身,向来过不了几日便会大愈的,倒没的必要让臣妾住到爷儿的宅子去,白与爷儿添麻烦,就让臣妾仍住在自己家里罢。横竖爷儿才刚亦说了,过不了几日,自会明堂正道接臣妾府里去的,倒也不急在这几日。”
一面在心里冷笑,倘自己今儿个真跟了他去他的宅子,便算是没有名分的跟了他,明儿亦别想再重见天日,况段时间内他迷恋自己的美貌,还可能会经常往自己那里跑,待时间一长,他必定会越来越少来,直至将自己彻底忘到脑后,到时自己可怎么样呢?说不得先暂时稳住他,让他每一次都只能吃个“半饱儿”,然后情不自禁的日日往自己这里跑,自己或可还有进贝子府的希望!
一面又在心里悲哀,自己才再四庆幸找到的强者良人,原来竟是这样儿一个人,自己的将来 ,可该怎么样呢?
未料到宝钗竟不愿跟自己去住为她置好的房舍,弘时不由怔了一下,又见她轻咬着自己红唇,强忍着委屈还要笑对自己的我见犹怜的样儿,心里不由一软,因笑道:“既是你不愿意,就先委屈几日,能着住在自己家里罢,过几日爷儿一定说到做到,明堂正道的接你府里去,你只放心罢。”
闻言白拆才刚冷了下来的心,霎时复又火热并满怀想起来,因柔媚一笑,娇滴滴的道:“那爷儿可一定要记住今日的话儿,明儿别辜负了臣妾才是哦!”说着命薛姨妈去厨下亲自瞧着人整治了一桌子上好的酒菜儿来,又曲意奉承伺候着弘时吃喝得尽兴了,方唤了跟来的人,搀了他回去。
这里薛姨妈见弘时及其底下人都走尽了,忙亦命众下人都退下了,方急声儿道:“我的儿,才刚三夜要带你去他的宅子安置,那是好事儿啊,你怎么反说不去呢?”
宝钗听说,不由冷笑了一声儿,旋即将自己才刚的所思所想说了一遍儿与薛姨妈听,末了又道:“还有一层儿,若今儿个我果真跟了他去,用不了几日,便会有人知道如今我跟了三夜的消息,将来若真进了贝子府倒也罢了,若运道儿不好,最终亦未能进得去呢?那明儿我可怎么样儿呢?”至少不能让贾府众人知道,否则到时连宝玉这个“备胎”她都嫁不了了!
薛姨妈听罢,立时变了颜色,半晌方喃喃道:“瞧才刚三爷的样儿,当不至于辜负你才是罢?”说着母女俩都沉默了,不由不约而同的暗自在心里后悔起才刚的轻浮与孟浪来,尤其薛姨妈更是悔得了不得,早知道才刚他就假装未理会到三贝子的意思儿,一直坐在屋里的,好歹亦该等到宝钗朕进了贝子府,再让他得手的!
沉默了半晌,还是薛姨妈强忍下心里的不愉与懊恼,安慰宝钗道:“我的儿,你且放宽心,才刚三爷不亦说了,过几日必会接你府里去的吗?退一万步讲,便是他如今不接你府里去,明儿待你有了一儿半女,他亦不接你回去?你只万事儿放宽心,有妈在呢。说着心里已暗自决定,明儿一定花大价钱找个好大夫,配上几剂滋阴壮阳的药与宝钗和弘时吃才是。”
宝钗听得母亲这般说,不由红了脸,微微点了一下儿头,母亲说得对,只要自己尽快有了身孕,还愁弘时不会接自己回去?她却忘记了,如今的她,亦只能算是一个孩子呢!
所幸弘时第二日果真又来了梨香院,还带了许多上用的吃的用的来,当下薛姨妈又喜悦起来,宝钗更是暗喜在心底,遂曲意伺候了弘时一番,至晚方送走了他。
至此,弘时便成了梨香院每日必来的常客儿,而梨香院上至薛姨妈,下至粗使的丫头婆子们,亦将其当作了未来的姑爷。只是她们并不曾知道二人早已暗地里作了夫妻,又兼之梨香院仅只西南角上夹道儿有一门通荣府,而新近薛姨妈又将其锁好了,只在自己与白拆要走时方打开,旋即便立时又锁了,因此荣府众人对梨香院内宝钗与弘时二人的勾搭,竟是一星半点儿不知道!
闲言少叙,却说自那日傅恒与黛玉安全抵达富察府后,当夜饭毕荣保便与富察福晋商议好,过几日便要择个好日子,让黛玉正式与他二老行过礼,再将她如今的名字“富察.黛玉”添到富察家族的族谱上。
下去后富察福晋便命人专门去请了钦天监的人来挑好日子,以示其对此事儿的重视。钦天监很快挑好了日子,亦即本月的二十八日。
当下富察家上下便开始百般忙活了起来,潇湘馆内更是一刻亦不得安宁,不是有作衣衫打首饰的人来,便是有富察一族其余各房的福晋少福晋格格们来欲先瞧瞧儿黛玉;不是有富察福晋专门打发来教习黛玉满人礼仪的教引嬷嬷们来,便是有四贝勒府打发来的妇女们来与黛玉送吃的玩的,直将她弄了个目不暇接。幸得“人逢喜事精神爽”,如此的劳累喧嚣,倒并未让她觉着身体有丝毫儿的不适。而闲暇下来事,又有墨颖沁灵在一块儿作伴,渐渐她已自先前失去父亲中的伤痛中走了出来。